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痛 正文 3、野百合花開的味道
    他和她,相識於一次招聘。

    他是單位領導,而她是等待挑選的學生。

    那次去是想招一名男生,他所管理的雜誌社需要一名擅長寫經濟專稿的記者。

    她來了,短髮齊耳,中國藍的上衣和藍色格子長裙,靜靜地坐在同學們中間,不發一言。

    他幾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這個女孩。她並不漂亮,可她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吸引著他,讓他不能專心去看那一大摞簡歷。其它的女孩子都化了或濃或淡的妝,打扮得或時髦或幹練,爭先恐後地自我介紹。只有她,素面朝天,沉默地坐在他的對面,偶爾伸手掠一下垂到腮邊的髮絲,對身旁和她低語的女同學淺淺地笑一下。那笑容如此短暫,他甚至來不及看清。

    她的簡歷寫得詳細而漂亮。可她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她不懂經濟也沒有很多的稿件發表,儘管她的成績很優秀。

    讓他不解的是,簡歷上寫著她在大學期間從事過很多社會活動,她應當是一個交際型的女孩。可她看上去卻是如此地沉靜。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輔導員很熱心地向他介紹學生們的情況。張霽、李燃、邱雨……一個接一個的,成績都不及她,也沒得過她那麼多的獎,可就是沒有他想聽到的名字。

    好像老師並不太喜歡她。

    他終於忍不住心頭的疑慮和渴望:「江月白呢?」她叫江月白,多麼特別的名字。

    輔導員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才記起這個人的存在。「她呀,從高中免試進來,成績很好,得過不少獎,也很能幹,很不錯的女孩。要不是考研的事耽擱了,早就找到好工作了。說來也是她運氣不好,她報的其它系,剛好上錄取線,卻被走後門的人擠下來。以前好幾家單位都想要她,就是因為考研的結果沒出來,結果人家不能等,招了其它人……」

    原來如此。

    終於輪到她發言,她只是很簡短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為什麼不交錢繼續念研究生?」他問。

    「不想父母再為*勞,他們供我念到大學,已是不易。父親年事已高,該好好休息了。」她坦然地答,沒有半點忸怩與不安。

    然而他還是看到她的眼中,一絲黯然稍縱即逝。

    他很想用她,想多看一下這個奇怪的女孩子,想更多的瞭解她。

    可同去的副社長堅決不同意。有一個男生,輔修過經濟,實習時跑的也是經濟口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沒有理由不要他,更沒有理由捨他而取她。

    他們決定要那個男生,只是沒有當場宣佈,而是讓學生們回去等通知。大家站起來往外走,她也站起來,安靜地,往外走。裙裾輕揚。他看著,一陣輕柔的風拂過心頭。

    「江小姐,請留步。」終於,在她行將邁出會議室的門時,他開口叫住了她。

    她停步,回頭,眼裡是詢問,卻沒有太多的意外,也沒有驚喜。她的表情淡淡的,她的整個人都是淡淡的。

    知道他有話要對她說,她坐回沙發上,仍然在他的對面,隔著大大的會議桌。

    她望著他,等他開口。

    他和副社長交換一個眼神。副社長對這個女孩印象也不錯,何況,他才是正職,有更大的決定權。

    「我們看過你的簡歷。對你過去所從事的社會活動很感興趣。雖然我們只需要一名文字記者,但或許,你可以來我們這裡做經營記者。」看著她淡淡的詢問的表情,他補充道:「也就是做軟廣告,拉回業務來自己寫,從中獲得提成。」「當然,剛來的頭幾個月我們會帶著你跑,收入對半分。」這是很優厚的條件了,就是說,她只要跟著他們出去,也許什麼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半的酬金。她是在外面做過事的人,不會不清楚。

