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樂觀的膽大派
弘歷上次只是在運兵船上待過一陣,靠岸後,就被派去搞調研了,因此,直到朱一貴被捉,弘歷也沒親眼瞧過真刀真槍的幹架,心中的遺憾可想而知,這次好不容易能親歷一回戰火了,弘歷除了激動還是激動,若不是弘參在一旁壓著他,他早就激動得不能自己了。
而弘參雖然也同樣激動著,但卻透露出幾分緊張。
弘歷並不認為弘參的緊張來源於九阿哥和施世驃,雖然在安居島坐鎮的九阿哥在碼頭送行時,神情分外鄭重,雖然此次主帥施世驃自打登船後,就沒露過一絲笑容,嘴一直緊抿著。
但是,弘歷竊以為,九阿哥和施世驃、以及弘參的壓力並不是來自戰事本身,而是來自於民間輿論。
原本大家還擔心,朝廷派兵去馬六甲給「被襲擊」的商船找回場子,會引起呂宋和安居島漢人的不安,畢竟大家才安居樂業幾年啊,自然應是分外珍惜和平的,因此,九阿哥和弘參都在緊鑼密鼓的針對安定團結開展工作。
不想,這兩地的漢人聽了坊間的小道消息後,卻該幹嘛幹嘛,壓根沒人跳出來抗議,更沒人收拾起細軟張羅著搬家,弄得九阿哥和弘參都驚歎不已,這些人也太淡定了啊。
一打聽,人家淡定不是沒原因的,在他們看來,安居島可是老十的龍興之地,地位僅次於盛京,朝廷會讓戰火蔓延到安居島上來?
九阿哥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越發重了,弘參也在九阿哥的指示下,加緊協助安居島官員進行防務籌備,並命島上守備軍提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不想,很快,九阿哥和弘參就更震驚了,兩地的商號竟然開始加緊搶修商船,一打聽,卻是要跟著大清水師屁股後面去南洋做商貿,說就是要趁著朝廷大敗洋人的機會,讓自家商號的產品遍佈整個南洋。
更有甚者,還跑到衙門裡打聽,大清會不會派人去南洋接管洋人的稅收衙門?
以前荷蘭人把持著南洋生意,規定大清的帆船商人只能在指定港口停靠,並課以重稅,弄得大清帆船商人壓根沒盈利,很是蕭條了一段時間,後來,老十跑去呂宋了,接著,大清水師也來了,於是,大清的帆船商人們的底氣便硬了,憑什麼要在你洋人劃定的港口停啊?我想停哪就停哪,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荷蘭人起初自然是派了兵艦去威脅,但敢跑到南洋去冒險的大清帆船商人自然也不是孬種,很牛的沖人家說,南洋自古就是我大清的屬國,咱大清沒給你立規矩就不錯了,你還真想欺到我們頭上?
當然了,大清商人說這話的時候,小腿也在打著哆嗦,因為後面並沒自家的水師跟著。
但大清商人這牛哄哄的態度卻讓荷蘭人起了疑,懷疑是老十在背後唆使的,就是想挑起爭端後,在南洋打一架。
於是,荷蘭人就回家去商議去了,得出的結論是,眼下不是和大清開火的好時機,自己的補給線太長了,一開打,準得被大清趕回老家去,先忍忍吧,反正大清在呂宋,除了最早占的那兩塊地外,也沒再朝外擴張,自家在南洋的利益應該能保住。
於是乎,就這麼歪打正著的,在沒官方抗議、交涉的情況下,大清帆船商人順利重返南洋,當然,這些人也不是那沒腦子的,並不去搶荷蘭人的港口,而是另找了幾個良港,重新建了幾個交易市場,這叫荷蘭人在心疼損失的稅收銀子之餘,倒也放了心,看來大清沒將自己趕走的打算,那就先這樣吧,於是,這些年下來,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可是,商人的本性是什麼呢?是逐利,不管是洋商還是大清的商人,早就盯著對方盤裡的肉了,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聽說朝廷要發威了,大清商人自然不是會放過搶佔市場的大好機會的,於是,全加緊做著準備,打算第一時間去搶市場,至於戰局會如何發展,在大伙心裡,那可是如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難道大清還會敗?別侮辱人行不行…
九阿哥和弘參聽了這消息後,只能暗罵商人沒腦子,一點都不懂軍政大事。
不想,很快,九阿哥和弘參就更坐不住了,因為沒兩天,廣東、福建的船隊便絡繹不絕的在呂宋和安居島港口停靠了,人就停靠,不卸貨。
再一打聽,不光九阿哥和弘參,連弘歷都傻眼了,廣東福建的好些個商人早就知道大清會朝洋人開炮了,為嘛呢,真以為權貴船隊吃飽了撐的,沒事就闖關玩啊?
當然了,康熙在位時,大夥兒倒沒法預言戰事何時會開打,可老十一登基,大夥兒立馬全開始準備了,開玩笑,那權貴船隊可是老十一手組建的,老十得負責不是?再說了,在大夥兒心裡,老十對這片海上心著呢,不像康熙,覺得可有可無。
因此,當坊間一有小道消息傳出,兩地的許多商人就命人將早已準備好的貨物搬上船,先朝呂宋和安居島開進,就算消息錯誤,不就是損失點路費嘛,做生意這點風險還不擔?
