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收了珠兒之後,日子似乎更加愜意了起來,劉淵卻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象而已,平靜的日子要過去了。這段日子,他把時間全部放在了讀書上面,現在差不多已經讀完,他要走出去了,既然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當然也就不能像原來那個福王一樣追求保身立命。亂世之中,畢竟有自己的位置。
鏡湖位於東都東南,號稱中原第一美景,佔地數百傾,東南之勝,大部分要算在這個鏡湖上面。其間有御封光祿寺、捨身塔等著名景觀,每到春時,這裡更是遊人如織。
劉淵帶著珠兒走上捨身塔,從塔頂欣賞這整個鏡湖風光確實非常不錯,難怪古人有鏡湖十景之說,這樣看去,恐怕十個景還嫌少了點兒。
劉淵突然胸中升起萬千豪情,道:「真是江山如此多嬌!」
珠兒聰慧異常,道:「王爺,是不是要作賦!要不要珠兒侍侯筆墨!」
劉淵搖了搖頭,自己對賦卻是一竅不通,正想下塔時,卻看到在塔旁的側室躺著一個白衣人,心中好奇走了過去。
這白衣人面目清秀,不過躺在塵土之中,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珠兒上前輕輕叫了他幾聲,他都沒有睜開眼睛,有些害怕道:「王爺,這位公子,難道死了麼!」
「我看未必,他鼻端還有呼吸,恐怕是在睡覺!」劉淵仔細打量了一下,覺得不必打擾人家睡覺,準備離開。
哪知那書生輕轉身體,嘴裡含糊不清道:「芳華……你,不要……離開我……」
珠兒嚇了一跳,原來竟在說夢話。
看來芳華也許是他的情人,這書生在夢裡還要呼叫她的名字,看來中情不淺,劉淵笑了笑道:「說不定是癡情之人,我們走吧!別驚動了人家的美夢!」不過他現在作的肯定不是什麼美夢,說不定正在傷心欲絕。
兩人下了塔,沿著鏡湖邊上欣賞景色,突然珠兒指著遠處,道:「王爺,你看那個人,不是我們方才見過的書生麼?」
劉淵望了過去,果然是那個書生,正站在岸邊,心叫不好,難道他竟然想要跳河!眼看距離太遠,救援不及,劉淵急忙叫道:「這位朋友,有什麼要緊的事,要拿命去償呢!」
書生身子震了一震,往這邊望了過來。
劉淵急忙帶著珠兒走了過去,道:「這位朋友,可否坐下來說話!」
那書生長歎一聲,似是心中有無限苦事:「先生不要管我,我萬念俱焚,惟有去死才能解脫了!」一個女子就能讓人萬念俱焚,劉淵不知該是讚他還是貶他,突然冷笑道:「好一個萬念俱焚!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有什麼萬念,有一念就已經非常難得,難道朋友只為了這一念,就將整個生命了結?」
書生一愣,似是在體會這話裡的含義。
劉淵看到有些效果,忙道:「富貴如浮雲,難道朋友是為窮困潦倒而想要了結性命!」
書生搖了搖頭,道:「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哪有那麼下賤!」
劉淵知道他已經有所心動了,笑道:「那麼定是為了一個情字了,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倒是死得其所了!我看這鏡湖水倒夠深,朋友跳下去,想是必死無疑!到時候在下將你屍體撈將上來,然後再在此處建一個『問情塔』讓後人瞻仰,也算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
珠兒緊張地拉了拉劉淵的衣襟。
書生痛苦低下頭來,過了半晌才道:「先生說的對,富貴如浮雲,情也如浮雲,來來去去,我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劉淵心中大訝,這書生非比尋常,心胸尤為開闊,短短時間就能想通這樣的道理確實大不簡單,倒是一個人才,笑道:「朋友果然並不是一般頑固書生,以朋友這番胸懷,將來何愁不封侯成業,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區區蟻命倒是不足掛齒,要是污了這志向,還真是件煞風景的事……」
書生抬起頭來,突然一拜,道:「先生字字珠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學生知錯了!」
劉淵笑了一笑,看來這個書生倒還頗有見地,問道:「朝廷現在正在招納人才,朋友才學高超,又有如此胸懷,倒可以去試試!」
說著就帶著珠兒往回走去,那書生在後叫道:「先生有救命之恩,請留下姓名,學生一定報答先生的恩情!」
劉淵笑道:「有緣自然會相會!」
書生看著劉淵和珠兒的背影慢慢走遠,長歎一聲,道:「兼濟天下,這是何等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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