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被驢踢的方老爺
    賣妾。

    金秀yu這幾日都叫這事兒給繞暈了。

    一是為了妾的處境。她雖然早早就知道妾與妻的差別,知道妾身份的低下與卑賤,卻從來未曾想到,原來妾可以成為一件物品,可以待價而沽。

    二是為了賣不賣的問題。若是從sī心上講,她是巴不得柳弱雲離自個兒越遠越好,她的美貌,她的心機,她的狠絕,都是讓同樣身為nv人的金秀yu十分忌諱。然而賣妾這個事情,會對李家的名聲有什麼影響,會對李承之有什麼影響,又會對自己有什麼影響,這才是讓她拿捏不定的原因。

    三是為了米鋪老闆方老爺。她不明白的是,方老爺是如何認識的柳弱雲,又出於什麼目的要求娶她做填房。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歡用別人已經用過的東西,尤其是nv人。難道真是柳弱雲魅力無匹,回眸一笑百媚生,將那方老爺的一顆心緊緊俘虜了麼?未必如此單純。

    這兩日,也派了人去打聽方老爺的情形,今日金秀yu去長壽園請安的時候,才有了回話。

    「奴婢已經盡都打聽了清楚,那方老爺本名方有德,在城東有三間米鋪。今年四十又一,膝下無子,只有一個nv兒,是原配夫人所留。方夫人因病去世五年,方老爺只有一個妾,至今也無所出,大約是為了方家香火,方老爺年前便托媒人替他尋一nv子做填房。」

    金秀yu和老太太都點了頭。

    「他尋填房倒也有因,只是怎麼會尋到咱們家頭上?」

    「原本倒也與咱們家全無瓜葛,奴婢打聽了才知道,原來方老爺與柳姑娘竟是表親,只不過中間隔了兩層,雖認識,卻並不怎麼親近。是日前柳姑娘的丫鬟連芯,偶遇了方老爺,大約是親戚間詢問近況,方老爺曉得了柳姑娘如今的處境,這才動了心思。」

    金秀yu搖頭道:「若只是存著親上加親的心思,又何必認準柳姑娘?」

    「少nǎinǎi說的在理,奴婢也是這麼想,才多打聽了方家的情形。原來方老爺的米鋪生意做得極好,只是缺個內管家,想著柳姑娘是商家出身,能打會算,定是此番合了方老爺的意。雖說在咱們家只是個shi妾,但她原來也是正經人家嫡nv的身份,既是做填房,怕也不算低賤了。」

    這麼一分析,似乎方老爺求娶柳弱雲一事顯得順理成章,只是金秀yu依舊有些猶豫。

    「nǎinǎi,這事情孫媳fu實在有些拿捏不定,您看呢?」

    老太太蹙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不過是個shi妾,不算什麼,賣了便賣了罷。」

    金秀yu應了一聲,依舊若有所思。

    青yu在旁邊瞧得清楚,這時候開口道:「少nǎinǎi大約是顧忌著大少爺那頭罷?」

    金秀yu一抬眼,笑道:「到底還是你眼明心亮!」

    青yu笑了笑,說道:「要我說,少nǎinǎi也過慮了些。柳姑娘不過是個shi妾,她在時,大少爺並不待見;她去家廟了,也不見大少爺提起。可見這人對大少爺來說,不過可有可無,並無多少份量。雖說大少爺不在,多少讓人有些猜疑,不過想來就是大少爺知道了,也不會因此同大少nǎinǎi生分。少nǎinǎi是當家nv主人,內宅一應大小事務,都由您說了算,不過發賣個hi妾,又何必顧忌太多。」

    老太太也是後知後覺,這會兒才察覺出金秀yu的顧慮來,也接口道:「青yu說的在理。就是外頭人,也不必擔心她們猜嫌。主母發賣一個shi妾,實在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就是妒忌也算不上的。」

    金秀yu也點了頭。是啊,shi妾是連丫鬟都不如的存在,根本就不是正經妻房,賣了她就像賣一頭豬一樣,誰也不會在乎。

    真兒方才一直不說話,不知是在籌謀什麼,這會子才開口道:「我倒想了個法子,若是大少nǎinǎi有所疑慮,不妨試她一試。」

    一句話,引得金秀yu、老太太和青yu等人都瞧著她。

    「怎麼試?」

    真兒笑道:「依我猜,少nǎinǎi除了有些顧忌之外,怕也是對方老爺娶柳姑娘一事存了些疑huo。柳姑娘當初是因為sī下搬挪府裡的賬務,去放印子錢,又加上貪墨河工銀子,才被罰去家廟灑掃。人是罰了,銀子卻並沒有全部追回。這回,既是方老爺要求娶,就開個高價與他,要他把柳姑娘虧空的銀子都還了。他若是不肯的,那末這樁求婚,也不過是看上了柳姑娘的人材,十分單純;他若是二話不說就還了的,那末必然有些古怪。」

    金秀yu和老太太都點頭道:「好法子。」

    將柳姑娘虧空的賬目一清算,竟有五百兩之多。

    淮安繁華,物價也比別處高,但五百兩著實算得上一筆可觀的錢,在西市都能買上一座大園子了。只是為了一個shi妾,這身價也太高了些,就是南市最紅的青樓的頭牌huā魁,也就這個身價了。

    李家將這價錢跟方家一說,果然對方便說要回稟老爺,慎重考慮。

    聽到這回復,金秀yu同老太太,合著幾個丫鬟,都笑將起來。

    「也是了,方老爺若是huā上五百兩,買個別人家的shi妾做填房,那只能說是腦子被驢踢了。」

    卻沒想,這話說了沒多久,方家那邊就回了話,五百兩,一文也不用少,沒二話。

    人家方老爺說了,從前年輕的時候就與表妹柳姑娘見過面,當時慕少艾,可惜緣分未到,如今竟是天賜的良緣,一個喪妻,一個遭棄,這份情意遠遠高於五百兩銀。

    金秀yu聽了這話,愣愣地回不過神。

    這方老爺,是真的被驢踢了呀?

