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微塔天亮時才停止顫抖。
整整三天了,她無法入夢,每一閉上眼眸,那個影子就從意識裡跳出來,踩著滿地的鮮血,望著她詭異地笑。
那笑容陽光燦爛,但勞薇塔只感到冷得刺骨,如同籠罩在永冬般的寒意中。
在灰巖山脈的遭遇,那個實力恐怖到難以想像的神秘女子,讓她恐懼不得安寧,這彷彿烙印在意識深處的驚駭,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慢慢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夜黑時,她總是笑著說,「什麼狗屁君王,以為靠點超能力就能為所欲為?下次遇到她,我一定好好設計個陷阱,讓她知道人和野獸的區別。」
破曉時,她雙手抱膝,蜷縮在床頭。身子不聽使喚地發抖。
她很渴望某個男人的臂膀,渴望聽到某個男人讚歎地說,「做得很好,我真離不開你了。」甚至渴望重溫被某個男人壓倒,被那隻大手握住乳房時的脹痛。
「頭,你快點回來」勞薇塔微微抽泣。
不過當白天來臨,她出現在別人面前,姑娘總能裝得鎮定自若。
特別是每天見到大胸脯的騷女人來訪時。
芭蕊越來越討厭那個長著灰眼睛的姑娘。
女人的直覺,往往在某個方面特別靈敏。
這也是為何每天一大早,她來到福蘭的屋子,示威般地隔著桌子與勞薇塔相對而坐的原因。
勞薇塔摘掉眼鏡,把頭從一堆文件裡抬出來,「老闆還沒回來。」
「哦,估摸時間和路程,大概今天能到坦丁。」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芭蕊看著杯子裡的茶水由熱氣騰騰慢慢變得冰涼,忍不住開口道,「你該臥床休息。「最好睡到病好立即離開。勞薇塔清楚對方的話外之音。
「老闆沒怎麼把心思放在公司裡,帳務和人員安排都很亂。他不在時。負責理清這些細節,本來就是我的任務。「勞薇塔在一封合同末尾簽了字,把文件夾合上。
伯騎士離開我不行,你懂得他公司商業上的運作麼?芭蕊知道這個,什麼建築行副經理的意思。
她氣呼呼地把剛端起的茶杯,放回桌面,嗯,如果團長地動作再大一點點,濺出來的水花再多點。我們可以把「放」這個字換成:
「摔」。
「這騷女人年齡真的比我大麼?」勞薇塔椰愉地想,「幼稚。」
她不懂頭想追求什麼。
她不知道頭的真實身份。
雖然勞薇塔也不怎麼明白,頭在幹什麼,但她已經猜到,那是個大計劃。
現在她應該做的,就是默默的協助。而不是熱烈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來製造他現在並不需要的困擾。
「你喜歡老闆?」勞薇塔突然說道,「所以對我懷有敵意。」
這句話讓芭蕊猝不及防,她以為灰眼姑娘正式宣戰了,於是不甘示弱地回答。「我與卡西莫多在三年前就認識。相處得很好,而且……」
勞薇塔打斷她地話,「那就大膽地去示愛吧。不說出來,又有誰會知道。」
團長吃驚對手會這麼說。
「我作為僱員,不應該對老闆的私生活有過多的干涉,但您這幾天來的表現,讓我十分困擾。」「難道你不…」
「莫非你以為我喜歡伯騎士先生?」勞薇塔笑著說,「他是個好老闆,我和他有許多默契,但感情只局限於工作,所以被無妄的嫉妒糾纏,並不是我想要的。」芭蕊半信半疑。但勞薇塔臉上那種慎重的表情,實在不像騙人。
「記住,老闆是個木頭,別看他心思細密,但在情感上很遲鈍,我不相信,你沒作過什麼暗示。」她探試著問。
「有是有……」芭蕊想起了許多,那些故意作給他看的曖昧,穿著睡衣在他門前排徊。換來的卻是冷漠的反應。
不知不覺間,團長地思路順著勞薇塔地言辭,一步步走了下去。
當中午時,芭蕊已經完全相信,勞薇塔並不是想像中的壞女人,她什麼都說,想把心裡的鬱悶都吐露出來。
「卡西莫非還想念著他地亡妻,不能釋懷。」她幽幽歎了口氣。
亡妻?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勞薇塔暗忖。
「那就用你的熱情去融化他。」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肉麻的台詞,同時關切地問,「你知道他妻子的多少事?也許我們能分析下老闆的偏愛。」
從一個普通女人嘴裡套出想知道的事,對勞薇塔來說易如反掌。
芭蕊回到黑河飯店時,她滿臉笑容,步伐輕盈。
「一大早就出去,遇到什麼好事啦?」正在反覆練習舞台細節的妮可,莫名其妙地問。