    她答應回去考慮,然後起身往外走。

    在她就要走出房間的那一剎那,他再一次叫住了她,問她那個男生和另一個男生的情況,想知道哪個會更好。

    想不到的是,她說她不清楚,「真的,我不知道。」她抱歉地笑著,「我和班上的人接觸並不多。」

    又是淺笑輒止。可這一次,他終於看清那笑容,好像是有香氣的,若有似無地浮動,笑停了,而香味還在他的心頭溫柔地瀰散。

    多麼奇怪的笑,多麼奇怪的女孩。

    三天後,他叫秘書打電話通知她來面談。

    下午的時候,她來了。外面艷陽正熾,她的臉紅紅的,額上沁著細粒的汗。朱紅色棉麻質地中式上衣,松花黃掐牙邊,白色真絲褲子,像是從往事裡走出來的人。

    讓他詫異的是,她告訴他,不打算接受他們,他,提供的工作。

    「因為我不喜歡。」她仍然淺淺地笑,他卻覺得她並不是真的想笑,她的所謂笑容更像是一種習慣,或者,一種不變的面具。

    他仍然打電話給她,勸她改變主意。也許更多的只是想打電話給她。

    他很清楚,雜誌社並不是那樣急迫地需要經營記者,她也絕非那樣優秀的市場人才,需要他三顧茅廬似的再三遊說。

    他們就這樣熟絡起來,終於她肯接受他的邀請外出。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另外一種她。

    她站到他跟前,他才認出她。粉紅的短外套,粉紅的鞋,透明的鞋底在燈光下發著螢螢藍光,桃紅的吊帶背心,泛白的藍色牛仔九分褲。鮮艷的色彩同樣很適合她。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只是那眼睛。那眼睛仍然洩露著她的內心,不再如外表年輕。

    她帶他去一家小酒吧。

    進去以後,他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得她,她笑著和他們打招呼,老闆甚至走出來擁抱她。

    坐下來以後,她從包裡摸出一匣香煙,抽出一支點燃,熟練地吸了起來。煙霧氤氳中的她,看上去有幾分不真實。

    她看著無言以對的他,輕輕地笑,卻是他所未見過的帶了幾絲嫵媚。

    「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知道吧,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孩。」

    她早已洞察他的內心。

    「為什麼不接受那份工作?很適合你,如果,這真是你的生活。」

    「我只是不想強迫自己做自己不願做的事,不想被動地陪人喝酒,與人應酬。我不喜歡那種被迫的感覺。」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從那個男生口中,他瞭解到的並不多。只是知道她的成績雖好,但並不討教師喜歡。她很少上課,平均每年換一次男朋友,最近的一次是和一個據說,她是在外面「漂」的,還有傳言說她曾經被一個50歲的中年北京男人包養。

    他很是震驚,不敢相信看上去那樣安靜那樣平和的她,背後竟會有這麼多的故事。可是想一想酒吧裡的她,也就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沒有相當經歷的女孩,在她那樣的年紀,是不可能有那樣的沉靜的。靜水流深,越是平靜的表面,下面的水流越是洶湧。

    理智要他別再去找她。他知道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他要的是一個可以陪他出席重要場合的女孩子。她不是。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會,而且不願。

    他必須為自己的前途作想。

    可她像鴉片,他上了癮。

    他總是禁不住想起她,然後打電話約她出來。只是什麼也不會對她說。

    日子過得很快。她畢業了。她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一份做策劃的工作。

    她失業了。她說是因為那裡不能吸煙。但他所知道的事實卻是她受不了大機構裡複雜虛偽的人際關係和諸多條條框框的限制,尖叫著把手裡的所有資料全扔到了故意刁難她的上司臉上。結果她失去了那份工作,理由是懷疑她心理有問題。

    他到北京出差兩個月,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對她說。回來時她已有了新男友,是一個32歲的商人。她不再赴約。那個男人看得她很緊,她不想惹他生氣說不上是怎樣一種心情,知道這個消息後,他一連幾夜沒有睡好。躺在床上,腦海裡浮現的總是她的笑容,若有似無的。

    有一陣他不再想她,可一段時間以後,她的樣子又開始在他眼前晃動。

    終於忍不住,伸手拔了那個號碼。

    她的聲音平淡如昔。她和那個男人分了手,那個男人有了新的女人,是一個坐台的小姐。

    聽到這一切的時候,有疼痛的感覺,但他無法對自己心裡隱隱的竊喜視而不見。

    他又開始約會她。

    她的頭髮剪短了,像小男孩兒。她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淘氣與俏皮,可他卻分明看見她眼中那抹灰黯比以前更深了。

    那個男人不肯放棄她,仍然天天來糾纏。夜半的騷擾電話,白天的眼淚與下跪,都不能打動她。

    他讓她搬來他的家,避開那個男人。她住進另一間屋子。

    沒有工作,她每天呆在家裡。早上他出門時她還沒起床。晚上他回去的時候常常以為她不在家,窗口總是沒有燈光。推開門卻看見她坐在黑暗中抽煙,紅色的火星一閃一爍。衣服早已洗淨疊好,整齊地放在衣櫥裡。

