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了偏頭,給橫空飛來的證據讓了一條道,然後小心的看了眼怒氣未休的太后,慢慢朝後移動膝蓋,待看清了掉在地上的證據後,我楞了一小會兒,沒想到居然是幾張紙。
我見太后那麼生氣,本以為可能是有人栽贓陷害,污蔑我在搞巫蠱之類的邪門歪道,但見到飄在地上的紙張後,我有些拿不準了,據我的瞭解,巫蠱應該是扎小人之類的,難道清朝流行畫鬼符?我定了定神,終於撿起了那些紙片,鼓起勇氣,睜大眼睛看了看,「這,這不是我寫的家信嗎?」我有些驚詫莫名,抬眼看了看太后。
太后鐵青個臉,等著我繼續交代。
我迅速掃瞄一遍,沒錯,從頭到尾都是我的筆跡,而且內容也大概差不離。
「是不是你寫的?」太后捂著胸口憤憤的說道。
難道這封信有問題?不可能啊,關於政事我是隻字未提,根本不可能涉嫌洩露國家機密。
我從頭到尾認真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如果有標點符號的話,我肯定連標點符號也一起檢查了,但真沒發現什麼問題,都是家常裡短的話,而且報喜不報憂。裡面除了老十,再未提及任何一位皇室成員,因此與宜妃和九阿哥也扯不上關係。
我鎮定的點點頭,坦然的看向太后,卻發現太后腳邊還散落著一張紙,忙爬過去撿了起來。
最後撿起的紙是被拆開的信封,正面寫著收信人,背面寫著我的大名,本來二者只能背靠背的,如今卻已站在同一水平面上。
如果真有問題,那只能是這被拆的信封了,我顫抖著,不敢將紙翻過來。
太后瞧了瞧我發抖的手,沒有吱聲。
「速找薩滿做法。癸亥辛酉甲子乙亥」
看著這幾個字。我冷笑了一聲。心想。還是逃不過這些伎倆。只是不知是宜妃還是九阿哥地八字。
我仔細比較了一番。實在辨不出真偽。
太后喘著粗氣道:「是不是你寫地?」
我一時忘了怎麼回答。
見我半天不出聲。太后有些不耐煩了:「阿巴垓博爾濟吉特氏。為何想害九阿哥?你若想去宗人府走一遭。哀家就成全你。」
我剛弄明白上面寫的是九阿哥的八字,卻冷不丁聽到了「宗人府」這三個字。
被送往宗人府?這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我終於切身體會到了皇權的霸道與蠻橫,如果真給我安一個謀害後宮或皇子的罪名,康熙不清算我老爸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至於期待我老爸大手一揮號令蒙古鐵騎殺入紫禁城,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出來,那是想都別想的事。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乎?
當生命受到了威脅,自然要奮力一搏。
我抬起頭,強做鎮靜,「不是我寫的。有人要陷害我,請太后為我做主。」
太后仔細盯了我半響,「真不是你寫的?」
我鄭重的給太后磕了一個頭,悲切的說道:「請太后明查,這事情透著古怪,我昨兒才對九阿哥出言不遜,今兒就出了這封信,哪有那麼巧的事?」
靠這種手腕,宜妃居然都能在後宮中幾十年屹立不倒,不是老天打瞌睡,就是這群人的智商低於常人。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宜妃對我的報復,所以暗暗將她詆毀了一遍。
「這封信早就交到哀家手上了。」太后幽幽的說道,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著我,不想漏過我的任何一個面部表情。
我張大嘴巴,半天沒合攏,怎麼可能?
太后見我的表情不似作偽,歎了口氣,重複道:「這封信老早就交到哀家手裡了。」
太后今天不停的歎氣,而我則是不停的驚訝,「早就交到太后手裡了?」我已經詫異的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下意識的鸚鵡學舌。
太后盯著我,清晰地說道:「開始的時候,哀家自是不信,怕有人暗中害你,便壓了下來,還找人查了查,卻沒有結果,」太后說著說著,又提高了聲調,「你看看你自己說了什麼話?啊,他一個皇子阿哥,如何能落魄了?要不是有人背後搗鬼害他,他怎麼可能落魄!」
我真恨不得把嘴給縫起來,難道我現在應該告訴太后,我知曉歷史,說的是事實?那太后鐵定認為我是妖言惑眾,必要殺我以謝九阿哥;要不我給太后詳細講解一番虛擬語氣?怕還沒開頭,就被冠以巧言令色,拖下去挨五十大板了。
因此,我很是懊惱的申辯道:「太后明鑒,我真是隨口一說,完全沒過腦子。」
太后搖搖頭:「你要沒存這心思,怎會隨口就說出這話來?」
太后此時也許還是認為我受了冤枉,但心中的一絲懷疑就像根細針一樣,不時的扎她一下,如果不能完全證明我的清白,那肯定是疑罪從重了,與她並沒有血親的孫子相比,我這個廣義上的族人還是顯得無足輕重。
好在太后還是給了我這個碩果僅存的看似得寵的蒙古女人一個機會,一個申辯的機會。
我拍拍腦袋,努力想著其中的破綻,「太后,這事擺明了就是有人陷害我,九阿哥和我們爺一直兄弟情深,而且,我與九阿哥又沒結過怨,怎麼會想著去謀害九阿哥?」我想了想,又趕緊加上一句:「昨兒雖對九阿哥不敬,但這信不是早就交到您手裡了嗎?」
