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信任
乾清宮
聽說下朝後弘暄直接殺向養心殿的康熙陰沉著臉,心中升起熊熊火焰。
從私來說,自己是皇瑪法,老十是皇阿瑪,皇瑪法比皇阿瑪大,弘暄該聽自己的;
從公來說,自己是有實權的太上皇,老十這個皇上是自己給的,真要發起狠來,自己比老十更有權,弘暄也該聽自己的;
從理來說,自己昨兒就叫人知會弘暄了,當時弘暄是應承了的,那就是說,老十的邀請當時還沒送達給弘暄,先來後到,自己也佔了個先不是,弘暄也該聽自己的;
但是,從私、從公、從理三方面來看,都該聽自己的弘暄竟然先跑去見老十了,火大的康熙滿腦子都是那句話「是可忍孰不可忍」
康熙拿定主意,今天不給弘暄點顏色瞧瞧,他就不是康熙,改叫稀糠得了
於是,半刻鐘後,聽到弘暄求見時,康熙是使勁板起了臉,務求讓弘暄在門口就能感受到自己散發出的濃濃戾氣,當然,為了給弘暄留點面子,加之原本要說的事也涉及機密,康熙同時還將身邊伺候的人全打發出去了。
不想,當弘暄一進屋,康熙卻發現,弘暄的臉比自己的還黑,弘暄渾身散發出的火氣比自己的還大,康熙一下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一上來就送關心去了,「你皇阿瑪訓你了?還是為弘歷的事?」
弘暄神情很陰鬱的道:「我也該訓。」
康熙找弘暄原本也是為弘歷的事,聽弘暄如此說,便道:「千頭萬緒的本來就不好理,哪有那麼容易一下就查出來的?這今兒叫你來,就是為這事…」
弘暄猛的一抬頭,激動的問道:「皇瑪法,您查到貓膩了?」
康熙此時記起了,他是要給弘暄一點艷色瞧瞧的,於是,立馬將面色溫度調整到零下,冷冷的哼了聲,「朕昨兒是怎麼交代你的?」
弘暄急切道:「皇瑪法,孫兒錯了,孫兒該先來您這聆聽的,您別和孫兒計較了,趕緊告訴我,都查到些什麼了吧?」
康熙扭過臉去,不搭理弘暄。
弘暄見狀,跺著腳道:「皇瑪法,都火燒眉毛了,您要教訓我,換一天行不?」
康熙還是哼了聲,心中火氣更盛,弘暄這傢伙竟然不好好陪笑臉,竟然還敢跺腳,還敢挑剔自己發脾氣的時間不對,太可惡了康熙此時認為,老十訓弘暄訓得好,還該訓得更狠些才是。
不想,卻聽弘暄歎了口氣,:「皇瑪法,究竟是誰這麼處心積慮的想離間我們兄弟呢?」
康熙慣性的再次哼了聲,但下一秒就反應過來,「離間你們兄弟?怎麼矛頭指向你了?」
弘暄楞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又有些失望的問道:「皇瑪法,您查出來的不是這樣?」
康熙坐正了身子,嚴肅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弘暄用低沉的聲音將最新情況給康熙詳細講了一遍,然後道:「皇阿瑪震驚的不得了,皇額娘給嚇壞了…」
康熙沒功夫聽老十一家人的各種反應,打斷弘暄的話,問道:「你皇阿瑪怎麼說?他疑心你了?」
弘暄搖搖頭,「沒有,皇阿瑪只是很生氣,沒想到現在就人在打我們兄弟的主意了…」
康熙不相信的追問道:「真的沒疑心你?」
弘暄點點頭,「皇瑪法,您放心,皇阿瑪真的沒疑心我,我知道的。」
康熙略略鬆了口氣,但是,心中的那根弦卻依舊緊繃著,一次兩次也許無礙,但次數若多了,老十早晚會種下猜忌的種子,這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想拔都拔不了,日後弘暄的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看來這事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得多。
於是,康熙便問道:「你一點頭緒都沒有?」
弘暄苦笑的搖搖頭,「我和皇阿瑪想了半天,只能決定擴大範圍查,此外別他法。」
見康熙皺緊了眉頭,弘暄再次搖頭道:「皇瑪法,您想啊,這麼干無非是兩種目的,一是所謂的為我好,但是,我身邊誰會這麼干呢?喜塔臘家?他們家老爺子沒那麼蠢,而且也沒那麼大的能耐那二嘛,就是要讓我們家宅不寧,但是皇阿瑪已經登基了,我們家就算起內訌起得再厲害,他們也得不到甜頭啊,叔伯們沒那麼蠢會去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事實的確如此,康熙幾個兒子鬧騰得再厲害,那肉爛了也在鍋裡,福全和常寧不也只能幹看熱鬧嘛…
康熙聽了弘暄簡單的分析後,冷靜的問道:「所以呢,這兩路人都沒嫌疑了?」
