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一百二十五章 莫非有了?
    金秀yu聽到真兒這句話,不可避免地頓了一頓,然後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真兒直起身子,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又說了會子話,定了明日由李承之送李婉婷去家廟。既要明早啟程,李婉婷便少不得睡的比平日早些。小夫妻兩個有伺候老太太安置了,這才回了明志院。

    趁著chūn雲服shi李承之沐浴的當兒,金秀yu和真兒到書房談了話。

    「今兒又是誰借了貸?」

    真兒道:「北市的一個妓子,人都叫她huā娘的。年輕的時候也是huā魁,攢下了不少的體己,如今年紀大了,也做不得皮rou生意,便找了個老實的男人姓喬的,替自己贖身從了良。不料她這相公成親不到一個月就暴斃了。huā娘便拿自個兒的銀子兌了間脂粉鋪子,專men做那青樓楚館的生意。

    因著從前jiāo過許多姐妹,生意倒是紅火。只是前不久她從前做huā魁時得罪過的一個落魄書生,那書生如今中了舉回來,使計報復,將她的鋪子一夜搬了個乾淨。huā娘沒有辦法,只得借錢重新開業。然她所結jiāo的,都是涼薄的風塵nv子,錦上添huā倒是常有的,雪中送炭卻從來不做,哪裡能夠借到錢。huā娘最後只得借了印子錢,借的就是上回那位的錢,這就叫咱們的人給查了出來了。」

    金秀yu點點頭道:「查到是誰做的了麼?」

    「還沒呢,那人十分地謹慎,如今還不知道錢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既然已經查到那印子錢確實是打著咱們家的旗號放出去,總歸有跡可循。奴婢吩咐了底下人,都盯著huā娘這條線,順籐mō瓜,總能將那人給揪出來。」

    金秀yu面se有些發沉,放印子錢這種事情放不到明面上來講,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既然是打著李家的旗號,自然要查清楚,否則豈不是白白替人背了黑鍋。

    雖說真兒辦事素來細緻,她還是多叮囑了幾句,讓底下人謹慎些,莫要再打草驚蛇。

    「這事兒,可要稟報大少爺?」

    金秀yu搖頭:「暫且不告訴他,等我瞧著時機罷。」

    真兒似乎有點意外,又像想到了什麼,望著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古怪。

    少nǎinǎi,似乎並不像大家想像中的那樣毫無心機……

    二日一早,李府便裡裡外外忙開了。

    李婉婷要去家廟,雖說是修身養xing,到底並不是去苦修的,服飾的人也不能少。隨行的人員名單,是金秀yu和老太太早就定下的,張媽媽自然要跟著,平日裡貼身服shi的兩個大丫頭,並底下四個小丫頭,還有四個小廝,四個粗使婆子。

    倒不都是為著李婉婷,王府裡的兩位供奉嬤嬤也只擔著教導之責,也得有人服shi才成。

    金秀yu今日是頭一回見到兩位嬤嬤,一個姓王,肅容長臉;一個跟李家同姓,圓臉。兩個嬤嬤看上去都是不苟言笑的規矩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自然而然地嚴謹氣派。

    李婉婷和張媽媽坐了一輛車,兩位嬤嬤坐了一輛車,丫頭婆子們又坐了三輛,還有被褥衣物等等日常用品,裝了兩車。李承之騎了馬,護送這車隊出了城,往莊子上去了。

    算著路程,車隊到了莊子裡,大約也就得用午飯了,李承之必是趕不及回城的,因此金秀yu吩咐了大廚房,中飯只需準備她和老太太還有李越之的便罷。

    不過李婉婷這一走,家裡顯得冷清了許多,天氣又愈發涼了,人人都沒了jīng神。

    飯桌上縱然jī鴨魚rou樣樣齊全,幾個人也是沒什麼胃口,不過隨意夾了幾筷。

    金秀yu見老太太尤其吃得少,知道是想念孫nv兒的緣故,有心活絡氣氛,便問起了李越之的功課。

    李越之無jīng打采道:「管先生如今越來越忙了,三天裡倒有一天半是放假,這幾日攏共就講了一篇論語,做了一幅畫,餘下不過是叫我自己讀誦溫習罷了。」

    金秀yu皺眉,對老太太道:「nǎinǎi您瞧,我早說這管先生是個沒定xing的,教學不如前面那個錢先生那般用心。咱們請先生不過為著阿平識字習文,能夠明白事理罷了,並不是盼著他考取功名。如今學了這幾年怕是也夠了。不如辭了這位先生,往後就叫相公帶著阿平往生意上走罷。」