「我得說,卡西莫非的助理懷特邁恩小姐,是個大好人,天,先前我居然還對她產生了厭惡之情。」芭蕊大聲說,「我想我們一定能成為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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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晨一點時,福蘭趕回了坦丁。他讓穆爾先回建築行提供地宿舍,然後快馬回到了家裡。
他推開門時,看到勞薇塔正在燈下,披著腳,將一疊疊文件歸檔放好。她面容蒼白,身形消瘦,手臂與腳踝都綁滿帶著消毒藥水味的淺色繃帶。
家裡燈火通明,連廚房和轉角走廊的壁燈都開著,亮得有些刺眼。
當聽到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時,她就已回過頭來,站在半開的櫥櫃前,眼眸裡閃動著期盼的光芒。
很快,跳躍欣喜的光,轉變成一種沉穩。
勞薇塔慢慢挪到福蘭面前,用交流公事的腔調說,「有件事你必須得知道,關於影王的。」
「影王?難道在灰巖山脈,你遇到了他們?」
「幾乎全軍覆沒,對方只有一個人。而且我還不能確定,隆奇是否真地死了。」勞薇塔將手探進櫃子,翻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這幾天,我一直在分析影王的情報,但線索太少了,還有一些推測,你應該……」
福蘭打量著那張枯槁的臉,下陷的雙頰和深深的黑眼圈。
「以後再說。」他斬釘截鐵地命令。
「事態急迫,他們的實力,並不是我們現在能對抗的,必須爭分奪秒。」
「你現在應該好好睡一覺。」福蘭皺眉,「既然對手很強大,那更得保持好充沛的精力,以應付各種突發的狀況。」
娘順從地點點頭,朝樓上的臥室走去。
樓梯台階讓身體有傷的姑娘爬起來很吃力。肌肉牽動身上的瘀傷,骨裂處也刺痛無比,勞薇塔額頭泛出微微冷汗。
然後她被攔腰抱起,勞薇塔的心臟開始忤忤地跳動,她欣喜地抬頭望去,但只看到一張漠無表情的臉。
直到臥室門口,福蘭將她放下,「明天,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
姑娘覺得一股失望瀰漫在心頭。
她並不期望能發生什麼,但頭,能對她更熱情一點就好了。
「等會我去調配兩種藥,對骨傷和淤血很有好處。」在勞薇塔剛走進門時,福蘭說道,他頓了頓,「你沒事,我很高興。」
「那就給點獎勵。」
「獎勵?」
「沒人時,變回你另一個的模樣,說實話,頭的這副壯漢樣子,我還真不習慣。」姑娘舉起雙手,把福蘭因趕路而翹起的衣領翻好,笑著,把門關上。
臥室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她靠在門背後,嘴角凝固著淡淡的淤渦。
女人總會因為男人的一句話,改變心情。
勞薇塔站在黑暗裡,突然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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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福蘭把姑娘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書桌上,走到擺放煙草的櫃子旁,拉開小玻璃門,拿出其中的一個鐵盒,將褐黃的煙絲撒在薄頁紙,慢慢捲好,點火,很快,濃郁的煙霧在書房中飄逸開來。
「影王。「他用力吸了一大口煙,手指習慣性地敲著桌面。
「去找喬·考利昂,你的仇人還包括著他,當時就是那個殺手,殺了你奶奶,帶走了你的妻子。」
伊戈·安德希臨死前的話,在福蘭的腦海裡嗡嗡作響。
雖然勞薇塔還沒詳細闡述她在山脈的詳細經歷,但至少已經說明,他尋找的敵人,大概隱藏的方位。
可能安玫也在那裡。
福蘭努力克制住衝動,他必須得承認,目前所掌握的世俗力量,無法戰勝那群超自然的龍脈者。
從理性上來說,正面衝突絕對是下策,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激盪的情緒。
「雜種!」他自言自語,聲音雖然很輕微,但語調中混淆著克制不住的戾氣,「考利昂,我發誓,如果安玫有半點損傷,我寧願將地獄帶到人間,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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