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家裡有一個大他一歲,天天和他吵架鬥嘴的姐姐陳玲,現在在秀水初中讀初三,快要中考了,和自己一個學校。
也不知道班裡邊誰是奸細,被姐姐收買了,凡是陳川在學校裡做了什麼壞事,陳玲一準兒知道,而且一定會去告訴父母,好像陳川被教訓,她多有成就感似的。
以前陳川淘氣什麼的最多也就是上課不好好學習,被老師罰站,考試作弊之類的問題,很少有過逃課記錄,只是這一次因為弄哭了蘇菲,在學校犯了眾怒難以立足,不得不提前跑開,免得被蘇菲的追求者逮到,教訓自己然後向蘇菲表功。
少年人固然不敢做出大惡,但是被打幾巴掌踹幾腳還是避免不了的,陳川雖然自負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可是看看自己目前這不足一米六的小身板兒,也不想那樣的事發生。
而且陳川確定陳玲肯定會知道的,而且肯定會回去跟父母說,如果自己這樣冒失的回家,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這時陳川開始努力回想,上一世的時候,自己是怎麼做的?
好像是回去求得蘇菲的原諒了,固然是免不了被人恥笑,但是這一頓打好歹算躲過去了,說來蘇菲還真是個蕙質蘭心的善良女孩,還特意跟自己去了一趟自己的家裡,向自己的父母解釋了自己不是故意的。
別人說話或許父母不相信,但是蘇菲這女孩不同,那亭亭玉立的小摸樣出現在父母面前,說出陳川不小心碰壞了自己的鋼筆,但是不是故意的,希望叔叔阿姨不要責怪他。
還記得當時母親拉著蘇菲的手,越看越喜歡,嘴裡還連連說著沒關係,惹的蘇菲輕笑出聲,旁邊陳川臊的臉通紅。
把別人的鋼筆碰壞了,自己媽還對人家說沒關係、、、。
自此以後,陳川更加在蘇菲面前抬不起頭來,初中和蘇菲的同桌生涯裡,簡直可以用如履薄冰來形容,畢竟欠了人家的嗎。
後來陳川長大了,再次見到蘇菲之後,二人卻因為當初這鋼筆的事情聊的很開心,而陳川繼續裝出對蘇菲無慾無求的模樣,兩個人才逐漸成為了好朋友。
現在想想蘇菲那時候連個要好的異性朋友都沒有,陳川覺得,如果自己那時候有現在的心計,未必就和蘇菲沒機會。
這一次時光輪轉,第二次面對這種情況了,陳川當然想更加完美的解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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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好好欣賞一下中學時代久違的風景的,現在也沒心思多看了,陳川騎著車子來到了附近的一家修車鋪。
「老闆,看看我這車子值多少錢?」陳川將自己那簡化版的飛鴿自行車靠在了牆上,眼睛盯著那個斜叼煙卷,長得如同犀利哥一樣的光膀子老闆。
之所以叫做簡化版,是因為陳川的車子只有兩個轱轆,一個三角架,車鏈子以及車把,至於什麼鏈盒子、後座、瓦蓋、車閘等等相關配置全都沒有了。
更別說車梯了,想不靠牆也不行。
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想的,好像騎一個零件齊全的車子就是多麼丟人的事情一樣,男孩子都比著看誰的車子更簡單。
老闆從修理鋪裡走了出來,先是瀟灑的吐出一個煙圈,然後又風騷的吐了一口濃痰,「這車子太破,十塊!」。
「五十,不買拉倒!」陳川眼睛往天上一瞟。
「你咋不去搶?」老闆瞪大了眼睛,煙頭差點從嘴上掉下來,這世道真變了,還沒看過這麼扯蛋的學生,這破車還想賣五十,還這麼囂張。
「我說五十就五十,不然把你和王寡婦的事兒告訴你老婆」陳川也不跟他廢話,心裡暗笑,「奶奶的,就不信你個死色狼不就範」。
「你、、、你小子胡說啥!」修車鋪老闆眼珠子好懸沒冒出來,自己和王寡婦昨天晚上才勾搭上,而且是後半夜自己翻牆過去的,而且天沒亮就回來了,根據當時夜黑風高的情形判斷,絕對不會有人發現自己的,眼前這小子怎麼可能知道呢?真他奶奶的奇了怪了。
「屋裡有人嗎、、、」陳川扯脖子往裡面喊。
「得、、得、、這是五十,你拿好了」修車老闆立刻就服了,這要是讓老婆知道自己就完蛋了,自己光小舅子就四個,還不揍扁自己啊。
「嘿嘿,還算你上道,本來我打算把卸下來的零件給你拿回來的,可是看你拿錢不算痛快的樣兒,那零件我就不給你了啊」陳川笑瞇瞇的將一張五十大票收好,轉身就走。
「這個、、、嘿嘿、、、不給就不給吧,不過小兄弟,你能不能告訴咱,你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修車老闆吃了啞巴虧也不敢吱聲,就想解除心理的疑惑。
「猜的!」陳川甩都不甩他,扯蛋呢嗎,這個原因誰都不能說。
「猜的?」修車鋪老闆才不是白癡,看著陳川遠去的背影心裡犯了嘀咕,「這小子昨天晚上在哪裡?房頂?園地?水缸裡憋氣兒了?茅房蹲點了?或者,這是王寡婦找來黑自己錢的?」。
將自行車賣掉,手裡有了五十塊,陳川急忙去了供銷社。
雖然小賣店也有賣筆的,但是這時候人們本能的還是更加信任供銷社,只不過陳川知道,用不了幾年,這個供銷社就被歷史淘汰了。
賣文具的地方非常醒目,牆壁的高處掛著巨大的畫,許多的鉛筆、鋼筆、毛筆紛紛刺向中間的四個人,下面寫著大字,「徹底粉碎四人幫」!
