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特殊的戰術課
憑借楚中天的助攻，C.羅納爾多的進球，皇家馬德里最終在客場拿到了這場比賽的勝利，他們延續了十二年來對馬德里競技不敗的紀錄。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對於穆裡尼奧來說未必如此。
賽後媒體們都在津津樂道這場比賽，穆裡尼奧卻在球隊的第一次訓練上就當眾批評了楚中天和拉莫斯、貝爾三個人。
「我記得我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專門告訴過你們，兩個邊後衛不要同時壓上助攻。你們都把我的話忘記了嗎？」穆裡尼奧瞪著眼睛質問道。
貝爾將頭低了下去，不敢吭聲。拉莫斯則瞅著一旁，只有楚中天和穆裡尼奧對視著。
「下場和阿森納的比賽，你們三個就別參加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看你們的表現。」穆裡尼奧沒有追問更多，只是簡單的宣佈了結果。
隊伍中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不少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楚中天、拉莫斯和貝爾。
就連一直低著頭的貝爾和瞅著旁邊的拉莫斯也看向了穆裡尼奧。
楚中天則低下了頭。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處罰結果過於嚴厲了，要知道這三個人除了貝爾，可都是雷打不動的主力球員啊……
楚中天也沒想到穆裡尼奧竟然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這是他一個人的決定，是他要求貝爾和拉莫斯同時壓上的，現在卻把他們牽扯了進來，他覺得這麼做不公平。
如果是一個人接受懲罰，他倒覺得沒什麼。
穆裡尼奧不理會大家詫異的眼神，揮了揮手：「就這樣吧，開始訓練」說完他退到一邊，助理教練卡蘭卡走上來，吹了一聲嘴中的哨子：「好了，訓練吧，小伙子們」
大家各懷心事在卡蘭卡的帶領下開始了新一天的訓練。
在熱身跑圈中，楚中天跑在拉莫斯和貝爾的身邊，對他們表示歉意：「不不好意思啊……是我連累了你們……」
拉莫斯擺擺手：「沒事，我正好想休息一下呢」嘴巴上這麼說，其實他的心裡還是很在乎被排除在歐冠大名單之外這件事情的——以他這麼傲的性子，被這麼對待，沒有當場給穆裡尼奧罵過去，已經算是穆裡尼奧威望高的表現了，但心中的鬱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消除的。
楚中天從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就能知道他有多不爽，也不好再刺激他。他又去找貝爾。
貝爾則無奈的搖頭，一臉苦笑。其實這裡他是最無辜的，首先他壓上的程度並不深，其次他完全就是被楚中天拿去當了一枚佈局的其次，他壓上之後也沒有真正參與進攻，只是為了讓馬德里競技相信皇馬的兩個邊後衛真的插上助攻了，身後都有很大的空當，方便把馬德里競技的人盡可能多的吸引出來。而且在楚中天出現「傳球失誤」之後，他也第一個回防，在楚中天把足球斷下來的時候，他早就回防到位了。
所以他其實是挺委屈的。不過這個時候再多的委屈也沒有用，向誰說去？貝爾是一個新加盟球隊的新人，到現在還不會說西班牙語，無法和更多的隊友交流，在隊內他也沒有太多的朋友。
楚中天過上去拍了拍貝爾的肩膀。
「對不起。」他向貝爾道歉，把小猴子牽扯進來了，是讓楚中天最內疚的一件事情。拉莫斯那個沒心沒肺的他倒不是很在乎，畢竟拉莫斯是隊內的老臣子了，在皇馬根基深厚，就算一時失寵，也很快可以重新獲得比賽的機會。只要他連續兩場比賽沒有出場，馬德里的媒體就要為他搖旗吶喊了，質疑穆裡尼奧和拉莫斯是不是有什麼矛盾了？而拉莫斯呢，也可以直接去找弗洛倫蒂諾，讓皇馬的大老闆給他撐腰，向穆裡尼奧施加壓力，總是能夠重回陣容的。
貝爾卻不一樣，他剛到球隊來，認識不了幾個人，和大家的關係也都一般，語言不通。作為新人，他本來就是一個輪換球員，缺乏固定的表現自己的機會，現在還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打入冷宮，搞不好他會就此失去出場的機會，就像上賽季的佩德羅.萊昂一樣……
如果真是因為自己，讓貝爾在皇馬的職業生涯如此匆匆結束，那楚中天可是真的會非常內疚的，良心不安。
所以首先他要向貝爾道歉。
貝爾苦笑著搖頭，沒說其他的。
楚中天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但是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在訓練結束之後去找穆裡尼奧單獨談談，說清楚情況，幫助兩位隊友重新回到陣容中來。
※※※
訓練結束之後，楚中天徑直去找了穆裡尼奧。
他知道穆裡尼奧的辦公室在哪兒，根本不需要問別人。主教練的辦公室緊鄰訓練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直接看到訓練場。穆裡尼奧就在這裡辦公。
