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很渾,老十的孩子也很渾,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大夥兒不知道的是,其實康熙最渾。
不論老十在信上如何說,也不論十四和弘暄如果勸,康熙就是不回京,非要在那候著。
十四急了,問康熙,眼下是白茫茫一片,守在這除了看雪還能幹嘛?要看雪,京裡也有啊,咱不稀罕是吧?
康熙淡淡道:「京裡的雪有這的大嗎?」說完還掃了十四一眼,扭過頭去,擺了個鄙視樣,弄得十四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該被鄙視一下。
弘暄則是愁眉苦臉的問康熙,在這滯留其他的不說,弘歷的功課可怎麼辦?
這個好辦,反正閒著也閒著,客串一回師傅也不錯,因此,弘歷便被拎到了康熙跟前,美其名曰:補課。
弘歷心裡本來就窩著一股火,那可是1000兩銀子的罰單啊,哪有心思讀書啊,要不是被弘暄罵了一頓,如今早飛奔在回京的路上找老十給個說法了。
可想而知,弘歷的牴觸情緒有多大,加之本來天賦就少了那麼一點點,因此,不兩天功夫,康熙就頭疼了,很不解的問弘歷:「你小子說起話來條理很清楚的,給你講道理,你也能舉一反三,怎麼一做學問,就成了個傻子了?」
弘歷可沒一點難為情,反而問康熙:「皇瑪法,你治國那麼厲害,怎麼教書還不如我的先生啊?」
於是,被老十罰了銀子的弘歷又被康熙罰寫文章了,不過,康熙倒也不迂腐,沒佈置命題作文,叫弘歷自由發揮,大概是想借這篇文章好好摸摸這個學生的底子,以便及時調整教學預案。
當然,為了嚴肅課堂紀律,弘歷被要求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寫文章,倒不是怕弘歷找搶手,而是要讓弘歷知道,上課就得有上課的規矩,不能隨便出教室。
弘歷也沒反抗,攤開紙張,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做了個托腮狀,表示自己在開始思考了,也不知腦子到底在動沒有。
康熙微微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啊,還是自己看書去吧。
康熙已經叫人將尼布楚條約和圖裡琛寫的遊記從京裡給捎了過來,打算靜下心來好好翻翻,以便給自己翻案,因此這兩樣東西一送來就放在了康熙的案頭上以便供康熙隨時翻閱,所以,康熙隨手一拿,便認真的看了起來,連屁股都沒動一下。
於是,弘暄進了大帳便瞧見本該授課的祖孫倆在那各幹各的,互不打擾,空氣中還透著一股平和的氣息。
弘暄微微搖了搖頭,打算再努力勸勸康熙,弘歷不好教,宮裡可新添了個德兒啊,教育得從小抓起不是?…
不想,弘暄還沒開口,康熙就發話了,「弘暄,派人知會你大伯,叫他打探沙俄的供給線是怎麼弄的…」
康熙並沒看完圖裡琛的遊記,但落葉知秋啊,康熙雖然只翻閱了一小部分,但已經發現問題了:邊境那頭的沙俄貌似很大一片土地上都沒什麼人煙,倒不是因為戰亂而減少了人口,而是那土地不適合養人。
所以,康熙在越發好奇沙俄人為什麼要占荒蕪土地的同時,對沙俄守軍的後勤供給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自己對尼布楚不感冒不就是因為在那建邊防哨不划算嘛…
所以啊,牛人就是不同,康熙上不上心那效果簡直是沒得比…
康熙這個牛人的指示並沒完,還在繼續著,「邊境發生這等事,沙俄那邊肯定會有反應,開春一定會派使臣過來,叫他將使臣的情況打探好…」
弘暄一聽,突然想起了一遭事,於是便道:「皇瑪法,要不讓大伯再好好打探打探沙俄皇帝的情況?如果沙俄的皇帝是個昏君,那咱們倒真的可以試試花錢將土爾扈特部現在占的地方給買下來…」
閒來無事,弘暄、十四和康熙也就買地之事交換過意見,幾人談來談去就談遠了,說是既然可以花錢買通道,那也完全可以花錢將土爾扈特部現在占的地方給買下來嘛,這樣土爾扈特部便能合情合理的長期扎根沙俄境內給沙俄添堵了啊…
當然,這話說完三人笑笑便也就忘了,花錢買通道和花錢買一大片土地那可是兩碼事。
見弘暄又提起這碴,康熙笑了笑,道:「你還真將沙俄人當傻子啊,呵呵,算了,你去辦吧,就算買不了地,多瞭解些情況也是好的,對了,水果罐頭若到了,也叫人給你大伯和土爾扈特部送些去,希望他們過年的時候能吃上。」
