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風雲錄 第一卷 崛起 第251章 趙高要來了
    深秋,咸陽蓼園大執事趙信到了大梁。b111.net

    武烈侯公子寶鼎一直密切注視著咸陽的動靜,相關秘辛都是來自於黑衣。蒼頭雖然主掌紫府,統率黑冰,但黑冰台是對外秘密機構,蒼頭可以把其它諸侯國的消息通報武烈侯,卻無法給他提供詳盡的國內朝堂上的秘密。

    離開咸陽之前,武烈侯曾與南山子、趙儀、趙信、宗越等人把潛伏黑衣做了重新部署,以便更好地刺探咸陽消息。近一年來,黑衣運轉順利,趙信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而宗越卻把所有精力放在打造蓼園秘兵一事上。

    黑衣主要潛伏在咸陽,黑冰主要對外,而蓼園秘兵則是利用巨賈們的商貿渠道在所有能觸及的區域打探消息,其秘兵就是從巨賈們的身邊進行挖掘,在打探收集各地消息的同時也對這些巨賈及其下屬們進行嚴密監控。

    武烈侯連夜召見趙信,聽取了趙信對最近一段時間咸陽政局的變化及其背後所隱藏的一些秘密。這次武烈侯叫趙信親自趕到大梁來,就是想知道這些內幕,從而對咸陽局勢做出正確判斷,保證下一步的謀劃不會出現致命錯誤。

    這一次咸陽中樞的人事調整因為楚系外戚的主動「退讓」,給了宗室、關東人和老秦人在中樞佔據更多位置的機會。

    咸陽中樞的實際人數大約為二十人左右,左右丞相和御史大夫是三公,三公以下有大將軍、國尉和護軍中尉,再往下就是中央十五個府署的官長,從奉常、太僕到內史、主爵中尉總共十五個一等上卿,還有就是主掌王室事務的駟車庶長。這些文武公卿大員構成了大秦中樞。

    依照大秦律,丞相掌相權,御史大夫掌監察權,國尉掌軍事行政權,大將軍是軍隊統率,治粟內史和少府卿掌王國和王室財政權,這些權力囊括了大秦的軍政財三大權力系統,而大秦的大王總揆權柄,掌王權,事實上大王的主要職責就是與中樞大員制定國策,然後命令和監督中樞大員執行國策。所以中樞大員尤其是丞相、國尉和御史大夫,既是國策的制定者,又是國策的執行者,其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御史大夫昌文君熊熾主動請辭,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中樞人事調整。宗室是這次人事調整最大的贏家,公子騰出任御史大夫,公子成出任內史,再加上護軍中尉公子寶鼎,駟車庶長公子豹,宗室大臣在二十二個中樞大員中佔據四席,其中御史大夫、護軍中尉和駟車庶長都是份量極重的位置,由此導致宗室在中樞中的話語權大大增加。

    老秦人這次收穫很大,常年鎮戍西陲的隴西李異軍突起,李瑤從一個邊軍統率一步躍升為主掌王宮警衛的衛尉卿。此事一度在咸陽成為熱門話題,誰都可以估猜到這其中隱含著複雜的博弈。雖然隴西李與巴蜀隗氏是姻親,這次又由老太后親自提拔,但沒有人把隴西李劃到楚人一系。隴西李終歸是本土老秦人,長期受到壓制,此次能異軍突起進入中樞,背後肯定有權力交易,楚系和老秦人在某些事上肯定做出了妥協。

    果然,在老太后的干涉下,楚系接連讓出了少府卿和主爵中尉卿這兩個重要的中樞大員的位置,還把執掌一定人事權的中大夫令的位置也讓了出來,而接替這三個位置的都是老秦人。雖然關東人在這次人事調整中也拿到了兩個中樞位置,也是楚系讓出來的,但與宗室、老秦人的收穫相比,那就差了太多。

    由此證實楚系不但與老秦人有交易,與宗室也有交易,而交易的內容是什麼也就呼之欲出了。

    楚系需要什麼?王統,楚系需要控制王統。一旦楚系控制了王統,今天失去的,都將在明天拿回,而且還會有加倍的收穫。

    秦王和他的近侍大臣們難道會束手就縛?當然不會。

    「從咸陽宮傳出消息。」趙信說道,「秦王拿出了你出塞之前呈奏的變革奏章,打算改組內廷,加強內廷權力,同時改國尉為太尉,太尉與三公並列。」

    寶鼎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反而笑了起來。他就估猜到秦王政要拿出自己出塞前的變革方案,以加強內廷權力來削弱中樞權力,繼而破壞老太后與宗室、老秦人聯手控制中樞決策的謀劃。

    改組內廷,權重內廷,以秦王政現在的威信和當前朝堂格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改國尉為太尉,提高太尉的位置,倒是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太尉凌駕於上將軍和護軍中尉之上,有助於秦王政控制軍權。