    茶是剛泡的,泛著茉莉的清香。沒有晚餐在桌上等待,因為她不會做飯。

    有時候有應酬,他會拿錢給她,讓她自己去外面吃飯。沒有應酬時他就回家陪她。他總是帶她去很豪華的地方,不會比他前一天見客戶時去的地方檔次低。她還是笑,笑容裡有一份倦怠和一份洞悉一切的通透,常常讓他有些汗顏。

    他從不帶她外出應酬,帶她去更好的地方,也許是潛意識裡的一種補償。

    她什麼都瞭解,她什麼都不說。

    帶她見過兩個朋友,介紹時只說這是江小姐,甚至沒有身份。她沒有工作,所以沒有身份可以介紹。

    他們住在一起,可是睡不同的房間。她的門從不上鎖。她很自然地穿著睡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常常看著電視就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會輕輕地推醒她,卻從來沒有對她的身體作過更多的碰觸。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儘管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其它的女人,在認識她之後,每當想和一個女人上床時,她的影子就會跳出來,他突然地就覺得身旁的女人索然無味。

    他想要她,是真想,但不是現在。不,時機還不成熟,這個女孩心思太深,他還沒有把握她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而且,他想要的,是完全地收服她,她那顆無主孤魂似的四處飄蕩的心。

    週末,晚上回去的時候,發現她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望著遠方發呆,連他開門進來也沒有聽見。暮色裡,她的背影很落寞。聽到她幽幽然地歎氣,他突然覺得心疼。

    走過去,發現她哭過,睫毛上猶自晶瑩。他不假思索,伸手擁她入懷。

    她的頭貼在他的胸前。她的手環著他的腰。她的頭髮散發著洗髮水的清香。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發端落下自己渴盼已久的吻,然後,她的額,然後,她柔軟的*……

    那一夜,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很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的要一個女人。終於得到她,所有壓抑和隱忍都在瞬間*。他驚奇於自己的飢渴,同時更明白了她的危險。她是那樣的狂野。是他在此前的三十一年中所未見過的。

    他們配合得如此默契,投入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滲著汗水。卻並不覺得累,只是想要,再要,還要……

    終於,一起沉沉地睡去。疲憊的。卻是滿足的。

    第二天,他約了客戶有事要談。起床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起來了,桌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蒸雞蛋羹。他有些吃驚地望著她。她笑,仍然是淡到不落痕跡:「照菜譜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嘗一口,*鮮美。忍不住抬頭讚她,她卻只是笑,看著他一匙一匙地吃光,目光溫柔得幾乎要讓他融化。

    那一整天,他心裡都暖暖的,和客戶的生意也談得特別順利。

    那一整天,他都想著她和婉的笑,想像著不會做飯的她翻著菜譜,手忙腳亂的樣子。他不自覺地微笑。只是,她是那樣的老於此道。想到這裡,頭一夜的歡愉好像有點變了味。

    也許並不是想像的那樣好。他在心裡想。

    還是不要讓自己陷入的好。

    下班的時候,他在心裡再一次對自己說,用前所未有的強調的語氣。

    走到樓下,他抬頭望自家的窗戶。這是她來了以後才養成的習慣。

    窗口透著黃色的光,在夜色的襯托裡很溫暖。

    他覺得自己心中的某種堅決開始動搖。

    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走上樓去,掏出鑰匙開門之前,他把那句話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還是不要讓自己陷入的好。

    推開門,屋裡有音樂流淌,是他喜歡的音樂,辛德勒名單的插曲,REMEMBERANCE.音樂淡淡地,如水流過,優美而傷感的旋律,一直流進他心裡去。

    他清晰地感覺到心中有塊堅硬的東西正一點一點變得濕潤,在水分的浸潤下慢慢柔軟。

    他在心裡歎氣。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有那樣多的往事?她不是他要的女孩。她原本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女孩。

    洗過的衣服晾在陽台上。干了的衣服疊在衣櫥裡。茶在桌上,裊裊的,冒著淡青色的熱氣。百合在花瓶裡靜靜綻放,花葉上還帶著晶瑩的水珠。那是她最愛的花。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可她不在了。

