當局的力量讓一切都在暗中無聲無息地進行,除了少數知情人,沒人知道有場風暴正在醞釀。它將捲起罪惡,將骯髒絞碎,還世間清白。
訓練有素,精於追蹤的便衣警察,像捕捉獵物的迅猛飛禽,匯聚而來,海得銀行給闊佬配置的理財師、白鷲酒店為貴客服務的侍者和馬車伕,全換成警方的探子。
嫌疑人住在酒店的3010號房,套房客廳的大窗戶對著正街,警察借用了附近一處建築物的閣樓,從那裡可以看清楚房裡發生的所有情況,一名唇語專家待命守候,他用望遠鏡監視,希望能從中獲得情報。
客房紅藍白三色的錦緞簾子經常拉著,他耐心地等待,終於有天,專家窺見嫌疑人的秘書,一位美麗的小姐在廳裡和目標交談,急忙把望遠鏡對準他們的臉。
角度正佳,一覽無遺。
筒口的鏡片裡放大出一張柔軟富有魅力的紅潤嘴唇,正在可愛的揉動,專家辨別著口型,咬開筆帽,手忙腳亂地記錄著。
「紅茶……咖啡……來點麼……」(姑娘說。)
「不……謝謝……」(男人說。)
「晚餐……魚……味道很棒……」(姑娘說。)
「……你喜歡……」(男人說。)
該死,我守了兩天,整日待在佈滿灰塵的閣樓裡,不是來看你們閒扯的,拜託,說點更重要的!唇語專家憤怒地想,然後,他興奮了起來。
鏡筒中,姑娘軟塌塌地趴在男人身上,兩人開始親吻,唇語專家覺得喉嚨發乾。
窗簾被拉上了,阻斷了一片窺視,隨即燈也熄了。
調查仍在繼續。
星期四,福蘭·弗萊爾在珠寶行看中了一枚手工精緻的戒指。嵌著浮雕寶石,戒身刻著裝飾用的蔓籐似銘文,原料並不十分珍貴,但黃金、白銀和寶玉間搭配得相當完美,有種古典的韻味,讓它升值不少。
「四萬三千塊,閣下。」
福蘭爽快地付了錢,設計師用軟尺側量了他手指的粗細。以便調整戒圈的尺度,他們約定第二天下午取貨。
前腳剛離開,幾名尾隨其後的專案調查小組探員就走了進去,他們向珠寶行的總經理出示了證件,「根據法律,警署有權要求貴行合作。」
我們還記得威廉大師曾賣給費都巡警廳地發明,能遠距離察覺佩戴者所在位置的儀器,巡警廳物盡其用地將它用在追蹤嫌疑人的取證行動上。
珠寶行的三位設計師連夜工作,將原來的戒指托座取下,換上當局提供的魔法道具。鍍金嵌銀。天衣無縫地偽造成原先的款式。
「這下,他跑不掉了。」警察說,「無論身在何處。我們都能知道。」
星期五,扮成酒店侍者的探子打聽到,嫌疑人預約了兩張當晚地戲票和一間臨場效果最棒的雙人包廂。
在戲劇開始前,包廂被徹底改裝一番,他們掀開橡木地板和牆壁上的夾層,埋入偷聽用的管道,並佔據了左右兩側的包廂。
晚上六點,目標準時抵達。
沒人去欣賞舞台上的演出,至少五隻耳朵在全神貫注地留心著隔壁房間的風吹草動。
聲音從管道中傳來,顯得有些低沉。但清晰可辨。
「為什麼要和他同盟。」
所有人都想知道話中的「他」是誰。
「他有權有勢,在圈子中,他日進斗金,而且打通了所有渠道。」
圈子是俚語,有幾種解釋,可以說成是同行業裡的公司,但某些場合,意指黑幫。
「我們用了幾代人,但他才區區幾年。很難想像,是怎麼發展得如此迅速。」
「運氣加點實力。而且他有一個小名單,上面記錄了所有交易過的人,和詳細地交易地點、方法、帳戶,據我得到地消息,他準備將部分名單公開出去,讓黃金角海灣重新洗牌。」
「為什麼,這會引起麻煩。」
「有些人胃口太大,讓他無法忍受。」
若大悟的聲音。
「如果買賣談成,我們集團能將渠道直接延展到黃金角海灣。」
「不過我有點不放心,內幕消息,據說有位大人物不久後會駕臨費都,而他最近的行為可疑,彷彿想幹些什麼大事,主人,他是個瘋子,別被牽連進去。」
「我心中有數。」
至終,探子們都沒找到能當場逮捕地證據。
「交易?辭典中能給大家最完美的註解;名單?難道商家不會有記錄合作夥伴的聯繫簿麼;洗牌?我們經常用這個名詞來形容一件新商品準備投入市場,即將引起轟動;瘋子?法律沒限制不許人說粗話;牽連?