我趕緊聲明自己並沒有作案動機。
「你和九阿哥沒仇,不見得就不怨恨宜妃。你還真當哀家老眼昏花了不成。」太后厲聲喝道。
「太后,我哪來那麼深的心機,要借九阿哥來傷宜妃娘娘的心。」只有太后的天平偏向我,我才有機會洗脫這罪名,因此,見太后離我漸漸遠去,我急得又口不擇言:「太后,我不是把李嬤嬤打發出去吃齋念佛了嗎?我要真有這心機,怎麼會明目張膽的去惹宜妃娘娘不痛快?」
一說完,我就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這不是告訴太后,我明火執仗的和宜妃幹了一架,這簡直就是從正面證實了我確實與宜妃有過節,太后根本不用再費心想其他作案動機了。
不過太后聽了我的話,倒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也許她也覺得我屬於有勇無謀外加蠻幹的那種人,所以語氣不由的緩和起來,可內容卻一點也不動聽,「暫時先去佛堂跪著,不管這信是不是你寫的,你昨兒對九阿哥說出那樣的話,就其心可誅。」
雖然還要繼續受罰,但從太后的話語裡聽得出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是選擇了相信我,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雖說同樣是罰跪,但已從太陽下轉到了佛堂內,膝蓋也從與大地親密接觸改成了與蒲團作伴,而且重要的是暫時不用去宗人府體驗生活了。
我流了兩滴淚,哭著哀求太后一定要為我做主,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然後便在太監的帶領下穿過迴廊,來到了慈寧宮後面的佛堂,虔誠的跪在了佛前,還灑了一滴淚在蒲團上。不是我演功好,而是一想到可能會丟掉小命,淚水就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貪生怕死的秉性可能已深入我骨髓,無法改變。
八阿哥一聽說十福晉被罰跪慈寧宮,就立即吩咐人回府通知八福晉,叫她趕緊進宮請罪,然後便馬不停蹄的四處找尋九阿哥,八阿哥以為只要苦主發了話,太后也就不會再追究了,畢竟單罰十福晉而漏了自己老婆,這說明太后的舉動與其說是懲罰十福晉,還不如說是讓宜妃消氣。
等八阿哥終於在一不起眼的胡同裡將九阿哥從一群胭脂紅粉中拽出來,連滾帶爬的趕到延禧宮時,八福晉早已獲得了宜妃的原諒,正在小心的侍奉宜妃進藥。
「額娘,身子怎麼了?怎麼沒奴才來知會我?」九阿哥見宜妃子斜靠在軟塌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聲音中便帶了幾分焦急。
八阿哥是旁觀者清,料想宜妃這病與昨天的事脫不了干係,請過安後,便慚愧的向宜妃請罪:「都是兒子管教不嚴,才使得郭絡羅氏無法無天,鬧得九弟不得安生。」
九阿哥紅了紅臉,雖然心裡還很不舒服,可在來的路上也想明白了,自己要不出面,十福晉還不知要跪到什麼時候。
九阿哥其實有些埋怨太后,為什麼不把那飛揚跋扈的八福晉也宣去跪會兒啊?昨兒要沒她,十福晉怎麼會在裡面摻一腳。
不過眼下卻無奈的擠了個笑臉,不甘心的承認著自己的錯誤,「額娘,府裡鬧成那樣,也是兒子行事不妥當,兒子已將她們狠狠的教訓了一番,棟鄂氏現下病著,怕給額娘過了病氣,等她好了,就讓她來給您陪罪。」其實他昨天還沒等八福晉離開,就出門散心去了,一直在外散心,直到八阿哥找到他。
宜妃搖搖頭,「你也太胡鬧了些,回頭打發一些不守本份的,棟鄂氏也太沒個章程,府裡弄得個烏煙瘴氣,你也得多上點心,後院穩了,你才能安心做事。」
九阿哥連忙笑嘻嘻的點頭稱是,然後走到軟塌邊,對宜妃說道:「額娘,別為這些小事氣壞了身子,兒子給您捶捶肩?」
宜妃笑了笑,「少在那獻慇勤,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九阿哥尷尬的笑了笑,「額娘,十弟妹就那性子,根本不知道那麼多忌諱。」
宜妃一臉的怨恨:「皇家的媳婦有那麼好當的?她不懂,那就得受點教訓。」見九阿哥還想說什麼,宜妃「哼」了一聲,繼續道:「說你落魄?這麼誅心的話,她都說得出口?也不想想,你一個皇子阿哥怎麼會落魄?不就是咒你犯那彌天大禍?」邊說邊拿帕子擦拭眼角。
九阿哥想,如今太子和大阿哥自己都不喜歡,怎麼會去趟這趟渾水,倒是得提醒一下八哥,別因為抹不開慧妃的面子,反把自己繞了進去,便笑道:「額娘,要不咱們打個賭,把弟妹叫來問問,她肯定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出了錯。」
宜妃聽得哭笑不得,但也覺得不能讓太后認為自己沒進退,便要差人去慈寧宮,並吩咐八阿哥、九阿哥和八福晉也一起去向太后請罪。
誰知這一行人還沒起身,就見慈寧宮的主事太監來了,宣佈太后有請。
宜妃不由一陣懊惱,自己早知道太后是個心腸軟的,怎麼還不早點派人去給十福晉說情,這下倒顯得自己沒氣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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