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問 正文 第十三章 月夜
    黑夜降臨。wWw.b111.net

    濃郁的暗黑色調遮天蔽日,來回交織成一條條巨大的回路,似那悲傷逆流成河。淡淡的月光如水般瀉下,冰冷的如一潭秋水。

    夜色之中,茫茫大雪依舊在天地之間飄飛,像是風中的精靈,一舞一落之間竟似人之一生。

    天機閣的側殿之內有一遲暮老者,兩鬢斑白如雪,身影看上去有些滄桑,帶著濃濃的歲月氣息。此人正是天機子。

    他一個人站在燭光之下良久,卻是一動不動。

    燭光搖曳,照著他的臉半明半暗,拉著他的身影顯得異常的蕭條。

    天機子自小便出生在青雲宗,他在宗內長大成人,更是在宗內學了一身的神通。青雲宗是他家,他便為了青雲宗的安危憂患了一世。

    修道修道,修的便是那長生大道。執念過深導致了他在修仙之路上再也無法寸進一步。他壽元將盡,只餘區區百年光陰,他為青雲宗捨棄天道長生,入那輪迴之地,這真的值嗎?

    他問天,他問地。回答他的卻只有那空曠的寂寥。

    心中若有牽掛,修道又豈能長生?我欲入凡塵感悟天道輪迴以此來脫變修為,增加壽元。只是我卻放棄不下眼下的青雲宗,我又該如何是好?是捨棄青雲宗,還是百年後入土歸塵?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好久好久。

    今日在那大殿之中,他說冷墨簫執念太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這一刻的天機子似乎顯得的蒼老了起來,眉目之間閃過的掙扎卻是越來越濃。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該如何抉擇。

    他累了,真的累了。

    他的眼光不經意的落在了身旁的燭光之上,他的腦海在這一刻閃過了一片空白。

    誰也不曾想過,那蠟燭讓他頓悟了。

    天機子此刻彷彿變成了那桌子之上的蠟燭,而青雲宗卻是變成了那濃暗的夜色。蠟燭燃燒了它的生命,綻放那芳華,只為那燭光能點亮世間,點亮那濃濃的夜色。蠟燭從不悔恨,從沒退縮,它只是為了它那簡單的願望奉獻了自己的所有。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我懂了,我終於懂了。」大殿之中傳來了老者的聲音,聲音很平淡卻有著一絲大氣。

    道心趨於圓滿,那停滯不前的修為此刻也終於突破了。

    天地之間的元氣在這一刻向著天機子瘋狂的聚集,整個天機閣的空中皆是被那元氣充斥,在天機閣的上空形成了一股狂猛的元力風暴。

    天機子的神識卻是散發而出,將那風暴全部包裹在了神識之內,那波動竟在瞬間隱藏了起來,他不想讓外人知道他的突破,他只想默默的守著青雲宗一輩子。

    一輩子真的很長恨長…

    天機閣的不遠處有一亭台,亭中的靈空抬頭望著殘月,思緒飄飛,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那些蹉跎的歲月年華卻是離如今隔的好遠好遠。

    靈空一個人佇立在風中良久,濃烈的濁酒趟過了胸中的壓抑。寒風刺骨,他卻絲毫不知。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月色,喝著那烈酒,泛起那遙遠而模糊的惆悵。

    冷墨簫在屋中也是睡不著,他披好衣服順著那月色來到了院中。他彷彿看不見亭台上的靈空,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天,看著那月光淒冷,感受著那大雪的埋葬,聽著那風聲的破空。

    他只是靜靜的站著,又是好久好久…

    靈空的神識之中發現了冷墨簫的到來,他轉過身望著冷墨簫說道:「師弟,要酒不?」

    冷墨簫也轉過了身:「酒?」.,

    「嗯,是酒。酒能讓人忘記一切,蕭師弟,要不要來一壺?」靈空拿起酒壺在空中轉了幾下,示意道。

    「有多烈?」

    「很烈!」靈空微微一笑,繼而把那酒壺扔了過去。

    酒壺在空中劃過了一跳弧線眨眼便來到了冷墨簫的眼前,冷墨簫的手輕輕一伸便巧妙的接了過來。他拿起酒壺猛地吸了一口,冰涼辛辣的味道頓時流入了腹中,有種難言的苦澀。

    靈空也是拿著酒壺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醉意朦朧的問道:「烈不?」

    「很烈!」

    「烈就好!烈就好!」

    很簡單的對白,卻是飄蕩在寒風之中久久都未曾散去,那烈與不烈的爭論卻是包含了多少的往事,幾多的惆悵?