也許是商行股份上的一次糾紛。」他們能想像到,律師在庭上如何狡辯。
這番話完全可以理解成一次關於正經商務的對談,沒有涉及到任何非法的字眼,雖然每句話都顯得另有含義。
詳細的報告很快被送到了萊姆庫克斯手中,這時候老探長正為上頭的壓力發愁。
走私集團在官僚階級的人脈網絡,允許適當地打擊犯罪,來提升自己的政績和聲譽,也能加深黑幫對他們地敬畏,但不想幹得太過,否則會損害最實際的利益。
「你不能讓幾個部門,為一個虛妄的目標而浪費時間,已經夠了,不久前那起緝私案的值破,幹得漂亮極了,巡警廳受到多方讚譽。」斯隆總巡佐說,「但不懂得適時收手,會從英雄變成狗屎。」
「你應該看看這個。「萊姆面無表情地將那封報告遞給上司。
總巡佐接過文書,飛快地掃了幾眼,鎮定地說,「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閣下,你我心知肚明其中的真實含義,這是我的探員在嫌疑人毫不知情地狀況下,獲得的線索,可信度相當高。」
「你想怎麼樣?」斯隆瞟著探長。
「哦,我只想剿滅一個大型走私集團。在它完全失控前。」探長回答,「別的,不關我的事。」
……
斯隆總巡佐對親信說,「我在雙鷹銀行地某個戶頭,立即取消掉。」
親信心領神會。
……
某間沙龍俱樂部裡,幾個人影聚在一起,抽著雪茄。
「我覺得很可笑,因為警方的一份情報。我們就得暫且放棄那個大佬孝敬的鈔票?」
「別地我並不擔心,就算真有那份名單,也有法子壓制住不良影響。「人影中,官階最高的某人說道,「但報告中提到了,大人物,這個詞。」
「這又如何?」
「內部消息,儲君夫婦在回坦丁前,會駕臨費都。我們都知道,儲妃殿下曾在第一庭擔任過兩年檢控官,準備故地重遊一番,這是私人行動。殿下不想過於張揚。讓公眾和媒體知曉,所以只有幾位高層才清楚」
「大人物真的是指殿下?」
「大家對發生在都城的那起刺殺案還記憶猶新,連安全廳的高德佛裡伯爵都為此引咎辭職。」人影吐出裊繞的青煙。「我不想為了小錢,耽誤了前途,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
「總覺得有些可惜。」
「沒什麼,一個幫派倒下,馬上會有新的幫派在廢墟中崛起,不管誰當大佬,到頭來總得依靠我們。所以,我們為什麼要為無關緊要地人擔上風險呢?」
贊同聲。
一封匿名信寄到了巡警廳。
只……住在海得城白鷙酒店頂樓的客人,是一個凶殘的歹徒,他很可能在策劃什麼陰謀。」
署名是「一位忠誠的公民」。
探員們啞然失笑。這還用提醒麼?
「他就在眼皮底下,而且還有追蹤器的幫助,哪怕目標飛到天涯海角也能被逮住,現在,就等收網的時候。」萊姆探長說,「我們不能為某封藏頭露尾,也許是罪犯間狗咬狗的信,就搗亂計劃好的步驟。」
海得警署、費都巡警廳、輯私局、海關全面合作。
短短一周間,克瑞根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不少渠道被堵死下,組織裡許多小頭目遭到逮捕。
對巨拳大佬來說,損失了錢能在賺,渠道失去了能重新開發,但當局那些拿了他賄賂的官僚們,不知為何,徹底地翻臉不認人。
對黃金角海灣,克瑞根終究是個從西部來地外鄉人,他勢力膨脹迅猛,但根基不穩,不像一些老牌地家族式黑幫,將關係網根深蒂固地滲透到每個階層。他純粹用金錢打造的保護網,當有人鬆鬆土時,這棵看上去雄壯的大樹,就會失去平衡,轟然倒下。
而一直注意著地烏鴉,正襟危坐在海得城,每天無所事事地四處遊玩,克瑞根就像個蓄滿了力的拳頭,到頭來不知道該揮向哪方。
唇語專家終於得到了重要情報,他興奮地說,「讀唇可是門學問,它需要大量經驗的累積,而且」
「請住嘴!」同僚不耐煩地說,「我們只需要內容,而不是誇誇其談。」
「嫌疑人今晚會離開海得,乘船前往齊格島,似乎想見某個人。」
「某個人?」
「具體不清楚,但很有可疑。」
探員們拿出附近海域的地圖,「齊格島,從海得最近的港口出發,朝西六十海里,是一座無人的荒島,沒有任何遊玩的價值,肯定另有所圖。」
「難道那兒就是走私集團的秘密巢穴?」
「它很小,都是岩石,而且離航道很近,經常有船路過,不可能藏人。「探長分析,他準備在那裡和海灣的走私頭子碰面,好傢伙,一網打盡的機會到了。」
「但在海面不比陸地,很難藏住行蹤,跟得太近,會引起懷疑。」
「追蹤儀正常麼?」
探員看了看儀表上回餒地亮點,坐標上指示被追蹤者老實待在酒店裡,「一切正常。」「讓海上巡警船隊做好準備,到時距離五海里追蹤,夜幕能阻礙疑犯的視野,不會發現我們的船。當追蹤儀顯示目標抵達齊格島時,全速開動,進行圍剁。「只有將嫌疑人和走私頭子一起抓住,那樣,才有足夠的證據,將他送上法庭,投入冰冷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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