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門 第二卷 秋日勝春朝,佳期至 第六十九章 待曉堂前拜翁姑
    外面的梆子,「梆梆梆梆」敲了四下。

    金秀yu扭臉看著李承之,道:「四更了,明兒不是還得巡鋪麼,還不快歇息了。」

    李承之堅定地摟著她,瞇著桃huā眼,道:「今兒可是咱們新婚頭一夜……」

    他話音未落,金秀yu一掌拍在他腦men上,嗔道:「少想些歪的,快些睡覺是正經。明兒你若是起不來,我可要被人笑話了。」

    李承之不以為然道:「人倫大禮,誰敢笑話。」

    金秀yu可不想慣著他,忙忙地推著他的身子,嚷道:「大熱天的,熱得慌。」

    李承之不肯撒手,兩人掙扎起來,期間也不知被他討了多少便宜去,直nong得金秀yu長髮凌luan、面紅耳赤。

    「相公,明兒不止你要巡鋪,我也有大事兒要辦呢,nǎinǎi可是等著把府裡的內務jiāo給我,我若是頭一天便無jīng打采的,豈不是叫下人們輕視?」

    金秀yu攀著丈夫的衣襟,縮著身子,軟聲軟語地求饒。

    淚光緻緻,嬌喘微微,李承之實在捨不得放開懷裡的人兒。只是她說的也有道理,明兒是當家主母立規矩的日子,可不能叫她失了臉面。

    「今兒就暫且放你一馬,回頭為夫必加倍討還。」

    李承之惡狠狠地說完,在金秀yuchun上重重啄了一口。

    小夫妻倆,一起換了睡衣,期間金秀yu又叫對方吃了不少豆腐去。打打鬧鬧半日,好不容易才歇下了。

    一天跟男子同塌而眠,金秀yu原以為自己很不習慣,但大約是白日過於勞累的緣故,頭一挨枕頭便睡意沉重。

    李承之橫過一條手臂將她攬在懷裡,到底也是累了,筵席上又喝了不少的酒,這一躺下,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疲憊,不一會兒便也睡去了。

    這一覺睡去,連一個夢境也無。

    二日大早,jī叫了三遍,東方已吐lu魚肚白。

    明志院正房內,窗men緊閉,帳簾拽地,靜悄悄氣沉沉。

    「吱呀」一聲men響,在清新的朝lu中顯得特別清脆入耳。

    真兒、chūn雲輕輕巧巧走進屋,身後跟了兩個小丫鬟,一個提了桶清水,一個捧著青鹽、胰子和mao巾。

    外室和內室之間,隔了一道白紗屏風,繡著chūn光燦爛百蝶穿huā的圖樣。

    「大少爺,大少nǎinǎi,該起了。」真兒隔著屏風,輕輕喚了一聲。

    屏風內靜悄悄,毫無動靜。

    真兒又喚了一聲,拔步chuang帳子裡頭,發出一聲細微的呻yin,似乎是翻了下身,又睡過去了。

    chūn雲撇著嘴巴對真兒道:「你這般如同貓兒叫似的,主子那裡聽得見?瞧我的罷。」

    她扯開嗓子,大叫道:「大少爺,大少nǎinǎi,該起啦!」

    只聽拔步chuang上「咚」一聲chuang板響,卻是金秀yu被嚇得身子一彈。

    她張開眼睛,對眼前這陌生的環境發了片刻的呆,慢慢才想起這裡是李府,是她的新房之內。

    旁邊的李承之猶自沉睡,只是眉頭皺的緊緊的,顯然也是受到了chūn雲那一身吶喊的sāo擾。

    真兒在屏風外請示道:「大少nǎinǎi,奴婢們是否可以進來了?」

    金秀yurou了rou眼睛,見夫妻二人身上並無不妥,便慵懶地說了聲:「進來罷。」

    四個丫頭魚貫而入,一個去走到臉盆架前,往銅盆裡添了水,一個在臉盆架前站好,真兒和chūn雲則將兩幅紗帳挽起,用金鉤掛住。

    金秀yu起了身,只穿著桃紅se的睡一睡ku,走到臉盆架前,拿青鹽漱了口,自有小丫頭捧過痰盂接了;再用香胰子洗了臉,chūn雲遞了mao巾上來擦乾。

    梳妝台就在臉盆架旁,金秀yu坐下來。chūn雲取了一個白瓷金絲琺琅的罐子,打開了蓋子,lu出裡面jīng細的上等珍珠粉。金秀yu挑了一點,細細地抹在臉上。

    chūn雲看著她優雅的動作,羨慕地道:「原來在家裡也沒見小姐用這個,如今做了少nǎinǎi,這一較貴,立馬就是有錢人的模樣了。」

    金秀yu笑道:「這叫什麼話兒,不是有錢人就不塗脂抹粉了麼。」

    這丫頭哪裡知道,她前世的時候,nv孩子們不往臉上抹點東西,都邁不出men檻去。

    她抹完臉,覺著身後突然一聲chuang板震動,然後便一片靜悄悄,便疑huo地轉身去看。

    只見李承之大馬金刀地坐在chuang沿上,面沉如水,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真兒,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金秀yu離著那麼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煩躁和寒意。

    這是怎麼了?

    她站起身走過去,疑huo地看看李承之,又看看真兒。

    真兒怯怯地低著頭,衣擺底下偷偷地沖金秀yu擺手。

    只聽「咚」一聲,李承之上半身直直地往後一倒,重重地砸在chuang上。

    金秀yu正要驚呼,被真兒一把捏住了手。

    「少nǎinǎi,可別吃驚。大少爺每日晨起都是這般,大夫說了,這算是個病症,有這個病症的人,若是睡的時辰不夠,晨起時都是易燥易怒的。」

    金秀yu一愣,莫非是低血糖?

