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忽然胃痛,清陪我去醫院,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到家門口的時候,清過來扶我下車,忽然背後衝過來幾個拿著棍棒的男子,我驚呼,清回頭,把我一把塞進車裡,把車門關好,回身,赤手空拳和他們動手,我高呼救命,還好是在小區門口,很快就有保安趕來。等到我從車裡出來的時候,清已經渾身是血,我失措地抱著清,第一次慌張一個男子,淚居然流了下來,緊緊抱住清,我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抬手,拭去我的淚,輕言;
「妖兒乖,我沒事情,你別怕。不哭。」
怎麼會沒有事情呢,那麼多血讓我連呼吸都覺得疼痛,救護車來的時候,我一直抱著他,不肯鬆手,自己也不記得是怎麼捱到醫院的,很快,在手術室門口,我第一次見到了清的朋友。看著那些人,囂張跋扈,滿口粗話,我的心慢慢地往下沉,看來,我認識的那個男子,那個朝夕相處的男子,絕對不是簡單的生意人,他應該在這個城市的黑道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我的生活會改變了,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波瀾不驚,與世無爭了。
那些人用詫異的眼光質疑著我,我只是歎氣,不再言語,靜靜地等著,直到醫生從手術室出來,看著臉色蒼白的清,我的心居然開始隱隱作痛,有著自己不應該有的不捨。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柔柔地;
「妖兒,對不起,嚇著你了。」
身後是一片唏噓聲,知道他這一刻的柔情肯定是嚇壞了那一票人,可是還是忍不住心疼他;
「我,不怕,只是擔心你。」
「傻瓜,我沒有事情。你別離開我就好。」
我退出房間,依他的吩咐,在一個男子的跟隨下,回家去幫他拿換洗的衣物,一路上,開始恍惚,知道自己最好的選擇是馬上離開這個危險的男子,我要的是一份安靜平和的生活,不必榮華富貴,不必山珍海味,不必錦衣玉食,不必香車寶馬,不必豪宅別墅,只要可以讓我安定,平靜就可以了,而清,注定是不可能給予我了。可是一想到,他伸手關車門,護著我的那份決絕,我的心就開始柔軟,知道自己是狠不下離開他的心。那麼就照顧他到傷癒,到時候再選擇離去。
清住院的半個月裡,他的朋友,家人,我都被迫見識過了,一直不想瞭解他太多的事情,結果還是免不了。原來他的家庭在蘇州居然還是比較優越的,他的父母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而唯一的愛子,卻偏偏從小叛逆,桀驁不羈,沒有乖乖聽從家裡的安排,居然走上了那樣一條不可思議的人生之路。不知道清的父母是怎樣的心痛和無奈,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從清父親雖然嚴厲不拘言笑的眼神看到了一絲疑惑和詫異,也許,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經為清傷透了腦筋,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身邊會有我這樣的女子出現,畢竟,我沒有那些娛樂界女子身上有的風塵氣息。不過他的父母對我到是和善,和對清的嚴苛完全不同。
而清的朋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們有著一絲絲的敵意,或者是疏遠,對於我,這樣一個完全不溶於他們世界的女子,是客套的生疏和陌生的言行。特別是每日下午,病房裡總會絡繹不絕地迎來一些濃妝艷抹的女子,每個都對我的存在不屑一顧,對清大獻慇勤,撒嬌,而我反倒是樂的清閒,可以在一旁自在地玩著電腦,不必陪著清聊天,可以自己在一邊發呆。
那一日,清正和幾個朋友在談論新開的夜總會的事情,我正好出了病房,到園裡透氣,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轉身,是一個這幾日一直來看清的女子,是叫娟,還是俐的,我正皺著眉努力思索,她已經走到我面前,
「你是清的女人麼?叫什麼名字?」
口氣裡的盛氣凌人,不禁讓我啞然失笑,無聊的女人,看來是清的癡迷者吧,輕輕折下一枝正開著的茉莉,連抬頭看她的興趣都沒有了,這麼沉不住氣的女子,我又何必浪費自己的口舌呢?
