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石開和烈的傷勢都有好轉。醫生依然是早早就出了門,這一個星期的會議和學術研究只怕會煩死他,真恨不得早點結束回去就好。
一個人出去順便可以打探一下情況,邊武不免多留了一個心眼,說不定恐懼就隱藏在暗處,隨時都可能出現,遇到一個這樣怪物,只能溜之大吉,妄想和他過招就只有死路一條。
很奇怪。巴黎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那些忙碌的警察,似乎黑榜組織所有隱藏勢力都以散退。
紅做的早餐依然是那麼爽口,打戰過後留下更多的是疲累,大家都狼吞虎嚥的吃著。
「我覺得我們應該回去了。」石開一邊吃一邊發著呆,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開始擔心東方情和兒子來。
「什麼?現在就走?恐懼那怪——」托亞突然覺得自己在紅和烈的面前用詞有點不妥,連忙改口道:「夜說不定就在左近。」
「要找來早就找來了,還會讓你安心在這裡吃飯?」死神冷哼一聲,發覺托亞果然是傳說中的「白癡」。
「我只是有點擔心小情和君兒。」石開默默的說著。
「放心,還有我老婆在。」托亞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依然大口吃著。
石開連連搖頭,最後站了起來,不安道:「不行,我要馬上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托亞問道:「那托亞怎麼辦?」
「你們在這裡,我一個人回去。」石開終於做出了決定。
「要走一起走。」托亞將碗筷一放,不悅道:「你一個人走了算什麼。」
所有人都沉靜下來,其實烈也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只不過石開掛記妻兒,看來他是鐵了心了。
「等醫生一起吧。」紅勸說著:「大家一起走還是好些。」
石開搖了搖,繼續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希望你們留下來,我想一個人回去。」
「為什麼?」托亞問著。
「什麼都不為,我心意已決,你們在這裡等邊武幾日,我先H。」說到這裡,石開隨即起身,轉身而走道:「代我和邊醫生道別,我在H等你們。」
所有人還來不及回答,石開已在百米之外了,果然是來去如風,尤其是他決定了的事,一般很難改變。
現在所有人都來到了法國,如果H出現情況,只怕不是雨魔、東方情等可以應付的,周雲隨時都會找上門來,拖久了只怕會發生意外。
終於,石開坐最早的一般飛機回到H,當邊武家的時候已是晚上了。
一陣門鈴聲驚擾了東方情。
「君兒,開門去。」只聞內室東方情的聲音響起,石開終於放下不少心。
「爸爸?!」石懷君驚異的看著石開,半天說不出話來。
東方情突然跑了出來,怔怔的看著石開,以為自己在做夢一般,道:「你?你不是說要一個星期才回來的嗎?」
「突然想回來了,就回來了。」石開終於還是沒有把心中的擔憂說出來,大步進門。
沒想到雨魔和雨恬都在,相互打了個招呼後,東方情連忙道:「吃飯沒有?」
「還沒。」石開默默的回答著。
「老爸,你趕的真是時候。」石懷君看著桌上的菜哼哼的笑著。
少頃,眾人團坐。
雨魔看著石開,奇怪道:「邊醫生和托亞呢?」
「他們晚點回來。」石開依舊吃著飯,無心問道:「最近出什麼事沒有?」
眾人微微抬頭,好奇的看著石開,似乎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爸爸,還能發生什麼事啊,還不就是那個什麼什麼龍曉潔天天跑過來問你的情況!你們走了之後,真的無聊。」石懷君微微一歎氣。
石開聞言終於放心不少,看來情況不算太糟糕,只怕他們沒事,這一趟白跑都算值得。
東方情一邊給石開夾著菜,一邊問道:「是不是你們在法國出什麼事了?」
石開微微點頭,覺得此事沒有必要瞞他們,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只不過將張倩那段省去,畢竟這裡人太多,說張倩的事不好,而且他還沒決定是不是將張倩的事告訴東方情。
不過一個「恐懼」已經足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了,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黑榜出現了一個這麼厲害的角色,就連石開和烈連手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還雙雙受傷,難怪石開會擔心,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開,你的傷……」東方情隱約擔心著,雖然知道自己丈夫身體特異,但是對手是恐懼,不免關心起來。
「沒事,明天就會好。」石開大口的吃著飯菜,完全沒把這些小傷放在心頭。
東方情一聽也放心了不少,這麼多年的夫妻,還是首次見到丈夫心情這麼沉重。大家也不在說話,只是各自吃著晚飯。
飯後,雨魔很自覺的帶著女兒「早退」了,順便連石懷君也帶走,反正石懷君喜歡貼著雨恬,巴不得跟著雨魔去。
臨走之時,石開交代了幾句千萬小心的話,便也不在囉嗦。以雨魔的身手,就算是黑榜前十的殺手來了都不見的是她對手,至於恐懼,相信她還有足夠的時間逃跑,加上邊、托兩家距離之有百米之遙,就算出現危險,以石開的速度,最多一秒中就可以趕過去。
「累了嗎?」東方情輕輕將頭*在丈夫身上,柔聲的問著。
開只是輕輕應了一聲,腦海裡正想著莫君言。
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事遲早要去面對,只是現在石開不知道怎麼開口對東方情去說,而且他也在琢磨自己說了後,東方情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說實話,生活在一起二十年,不是說放就能放的,而且還有一個兒子,這是兩人之間一輩子的宿命,在某種情感上,石開甚至不想離開東方情,可他又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我給你去放水,洗個澡好好輕鬆一下。」東方情起身走進浴室。
