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裡的氣壓低得我快支撐不住時,徐公公帶著帳冊和庫房的記事終於到了。
我隨手拿起一本帳冊,掃了一眼,不由笑出聲來。
真沒想到,自己都趕得上光緒了。
想當初,光緒的一個雞蛋要花費3兩銀子,害得這個窩囊皇帝聽到自己師傅每天早上要吃3個雞蛋時,口水都流出來了,還以為師傅家裡富得流油呢。
如今可好,當家還沒一月,自己便遇到這種事。也許以後就成了老十吃糠,下人喝粥。
思及此,不由更樂了。
「主子如有不明白,奴才願為主子效勞。」張帳房上前說道。
何貴這時也止住了哭聲,不知福晉笑從何來。
「徐公公,給大伙唸唸。」雖說經過這段時間的熏陶,我能猜對大半繁體字,但看著帳本上的狂草,我還是一個頭兩個大。
徐公公紅著臉道:「主子,老奴不識字。」
哎,我光想著偷懶了,竟忘了這一碴。
就指了指帳房:「給大伙唸唸吧。」
帳房上前接過帳本看了一眼說:「主子。這不是記木炭地帳本。」
合著認為我不識字啊。我頭也不抬地繼續說道:「沒關係。唸唸。讓大伙聽聽。」
張利頓了一下。念道:「十一月二十:羊肉二十斤。銀八兩二錢;豬肉十斤。銀三兩八錢。雞蛋二十個。銀二十兩…」
我雖不知道其他地價錢如何。但這雞蛋卻讓我印象深刻。如今是清朝前期。物價應該還便宜些。這雞蛋居然都一兩銀子一個。看來我還真被當成冤大頭了。不對。是老十被當成冤大頭了。
難道我像光緒那麼窩囊?這簡直是對我莫大地侮辱。
我打斷帳房的話,問道:「這些是誰負責採買的?」
李音道:「主子,是奴才。」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這些吃食可真不便宜啊。」
李音鎮定的說:「主子,眼下近年節,東西自然貴些。」
「何貴,就你所知,這些東西的價錢估摸著該是多少呀?」我轉頭問何貴。
何貴沒想到我會問他,楞了一下,才回道:「主子,奴才雖沒採辦過這些,具體的不大清楚,但前兩日舅兄請吃酒,聽他說,割了兩斤肉,花了100文。」
還沒等我算明白,我吃的豬肉到底平白無故貴了幾倍,就見李音面不改色地回道:
「主子明查,何貴自己手腳不乾淨,他的話可信不得,而且這些吃食都由商舖挑上好的送來,價格自然要比平常人家的吃食貴些。」
我真佩服李音,都到這個時候了,絲毫不見慌亂,心理素質確實過關,不做間諜還真是委屈了。
質量好,貴些也是應當的,但不至於高出幾大截啊。就是綠色豬肉,價格也不至於如此離譜,何況如今滿大街都是綠色無污染豬,要真能找出一飼養豬,肯定得被人供起來。
「你們怎麼看?」我看著眾人,問道。
王富搶先說道:「奴才雖不清楚價錢,但平常人家的吃食自然及不上府裡。」
李齊和劉易皆說不知。
帳房也認為何貴有拖人下水以求自保的嫌疑。
另一個採辦陳滿田滿頭是汗,也只道不清楚。
我有些頭疼,本來今天是想殺一儆百的,結果似乎得殺百儆一。
我覺得太麻煩了,怎麼莫名其妙就捅了馬蜂窩,看來以後行動前得調查清楚
我有些不想管了。
但想著自己還打算用老十的錢做點生意,把手伸向中俄邊境,探探門道,好為自己跑路打通關節,因此實在沒辦法見老十的錢如此被污了去。
要知道他們多貪一分,我的本錢就少一分。
除非我願意拿自己的嫁妝錢來作本錢,但誰能保證做生意就不賠呢?