畫像有些發黃,陳川看了好一陣,欽佩了一下前人的畫功,才來到櫃檯處。
裡面密密麻麻的擺放著許多筆,其中有幾支筆是單獨一個盒子的,意味著比較高檔。
陳川看中的是一支白色的女式鋼筆,線條纖細流暢,適合乾淨的女孩子使用。
對於這支筆,陳川很有印象,因為暗戀蘇菲,對於蘇菲的一些愛好陳川也是格外留意,記得前世蘇菲的筆被自己弄壞之後,初三時候她就買了這支筆,而且用了很長的時間,陳川以前也想賣一支差不多的筆,對於供銷社裡這支價值五十大元的天價白色鋼筆也有印象。
這也是陳川為什麼一定要把自行車賣到五十的原因。
選好了鋼筆,看看時間不早了,失去了腳力的陳川恐怕來不及回校了,將鋼筆收好,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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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小門房,一人多高的紅色磚牆,牆頭上白色的瓷磚劃出一道風景,院子裡的爬山虎探出牆頭,用新綠妝點著夏日。
鐵門上的門神被雨水沖刷的模糊不清,還倔強的舉著不知名的武器,威懾著週遭的魑魅魍魎。
多年之後重登家門,陳川前世被人間苦難磨練的麻木的心也忍不住跳了起來。
父母在自己上高中時雙雙車禍去世,那是給陳川帶來重大打擊的一次事件,因為父親做生意被騙賠了錢,而且還要供養自己和姐姐上學,生活所迫,父母早起外出賣早點,結果被車撞了,那時候人命不值錢,而且還是交通事故,陳川姐弟只是拿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賠償金。
要不是為了自己姐弟上學,父母也不至於那麼大的壓力,從那以後,陳川發憤圖強,才取得了後來的成就。
這件事是陳川上輩子最為遺憾的事情,在進門之前,陳川暗暗的捏著拳頭,這輩子,這一次,讓那些遺憾都見鬼去吧。
「小川,回來了,趕緊寫作業去,你爸買了魚,很快就好、、、咦,你的自行車呢?」
母親孫小蘭紮著圍裙站在門前,疑惑的看著陳川。
陳川的父親陳方舟身材中上,濃眉大眼,比較符合老輩人的審美觀,而母親孫小蘭當年也是附近十里八鄉數的上數的美女了,以前人結婚早,現在孫小蘭也才三十五歲,加上陳方舟做生意,家裡條件還可以,也不用受普通農家婦女的經年勞作之苦,所以現在看上去也就是個多說三十歲的美少婦。
陳玲倒是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十五歲的年紀,出落的水靈靈的,在蘇菲沒上秀水初中上學的時候,也是校花的有力爭奪者。
唯獨陳川貌不驚人,甚至是毫無特點,讓對兒子給予厚望的父母有些失落。
看著母親站在門前看著自己,陳川心裡除了激動,還有一絲時空錯亂般的感覺,說不出來的滋味,快走了兩步,來到母親身前,伸出手環抱住那依舊纖細的腰肢,將下巴放在母親的肩膀上,用力的拱了拱那一頭黑髮:「媽,我都想你了」。
孫小蘭有些詫異陳川的舉動,兒子大了,這幾年別說自己了,就是和他爸親近的時候都沒有了,今天這是怎麼了?挨欺負了?
孫小蘭有些擔心,就想推看陳川看看,但是陳川看到自己要推開他,卻抱的更緊了。
「媽,真想你了,再抱一會兒,一分鐘,就一分鐘」。
陳川耍起了無賴。
手掌輕撫著兒子柔順的髮絲,這大概是兒子身上唯一出彩的地方,現在的少年人,如果不梳個郭富城式的髮型,那就是落伍,但是如果不看臉的話,還是兒子的頭髮最好看。
被兒子這麼一打混,孫小蘭倒是忘了自行車的事,畢竟那也是隨口一問,拍了拍兒子快和自己持平的肩膀,孫小蘭回去看她的魚了。
陳川跟著進屋,雖然媽媽不問了,但是自己還是要說,不然一會兒姐姐陳玲回來,她說和自己說的效果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