    老太太倒是覺得這事情透著樂呵。

    「想那些勞什子做什麼,人家心甘情願,橫豎也跟咱們家沒關係了,你也省心。」

    金秀yu卻不這麼樂觀,漫說這事情透著古怪,就是真如方家所說那麼單純,柳弱雲也不是輕易就能出府的,她那家廟灑掃的罰,可還沒受完呢。

    貪污河工銀子,間接導致大王莊和小李莊數位莊民喪生,就算是連日大雨所致,非人力不可抗衡,柳弱雲這樣的行為也早就是把人命當做了草芥。

    不錯,為著肚子裡的孩子積德積福,是該從輕發落,但這輕罰,也該足夠讓柳弱雲意識到自己犯下的是如何的罪過。

    「去回了方家人,柳姑娘在李家犯了過錯,領了責罰在家廟灑掃清修懺悔,什麼時候她受罰完畢,什麼時候方家才能來贖人。」

    這話轉述給了方家,方家雖是不情願,但人主家不肯,又能有什麼法子,只得等著了。

    這日天氣倒好,老太太說要去碧螺山求福。

    一來是為了已經遠渡重洋的李承之,求平安;二來是為了已經tǐng了大肚子的金秀yu,求順利;三來也是為了李家,求個吉祥如意。

    金秀yu如今肚子已經明顯凸起,老太太總說她肚子尖,定是生兒子的,她也從來不接這話。萬一生個nv兒呢?

    她這沉重的雙身子,自然是不方便遠行爬山的,就是有馬車、有轎子,也怕有個不小心。因此她自個兒沒說跟著,老太太也說要她在家休養。

    李越之如今天天往貨棧跑,自然沒工夫。老太太也就只帶了李婉婷一個,反正她也老早就想著往外跑了。

    一老一少,帶著青yu、秀秀、張媽媽等長壽園的一干子人等出行,府裡頓時顯得有些空dangdang的。

    李家大men緊閉,二men嚴守。

    明志院中,金秀yu半躺在一張搖椅上,身下墊著軟軟的棉墊子,身上蓋了薄薄一層棉被子。

    真兒和chūn雲端了小板凳坐在她身邊,拿一個小几攤開了許多的布料尺頭,一旁又放著兩個針線籃子,裡頭放著五彩絲線,和針、小剪子等物。

    真兒近日nv紅大有進益,手上一隻虎頭帽,就是她自個兒親手做的,還差兩針就完工。她手指上帶著頂針,穿針引線,做完這兩針,拿牙齒咬斷絲線,拿起帽子左右看了看,很是滿意。

    「少nǎinǎi,瞧瞧我手藝如何?」

    金秀yu接過她手上的虎頭帽,仔細看了看,笑道:「比繡坊裡的繡娘也是不差的,虧得你費了這許多心思。」

    真兒得了誇獎,也笑瞇瞇的。

    chūn兒也拿過那虎頭帽看,果然也誇讚。她自己手上繡的是個小孩兒穿的肚兜,樣式倒也沒什麼特別,就是布料,是拿了李越之和李婉婷的舊衣做的。

    這也是老人的說法,說是百家衣保平安,拿身體健康的孩子的舊衣,給嬰兒做衣裳,一是比新布料更加柔軟服帖,二是沾人家的福氣,保嬰兒的平安康健。

    只是李氏一族小孩兒不多,也就李越之和李婉婷的舊衣還用的上,金秀yu另外又問母親金林氏要了弟弟金沐生的舊衣。金林氏聽說是給未來外孫做百家衣,立馬包了一大包金沐生的舊衣拿過來。

    反正那小子從京城回來的時候,一定也早就拔了個子,穿不上這些舊衣了。

    金秀yu如今肚子大了,行動多有不便,就是坐久了小tuǐ也會浮腫,針線是早就不做了。她就那麼半躺著,看著真兒和chūn雲給孩子做衣裳鞋襪,日光穿過窗欞,暖洋洋落在身上,很是愜意。

    正享受這份閒情,卻不知一件大大的喜事降臨到了李家。

    金秀yu正想閉目睡去的時候,huā兒便慌慌張張跑進來了。

    真兒立時便斥了一聲,金秀yu懷孕這麼多個月,明志院的人早就養成了輕手輕腳凡是仔細再仔細的習慣,huā兒也是最懂事的,今日竟然這般慌張,若是衝撞了少nǎinǎi還了得。

    huā兒沒工夫理會她,只是一個勁地嚥口水,嘴chun都有些發抖了。

    「少nǎinǎi,聖,聖旨到了。」

    金秀yu的眼睛立時放大了幾倍。

    什麼?!

    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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