她擋住我的去路,面上是不悅,口氣更是不耐;
「你別給臉不要臉,啞巴麼?連自己名字都不會說麼?」
我笑,雲淡風輕,慢慢轉過身子,避過她,
「我沒有告訴你的義務,你我之間只是陌生人,你若想知道,可以去問清,任何你想知道的,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不管是什麼,都沒有必要。」
如願以償地看著她的臉變的異常難看,心裡居然有著得意的竊喜,慢慢走回房,正好清抬頭看著我,笑;
「妖兒,你今天很快樂麼?很久沒有見你笑的如此開心了。」
「是啊,我今天很開心,因為天氣很好,很快樂。」
我一邊把新鮮的花插入床頭的花瓶,一邊笑,看著清已經慢慢紅潤的臉色,忽然有點不捨,彎腰幫他掂好靠背,拿起床頭已經微涼的粥,溫柔地開始餵他,顯然清是詫異的,看著他受寵若驚的神色,我滿意地笑著,把一勺粥餵入他的口中,身後不出所料的傳來唏噓聲和抽氣聲,不動聲色地把一碗粥塞入清的肚子,然後輕手輕腳地幫他擦掉嘴角的殘餘,起身,重新把清還給他的那些朋友,自己回到邊上繼續打開電腦,毫無半點遲疑。
一邊對著電腦上繽紛的字發呆,一邊忽然開始想念遠方的親人了,也許我該走了,該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了,畢竟這個城市是不屬於我的,也不適合我的吧。忽然感到清的氣息,自然地靠入清溫暖的懷抱,不知道何時,他的朋友已經全部走到了,他輕輕地抱著我,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妖兒,你今天對我,真好。」
「有麼?什麼時候?」
「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那麼溫柔,連笑容也是疏遠的,可是今日,你卻溫柔若水。是不是開始愛上我了?」
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原來清一直都知道我不愛他,至少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可是卻還是那麼寬容地把我留在身邊,那麼是因為愛我麼?畢竟他要是想找個暖床的女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必要留我這樣性情淡薄,不會可以討好他的女子呢。那麼清自己呢?對於我,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那你呢?愛我麼?」
「愛,從見你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永遠都愛,你,妖兒。」
閉上眼,靠入清的懷抱,沒有再言語,再縱容自己一回吧,等清痊癒了,我就走了,就讓自己再享受自己這一回溫柔吧。
老天徹徹底底地愚弄了我一回,就在清痊癒出院的那一天,為了給他接風,我們在酒店吃飯,席間,清忽然握住我的手,神情莊重地對著他的父母說:
「爸媽,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想今年年底和妖兒完婚,可以麼?」
我詫異,驚惶,第一次慌亂地看著他的父母,居然是無措的,臉上是強裝的微笑,心底卻是無助,和期盼他父母的反對,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清的父母對視了一會,清的父親居然點頭了。
「好啊,現在到年底還有半年的時候,你們也可以開始準備了。不過希望婚禮盡量辦的好一點,畢竟是你這一輩子的大事啊,不要寒酸了。細節我們可以改日坐下來慢慢商討。」
我萬分的無奈,極度的不安,可是都必須掩飾好,畢竟,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清父母的欣喜讓我不忍心打破啊,到是清雀躍的很,忙著叫我給他父母敬酒,要我改口。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清已經微醉,他輕輕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語;
「對不起,妖兒,沒有事前和你商量。我只是怕你會拒絕我,所以才會讓你看在長輩的份上至少不會當面拒絕我。抱歉,我只是怕被你拒絕,妖兒,我愛你。」
剎那間,柔情若潮水般滿天滿地滿時間滿空間地向我湧來,把我包圍住,感覺到眼角間的濕潤,把自己輕輕地靠入那個也許會給我一輩子依靠的懷抱。
若是可以這樣過一生一世,到是一種幸福,可惜我還是落入了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