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到了果毅公府,早有門房候著,招呼著一幫隨從去門廳喝茶。
外管事則一路慇勤的把老十迎到書房。阿靈阿正在書案上寫著什麼,老十心想,難道舅舅要上什麼折子,先知會我一聲,不過眼下我還沒開始辦差,就算知道了,也使不上勁啊。
老十打了個千,「舅舅,您找我?」
阿靈阿停了筆,招呼老十坐下。
「聽說十阿哥最近在武學上甚是用功,雖說課業不能拉下,也得多注意身體。」
老十笑道:「嗨,明年就要開始學著辦差,如今抓緊時間多練練,免得到時丟人,那幫師傅們有分寸呢。」
阿靈阿沉吟了一下,問道:「可有什麼風聲?會去哪個衙門辦差?需要打點不?」
老十摸了摸剃得精光的腦門,一臉的無所謂:「反正橫豎會去練兵,等皇呵瑪旨意就是了。」
阿靈阿笑笑,「如今京城裡都說,十阿哥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如果說早先十阿哥上的折子,讓人詫異,那後來的詩篇卻讓人敬佩。」阿靈阿搖晃著腦袋,似乎很沉醉「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處處是青山,妙啊,哈哈。以前一有侍衛空缺,內侍衛大臣們都恨不得討個出京的差使,躲得遠遠的,免得應了這家卻得罪了那家,如今可好,大家全衝著邊疆之地去了,把兵部尚書給樂的,連睡覺都合不攏嘴。」
老十道,「我八旗子弟本來就該馳騁疆場,整天提個鳥籠子叫什麼事!」
阿靈阿感慨道:「十阿哥如今出息了,仙逝的貴妃娘娘想必也覺得欣慰。」
老十聽後。一陣唏噓。
阿靈阿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十阿哥琢磨著。明年能否如願以償呢?」
老十搖搖頭。「不知道。反正只要讓我去練兵就成。」
阿靈阿想。還以為這混小子總算開了竅。結果還是個傻大個。面上卻不顯:「如今雖說索額圖和明珠都倒了台。可太子和大阿哥卻不得消停。如你真去了黑龍江…」
老十打斷道:「舅舅可是糊塗了。他們鬧騰他們地。我練我地兵。本沒什麼干係。」
阿靈阿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是舅舅多慮了。對了。你手下尋到合適地謀士沒?自己分了府。得找個合適地人在一旁提點著。要是沒合適地。我手上倒有兩個。」說罷探詢地看著老十。
老十想了想,心道,自己身邊還真沒個出主意的,如今倒沒什麼不便,以後要真是在外練兵,有人提點總是好的,不過想著年前鬧的那場事,心裡又有些猶豫,半響方點頭道:「多謝舅舅費心,不過舅舅也知道,我脾氣不好,和那些酸腐文人不大合得攏,改天找時間見見,合適的話,我就留下。」
阿靈阿也猜到老十會有些顧慮,沒再說什麼,喝了兩口茶,突然想起道:「對了,你舅母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正念叨呢,今兒就讓她下廚弄兩個菜,咱倆好好喝一盅。」
「我正讒著呢,那就勞煩舅母了。」
不一會兒工夫,索卓羅氏便張羅著佈置好了飯菜。
阿靈阿的大兒子阿爾松阿也趕來做陪。
老十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桌上的菜式,說道「舅母,這些菜,以前怎麼沒見過呀?」
索卓羅氏笑著,「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老十雖然是個粗人,但規矩還是懂的,待阿靈阿動筷後方夾了一片牛肉,「嗯,這手藝比陶然居的大廚都好。舅舅,你可有口福了。」
索卓羅氏在一旁樂道:「瞧十阿哥誇的,這桌菜可不是我弄的,我表姐的老ど女明年得參加選秀,我就把她接來學學規矩,這桌菜可都是她做的。」
阿靈阿道:「都是宛兒做的?看不出來,小姑娘的手藝確實不錯。」
索卓羅氏笑著說,「可不是,小小年紀有這水準的委實少見,她額娘打小就和我親,要不是府裡的小子沒個合適的,我怎麼也得厚著臉皮去求宮裡的恩典。」
老十笑笑,沒有接話。
阿靈阿揮揮手,說道:「瞧你,都把她誇成一朵花了,也不嫌囉嗦,趕緊去廚房盯著點。」
阿爾松阿端起酒杯敬了老十一盅:「如今一提起十阿哥,京城的權貴子弟沒有不服氣的,連盛京的幾個鐵帽子王提起您都豎大拇指呢。」
