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正在一洋貨鋪子裡看貨,卻發現街上一陣騷動,不由輕輕使了個眼色,叫隨從到街上去打聽打聽,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因九阿哥身邊的人都不懂廣東話,所以楊宗仁便給九阿哥派了個懂官話的當地衙役做嚮導,因此,隨從得了九阿哥的眼神後,立馬拉著這個衙役出了鋪子。
只一會兒功夫,隨從就驚詫莫名的跑了回來,支吾道:「爺,說是弘政阿哥來了…」
「啊?」九阿哥驚的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不會吧?
隨從忙道:「奴才叫張大海繼續問問,免得弄錯了,怕爺著急,所以先回來稟告一聲。」張大海就是那個衙役嚮導。
九阿哥點點頭,道:「那你再出去看看。」
也就片刻功夫,隨從和衙役就一起回來了,「爺,千真萬確。」
震驚的九阿哥急忙放下手中的貨物,快步出了鋪子,站在路階上一看,喝,大街上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甩開步子沒頭沒腦的狂奔著,那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趕著去搶金子呢…
看著有些瘋狂的人群,九阿哥在震驚之餘,還是保留了幾分理智,這消息不大可信,民眾認定的弘政肯定是假的,一是老十沒提,那麼就是說弘政不會是出公差,二嘛,如果不是出公差,那麼弘政就是私跑,既然是私跑,那麼就應該不會那麼傻乎乎的在廣州亮身份,那不是擺明了叫自己去逮他嘛…
所以,九阿哥認為大概是一小搓人想聚眾鬧事,故意找的這麼一個由頭,於是,九阿哥立即非常嚴肅的吩咐道:「趕緊去報巡撫大人,叫他派人去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別上歹人鑽了空子還有,知會廣州將軍,叫他點齊人馬,以防萬一。」
交代完後,九阿哥還是加入了朝前湧動的人群,太好奇了,一定要看看是什麼人吃了豹子膽,竟然敢冒充自己的兒子
雖然九阿哥對廣州城不怎麼熟,但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天天都在街上轉悠,所以大方向還是分得清的,跟著人流走了一會兒,九阿哥就發現,大伙的目的地大概是碼頭,九阿哥覺得碼頭並不是什麼特危險的地方,便繼續跟著人流朝前走,但是,旱鴨子九阿哥打算先在外圍和官方維穩人員匯合了再說,萬一擠得太近了,被人擠進河裡,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因此,到了碼頭附近後,九阿哥便沒再繼續朝前湧,而是奮力擠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樹下,等著官方大部隊的到來,九阿哥剛站穩沒多久,就發現一群衙役匆匆趕到了,看來衙門的消息也不閉塞。
不過,據九阿哥目測,碼頭上至少已經聚集了上萬人,這幾個衙役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只能等廣州將軍調兵了。
果然,不論衙役怎麼扯著嗓子喊,人群還是該幹嘛幹嘛,一點用也沒有。
瞧著這失控的場面,九阿哥深深皺起了眉頭,會是什麼人煽動的呢?和台灣的朱一貴是不是一夥的?
就在九阿哥認真思索的時候,廣東巡撫和廣州將軍領著兵丁也趕到了,可是,這百十號兵丁瞬間也被淹沒進了人海,連泡都沒起一個,錯,還是起了泡的,至少將後面趕來的人群給攔住了,但碼頭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官方還是沒法獲得第一手資料。
九阿哥見狀,便在隨從的幫助下,拚命向兩個官員靠攏,還好,九阿哥的隨從好歹還有些蠻力,因此九阿哥在衣冠尚整的情況下與兩高級地方官成功匯合了,楊巡撫的第一句話就是,「大人別急,弘政阿哥不見得就有危險。」當然,楊巡撫的聲音中也透著一絲不滿,認為九阿哥一家人太會惹事了,而廣東將軍依舊是管源忠,管源忠也有些不快,但還是告訴九阿哥,看樣子得再調幾隊人馬來才能控制得了局勢,並表態,八旗兵一定會盡力快速營救弘政阿哥。
九阿哥沒好氣的道:「被圍著那人就算是個鬼,也不可能是弘政,所以少管裡面人的安危,趕緊驅散人群。」
見九阿哥不像是在說氣話,楊宗仁和管源忠神情一下就緊張起來,那就是有人蓄意鬧事了,於是管源忠立馬表示,他要調門大炮來,瞧這架勢,怕只有大炮才能震住人。
九阿哥一瞧這架勢,也只能如此了,因此並沒去阻攔,不過心裡卻在想著,看來得給老十上個折子,就算火槍不好用,也該給各兵營配一點,好歹聲響大啊,能吸引注意力。
果然,大炮就是大炮,就算沒發射炮彈,那威懾力也不容小覷,當大炮剛一拉到場,而外圍的群眾就慌了神,有的開始往回跑,有的開始朝後擠,為了防止發生踩踏事故,衙役們又只好敲鑼打鼓的叫大伙鎮定,怎一個亂字了得。
幾個當官則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然後管源忠便叫人推著大炮去開道。
巴巴朝前擠的民眾當發現有東西在後面擠自己時,第一個反應是生氣,第二個反應是回頭罵人,第三個反應則是立馬閃得飛快,誰敢和大炮爭地盤啊,而八旗兵則趕緊持刀在大炮推開的口子上站好,拿著長槍組成一隔離牆,如此這般,終於在人群中開出了一條隔離帶。
為了顯示當官的威嚴,以九阿哥為首的三人丟沒跟著大炮移動,他們在等著官兵將冒充弘政的傢伙給逮到面前來。
因大炮的威脅,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場面看來是得到了控制,而此時,九阿哥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惱怒道:「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當小爺好欺負是吧當我們愛新覺羅家沒人了是吧」
九阿哥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心想,莫非是幻聽?
