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集:紫霞仙子
且說太白金星復出南天門,直至花果山水簾洞外觀看。此番情景卻是比前番不同,威風凜凜,殺氣森森,各樣妖精,無般不有。一個個都執劍拈槍,拿刀弄杖的,在那裡咆哮跳躍。一見太白金星,便一個個都要上前動手。太白金星忙道:「那頭目過來累你去報你家大聖知曉。吾乃上帝遣來天使,有聖旨在此請他。」眾妖不敢怠慢,即跑入報道:「外面有一老者,他說是上界天使,有旨意請你。」悟空想了一想,道:「來得好來得好想是前番來的那太白金星。那次請我上界,雖是官爵不堪,卻也好歹天上走了一次,認得那天門內外之路。今番又來,定有好意。」教眾頭目大開旗鼓,擺隊迎接。孫悟空隨即帶引群猴,頂冠貫甲,甲上罩了赭黃袍,足踏雲履,急出洞門,躬身施禮,高聲叫道:「老星請進,恕我失迎之罪。」
太白金星趨步向前,逕入洞內,面南立著道:「今告大聖,前者因大聖嫌惡官小,躲離御馬監,當有本監中大小官員奏了玉帝。玉帝傳旨道:『凡授官者,皆由卑而尊,為何嫌小?』即有李天王領哪吒下界取戰。不知大聖神通,故遭敗北,回天奏道:『大聖立一竿旗,要做「齊天大聖」。』眾武將還要支吾,是老漢力為大聖冒罪奏聞,免興師旅,請大王授錄。玉帝准奏,因此來請。」悟空笑道:「前番勤勞,今又蒙愛,多謝多謝但不知上天可有此『齊天大聖』之官銜也?」金星道:「老漢以此銜奏准,方敢嶺旨而來;如有不遂,只坐罪老漢便是。」
悟空大喜,懇留飲宴不肯,遂與金星縱著祥雲,到南天門外。那些天丁天將,都拱手相迎。徑入靈霄殿下。金星拜奏道:「臣奉詔宣弼馬溫孫悟空已到。」玉帝道:「那孫悟空過來。今宣你做個『齊天大聖』,官品極矣,但切不可胡為。」這猴亦止朝上唱個喏,道聲謝恩。玉帝即命工干官——張、魯二班——在蟠桃園右首,起一座齊天大聖府,府內設個二司:一名安靜司,一名寧神司。司俱有仙吏,左右扶持。又差五斗星君送悟空去到任,外賜御酒二瓶,金花十朵,著他安心定志,再勿胡為。那猴王信受奉行,即日與五斗星君到府,打開酒瓶,同眾盡飲。送星官回轉本宮,他才遂心滿意,喜地歡天,在於天宮快樂,無掛無礙。正是:仙名永注長生錄,不墮輪迴萬古傳。
話說這齊天大聖孫悟空到底還是個妖猴,更不知官銜品從,也不較俸祿高低,但只注名便了。那齊天府下二司仙吏,早晚扶侍,只知日食三餐,夜眠一榻,無事牽縈,自由自在。閒時節會友游宮,交朋結義。見三清,稱個「老」字;逢四帝,道個「陛下」。與那九曜星、五方將、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漢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彼此稱呼。今日東遊,明日西蕩,雲去雲來,行蹤不定。
一日,玉帝早朝,班部中閃出許旌陽真人,俯囟啟奏道:「今有齊天大聖,無事閒遊,結交天上眾星宿,不論高低,俱稱朋友。恐後閒中生事,不若與他一件事管,庶免別生事端。」玉帝聞言,即時宣詔。那猴王欣欣然而至,道:「陛下,詔老孫有何升賞?」玉帝道:「朕見你身閒無事,與你件執事。你且權管那蟠桃園,早晚好生在意。」大聖歡喜謝恩,朝上唱喏而退。
散朝之後,復又太白金星上的殿來,秉道:「陛下莫非糊塗,怎叫大聖去看蟠桃園,豈不是送桃入猴口,一去無回。」玉帝道:「實乃無奈,那猴子來頭甚大,不可輕易得罪,叫他吃個飽也罷,免得四處遊蕩,惹下什麼禍端,到時候更不好收場。」太白金星道:「看來陛下是早有計較,卻是老臣多慮了。」玉帝道:「愛卿休息去吧,此間事情,日後自有定論。」
他等不得窮忙,即入蟠桃園內查勘。本園中有個土地攔住,問道:「大聖何往?」大聖道:「吾奉玉帝點差,代管蟠桃園,今來查勘也。」那土地連忙施禮,即呼那一班鋤樹力士、運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掃力士都來見大聖磕頭,引他進去。但見那:
夭夭灼灼,顆顆株株。夭夭灼灼花盈樹,顆顆株株果壓枝。果壓枝頭垂錦彈,花盈樹上簇胭脂。時開時結千年熟,無夏無冬萬載遲。先熟的,酡顏醉臉;還生的,帶蒂青皮。凝煙肌帶綠,映日顯丹姿。樹下奇葩並異卉,四時不謝色齊齊。左右樓台並館舍,盤空常見罩雲霓。
不是玄都凡俗種,瑤池王母自栽培。大聖看玩多時,問土地道:「此樹有多少株數?」土地道:「有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體健身輕。中間一千二百株,層花甘實,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舉飛昇,長生不老。後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緗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大聖聞言,歡喜無任,當日查明了株數,點看了亭閣,回府。自此後,三五日一次賞玩,也不交友,也不他游。
一日,見那老樹枝頭,桃熟大半,他心裡要吃個嘗新。奈何本園土地、力士並齊天府仙吏緊隨不便。忽設一計道:「汝等且出門外伺候,讓我在這亭上少憩片時。」那眾仙果退。只見那猴王脫了冠著服,爬上大樹,揀那熟透的大桃,摘了許多,就在樹枝上自在受用。吃了一飽,卻跳下來,簪冠著服,喚眾等儀從回府。遲三二日,又去設法偷桃,盡他享用。
這一日,悟空照常來到蟠桃園之中,見又有不少蟠桃成熟,心中歡喜無比,四下一打量,見無人影,伸手便要摘桃,卻聞身後突地傳來一聲嬌喝:「好個猴頭,竟然敢擅自偷摘蟠桃,不怕那王母怪罪麼?」悟空嚇了一跳,陡然轉過身來,方才一心念著蟠桃,竟沒有發覺身後不知何時立著一個身形苗條的紫衣仙女,當他看到那仙女的容貌之時,不由的為之一怔,心底彷彿有一扇門被人輕輕的叩開了,一時不知所以。
那紫衣仙女咯咯的笑出聲來,道:「虧你還是齊天大聖呢,我看你也不怎麼樣嘛?」悟空陡然驚醒,不由的一陣尷尬,伸手撓了撓頭,咧嘴笑了笑,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珠子轉了一轉,伸手從樹上摘下一枚九千年一熟的紫紋蟠桃,抹了抹上面的桃毛,遞了過去,笑道:「請你吃。」
紫衣仙女接過蟠桃,拿在手裡,卻沒有吃,盯著悟空看了半響,那雙眼睛之中,透著無比的真誠,並沒有一絲的雜色,陡然回過神來,紫衣仙女笑著問道:「怎麼,你不怕王母娘娘怪罪你麼?」
悟空拍了拍胸脯,笑道:「沒有關係,我可是齊天大聖,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是四個字,我齊天大聖也是四個字,大家都是一樣多的,她憑什麼怪罪我,我還要怪罪她呢?」
紫衣仙女聞言不由的一震,接著咯咯的笑個不停,這個孫悟空實在是太逗人了,笑的自己眼淚都流出來了,同時她也看出來,這個孫悟空真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猴子,他的心,至純至淨
紫衣仙子眼看著悟空還在期待的看著自己,心裡無端的升騰起一眾異樣的感覺,不想讓他失望,不由的拿起手上的蟠桃,輕輕咬了一口。「孫悟空,謝謝你的蟠桃」身形飄然後退,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半空之上。
悟空見紫衣仙子吃了自己送出去的蟠桃,不由的十分高興,跳著大叫:「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紫衣仙女已經去的遠了,天際盡頭,遙遙的傳來一道聲音:
「我叫紫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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