楚中天繞了一圈走到正門去敲門。
穆裡尼奧正在裡面埋頭辦公，聽到敲門聲頭也未抬地說：「請進。」
楚中天推門而入。
穆裡尼奧抬起頭來看到是他，並不驚訝，臉上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想和你解釋幾件事情，教練。」楚中天開門見山地說。
穆裡尼奧撇撇嘴，伸手示意他坐下來說。
楚中天在辦公桌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之後，繼續說：「我希望教練你能撤銷對塞爾吉奧和加雷斯兩個人的處罰。」
「哦？」
「我知道你為什麼而生氣，不過這件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決定？」
「是的。」楚中天點點頭，「是我想出來的辦法，否則我不確定我們是否能從客場帶走三分。」
「什麼意思？」
「我知道平局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但是我更喜歡勝利。」
「你覺得我們那麼踢下去是拿不到勝利的？」
楚中天搖頭：「我沒這麼說。我只是覺得我有辦法更快拿到勝利，沒必要一直拖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這麼說讓拉莫斯和貝爾兩個人前壓，然後傳球失誤……都是你一個人計劃好了得？」穆裡尼奧問道。
實際上在C.羅納爾多進球之後，穆裡尼奧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很快他就自我否定了，他不認為一個球員在有能耐，能到這個地步，可以將自己和對手的所有反應都計劃在內。他覺得那是一次巧合，所以楚中天只是狗屎運，他還是犯了致命錯誤，不能輕饒。
任何一個敢於挑戰他權威的球員下場都會很慘。
楚中天點了點頭。
看到他點頭，穆裡尼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繞到了辦公桌前。
「你怎麼可能計劃得到？」他有些不太相信。
楚中天攤開手向穆裡尼奧解釋他是怎麼策劃出來的這次進攻。
「……我認為馬德里競技始終是在伺機反攻的，雖然在那次之前他們看起來毫無威脅，有限的幾次反擊都沒去的什麼成果。但是我不認為弗洛雷斯的球隊甘心在自己的主場拿到一個平局。畢竟是他們的主場，而且他們已經十九場聯賽沒有贏過我們了，這是同城德比，不是普通的聯賽，所以馬德里競技一定非常想獲勝……」
楚中天說的有道理，這一點穆裡尼奧也認同，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他不覺得馬德里競技之前的那種低調就是認輸的表現。
穆裡尼奧沒有插嘴，而是聽楚中天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覺得應該想辦法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再進一球，領先之後，馬德里競技就算再進球也只是扳平比分而已，這樣可以打擊他們的鬥志。」
「所以你就導演了那麼一齣戲？」穆裡尼奧問。
楚中天點頭：「是的。馬德里競技之前不管是防守還是反擊都很小心，防守的時候快速回防，並且陣型不亂，進攻的時候投入的兵力非常少，明顯就是害怕我們的快速進攻打法的。我覺得如果他們始終這個樣子，我們想進球是很困難的……」
「所以必須把他們引出來？」穆裡尼奧插話問道。
「嗯。如果他們不肯投入更多的兵力在進攻中的話，我們的進攻就不好打。但如果我們的兩個邊後衛都不上前助攻的話，馬德里競技的進攻就不敢投入更多的兵力。因此我讓塞爾吉奧和加雷斯上前助攻。」
「然後你再故意把足球傳失誤？」
穆裡尼奧問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眼前的這個人也太恐怖了……他把對手和自己這邊的每一個反應都計算在內了，阿松桑這樣的對手都成了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是我故意的。」楚中天承認了。
穆裡尼奧的身體往前探去，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怎麼敢肯定他接到球之後會按照你所設想的那樣做？」
這也是穆裡尼奧否定楚中天所謂「計劃說」的最大依據——就算你能安排自己的隊友，可你怎麼能夠提前預支對方會怎麼做呢？萬一他沒有按照你的想法，而是與你所想的完全相反，怎麼辦？
所以穆裡尼奧覺得這樣的做法太兒戲，不可能是真的。
「因為他只能往塞爾吉奧所在的邊路傳球。」哪想到楚中天說的胸有成竹。
「為什麼？」穆裡尼奧追問。
「因為加雷斯並沒有壓得太靠上，他還是考慮到了你的指示，所以只是壓上去了一點，給馬德里競技的球員做出了『他要壓上助攻』的假象，卻未必真的會不顧一切的壓上去。他是一個新來球隊的球員，他不可能太放肆。所以他的壓上幅度肯定不會太大。考慮到這一點，馬德里競技的進攻就不太可能會放在那邊，因為加雷斯可以快速回防，如果攻他所在的邊路，沒什麼意義。」