    老太太點點頭道:「你說的極是。想必快年底了,管先生應酬多起來,顧不上教導阿平,不如就尋個日子結清他的束脩,辭了去。這事兒你掂量著辦,不必再知會我了。」

    秀yu應了,眼神一轉,看見柳弱雲正默默地站在人後,不顯山不lu水的,想起前日管如意替她作畫的事情,因著這個又聯想到管如意作畫的那個習慣,##便很是奇特。

    「其實說起來,聽外頭說這位管先生的學問雖是好的,倒不及他畫畫的本事有名。聽說老太太從前也愛讓他給家裡的人作畫。」

    「可不是,他的的確確畫得一手好丹青,尤其擅長美人圖。咱們府裡這幾個大丫頭,青yu、真兒、都是入過他的畫的,如今那畫像她們還各自珍藏著呢。」

    老太太一面說一面笑瞇瞇地打量青yu和真兒。

    青yu倒還好,素來是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se的。

    真兒卻微微紅了臉,啐道:「老太太還說呢,管先生畫工雖好,偏老愛篡改畫意。讓他給咱們作畫,不過是盼著得個小像,偏生他畫裡頭又是落英繽紛了,又是青煙暮靄了,儘是他自個兒腦子裡生出來的東西。畫的雖是真人,總是與平時的模樣大相逕庭。」

    老太太笑道:「管先生年輕,最愛那些個風huā雪月的,他在外頭不是常替那些個有名的美人作畫麼,人人都愛看。」

    真兒急道:「老太太怎麼拿我們同那些個nv子做比!」

    老太太捂嘴笑道:「不過是日子過乏了,大傢伙兒互相取個樂。那畫兒到底還是極好的,你們不都是自個兒藏著麼?」

    真兒跺跺腳。

    金秀yu忽然想起當初李婉婷和李越之給她送來的那幅畫,幸而李承之如今不在眼前,便問道:「nǎinǎi,阿平阿喜從前給了我一卷畫,裡頭的人物倒不是咱們家這些丫頭,而是相公。你可還記得?」

    老太太尚未答話,青yu、真兒,連同秀秀這些丫頭,但凡有知情的,都捂嘴笑起來。

    「啊!」老太太一拍手掌,大叫一聲,「是了是了。我這會兒才想起,那回呀,都是青yu攛掇地我!」

    她拿手指狠狠一戳青yu的額頭。

    「那年正是七夕節,我說要尋個畫工來替咱們家這些正青chūn年少的丫頭們作畫,娘兒們過了七夕也都留個紀念。承之去外頭找的人,就是這位管先生。

    結果呢,這幾個丫頭得了畫像,一面埋怨畫得不好,一面又都各自收了起來。青yu丫頭使壞,就說這管先生愛捉nong人,但都是承之給引進來的,咱們得把帳都算他身上。那天晚飯,她就攛掇著大夥兒將承之給灌了個爛醉,特特叫管先生來替他畫了一幅像。畫成後呀,承之恰好酒醒,咱們哪裡敢叫他知道呢,只能藏起來,等著哪天才拿出來取笑他。我倒是忘了這回事,怎麼著,那畫如今在你手裡?」

    金秀yu點點頭,把李婉婷和李越之當時將這畫塞給她的情景說了一遍。她自然不會說出自個兒曾因這幅畫諸多困擾,最後差點拿去扔了。

    李越之當初做的時候不覺得如何,如今聽著,才覺得自個兒做的事情實在可笑,不由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才好,坐在一旁要多安靜有多安靜。

    光說阿平阿喜兩個送畫的事情,老太太已經樂得不行,點著手道:「怪不得你要辭了那管先生,原來是惱他捉nong了你相公。」

    「nǎinǎi說的哪裡話,管先生學問雖好,品行卻有些不妥,我可是怕阿平叫他給帶壞了。」金秀yu又說了當初李婉婷和李越之從管先生那裡拿了yao,折騰得李承之生病的事;又說送畫的主意也是管先生給出的。

    「你瞧,這哪裡是為人師長該做的事兒?」

    老太太只覺得好笑,半點惱意也沒有。

    金秀yu見她心情大好,恰好方才吩咐廚房趕做的一道開胃羹也上來了,她趕緊盛了一碗給老太太。

    老太太如何不知曉她方才是故意逗樂,感著她的孝心,兼著胃口確實比方才好了些,便接過來吃了。

    真兒又替金秀yu自個兒也盛了一碗。

    金秀yu用湯匙舀了一匙,剛放到嘴邊,只覺撲鼻的一陣腥味,刺jī地胃裡一陣翻湧,忍不住作嘔。

    旁邊的丫頭們頓時嚇了一跳,老太太也吃了一驚。

    真兒反應快,立刻便遞了帕子上去,掩住了她的嘴。

    金秀yu丟開湯匙,轉過頭去,方才好了些。

    「怎麼?可是身子不舒服?」

    老太太問了,她只是搖頭。

    「並沒有不適,不知為何覺著這羹很有些腥。」

    老太太看了看自個兒眼前的碗,見裡頭有些魚rou,突然心中一動,望著金秀yu的目光便有些驚喜起來。

    「孫媳fu兒,你可是,可是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那個字說重了嚇到嬌弱的孫媳fu兒。

    「有了?有什麼?」金秀yu先是一愣,見老太太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個,突然就明白了她這個問題。

    頓時,她自個兒也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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