我看著眼前這些人,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說你們這時候和我搶錢幹嘛,等我走了以後,你們還不是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何況老十的錢是結婚後得的,怎麼都應該是夫妻共同財產啊,一想到這,我覺得我虧大了
「李採辦,這麼說來,你採辦的這些東西是物有所值羅?」我有些心疼地問道
我思量著要是他們能為我所用,我的事情會容易許多,所以決定等他認錯後,我就懲前毖後,治病救人,讓他以及他的同夥心存感激,以後死心塌地為我賣命。
但要不要讓他們把貪的錢給還回來呢?我有些為難。
不料人家立馬就給我分憂了,根本就不給我機會讓我為難。
只見李音道:「主子,奴才採辦的東西自然比平常的貴些,可全是上等貨,要不是奴才費盡了口舌,還拿不到這個價錢呢。」
我惱了,我在他眼裡就這麼白癡:
「行了,陳滿田,何貴,你們各自出去把各種肉類、禽類和蔬菜瓜果的價格給我打探清楚了,阿朵,安排兩人跟著他們。」
這接差事的還沒來得及應答,就聽李音道:「主子莫不是懷疑奴才,奴才一家幾代都在公爺府上伺候,世代清白,還從未受過這等委屈。」
帳房也幫腔道:「主子三思。」
王管事接著說:「主子,眼看就要過年了,這要傳出去,咱府上過年都不得安生。」又對李音說:「主子好節儉,你以後別老奔著貴的去,雖說貴的好,但主子不喜,以後選些稍次點的就是了。」
聽他的意思,說不定以後我的飯桌上全是臭肉和爛菜爛葉子了。
我聽過奴大欺主的,但那都是在破落之家,如今老十應該是如旭日東昇啊!
這些人怎麼就敢當我不存在呢?這讓我很不爽。枉我還想把他們收為心腹
我看了眼徐公公,思忖著,不是一般都有個忠心的老奴把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嗎,這徐公公怎麼屁都不放一個,一副明哲保身的樣子。
我冷冷道:"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何貴趕緊道:「主子交代,奴才立馬就去。」
陳滿田也只有應聲道:「奴才這就去。」
阿朵也跟著出去安排人手。
李音見問價已成定局,紅著臉說:「「主子既然嫌奴才採辦的東西不得當,奴才以後注意就是了,但何貴什麼都不懂,仗著是英公公的哥哥,就得了這麼一好差事,本就有人不服,如今他出了事,主子卻來挑奴才們的錯處,未免有失偏頗。」
王管事也立馬跟進:「主子,可別寒了底下人的心啊!」
這簡直是倒打一釘耙,到底是誰寒了誰的心呀?
帳房也勸我就此罷手:「是啊,主子,恐眾人不服啊。」
見我沒言語,王管事繼續道:「主子,這眼看就要過年了,要是底下的人人心不穩…」
王管事似乎在威脅我,難道他想號召罷工?正好,我還嫌浪費銀子養這麼多人呢。
我懶得理他們,反正他們也不敢上前打我,我繼續喝我的茶。
「主子,這已到年底了,要是下人們鬧將起來,咱們爺臉上也不好看。」王管事見我不理他們,繼續威脅我。
眼前的幾人怎麼就不覺得他們會大禍臨頭呢?他們依仗的是什麼?我有些困惑。
想讓我睜隻眼閉只眼,可以,但不能搶我的錢,更不能騎在我頭上,今生好不容易能管點人,怎麼能容忍這種明目張膽的不把上司放在眼裡的行為呢?
想當初,我隨時可以辭職不幹,都沒這麼囂張。
「徐公公,至於庫房那邊,你帶下去問吧,別忘了,你是這個府裡的總管,別一門心思只守在書房那一畝三分地上。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得給我問出來,要是問不出什麼,你就自個兒捲起鋪蓋走路吧。」我有些惱了,不管結果如何,我決定了,就是這夥人相互勾結,把好木炭換成了差的。就算不是他們幹的,我也要扣到他們頭上。
我一揮手,門口站的兩個蒙古漢子就威風凜凜的將這個記事拖了出去。
那記事嗓門還真大,老遠還聽見他叫著「奴才冤枉啊!」
哼,其實最冤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