楚中天侃侃而談，倒好像是在給穆裡尼奧上一趟戰術課。
穆裡尼奧聽的心中暗驚。如果楚中天連加雷斯.貝爾的身份所帶來的行動上的差異都考慮到了的話，那麼這個人……實在是他所見到過的最特殊的球員了。
他甚至覺得楚中天做球員是一種才華的浪費，他應該去做主教練才對……
「所以只要阿松桑不是腦子犯糊塗了，他肯定會攻擊塞爾吉奧所在的邊路的。因為塞爾吉奧當時已經快壓到對方的三十米線上了，回防來不及。只有他身後的空當才能夠被利用起來。」
「因此你在對方傳球的同時就在往邊路跑了？」穆裡尼奧心中吃驚，但臉上依然毫無表情。
楚中天點點頭。
「那麼很好，你就怎麼敢肯定你能夠在一對一防守中攔下雷耶斯的球？萬一他比你預計的要提前一點傳球呢？」穆裡尼奧繼續問。
楚中天也繼續答：「佩佩的攔截干擾了他的判斷，他以為自己已經過掉了我們的最後一名防守球員。這種時候大部分球員都不會選擇傳球，而是選擇自己往前帶球，一直到禁區裡的。最重要的一點……」楚中天看了看穆裡尼奧，發現他臉上依然毫無表情，才繼續說道，「我對自己一對一的防守能力有信心。」
當然有信心了，在雷耶斯還沒有急停之前，他就知道這人要急停，比對手還早知道他要做什麼，怎麼可能不贏呢？
但是這裡有沒法給穆裡尼奧說，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極端的自信來解釋。反正高手總是有些自負的，這麼說倒也未必就不對。
果然穆裡尼奧並沒有就他的這種自信提出質疑。楚中天的一對一防守能力，在日常訓練中已經體現了很多，在上賽季的歐冠比賽中，穆裡尼奧也發現了。蘭尼克只是將楚中天當作一個進攻球員來用，所以楚中天並不經常展現自己在防守中的能力。可是沒有人敢否認他的防守能力，尤其是一對一的防守能力，能在歐冠決賽中凍結梅西，楚中天已經體現了自己的實力。
所以他這麼說，穆裡尼奧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而且邊路的防守本來就要比中路的防守簡單，邊路球員可以選擇的方向不多，防守球員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的打算，這樣斷球的成功率也會很高，並不奇怪。
況且楚中天的那個斷球也確實很漂亮，趁著雷耶斯剛剛急停，身體還由於慣性沒有完全恢復活力的時機，猛地前撲，將足球捅了出去。這個時機掌握的非常好，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這個效果。
楚中天的解釋非常合理，也無懈可擊。
但是這樣他就能說服穆裡尼奧嗎？
穆裡尼奧板著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你說的很不錯。但你們還是要被禁賽。」
楚中天驚道：「為什麼？」
「首先，你要清楚，我才是這支球隊的主教練，你不是。」穆裡尼奧指著楚中天說，「在這裡，我有絕對的權威。其次，這次你的賭博賭對了，但是下一次呢？你能保證你每次擅自決定的做法都能成功嗎？」
「我承認這是有點冒險……但是足球比賽中不能總是墨守成規，總要冒一點險的」
「沒錯，總是要冒險的，但是不是在這種時候。而是在逼不得已的時候。」其實骨子裡穆裡尼奧確實是有點保守的。雖然他的冒險舉動一點都不比楚中天少，他經常在被罰下一人同時比分落後之後選擇換下一名後衛，換上一名前鋒增加進攻，而且還連續幾次這麼做都賭對了。
不過也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這些賭博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來的。如果一切正常，他才不會選擇如此激進的做法。
「逼不得已才冒險的話，已經來不及了」楚中天反駁道。他可不想每次都把自己逼到絕境，再指望小宇宙爆發一把，一次兩次行得通，次次都這樣大家會有審美疲勞的啊……
穆裡尼奧聳聳肩：「那是你的看法，但現在我是主教練，所以你得聽我的。」
楚中天突然覺得這一幕挺想自己當初要離開切爾西之前和穆裡尼奧談判的氣氛，也是本來好像還挺心平氣和的，但不知道怎麼搞得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了，現在既然要在人家的球隊裡踢球，就沒必要和主教練把關係搞僵。
他選擇了沉默，然後告別了穆裡尼奧，走了出去。
而穆裡尼奧目送他離去之後，卻將錄像機打開來，從資料櫃中翻出了馬德里競技主場和皇馬的這場比賽的錄像帶，插入錄像機中。
他快進到了C.羅納爾多進球的那一幕，然後仔細盯著電視機屏幕。
貝爾的壓上確實顯得很猶豫，拉莫斯倒是非常麻利的就衝上去了。貝爾是新來的，對於主教練的權威顯得很謹慎，而拉莫斯呢？穆裡尼奧記得自己剛來皇馬的時候還和他有過衝突，上賽季外面媒體關於他和拉莫斯不和的傳言就沒斷過，拉莫斯顯然並不懼怕自己這個主教練……楚中天連這些都考慮到了嗎？
一開始他覺得楚中天是在撒謊，是在鬼扯。但是現在……他的內心卻不得不相信他說的可能都是真的……
楚中天給他上了一堂特殊的戰術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