就在看她背影的一瞬間,石開終於做了個決定,今天一定要找機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不管結果會怎麼樣,這件事情不能欺騙她。想到這裡,石開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將頭*在沙發上,此時此刻,他心裡好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開只覺得一雙纖柔的手指滑過自己額頭,撥弄著幾縷長髮,他驀然驚醒,如受驚般睜大眼睛看著東方情。
倒是東方情被嚇的把手一縮,和石開眼神相互對望一秒過,兩人終於同時鬆懈下來。
石開揉著太陽穴,舒了一口氣,緩緩道:「這幾天在法國,把我搞的有點神經過敏了。」
東方情輕輕拿開他的手,親自為他揉著,道:「你是太累了,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石開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神經過敏其實是和莫君言的事有關,而不是所謂的恐懼,只是東方情不明白內情而已,不過她越是這樣,石開越是不忍心將此是說出。
在東方情的陪同下,石開終於坐進了浴缸怔怔的看著浴缸裡的泡沫發著呆,而東方情卻在一邊為他洗著長髮,這麼多年過來,石開的長髮都是由她搭理,雖然她知道這把長髮是為了莫君言而留,但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在石開的心中沒有人可以代替丫頭的位置。
石開內心痛苦的掙扎的,那中複雜煩亂的心理鬥爭一直在折磨著他,突然,他脫口而出道:「小情,我有話要說。」
「什麼?!」東方情沒有再意,繼續為他洗著頭髮。
良久,石開也沒說出半個字,隨即又搖了搖頭,洩氣道:「沒事。」
「你別想太多了,畢竟不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還那麼拚命。」東方情打趣的說著。
「是啊,二十年了。」石開搖頭苦笑,只怕現在他不比吃了黃蓮的感覺好到哪裡去。
「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你長不大,哎!」東方情默默的說著,看起來倒像是一位大姐姐。
石開每次都有一種感覺,東方情真的和自己的姐姐很像很像,甚至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
「我想找個機會回老家看看家人。」石開默默的說著,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只是一次意外,卻改變了他的一生,多麼可怕的意外,多麼痛苦的一生啊!
「好啊,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陪你去。」東方情微微的笑著。
「你爸媽呢?」石開突然問道。
「爸媽!?」東方情默默的重複著,洗頭的雙手明顯緩慢許多,似乎在思考著一些問題。
自從二十年前去神農架後,就一直沒有回去過,二十多年了,要不是石開提醒著她,只怕也不會觸及這些不願想起的往事。
「抽個時間去看看他們吧。」
方情默默回應著,心中在想也確實該找個時間回去了。希望他們身體都好,或許他們都不在了!
想到這裡,東方情心中不禁一痛,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盡過半點孝心,而且還常常惹他們生氣。
此時,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東方情立即起身,急忙將手上的肥皂泡沫沖洗乾淨,道:「自己洗吧,我去接電話。」
開輕輕的回應著,不禁無奈一笑。其實東方情一直都沒有變過,依舊還是那麼年輕,還是那麼漂亮,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石開快速的沖洗著,還沒等東方情接完電話,已走出了浴室。
「這麼快?」東方情詫異的看著他。
「我什麼時候慢過。」石開半開玩笑的說著。
「你的。」只見東方情將電話伸了過來。
「誰?」
「還能有誰,是邊醫生的。他問你到了沒有。」
石開心中一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交到了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他連忙接起,喂了一聲,隨後道:「不好意思,我有點擔心,所以才提前回來了。」
「我都知道了。」電話裡傳來邊武的聲音。
「法國情況怎麼樣?」
「目前很正常。我們後天回來。」
「這麼快?不是要一個星期的嗎?」
「去***一個星期。」邊武是一個很少說髒話的紳士,如今見他這麼激動,顯然出了事情。
「怎麼了?」石開不禁擔心起來。
「沒什麼,我想回來,沒有人能攔的了我,反正事情也差不多了,我提前一點,沒什麼問題,他們那些人實在太煩人,把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拿起來討論,我還不如早點回來。」只聽見邊武沒有好氣的說著。
石開輕輕一笑,道:「好,後天我去接你們。」
最後寒暄兩句後,便掛了電話。
「他們怎麼樣?」東方情關心的問著。
「一切正常。」石開將電話一掛,做在沙發上鬆了口氣。
東方情很自然的*在他肩,默默道:「開,做完這些事,我們就回去吧。」
開輕輕的應著,就連東方情也覺得外面的世界不在適合自己,還是那種在原始森林自由自在的日子過的舒服。
外面這些人與人的勾心鬥角,爭富斗闊,早已不在是他們的世界。