    只見真兒苦著臉道:「往日裡叫大少爺起chuang的小廝,總是戰戰兢兢,深怕受罰。如今這活兒換了我來做,只怕天天都不得安寧了。早知道這般,我寧肯捨了這臉皮不要,也要賴著老太太呢。」

    金秀yu拍拍她的手,道:「我來試試。」

    她從小丫頭手裡取了mao巾,在盆子裡打濕擰去水分,坐到chuang沿上,細細地為李承之抹起臉來,從額頭到下巴,從耳根到頸下,一遍一遍細細擦拭。

    果然,李承之擰著的眉頭漸漸鬆開,那狹長的桃huā眼也懶懶地睜開了。

    「你這懶鬼,再不起來,真兒可要哭給我看了。」

    李承之魅魅一笑,懶懶道:「往日晨起,這些奴才們總要惹我生氣,她們自己個兒也是擔驚受怕。卻不知像你這般,想個好法子。」

    金秀yu拿指尖戳了戳他的臉頰,衝他皺了皺鼻子,回頭將mao巾遞了出去,真兒忙接過。

    她站起身來,莊重地福了一福,道:「恭請大少爺起身。」

    李承之慢慢地抬起身子,站到chuang下,抬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笑道:「偏你愛作怪。」

    金秀yu嗔怪地瞪他一眼,真兒和chūn雲都捂嘴偷笑。

    李承之洗漱的當口,金秀yu也換了衣裳,梳好了髮髻。

    真兒道:「老太太吩咐了,往日都到她那屋用早膳,不過是想著一家人能每日聚上一聚。如今既已有了大少nǎinǎi,大少爺便不必過去了,只在明志院用早飯罷。用完早飯,再去向她老人家問安便可。」

    李承之點點頭。

    真兒立刻叫人在外室擺好早飯,同chūn雲一起伺候李承之和金秀yu用了。

    早飯罷,小夫妻兩個領著真兒、chūn雲和其餘一群下人,浩浩dangdang前往正廳。

    李老夫人也剛用了早飯,帶著李婉婷,青yu、秀秀、張媽媽等一群人跟著,早已在正廳坐了。

    李承之和金秀yu進來的時候,老人家正跟丫頭們說著笑話,樂呵呵的。

    小夫妻兩個紛紛給老太太問了安,李承之起身便在旁邊坐下了。

    金秀yu卻等著青yu斟好了茶,遞到她手上;另一邊秀秀拿了一隻放在她腳下。

    她雙手端著茶杯,恭恭敬敬地往下一跪,笑道:「祖nǎinǎi請喝茶。」

    李老夫人笑瞇瞇地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旁邊的青yu立刻將早已備下的一隻羊脂白yu的米勒掛墜,遞了上去,由老太太親手賜給了孫媳fu。

    金秀yu忙道了謝,這才起身,往李承之旁邊坐下了。

    原在李老夫人身邊坐著的小婉婷,哧溜一聲跳下來,不倫不類地福了個禮,口裡道:「婉婷見過嫂嫂……」不等金秀yu扶她,自己先一頭撲了上去,鑽在她懷裡。

    金秀yu抱住她,也隨口道:「嫂嫂也見過小姑啦!」

    娘倆個也沒個見面禮jiāo換,就唧唧咯咯笑成一團。

    李承之rou了rou額角,對老太太道:「nǎinǎi,今日是每月巡鋪的大日子,孫兒這便出men去了。」

    李老夫人拉長臉對自己這大孫子道:「這新婚二天,你好意思將這嬌滴滴的媳fu兒丟給我老婆子?」

    李承之笑道:「孫兒倒想留下共聚天倫,只要咱們李家商行幾十個掌櫃打上men來時,nǎinǎi能夠擋得住便可。」

    老太太忙甩手道:「快走快走,莫在我老婆子跟前礙眼。」

    李承之早知如此,只搖著頭,扭臉對金秀yu笑了一笑,便大步走出廳去。

    men外慣常跟著他的幾個小廝都提著腳後跟,一溜煙跑到了他後頭跟著。只聽李承之大聲叫著:「阿東那個懶鬼呢,還不快去找來。這奴才,倒比主子還逍遙!」

    就有一個小時唯唯諾諾應了,苦著臉扭身跑了。

    廳內的李老夫人哭笑不得道:「媳fu兒可別奇怪,咱們李家呀,主子大氣,那奴才的脾氣可也不小。我老婆子,最喜歡的便是爽利的人兒,最煩那些個扭扭捏捏,內裡卻藏著好些個小心思的人。」

    金秀yu笑道:「nǎinǎi是個爽快人。」一句話說的老太太十分受用。

    青yu道:「老太太,該叫人進來了罷。」

    老太太點了頭,道:「你來安排便是。」

    青yu應下了,吩咐道:「先請柳姑娘進來。」

    自有小丫頭出去傳話,不多時,便見一個白衣綠裙的年輕nv子,扶著一個黃衣丫鬟的手,裊裊婷婷走了進來。

    先是跪下給老太太磕了頭,老太太點點頭受了,臉上神情不明。

    然後她又轉身走到金秀yu跟前,跪下磕頭,口裡說道:「賤妾柳氏,拜見大少nǎinǎi。」

    金秀yu聽著這聲音十分熟悉,只見對方說完話,慢慢地將頭抬了起來。

    一看清對方的臉,金秀yu不由大吃一驚,同時又是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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