老十臉皮也夠厚,雖然已喝了幾杯酒,面色卻一點也沒紅:「現在也就是磨磨嘴皮子,有什麼好誇的啊,等真立了功,再誇不遲。」話雖如此,聲音裡卻透著一股得意。
阿爾松阿笑道:「俗話說,英雄配美女,如今京城沒出閣的閨女怕一多半都對十阿哥芳心暗許了。我額娘想著幫表妹牽線,我媳婦又天天在我耳邊嘮叨她還有個妹妹沒出閣,哈哈,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呀。」
老十心想,表妹叫宛了,小姨子莫不是盤兒?可就算她們手心裡能煎出魚來,我也不敢把她們弄回去呀,萬一其木格要和她們不對付,那舅舅還不知怎麼甩臉子呢,便打著哈哈,一個勁兒的勸阿靈阿喝酒。
送走老十後,阿爾松阿問道:「阿瑪,您看?」
阿靈阿搖搖頭:「我先打探過了,他怕沒那心思,告訴大阿哥,不管怎麼樣,他與我們和八阿哥親近,要真能借練兵在軍中立足,也是好事。」
阿爾松阿有些擔憂:「阿瑪,今兒說起表妹和我那小姨子,十阿哥可連話都沒接,雖說他對咱們還和以前一樣,但府裡女眷不走動,總覺得還是有些疏遠了。」
阿靈阿沉吟了一會兒:「那個蒙古福晉不是個好性子,十阿哥一心想出門練兵,肯定不想此時內院起火,反正明年才選秀,到時再說,實在不行,就讓你額娘去求宮中主位。」
老十打著酒嗝出了果毅公府,本想去找九阿哥廝混,但想著其木格昨兒醋勁不小,便折道去悅來館買了包點心,遂打道回府。
剛進府門,就見徐公公上前道:「十爺,你當心點,奴才這就讓人準備醒酒湯。」
老十斜瞟了他一眼,心想,這徐公公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兒,這是該他獻慇勤的時候嗎?也難怪其木格老抱怨府裡沒人。
「行了,爺不在書房待了,直接回後院,福晉知道伺候爺。」說完還不耐煩的揮揮手。
徐公公楞了一下,回道:「十爺,福晉今兒去碧雲寺上香了,說是要在那吃一月齋飯,十爺,您不記得了?」
老十一聽,生氣了,什麼時候給我說過這事啊。
老十覺得他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有心找茬,但始作俑者又不在,更鬱悶了。
氣呼呼的走進書房,看著那包點心,老十覺得自己忒沒出息了,哪家不這樣啊,九哥後院都快裝不下了,還一天帶兩回去,也沒見九嫂說什麼,自己不就這幾日去嫣紅海棠院子勤了些嘛,瞧著她不高興,就幫著她發作了宮裡的嬤嬤,還巴巴的給她帶點心,她倒好,拍拍屁股走了。生了一會兒子的悶氣,老十覺得自己總算明白了,自己這個福晉就是被慣壞了。
這時,徐公公端著醒酒湯進了書房:「十爺,今天有兩書生遞了帖子來拜會,說是與十爺有一面之緣,奴才雖瞧著眼生,但還是把帖子接了,讓他們明兒再來等消息。」
老十正想說不見,但想著自己正好要找人,也沒問姓氏名誰,便吩咐明天帶到書房來看看。
徐公公應了,等了會兒又說:「環兒下午來說,郭絡羅氏有些不舒服…」
老十想,都好利索了,怎麼又不舒服了?還嫌爺不夠煩啊,府裡沒一個省心的,盡添亂。剛想張口說呆會兒去瞧瞧,可轉眼一想,其木格就被自己給慣壞了,到時候再慣一個出來,這日子就沒法過了。老十瞧了瞧桌上的點心,恨聲道:「去海棠院。」
…
我在府裡腦袋就像是一團糨糊,越攪越黏糊,便想出門散散心,可這年頭,除了燒香拜佛也找不出什麼由頭在外滯留不歸,總不能說外出旅遊吧。打探了一下京郊的寺廟,覺得碧雲寺的名字聽著挺清爽的,便帶著一幫心腹奔了過來。
我平常不見得能想起佛祖、觀音,但進了寺廟也會比較虔誠的燒香拜拜。誰知膜拜完後才知曉寺廟不留女客,但離寺廟約一里地處,有個莊子,專門接待吃齋念佛的女眷。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吩咐阿朵她們找莊子的管事要了個小院子,安置下來。
夜裡卻輾轉無法入睡,乾脆起身學人賞月。雖然今夜的月亮很皎潔、很迷人,但我的思緒仍然繞過了月亮,飄向老十。正暗自懊惱,一陣悠揚的笛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激起了我的好奇,月下橫笛的不知是哪位雅人?
我出了小院、順著笛聲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