    兩人繼而一聲不吭,只是自顧自的喝著自己手中的酒,似要用那酒來忘掉世間的一切。

    「蕭師弟,你父母皆死,你之心傷,我懂。」靈空突兀的冒出了這麼一段話,卻是打破了夜的寧靜。

    「你懂?你真懂嗎?」冷墨簫微微抬頭,那眼神卻是有些刺目,直直的盯著靈空,似要將他看透一般。

    「我五歲那年我便被我爸媽拋棄,那份疼痛,你認為會比你差嗎?」靈空聲音有些沙啞。

    「對不起。」冷墨簫暗歎一口氣,暗想那靈空也是一性情中人,他之前在羅家村雖對冷墨簫不是很友好,但冷墨簫能感覺的出當時的他是沒有殺意的。他當時只是有些惱怒而已。其實靈空的性格是那種豪放型,若是做朋友也是很不錯的。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事實確是如此。」靈空再次喝了一口悶酒說道:「我被父母拋棄之後,只能以行乞為生,衣衫襤褸,食不果腹。世人皆冷眼對我,我一個五歲的孩子又能幹嘛?!那一年也是冬天的這個時候,我就那樣躺在街道之上,身體凍的無法動彈分毫,我蜷縮在角落瑟瑟的發抖。那寒風刺進骨髓的感覺我至今都還記得。當時的我又餓又冷,在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在外遊歷的師傅出現了。之後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冷墨簫不知此刻該說些什麼,只是說了一個「恩」字。

    靈空也不在意,他似乎只要有人做他的聽眾便可。

    「大師兄他本是羅烏國皇子,本可享受榮華富貴,聲震於朝野之上。誰知他那父親最信任的大臣竟然製造了機會舉兵謀反。他的父皇母后為了讓他逃走皆是死在了那大臣手下。之後在那逃亡的途中大師兄遇見了師傅,於是師傅便救了他。大師兄之所以如此沉默寡言,也是因為他家破人亡的原因。他悲痛,忘不了。所以話就漸漸少了。我們三個人的遭遇雖是不同,但很像對吧?」靈空又是喝了口酒,只是那絲悲傷更濃了。

    冷墨簫聽了,心中又是一聲憂歎:靈金居然也是如此,難怪當初他會在大殿之上對我神識傳音,原來我與他的遭遇竟是如此相像,他當日神識傳音定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

    冷墨簫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是很像,都沒有了家。」

    「以前是沒有家,不過現在有了。這天機閣便是我們的家,師傅他是個好人。」

    「二師兄。我知道。」冷墨簫第一次喊靈空為師兄,在這月夜之下,由於靈空道出了心聲,兩人的心彼此近了起來。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默然地喝著那酒。

    一口接著一口,一壺接著一壺。

    似乎月下的這二人唯有一醉方休才能忘記所有的不快。

    「美酒雖好。醉夢之時雖是能忘掉那些過往的記憶,只是那濃濃的心傷卻是依舊無法消解分毫。不是嗎?」亭院旁的屋舍之內正有著一個人透過窗口望著那不遠處的醉酒的二人,他一聲輕歎便再一次移開了目光。

    寒風呼嘯著吹著,傳來陣陣的破空之聲,這月夜之下是誰在低聲傾訴?

    (感情的鋪墊寫到這差不多了,之後主角要修煉了,哎,感情這東西寫的累,睡覺了,這麼短的一章碼了我三個半小時,真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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