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離別
弘暄留守京師已成定局。其木格無奈之下也只好接受了這個讓人很難接受的現實,轉而將注意力轉移到老十的行裝準備上。
呂宋地處在熱帶,冬裝倒可以全省了,其木格便翻箱倒櫃的將老十的所有夏裝全找了出來,裝了滿滿的四大箱,老十瞧見後二話不說,就叫人給卸了,「你該不會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要搬家了吧?衣服不夠,再添置就是,拿那麼多,也不怕累著爺。」
其木格自知理虧,好脾氣的承認並改正了錯誤,反而弄得老十不好意思起來。
老十正想著是否該安撫一下其木格,不想又瞧見了滿滿三大箱的藥材,老十實在沒法扮演體貼入微的角色,立馬又嚷了起來,「你當爺是病秧子啊,要那麼多藥材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爺病入膏肓了呢!」
其木格覺得這次道理在自己這邊,便理直氣壯道:「呂宋那地方,誰知道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病。多備些藥材總是好的。」
老十大聲道:「爺又不是沒在呂宋呆過,那地方只是熱些,又不是龍潭虎穴,藥材全卸了。」
其木格不依,「那怎麼行,有備無患啊。」
老十沒好氣道:「你就不知道在南邊置辦啊?」
其木格爭辯道:「這些可全是宮裡賞賜下來的好藥材,外面可買不到。」
老十懶得與其木格多費唇舌,乾脆道:「要帶你自己帶,別指望爺,爺可得快馬加鞭趕路呢。」
其木格商量道:「你少帶一點吧,留著防身用,呂宋那麼遠,就算我帶著孩子們趕到了前山寨,也不見得立馬就能去呂宋看你,你身邊帶些藥材,我也能放心些。」
老十拚命的搖頭。
其木格拉著老十的袖子,軟言道:「爺,兵營裡又沒什麼好大夫,若藥材再湊不齊,那小病也能拖成大病了,你就帶一點常用的?」
老十挑剔的說道:「常用的哪還需要帶,到處都是。」
其木格忙改口道:「那就帶些貴重的。」
見其木格打定主意非要自己馱一口袋藥材走,老十想了想,妥協道:「少備點,爺這次走總共就拿兩個包裹,包裹多了,爺可不帶。」
其木格瞪了老十一眼。見老十毫不妥協,還乾脆拗過頭去不看她,只好悶聲道:「知道了,我再規整規整。」
接下來的幾天,老十與其木格便就行李問題展開了拉鋸戰,你來我往後,兩人總算在老十臨行前,就包裹數量達成了協議,看著面前的四個大包裹,老十本來還想再發洩點自己的不屑,但聽到其木格一一給何全交代著各種具體細節,老十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有人為自己嘮叨,也是種幸福不是?
老十臨行前一天,毫無意外的參加了九阿哥為其準備的踐行宴,九阿哥給老十的一幫兄弟全發了請帖,除了身份貴重、不方便出席這等社交場合的太子、以及遠在西山的十四是派人送來了禮物外,其餘各位皇子皆是禮到人也到,給足了九阿哥和老十的面子。
席間,因沒了十四這個鬧酒的主,老十便也保持住了郡王爺的形象。與眾兄弟把談甚歡,還破天荒的關心了十三兩句,「十三弟,你身子不好,還出宮來受累,讓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你腿疾好些了沒?」
十三微微笑道:「老毛病了,好與不好都沒什麼兩樣,十哥不必介懷。」
老十皺了皺眉,道:「可尋了偏方?要是缺南邊的藥材,就給我說一聲。」
十…點頭,「有太醫照看,倒沒去尋其他方子。」
老十喔了聲,不在意道:「有時候土方法比太醫管用。」
十三笑道:「知道了,我會派人去尋的。」十三說此話時,笑容中帶著一絲心酸,一個被康熙冷藏的皇子,一個沒封爵的成年皇子阿哥,一個沒開府的落魄天之驕子,哪有那能力派人滿世界淘換偏方?
