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突地站了起來,臉色已經變了,道:「狀元真的死了!」
孟陽一臉苦色,心道這個差事倒並不好做,劉淵死了自己還能如此平靜,不過看來這個副使是信以為真了。
「快帶老夫過去!」呂先當先一步往艙門走去,哪知由於走的太快,頭竟然撞在了門上,幸虧孟陽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老學士,道:「大人小心。」
呂先滿眼悲痛之色,道:「狀元竟然英年早逝,真乃我蜀國大悲,這叫老夫如何能夠小心,快快帶我去看看!」
霍烈心道看來該記錄一下聽到劉淵死訊時各人的反應,倒可以看出劉淵這個蜀國狀元在蜀人心裡有多麼重要的位置。
船艙中已經滿是哀聲,尤其是劉淵從蜀國帶來的兵士紛紛落淚,呂先更是首先哭昏了過去。孟陽和霍烈兩人跪在劉淵身前,雖然低頭不語,但是卻時刻警惕,其實就是為了防止有人上前撲到劉淵身上。
躺在那裡的劉淵卻是真正的體會到了一次死的滋味,上次揚州詐死逃生的時候倒沒有感覺到,只是找了一具和自己身材相差無幾的屍體,然後親自給他易容罷了,這次躺在這裡讓眾人哭拜,倒是第一次。
龍船已經掛上白幡,飄著白帶,這是蜀地風俗,早有幾個禮節官站在船頭,搖著白幡,為劉淵招魂。
蜀國狀元秦淵暴死途中,恐怕足以震驚整個蜀國了,若是龍船進入蜀境,恐怕還不會如此簡單。
「公主駕到!」一個內官大聲喊道,跪倒在甲板上的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安樂公主身著一身白色長裙,身旁的慕容清雪也是如此,她們雖然對這個蜀國使節視為仇人,但是現在人已經死了,還是不能失去禮節。
安樂公主在顧憲的陪同下來到劉淵身旁,她倒沒有想到劉淵竟然如此年輕,而且俊秀非常,並不比顧憲遜色。更何況他還有一絲顧憲並不曾有的英氣,看來也是蜀國的一流人才,沒有想到竟然死在接自己的龍船上,想及自己的身世命運,加上眼前的死者,安樂公主的眼圈倒有些紅了。
慕容清雪已經見過劉淵多次,雖然一直沒有給他好臉色,不過看到他躺在那裡,卻還是低聲念了幾句悼詞,然後轉身陪著安樂公主離開了。
劉淵實在想睜開眼睛看看安樂公主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了,不過卻也知道自己現在要是輕舉妄動的話,那麼事情可就是大了,看來當日答應顧憲裝死還是欠考慮,要是不繼續裝下去的話,反倒落了個欺騙公主之罪。
無奈之下,劉淵只好強忍了。
哀樂一直奏到晚上,這時船艙裡才清淨了許多,霍烈早給劉淵準備好了飯菜,看著劉淵狼吞虎嚥地吃飯,霍烈有些擔心道:「公子,屬下覺得顧憲這人有些奇怪,他為什麼要讓公子裝死,而且還鬧得個天下皆知。」
劉淵卻也沒有辦法答他,現在也只能順著演下去了,沒有想到自己自詡才智過人,竟然被顧憲這樣整了一把,整整躺了一天,這算是在京城逼他的懲罰吧!
劉淵剛剛吃完飯,肚子裡舒服了一些,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唱道:「悲我英魂,隨風去溪!」竟然是有人唱起了哀歌,仔細一聽,原來是顧憲的聲音,接下來便是數人用低沉的聲音重複這句話,一時間船上當即響起了悲鳴的號角聲,又有鼓聲隨和,看來倒要做一場大的法事。
劉淵知道這些人要進艙門了,趕忙躺下,霍烈和孟陽兩人也急忙跪到旁邊。
艙門打開,顧憲邊唱邊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披麻帶孝的士兵,顧憲唱道:「嗚呼淵友,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豈不傷;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忠義之心,英靈之氣;命終雙紀,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腸千結;惟我肝膽,悲無斷絕。昊天昏暗,國人愴然;主為哀泣,友為淚瀝。嗚呼淵友!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鑒我心;從此天下,更無知音,嗚呼痛哉!伏惟尚饗。」
他越唱越悲,劉淵是越聽越覺得心裡不舒服,不過現在只能任他擺佈了,自己只要躺在這裡傾聽這篇悼詞就行了。
顧憲終於唱完,他是大漢使節,自然就任了這個主持官,道:「蜀地英魂已逝,真是天妒英才,我等悲痛至極,望英魂回歸故土,照蜀國風俗當順水漂走,兩位請將秦兄抬起吧!」
身後的呂先點了點頭,向霍烈、孟陽道:「請將狀元抬到外面,望英魂早歸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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