弘暄重重歎了口氣,「這兩路人若都沒嫌隙了,那還會有誰去害四弟呢?所以,我和皇阿瑪認為,應該不是這兩路人中的聰明人幹的,肯定是蠢人在自作聰明,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聰明人那也不敢放鬆,只能擴大探查範圍了…」
康熙想了想,沒做聲,弘暄見狀,便問道:「皇瑪法,您查出了些什麼?」
康熙沒回答弘暄的問題,而是問道:「會不會有這麼種可能,其實一切都是弘歷自己幹的?」
弘暄翻了個白眼,對康熙道:「皇瑪法,為什麼你這麼忌憚四弟?就因為有人說四弟比我命好,您怎麼就不想想,命好命歹是上天給的,如果四弟真的是天命所歸,您折騰半天難道就不怕遭天譴?而且如果四弟真的是天命所歸,您折騰得再厲害,那不也是白搭嘛?」
弘暄說著說著,便有些生氣了,「四弟運氣好,我們兄妹誰運氣差了?我們可都是雙生子、三生子,我們可全健健康康的長大了,我們都是嫡子嫡女,沒誰打小受過委屈,沒誰瞧過旁人的臉色,試問整個天下,誰還比我們這幾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兄妹更有福氣?」
見康熙沒做聲,弘暄又道:「要真說起來,我運氣更好,因為我出生得早,我是嫡長子,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的第一個兒子,四弟雖然最小,但是他卻是和二弟、三弟同一天出生的,他這個ど兒名不副實,能多得多少寵愛?您幹嘛還會認為四弟福氣比我好啊?」
弘暄頓了頓,又接著道:「既然話說到這了,咱們今兒就好生說說,四弟就皇阿瑪、皇額娘疼,我還多了個皇瑪法您疼呢,難道四弟這也叫福氣比我好?是,我是被人害過,但哪次不是毫髮無傷?在熱河那次,有那嘎阿布幫我,那次墜馬,換妹妹給我檔了,那次被人暗放阿片,被弟弟們給攪和了,可四弟呢,被人一害一個准,他這也叫福氣比我好?」
弘暄最後氣呼呼道:「皇瑪法,就算您要說四弟是我最大的威脅,請您千萬別拿福氣好來說事,還有,四弟打小就不是背地使壞的料,您所想的那麼複雜的事,他那腦子想不出來。」
康熙卻很執拗道:「很多事都是想不到的,你怎麼不聽聽朕查到了些什麼,就這麼斬釘截鐵的斷然否認弘歷會幹這事呢?」
弘暄看向康熙,「皇瑪法,背地使壞的人,能想法將矛頭指向我,為什麼就不會想法子將矛頭指向四弟呢?三弟查到小張子有異,沒懷疑到我頭上,皇阿瑪聽了後,也沒懷疑到我頭上,若現在我們就將這情況告訴四弟,他也不會懷疑我,我為什麼要去懷疑四弟?皇額娘打小就告訴我們,一根筷子易折,一捆筷子折不彎,我們兄弟若是鐵板一塊,外人就得不了逞。禍起蕭牆,禍起蕭牆,內部不亂,又哪來的禍?」
康熙聽了弘暄的話,沉吟良久,「弘歷身邊有一個打掃太監叫李三的,你知道嗎?」
弘暄想了想,「有點印象。」老十一家搬進宮後,老十和其木格很是看重孩子的安全問題,因此,弘暄對三個弟弟以及安安身邊伺候的人都很上心。
康熙道:「他的一個遠方親戚曾受過你八叔家一個養馬太監老娘的恩惠,這個養馬太監如今被打發到皇莊去了…」
這麼遠的關係康熙都能查出來,可見康熙使了多大的力,弘暄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無奈,只能再度歎了口氣,「這能說明什麼?」
康熙緩緩道:「朕叫人悄悄查過那個養馬太監,他送回家中的寶貝中,有一樣肯定是弘歷院子裡的…」
弘暄看向康熙,道:「如果四弟真有那麼精明,就不會留下這個破綻,外人只知道他缺銀子,欠了皇額娘一屁股的債,但卻不知道,他若要籌銀子,那也容易得很,別的不說,九伯就不會仔細問他要銀子幹嘛用…」
康熙道:「虛虛實實…」
弘暄搖頭道:「如果皇瑪法這麼說,那我的嫌疑豈不是更大?」
康熙頓了頓,「總之,你小心些為好,調查的範圍既然要擴大,再多擴一點也沒什麼的,查清楚了,大家都安心了不是?」
弘暄執禮謝過道:「謝皇瑪法關心,孫兒知曉了。」
謝完康熙後,弘暄便道:「至於接下來該怎麼查,還請皇瑪法指教一二,您覺得誰最象干蠢事的?」說到這,弘暄又急忙補充道:「四弟扔一邊,您別管他,當他不存在…」
康熙突然有些羨慕弘暄,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就不知道「信任」兩字是如何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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