老十心中歎了口氣,道:「我也幫你留意著,尋著了方子,就派人送進京來。」
十三忙謝過不提,一直在一旁細聽的四阿哥此時接話道:「十弟,我手裡倒有個南方的土方,但一來缺了一味藥,二來,太醫瞧過後皆認為兇猛無比,所以一時也不敢給十三弟用。若你得空,幫著在南邊打聽打聽,這方子是否真的見效,若真有用,也勞你幫著尋尋那味藥…」
老十笑道:「四哥放心,我曉得的。」
宴會結束後,不等九阿哥發話,老十就自覺的留了下來。
「十弟,呂宋不比京裡,別惹事。」九阿哥喝得有點多,有些上頭。
老十藉著酒意笑道:「九哥,我也就惹些小事,倒是你,還是多留點心,離那潑天大禍遠點。」
九阿哥笑出了聲,「十弟,什麼時候我需要你操心了?」
老十看著九阿哥,執拗的說道:「九哥,想當初,十三弟有多風光,皇阿瑪寵他簡直寵得沒了邊,明明我瞧上眼的東西,皇阿瑪變了法都會賞給他。可如今呢?瞧著那模樣,像個小老頭似的。」
九阿哥打趣道:「我說你今天怎麼想著和十三弟搭話,敢情是心疼他了啊?」
老十搖搖頭,「我是可憐他,枉自自詡聰明,卻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
九阿哥看著老十,沒做聲。
老十很是誠懇的說:「九哥,別摻和的太深。」
見九阿哥盯著他,老十苦笑道:「九哥,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有三個人,一個是我額娘。直到她嚥氣,我這個不懂事的兒子都還讓她放心不下,如今又和五舅舅面和心不和,額娘在天上看著,還不知道有多痛心呢;一個是其木格,她跟了我,憑白遭人三番五次的陷害,一個仇也沒報,如今還得跟我去呂宋那鬼地方奔波;再一個就是你,這些年來,我惹了麻煩總是你在幫我擦屁股,但我卻沒怎麼過問過你的事情,九哥,你就聽我一句吧…」
九阿哥凝重的問道:「十弟,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老十緩緩道,「回來幹什麼?當個閒散王爺?還是將一家老小的腦袋都繫在腰間?」
九阿哥鄭重的說道:「十弟,我保證,絕不讓八哥逼你表態,我保證一定將害安安墜馬的兇手找出來,你…」
老十打斷道:「九哥,就算我不表態,就算我寫個牌子『絕不摻和』,天天將這牌子掛在脖子上,也沒用,除非,除非我天天在府裡養花養鳥!」
見九阿哥怔怔的望著他,老十歎了口氣,「九哥,我真沒辦法了,只有去呂宋,才能拚個兩全齊美。」
九阿哥想了想,勸道:「十弟,要不咱們換個思路,你看,皇阿瑪那麼看重弘暄,你又是貴妃所出。不如…」
老十笑道:「九哥,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呵呵。」
九阿哥也覺得有些異想天開,也沒繼續,便就勢轉了話題:「要不去北邊看看?那裡雖然冷些,可咱滿人不怕冷啊,總比呂宋好,熱得要死不說,還隔著個汪洋大海。」
老十道:「九哥,其實我也想去北邊的,咱滿人以騎射得天下,給我一百人,我就能搶了沙俄的城郭,那裡離蒙古也近,其木格想家了,還能回去瞧瞧,可我若在北邊窩著不回來,皇阿瑪准派大兵將我滅了,我只能去呂宋,隔著大海,任我在呂宋怎麼折騰,也威脅不到朝廷,皇阿瑪就算想收拾我,也得想想劃不划算。」
九阿哥看著老十,「真不回來了?」
老十緩緩的搖搖頭,「九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這次你別攔我,皇阿瑪答應了弘暄,讓他兩年後到呂宋來接我,你千萬別攔著…」
九阿哥想了想,「呂宋有朝廷的水師,你若不聽宣召,怕也…」
老十道:「九哥,呂宋雖然小,可朝廷那點水師也只夠守那幾個金礦,其他地方他也鞭長莫及。」
九阿哥還是不放心,「可你怎麼能瞞著水師去招人手?而且你到哪兒招人去?呂宋那些蠻人怎麼信得過?」
老十笑道:「南洋漢人不少,老被欺負,我就打他們的主意。」
九阿哥雖然見老十去意已決,但還是不甘心的道:「那你京裡的產業怎麼辦?」
老十笑道:「其木格知道處理,再說了,我只是待在呂宋不回來,又沒反朝廷,我的那點家產不至於被沒收吧?」
九阿哥沒心情與老十說笑話,面色憂傷的道:「十弟,你到了呂宋再仔細想想,其實,真沒到那地步。」
老十笑道:「九哥,其實我也不光想躲京裡的是非,我也想將呂宋打下來,好讓皇阿瑪瞧瞧,我到底是不是不爭氣,嘿嘿…」
九阿哥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只好默默心傷。