    客廳,書房,陽台,臥室,廚房,甚至洗手間,他都找遍了。

    她不在。沒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衝進她的房間,打開衣櫥。

    她的包不在那裡,原來放她的衣物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走了。

    他找遍屋裡每一個角落。她什麼也沒有留下。

    沒有隻言片語。

    也沒留下房子的鑰匙。他給過她,她不肯要,他也沒再堅持。

    日子變得空寂起來。

    生活裡似乎總少了什麼。屋子開始變得異常的安靜,靜得可怕。電視的聲音總也打不破這片死寂。

    他覺得心裡空空的。

    回家的時候,走到樓下,仍然習慣性地抬頭。

    他想再看到亮著燈光的窗口。

    可是沒有,再也沒有。

    那一夜的燈光,永遠不再。

    心裡仍是抱了一分不肯放棄的希望。也許推開門就能看到她吧,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黑暗裡,抽著煙,等著他下班回來。

    可是她沒有鑰匙。

    她進不去。

    他的心迅速地下沉。

    推開門,迎接他的是滿屋子的冷清。

    不是沒找過她。

    她住的地方沒人接電話,呼她沒人回。從當初招聘時留下的簡歷裡查到她家的電話號碼。打過去,一個中年婦女接聽。也許是她母親。她母親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還是以前那家公司的。

    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她甚至沒有告訴父母,她失業的事。

    他忍不住淚濕。她一個人承受了多少事情?她是怎樣過來的?走了之後的這段時間,她過著怎樣的生活?她不告訴父母,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她說的父母不易的話。

    他想起她曾對他提起過很多兒時的往事。從小離開父母,在遠方長大。回到父母身旁已是上高中的年紀。為父母的希望放棄畫畫的夢想。廠裡效益不好,父母剋扣自己卻從不肯虧待了她分毫……

    她是那樣懂事的女孩子。

    他想起她從來不問他要求什麼。每次給她錢後的幾日,家裡的冰箱總是充滿了食物和飲料。很長一段時間,他不用為每天早上的牛奶、下班後的啤酒、晚上的夜宵和日間的水果*心,他沒有交過水電氣的費用,去交電話費時發現已經有人付過,甚至他的手機一連幾個月沒有停。是她,用他給她的錢,做了這一切。

    給她的錢,大半還是還給他了,以這樣的方式。

    他彷彿又看到她,藍衣藍裙,淺到似無的笑,安靜的,用洞察一切的眼睛。

    望著他……

    有溫熱鹹澀的液體滑落,跌到地上,無聲地摔得粉碎。

    又過了半年多,他收到信,來自一個遙遠的小鎮。

    信封上的筆跡是他熟悉的。她的字跡:

    你好嗎?

    很久沒見了。

    不知你是否還在怪我不辭而別。其實我是不想走的,可是看到你的矛盾與掙扎,我很痛苦。我知道我不是你該找的人。你應當有更好的選擇。所以,我離開了。來了這個偏遠的小鎮。他們需要一位中學教師。

    那一夜的相擁,是為了了自己的心願,也算是給自己的這份感情一個交待,好教自己走得不要那樣依戀。即使不能在一起,起碼心中的遺憾會少一點。

    這裡的人很淳樸,學生們也很聽話。工作蠻輕鬆的。我喜歡這裡的一切。可我的心中,還是忘不了成都,這浮華的都市裡有太多難忘的事和人。我決定回來。

    經過這麼久,你的心裡是否還有猶豫?

    我回來了,回來看你是否已作出了決定,回來找尋我曾經失去的。

    這一次,我希望我能留下。

    看到我的時候,你會意外嗎?

    信封裡還有另外一封信,是她的學生寫來的。

    她去辦行李托運時,火車站的貨車撞上了那一面剛砌好的牆,厚厚的方條石塌下來,牆下面站著的人死傷大半。她在送往小鎮醫院的途中大出血死去,連同肚子裡七個多月大的孩子。他的孩子。

    學生在她的遺物裡發現了這封信,剛寫好,甚至沒來得及貼上郵票。

    一張照片掉下來,輕輕地,飄落在地。

    他拾起來。她正朝著他微笑,依舊是淺淺的,身後是開滿野百合的山坡。

    他彷彿又聞到,第一次看清她的笑容時,那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味。

    野百合花開的味道。

    有一種愛經不起等待,有一種愛經不起傷害,不知道什麼樣的愛情是最美的。是至死不渝的愛情,是執子之手與子楔老的愛情,還是曾經轟轟烈烈,經歷過風風雨雨,最終走到一起的愛情?