兩就人就這樣默默坐著沒有再說話,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就這樣幾個小時過去,東方情差點就這樣睡過去。
「困了嗎?」石開輕輕的問著。
東方情迷迷糊糊點著頭,只覺得越來越舒服,就此睡了過去。
石開在她耳邊輕喚幾聲,見沒有反應,不禁搖頭一笑,將東方情橫身抱起,利用移形換影快速上樓,最後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
就在此時,東方情突然伸出一手,直接抓住石開的大手道:「要走嗎?」
只是片刻的停頓,似乎時間已經停止,最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的空間。夜,真的很靜,靜的可以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沒有,我只是去關門。」石開淡淡的說著,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離開,這麼多年都過來,兩人一直都是睡在一起,今夜也不會改變。
東方情的手終於緩緩鬆開,依舊是閉著眼睛,輕輕道:「開。我覺得你有心事。」
女人敏銳的感覺果然可怕,其實就在石開洗澡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了。
開只是應著,隨即將門關上,褪去衣服和東方情睡在了一起,但依舊沒有把張倩的事說出來。
「其實我知道。」東方情緩緩的說著。
「你知道?」石開詫異的看著她,只覺自己從頭到尾也沒有說漏過嘴,東方情又如何知道。
東方情將頭*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默默道:「你今天的表情只有在莫君言墳前才會表露,你的心事一定和她有關係。」
果然是老夫來妻了,這麼多年的觀察,不知不覺中,石開的點點滴滴已被她瞭解,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眼神,她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良久,石開也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想起了很多往事,憂鬱的眼神中,包含著所有痛苦的回憶,如果人生可以從來,他也許就不會這樣選擇了。
「我見到她了。」石開終於說出了口,不過說的十分委婉,怕的就是令東方情傷心。
「見到她?怎麼可能!?」東方情連忙抬頭,用一種近乎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
石開微微歎了一口起,將所有的一切道出,聽的東方情不禁稱奇,沒想到周雲竟讓把莫君言給克隆了出來,這簡直是一個奇跡。不過驚異之餘,心中竟是點點心痛,那種感覺只要是個女人都會有。
東方情依舊*近石開,輕聲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石開依舊含糊的說著,其實心中早已有了定論,只不過怕東方情無法接受。
「她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女孩,而且和你很相配。」東方情默默的說著,石開卻一直沒有做聲。
「可她現在不記得你了。」
這句話才是重點,現在的「莫君言」對前世的一切完全記不起來了,這樣的現實,這樣的打擊,對石開來說無疑是最難接受的。
說到放棄!?石開心裡是一千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這輩子他最愛的就是丫頭,虧欠最多的也是丫頭,這一切的一切叫他如何放下。
這些事情,東方情都知道,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令石開心痛的話。
「我該怎麼辦?」石開茫然的問著。
兩段都是無法割捨的感情,也許在概念上有所差異,但是「無法割捨」這四個字,就可以看出這包括了石開感情的一切。
東方情也感覺到石開的對自己的感情,要是那麼容易割捨,石開一定會說出口,可他現在沒有,足可見自己在他心中依然存在著不可動搖的地位,也許是為了君兒,或者是為了這二十年的感情,不管怎麼樣都好,石開並不打算離開自己。
「那就我們一起回神農架,從此不在出來了,好嗎?」東方情終於幫丈夫做了選擇,既然無法改變,又何必去勉強,順其自然也許更好。
「我們?!」石開吃驚的看著她。
「嗯,就是我們。你、我、還有你的丫頭。」東方情微微笑著,纖手緊緊握住了丈夫的手。
可以嗎?石開內心不斷的反問著自己,真的可以這樣嗎?
從東方情的眼神中,已經得到了最肯定的答案。
「也許我們可以再活一百年,這一百年裡你可以好好補償你的丫頭,還有我。」東方情柔和的說著,語氣中竟沒有一點虛假之意,可見她是心裡確實在這麼想。
「那君兒怎麼辦?」石開終於在不恰當的時候說了一句非常恰當的話,所有的「浪漫」頓時煙消雲散。
東方情呵呵一笑,道:「放心。君兒都這麼大了,他會選擇自己的路。不管他會不會去,都是我們的兒子。」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東方情終於明白,君兒的性格更加適合外面的世界,他是幸福的,為什麼一定要背負著上一帶的恩怨情仇在神農架陪父母隱居一輩子呢?
而且君兒百分之百能成為托亞家的上門女婿,雨魔都已經打了保票,而找和雨恬發展的情況開看,只怕結果兩人這輩子是綁一起了,所以東方情並沒有強調君兒要跟著自己回去。只要他開心,其實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此時,石開輕輕伸探出右手,緩緩摸上東方情的腰側,穩定地移往她腰後,再環往另一邊的腰肢。東方情只覺得腰間一緊,「嚶嚀」一聲,半邊身貼入他懷裡,緊壓在他右邊的胸膛上。兩人的呼吸的呼吸聲音,清晰可聞。
不知不覺中,兩人竟爾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