老十告辭前又道:「九哥,若你非要摻和,這兩年也先穩穩,等我在呂宋占穩了腳,有了條退路,你再折騰吧。」
九阿哥還是一臉戚容,道:「知道了,你到了呂宋萬事小心,若有什麼事,千萬別硬抗著,給我送個信,我就去呂宋慰軍,總能想法子幫著你。」
老十剛回府,就聽其木格講,四阿哥派人送來了個方子,也沒交代清楚,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老十剛經歷了與九阿哥的離愁,心緒不佳,也不想與其木格多做解釋,只叫她放進包裹裡就是。
其木格伺候著老十喝了點醒酒湯,才說道:「爺,嫣紅她們還等著給爺踐行呢,你看…」
老十揮揮手,「免了,爺今天沒精神見她們,明早再說吧,反正到時候她們也會跟著去,有什麼好話別的。」
前面的話倒沒什麼,後面的話卻讓其木格楞住了,「爺,她們也跟去呂宋?」
老十詫異的看著其木格,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怎麼能將她們留在京裡?到時候爺不回來,她們怎麼活?娘家也不會待見她們。」
其木格本以為從此以後與老十雙宿雙棲,不想還得帶著這三個惱人的小妾,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老十見其木格臉色不大好,便道:「那就讓環兒留下吧。」
其木格還試圖勸說一二,老十卻拉住其木格的手,低聲道:「其木格,你就應了爺吧。」
看著老十期盼的眼神,其木格將拒絕的話生生嚥了下去,強笑道:「嗯,我知道了。」
老十欣慰的笑了笑,便盯著窗子出神,「其木格,這說話間就要走了,爺還真有些捨不得。」
其木格依偎進老十懷裡,勸慰道:「爺,八旗進關的時候肯定也捨不得關外,如今不也將京城當家了嘛,到了呂宋,咱們會習慣的。」
老十一夜未眠,其木格本想叮囑老十幾句路邊的野花不要采的,不想受老十滿腔離愁的影響,也多愁善感的想著自己與蒙古家人這輩子是否還有相見的一天,陪著老十傷感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老十沒去早朝,受了弘暄的大禮後,又去看望了安安,然後便在家給嫣紅她們開了個會,表態她們將與其木格一起去前山寨,最後才在其木格和喜上眉梢的小妾們的護送下,出了二門,打馬進宮辭行。
早朝還沒散,老十便徑直去了慈寧宮,很是規矩的給太后磕了三個響頭,太后笑瞇瞇的叮囑了他幾句,便將他打發了。
然後老十又去給宜妃辭行,宜妃也沒什麼特別的交代。
接著老十又到永壽宮外轉了轉,永壽宮雖然自老十額娘去世後就沒主位入住,但側院卻住著一些貴人,礙於禮節,老十也只能在宮外瞧瞧。
最後老十才踱步到了乾清宮,向康熙辭行。
康熙再次敲打了老十一番,老十規規矩矩的聽完訓話,說道:「兒子出京後,不能晨昏定省,還請皇阿瑪多保重龍體,祝皇阿瑪健康長壽。」
康熙不在意道:「想朕多活幾年,你就少給朕惹事!」
老十沒為自己叫屈,而是誠懇的承認著錯誤,「兒子不孝。」
康熙揮揮手,「別光嘴上說的好聽,一轉身就丟在腦後。」
老十張了張口,心想,自己注定是要不孝了,便噙著淚給康熙來個三跪九叩。
康熙正事很多,沒功夫和老十依依惜別,頭也不抬的道:「時候不早了,別耽誤了時辰,趕緊出宮起程吧。」
老十裝作不經意的擦了擦眼角,慢慢的退了出來,還不忘對自己跪了多年的院子深情的看上最後一眼,也是,沒了老十,這院子以後該多寂寞啊!
剛出宮門,老十便見著在宮門外候著的九阿哥,兩人默默的打馬前行,一直到出了城門,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直到來到了十里長亭,兩人才下得馬來,準備好好飲上一杯離別酒,不想卻被其木格破壞了氣氛,至少九阿哥是這麼認為的。
其木格早早就坐著馬車,守在城門外的十里長亭處,想再好好與老十做一番話別,不想卻遇上了九阿哥這麼個電燈泡。
於是,在九阿哥和其木格互相埋怨的眼神中,老十爽快的干了三大杯,「其木格,趕緊上馬車呆著,外面冷;九哥,多多保重!」
其木格呆呆的沒說話,九阿哥則淚光閃爍,低啞道:「十弟,保重!」
望著老十漸漸遠去的背影,九阿哥低頭抹了抹眼角,抬起頭後,便用那雙紅紅的丹鳳眼白了其木格一眼,其木格心想,我還沒給老十一個臨別擁抱呢,我找誰抱怨去,於是,忿忿的其木格便不客氣的回敬了九阿哥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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