    一路走過,看過那麼多人經歷愛情,路過愛情,享受愛情,逃避愛情。

    才發現,有一種愛經不起等待,有一種愛經不起傷害。

    記得在剛開始懂得愛的時候最喜歡仰著臉問「你會愛我多久?」

    然後他會寵愛的捧著我的臉,用鼻尖微微碰觸著我的鼻尖告訴我「我會愛你好久好久」。

    然後我會繼續問「好久是多久」。

    他仍然會像孩子一樣的告訴我「好久就是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回憶很美,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是真的用心在愛著對方。對方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無可挑剔。

    我相信我們真的愛過。彼此在乎。彼此思念。可是愛禁不起傷害。

    當一切發生時,是那麼的突然。所有甜蜜的消失。留下的只是疼。只是恨,只是空白。

    的開始學會保護自己。學會解讀愛情,發現愛情原來最禁不起傷害。

    心中很明白,一但付出真心。付出的最多,那麼受傷的就一定是自己,於是學會冷靜的面對一切。學會漠視。學會自己愛自己。

    為何一定要愛到覆水難收。

    大鳳和高強是由媒人介紹成婚的,婚後的小日子雖然過得平淡,倒也安穩。不到五年的時間,高強由技術工人成了車間主任,然後,被提成了副廠長,再後來,當上了廠長。

    期間大鳳接連生下了大丫、二丫兩個姑娘,辭職在家相夫教子,一家四口的日子其樂融融。

    後來,高強開始越來越少地回家,可大鳳相信了他很忙他需要加班應酬等等的理由。

    聽說高強有外遇的消息時,大鳳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她覺得自己把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這個家,高強不能這麼對她。

    大鳳的娘家人替她狠狠地出了這口惡氣。他們把高強堵在廠裡,極盡羞辱之能事,鬧得人仰馬翻,把那個迷惑他的叫金玲的姑娘推搡在地上,揪爛了她的衣服,拳腳相加地揍了一頓。

    丟盡了臉面的高強和金玲灰溜溜地分手了。金玲離開了廠子,另找了工作。

    之後高強開始每天晚上按時回到家中。他也必須按時回家,否則大鳳會一直查崗到能找到他的任何地方,甚至她會聯繫高強的生意夥伴和他的客戶,這影響到了高強的生意。

    大鳳還盤問每一個可能和高強有接觸的女人,以致於她們見了高強就如驚弓之鳥,躲得遠遠的,唯恐惹禍上身。

    高強慢慢沒了朋友,沒了交際應酬的圈子,他一天比一天苦惱,一天比一天痛苦。他要大鳳別再折磨他,說他根本就是捨不得這個家,也捨不得孩子,只是逢場作戲的。可大鳳再也不信他。

    高強難受著,大鳳冷笑了,因為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對他再沒了好臉色。她恨他,徹骨地恨。任高強做任何的彌補也無濟於事。

    只要高強回到家中,大鳳就會用盡種種惡毒的語言奚落他,打擊他,鄙夷他,醜化他。她告訴大丫二丫高強做的醜事,讓已經懂事的孩子也開始恨爸爸。高強對朋友說他無處可逃都快崩潰了。

    同時,大鳳也沒有放過金玲。金玲離開高強後先後找了幾個對象,每次都被大鳳打聽著把事給攪黃了。大鳳明著告訴金玲找的那些對象,說金玲是個是個破鞋,她就喜歡勾搭男人。

    而且,大鳳還找到金玲做工的地方,把她以前的那些事宣傳得人人皆知。金玲換幾個工作大鳳追上去幾次,金玲有天對著大鳳喊她快被逼瘋了。

    就這樣,大鳳毫不留情地實施著對傷害她傷害她的家庭的兩個人的報復。她說他們得對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其實那也是金玲逼的他。金玲說如果高強不娶她,她就死給他看。既然他老婆把她搞得嫁不出去也無法工作,她只能來找他養著。

    最終,大鳳和高強離了婚。

    後來高強和金玲生了一個男孩,大鳳打聽著消息告到了當地政府,他們被罰了很多錢,高強還被取消了十佳企業家的評選。

    其實不斷有人問大鳳,是不是高強因為她生了兩個丫頭才起的離婚念頭,大鳳什麼也沒有說。因為,自始至終,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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