而一直在關注九阿哥的楊宗仁和管源忠都輕輕搖了搖頭,這麼純正的京片子,這麼囂張的語氣,十之八九應該是九阿哥的兒子弘政了,這父子倆怎麼盡跑到廣州來惹事呢…
而這個囂張的傢伙還在繼續咋呼著,「你,就是你挑頭鬧事的,別以為小爺沒瞅見你,你給小爺站出來」
而這時一個兵丁也跑到管源忠身邊,悄聲稟告道:「大人,是個黃帶子小阿哥,奴才們不敢自作主張。」
管源忠看了眼九阿哥,徵求著意見,「欽差大人,你看?」
九阿哥甩了甩頭,苦著臉,邁步朝禍事起源地走去。
還沒走近,就見弘歷瞪圓了眼珠子,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人群很有氣勢的發著脾氣,還好,毫髮無損,連辮子都沒怎麼亂,不過圍在弘歷四周的侍衛卻一個個都披頭散髮的,有的衣服還被扯下了半拉袖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九阿哥歎了口氣,叫道:「弘歷,幹嘛呢?」
正在指證鬧事者的弘歷一見九阿哥,就像看到了大救星一樣,急忙叫道:「九伯,就這傢伙吼得最凶」
跟在九阿哥身後的楊宗仁和管源忠本來聽到九阿哥喊「弘歷」就是一驚,老十護短那可是出了名的,這下可好,寶貝小兒子剛登上碼頭就被人圍住了,老十還不知會怎麼報復呢,兩人對弘歷堂兄弟都不怎麼瞭解—康熙的孫子實在太多了,因老十成了皇帝,所以弘歷四兄弟的大名才被各級地方官員所熟知,因此,楊宗仁和管源忠並不知道弘歷這個名字是有重名的,那是一點僥倖心理都沒有,兩人還沒驚完,立馬又跟著驚了一回,因為弘歷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喊出了「九伯」,兩人這時只好僥倖了,希望民眾千萬別反應過來。
民眾真沒反應過來,因為絕大部分民眾聽不懂官話,有那少數聽得懂的,又害怕朝他開炮,所以也沒敢高聲喧嘩,所以場面依舊很安靜。
弘歷並不知道兩位地方官懸著一顆心,乖乖的給九阿哥打完千行完了禮,道:「九伯,二哥在安居島走不開,我先代他給您賠罪了,有什麼氣,您就朝我來,千萬別憋出病來。」
九阿哥微微點了點頭,依舊苦著臉,指了指身後的兩位大人,「弘歷,見過楊大人和管大人。」
兩位大人自然是側身避過了,弘歷做完禮節上的事後,方問道:「兩位大人,廣州城歸你們管?」
楊宗仁道:「老朽廣東巡撫,負責廣東境內民事。」
弘歷挑著眉毛道:「你就這麼治理的?沒聽見市井怎麼亂嚼捨根子?別給我說你聽不懂他們的話,你聽不懂,你手下可聽得懂。」
楊宗仁笑道:「小阿哥一路辛苦,還請回衙門好生歇歇,有什麼事,回衙門再說可好?」說完又問道九阿哥,「大人,你說呢?」
九阿哥自然也不想再在碼頭多待,「弘歷,不准沒規矩,先回衙門。」
哪知弘歷卻將脖子一歪,「九伯,我哪不規矩了?我是說怎麼流言沒一點消停的意思,合著是地方官不給力啊?你怎麼能容忍呢?」
九阿哥很鬱悶,只好厲聲道:「弘歷,不准胡鬧!」
弘歷頓了頓,道:「大哥就是說我在台灣沒胡鬧,很是遺憾,所以才特意將我送到廣州來的…」
九阿哥聽得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一場,楊宗仁和管源忠則聽得嘴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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