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沙漏在指尖的縫隙之中悄然流去,指間流沙,歲月無痕。
眨眼之間,九個月悄然逝去。
血紅色的天際紅的透徹,宛如蘋果的顏色,晶瑩透徹,嬌艷欲滴。
一陣陣的橙沙在風的吹拂之中席捲天地,化為片片塵埃,在空中四處流走,塵土飛揚,在天地之間播撒,直至塵埃落定,一切歸於平靜。
一望無垠的橙色沙漠連綿天地,不見邊際,不見盡頭,似乎正在寓意著它的荒蕪一般。
在某一片綠洲之上卻是有著一個落寞的身影,正坐在一個熊形巨獸的肩膀之上,那巨獸足足有十丈高大,頭頂兩隻尖角,銳利的鋒芒刺目,透露出冷徹的寒意。
那綠洲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濡濕的空氣化為一片片濃霧在周圍瀰漫了開來,視線異常的模糊。
那身影在霧氣之中顯得有些氤氳,使人看不清晰。
突然,那道黑影從那凶獸肩膀之上躍起,輕輕的落在了地上,在他落在地上的剎那卻是有著濃重的血腥氣味瀰漫開來,那宛如實質般的煞氣更是在其身前凝結,他的周圍一片冰冷,彷彿是置身冰窖一般,沒有絲毫的溫度。
隨著視線的拉近,那個身影的臉龐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臉部看起來稍顯稚嫩,只是在那片稚嫩之中卻是透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感。
此人,正是冷墨簫。他的容顏已然在吞靈神通之下變為年輕。
冷墨簫在這九個月中一路殺伐果斷,使用吞靈神通吸納凶獸生機,他這九個月中所殺的凶獸足足有上萬之多,堪比這數千年來水月洞天內最為瘋狂血腥的一次殺戮!
亙古未有,更是曠古絕倫。
冷墨簫在這九個月中的瘋狂殺戮之下卻是有些麻木了,對於生靈的生生死死已然不再同之前那般優柔寡斷,他的心在這九個月中越發的冷了。
他已不再是羅家村那個懵懂的少年,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心性堅定,殺伐果斷,面對天崩而不色變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現在的他已經能在這片修真界中獨當一面,他已漸漸成熟了。
現實一而再再而三的使他陷入險境,既然冷墨簫不能改變環境,是以,他也只能適應環境了。
他變了,變的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他。
他的心開始漸漸冰冷麻木,九個月的殺戮使得他沾上了濃重的煞氣,心性更是急劇的轉變。
只是,在那顆冰冷的心下,那份執念卻是始終未曾改變。
他十五歲那年,父母皆死,雙雙入那黃泉,羅家村滅,自此,血魔子成為了他一生的仇人。他在彷徨迷茫之時,被天機子收為徒弟,他肯加入青雲宗也皆是為了快點提升修為,報那血海深仇。
他進藏經閣,遇見景黎,在他的神通之下,冷墨簫幾欲身死。之後他入迷惘界,取行水之道,受虛松之辱。
進水月洞天,每天十八小時修煉,而不顧自身身體。踏煉神期,與數百凶獸大戰,強行施展「井」字神通,身受重傷,生機耗損,一朝沉睡,醒來之時容顏卻已過了而立之年的樣貌。
之後,他為恢復自身生機,學吞靈神通,坑殺上萬凶獸。
而他,也在這些坎坷一層層的堆砌之下,越發的成熟,心性也漸漸改變。
修真界弱肉強食,他已經懂了。
他更是明白,若是自己依舊如之前那般優柔寡斷,別說他想為父母報仇殺那血魔子,他甚至於在這個修真界存活的資格都沒有。
唯有以殺止殺,唯有以強制強,唯有以霸欺霸,他,方才能在這漫漫修仙路途中走的更遠。
他的心性雖然已經變得果斷,但他心中的那份執念,那份溫暖,任憑天塌地陷,也依舊不會改變。
他永遠會記得羅家村那個矮小的房屋內那溫馨的畫面,一張桌子,三張椅子,簡簡單單的一切,卻是承載了他太多太多。
那裡有著他美好的回憶,那裡有著他兒時童真的夢幻,那裡更有著他的父母,他唯一的親人。
有些事注定回不來了。
有些人就算你曾銘記於心,也會錯過一生。
他入修真界皆是為了替父母報仇,這是他的執念,這更是他的動力。
「此生若得幸福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冷墨簫抬頭望天,輕聲的說道。聲音很低,也許只有他自己能聽的到。
當繁華落盡,遁入空門,消失不見。誰又能知曉過去的那一段情。
當他想到天機子與靈空靈金三人之時,心中卻是一暖,有股暖流流過,滋潤著他的心扉。就像是午後那暖暖的太陽。
天機子對他有知遇之恩,更是對他禮待,天機子真心對他,冷墨簫知道。
靈空靈金二人將他以兄弟對待,冷墨簫也不會忘懷。
他們,便是他以後的親人。他再也不會允許悲劇再一次的發生。是以,他要變強!
不管是為了保護自己最親的人,還是報血海深仇,他,必需變強!
有些時候,現實將夢想一步一步埋葬,當所有一切事物運行的軌道脫離了原有的初衷,冷墨簫也終於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原來,現實與夢想之間的轉換,中間隔著一層幻想。那幻想如跨越不過的溝壑,將人生生擋住在這頭。而夢想卻在那頭,是那般的遙不可及。
他,變了。因為環境,因為現實。
風,輕輕的吹過,帶著濡濕的空氣,劃過了冷墨簫那略顯稚嫩的臉頰。
冷墨簫望著那天依舊怔怔的出神。
一動不動,恍若永恆。
墨色長風在空中輕舞飛揚,伴隨著風的輕吟。衣角飄飛,顯得是那般的淒美。
落寞,而又孤寂。
「是該前往第三片區域了。」
他再次輕聲微歎,轉身隱入了那片迷霧之中。
那聲歎氣很輕很輕,卻在空中悠悠飄蕩,久久都未曾散去。
那聲歎息之中所包含的東西,誰又能夠明白?
墨獸望著那即將走遠的冷墨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落寞一般,它竟不再嘶吼,而是輕輕直起身子,踏著輕巧的步伐,追隨著冷墨簫而去,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風再次清徐的在這片草原上蕩了開來,只是,那個少年,卻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