其他沒遠見的商人則趕緊手忙腳亂的現準備,希望屆時能去分點殘羹。
見商人們其實還是很有政治頭腦的,大伙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大家怎麼就沒想過萬一,萬一朝廷沒打贏他們不是會血本無歸?
要樂觀是沒錯,可這也太盲目樂觀了吧?
弘歷覺得自己也算一樂天派,但也不敢傻不拉幾的立保證書,說此戰必定大獲全勝啊
於是,在全民沒一點戰敗準備的情況下,九阿哥等人的壓力那可想而知。
因此,見水戰經驗豐富的施世驃也是天天緊繃著一張臉,——他祖上倒是跟著鄭王爺和洋人交過手,可他沒有啊…——弘歷便時常的湊上前去鬧鬧,神經繃緊了也不太好不是,真以為自己那麼那麼的不懂事啊?
好吧,弘歷承認,自己的確有點不懂事,的確想去攻擊戰艦上,但自己臉皮也不是那麼那麼厚的,被拒絕十多天了,還厚著臉皮在那老調重彈,其實更大的原因是想轉移一下施大將軍的注意力…
自然,弘歷將自己的想法給弘參說了的,弘參卻沒好氣道:「你還該得表揚是吧?」
弘歷還能幹嘛,只能仰天長嘯,自己的好心咋就沒人領呢。
不過,弘歷倒也不惱,不領情就不領情吧,反正自己也有事。
於是,再第n次被弘參瞪眼後,弘歷第次又拿出兩望遠鏡開始搗騰了。
見弘歷將兩眼睛前各放一望遠鏡,弘參失笑道:「你也不嫌難受。」
弘歷一邊調著兩望遠鏡的間隔距離,一邊道:「不難受。」
弘參奇怪道:「你不覺得頭暈了?」
弘歷還在調著兩望遠鏡的間距,嘴中說道:「擺對了位置就不那麼暈了。」
那就是說,擺對了位置還是會暈的,弘參搖搖頭,不知該說弘歷什麼才好。
登船前,弘參和弘歷都領到了軍用物資,其中就人手一副望遠鏡。
弘歷便將弘參的也拿了過來,用繩子將兩望遠鏡給捆在一起,得瑟的給弘參顯擺,不想,剛往眼前一放,就趕緊拿下來了,很是納悶道:「怎麼會頭暈啊?」
弘參奇怪的接過一看,的確,不僅頭暈,而且還看不清楚。
弘歷則求惑道:「沒道理啊,兩眼肯定比一眼看得寬,但怎麼兩望遠鏡反而比不上一個呢?二哥,怎麼回事?」
弘參哪知道啊,只好說打完仗再研究吧,如今只清楚,只造單孔望遠鏡原來並不是節約成本這麼簡單。
弘歷見狀,便將弘參的那副望遠鏡給留下了,說是在行程中他再好好試試。
經過這十多天的航行,弘歷總算是發現,兩望遠鏡間的距離和頭暈有著直接關係,但卻沒發現,到底要怎麼弄,才能完全不暈。
弘參見弘歷眼下又打算擺弄望遠鏡了,便道:「先將望遠鏡給我,我瞅瞅海面的情況。」
弘歷遞了一個給弘參,因施世驃在船頭,為了防止弘歷待會兒又騷擾人,弘參便領著弘歷到了船舷的另一側,弘歷也瞇起眼舉著望遠鏡,四處眺望,突然道:「那有兩艘船,咿,奇怪,怎麼好像是咱大清的。」
弘參急忙朝那方向看了去,確認無誤後,叫了一士兵去通知施世驃,雖然商人們都樂觀得很盲目,但是,大軍出發時,商船都還在港口好好的停放著,總得等洋人敗了再去搶市場不是?
那麼眼下兩艘帆船便顯得有些詭異了。
施世驃自然叫人坐小船去問問。
很快,士兵就回來了,說,他們打算去馬六甲,等水師打敗了洋人,他們好搶佔馬六甲周邊的市場。
當然,人家也說了,他們請了南洋的幾個漢人當嚮導,說是在馬六甲附近有個僻靜的荒島可以暫時停靠,他們打算停在那靜候大軍勝利的消息…
這兩艘船並不是從呂宋或安居島出發的,而是直接從廣州啟程的,有官府的文牒作證,並且他們出發的日子也比大清水師早了很多天,——在聽說大清商隊被洋人擊沉後的第三天就出港了,因一艘船出了點小故障,所以在南洋某地暫時停了下來,修船耽擱了許多時間,昨兒才重新啟航,不想,竟然會遇到大清的軍隊…
施世驃還能說啥,只能將嘴抿得更緊了…
弘歷則對弘參道:「二哥,問問這船是哪家的,你去西洋的時候將他們家主給帶上吧,膽子大的人應該都有點本事的。」
弘參幽幽道:「就怕是個莽膽大的。」
而此時京城裡,十四也正拍著桌子氣憤道:「你小子也太膽大了吧?」
特木爾聽十四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總算明白了,自己最早的猜測是沒錯的,於是,便由起初的尷尬不好意思變成了黑臉沒好氣,直接沖十四說,不行,這事沒得商量,然後便抱拳打算走人。
十四給氣住了,合著自己先頭都白說了?於是便叫特木爾站住,他話還沒說完呢,走什麼走。
哪知特木爾卻道,他還有工作在身,沒時間聽十四嘮叨。
於是,十四便拍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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