而一直手托著腮的弘歷終於動了一下,「大哥,多送些去吧,請大伯拿這個去打點沙俄人,這是新鮮玩意兒,沒準沙俄人會喜歡。」
說完,弘歷還沖康熙笑了笑,「皇瑪法,咱們先白送給沙俄人,勾起他們的饞蟲後,再賣高價給他們,呵呵,當然,給兵部的還是平價,孫兒曉得呢。」
康熙問道:「說點具體的章程來聽聽。」
弘歷聳聳肩膀,「具體的?這該歸作坊掌櫃想吧?」
康熙對弘暄道:「這小子是不是一貫喜歡畫大圈?」
康熙通過這段時間和弘歷的接觸,發現,弘歷很喜歡指點大方向,至於具體的分工計劃,沒了,諸如買地,諸如挑唆沙俄內亂,諸如如今的讓罐頭走出國門…
弘暄笑了笑,「具體辦事的人咱們不缺…」
康熙恨恨道:「慣吧,慣吧,看你們會慣出個什麼來,弘歷,作業呢?寫了幾個字了?你瞧瞧,他坐在那發了好半天的呆了,一個字都沒寫」
弘歷忙低頭專心整理紙張。
弘暄輕聲呵斥道:「四弟,認真些,能得皇瑪法親自教授,這可是天大的福氣,你若不珍惜,我回京後可在五弟面前說你壞話了,看你怎麼好意思當哥哥…」
弘歷抬頭看了看康熙,又瞅向弘暄,道:「大哥,我剛在構思,不是發呆。」
康熙哼了聲,「你要構思多久?是十天啊,還是一年啊?」
弘歷忙道:「馬上就寫,馬上就寫,我一氣呵成。」
弘暄見弘歷忙著奮筆疾書了,便將弘歷的教育問題暫時擱在了一邊,先去安排信使。
康熙掃了眼埋頭寫字的弘歷,心中覺得很是奇怪,明明弘歷和老十一樣都不喜歡讀書,但兩人的字吧,倒都還能拿得出來見人,老八倒是個好學生,但那字卻總是練不好,練字可是最講究恆心毅力的,但將老十、弘歷和老八擱一塊兒叫人選最有恆心毅力的,肯定是老八勝出啊…
康熙搖搖頭,看來要麼是老十和弘歷的恆心毅力都隱藏得太深了,要麼就是兩人臉皮太厚了,厚臉皮掩蓋了一切…
弘歷雖然沒一氣呵成,但速度其實倒也不慢,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就起身交作業了。
康熙接過來一掃,一看題目,就樂了,弘歷擬定的題目是「議罰款之弊端」…
康熙心情一下大好,準備幫弘歷潤潤色,發給老十去…康熙只想著給老十添堵了,壓根忘了老十罰銀子是跟他學的。
但康熙還沒樂完,就見一太監進賬稟告道:「啟稟太上皇,敖漢部垂木勒郡王派了烏錦帕小王爺和科爾沁的扎伊貝勒前來給太上皇請安。」
康熙到邊境後,雖然附近蒙古部落的王爺沒皇命不能擅自跑來見康熙,但都派了自家的兒子或孫子帶著禮物來給康熙見禮,熬漢部也不例外,早來過。
康熙放下弘歷的作業,心中重複了一下科爾沁這三個字,突然想起了那個叫薩春的蒙古丫頭,這丫頭好像是指給科爾沁了的吧?康熙有點不確定了,年紀大了,記性不怎麼好。
但此時又不能去查檔案,康熙只好問道:「有女眷跟來沒?」
太監忙說這兩蒙古小王爺的女眷都一起來了的,已經有人去給王嬪娘娘送信去了,康熙只好搖了搖頭,後悔啊,不該帶王嬪出來,但還是存著一絲僥倖,不會這麼巧吧?
可惜,事情就有那麼巧,薩春爹生病了,所以大冬天的薩春便帶著老公回娘家探疾了…
溫布逝世後,他兒子沒當兩天郡王又撒手西去,如今郡王的名頭落在了薩春大伯的頭上,薩春的爹混了個貝子,管著一小塊牧場,牧場雖然小,但卻不偏僻,所以薩春見她爹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正在逐步好轉後,便放心的帶著老公去拜見大伯了,親戚嘛,就得越走越親。
然後薩春老公便說既然已經到了敖漢部了,不去給康熙請安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他大伯就安排自己的小兒子兩口子作陪了…
這情況,康熙是在接見了烏錦帕和扎伊後才知曉的,只能乾笑著讚了贊扎伊有心,然後便命人設宴歡迎。
康熙已經不僥倖了,此薩春肯定是彼薩春…
因此,在康熙的刻意下,王嬪單獨給女眷設宴,沒大家一起齊樂樂。
本來康熙還琢磨著能不能將弘暄給支開,可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法子來,不能太著與痕跡了不是?於是只得作罷。
不過,康熙步入宴會大帳時,還是有些做賊心虛,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弘暄兩眼。
弘暄倒是面色如常…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