    「太后的身體怎麼樣?」寶鼎問道。

    「臨行前我特意找到鬼醫橘奴,具體問了一下。」趙信回道,「據鬼醫的說法,太后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太后能支撐到現在已是奇跡,但說不清哪天就突然走了。鬼醫說,冬春和秋冬交接之際是最為危險的時期,太后若有不測,極有可能在這兩個時間段。」

    寶鼎的神色頓時凝重。現在就是秋冬交接之際,而距離明年的冬春交接之際也不過只有一個冬天的時間。當然了,假如老太后能活到明年的秋冬或者更長,那就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了,但寶鼎意識到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華陽太后薨亡,咸陽宮就是秦王政說一不二了,而從歷史上來看,秦王政的執政風格非常強勢,執政觀念非常鮮明,在他執政的中後期,他堅定地推行「君主至上、中央集權」制度,把「法治」推到了極限,實際上變成了「人治」,他一個人說了算。「君主至上、中央集權」其實說到底就是「人治」,「以法治國」的基本原則已經被君王集權破壞殆盡,這也是帝國在始皇帝死後轟然傾覆的原因之一。

    寶鼎若想阻止帝國實施「中央集權」,首先就要利用現有的大秦律法阻止秦王政和他的追隨者變革國策,並在此基礎上把國策引向有利於本利益集團的方向,但秦王政的性格決定了他的執政風格,他會以非常強硬的姿態修改律法,集中權柄,所以阻止秦王政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中樞中掌握更多的位置,以形成一股強大的反對力量,同時以武力為後盾,對秦王政形成威脅,繼而迫使他不得不做出讓步。

    目前中樞大員的構成中,以寶鼎為首的利益集團佔據了大多數,但老太后一旦薨亡,楚系外戚遭到打擊之後,本利益集團是否依舊能夠保持對中樞的控制?在地方勢力上也存在著同樣的難題。在軍事上,常備軍的數量依舊不足,本利益集團尚無法對咸陽構成強有力的武力威脅。

    寶鼎思考良久,不禁暗自歎息。中樞也罷,地方勢力也罷,軍隊也罷,本利益集團都沒有佔據足夠的優勢,而構成本利益集團的各個派系,在秦王政強悍的威逼之下,是否還能夠保持目前的默契?是否還能夠聯手對抗王權?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不過秦王政的「君主至上、中央集權」之策不可能一蹴而就,秦王政還需要時間控制中樞,集權策略的實施更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以寶鼎還有足夠的時間進行佈局,而佈局能否成功的關鍵就是統一戰爭。戰爭打贏了,那麼寶鼎和本利益集團不但可以獲得權力和財富,更能在此過程中一步步完成佈局,從而控制中樞,阻止秦王政集權於一身。

    趙信看到寶鼎陷入沉思,也就沒有繼續說話,不過他明顯有心事,目光有些游離不安。

    寶鼎注意到趙信的神情有異,於是笑著問道,「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趙信急忙搖手。

    寶鼎略略皺眉,沒有繼續追問,「我叫你密切觀察左丞相隗狀,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可有什麼發現?」

    趙信遲疑稍許,正色說道,「武烈侯,以我的判斷,這個隗狀心機過於深沉,未來可能對蓼園不利。」

    「有何憑據?」

    「楚系外戚一旦被趕出咸陽,隗狀會倒向誰?當然是大王,大王才能給予他想要的一切。隗狀要做右丞相,甚至想做相國,獨掌相權,那麼除了大王還有誰能給他這一切?」

    寶鼎笑而不語。趙信地位不高,遠離咸陽權力中樞,他對咸陽未來政局的推測也只能到這一步。

    隗狀代表的是隗氏,隗氏代表的是巴蜀人的利益,而巴蜀人是楚系的一個支脈。當前已定的佈局是,楚系外戚一旦遭到了秦王政猛烈的打擊,不得不退出咸陽的時侯,楚系的殘餘力量將由隗氏繼承。隗氏繼承了楚系的殘餘力量,那麼隗氏的利益也將隨之改變。但是,老太后和熊氏顯然對這個佈局不放心,或者說對巴蜀人和隗氏沒有信心,於是他們借助這次由寶鼎發起的對咸陽的「攻擊」,果斷實施「以退為進」之策,開始有步驟地撤出中樞,先行保存實力,並且把權力轉交給宗室和老秦人。

    這是老太后的佈局,這個佈局事實上就是進一步拓展寶鼎的實力,讓秦王政和寶鼎迅速進入對峙狀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在老太后的佈局中,楚系就是「漁翁」。

    秦王政和寶鼎的矛盾一旦激化,兩虎相爭不下的時侯,秦王政必然求助於楚系外戚。如此一來,楚系外戚在外部寶鼎的施壓和內部秦王政的妥協下,順利控制王統,就此大局已定,楚系外戚再度復出。

    楚系外戚的利益在未來,在未來的秦國大王身上。楚系外戚不會相信秦王政的承諾,因此楚系復出後,勢必要維持兩虎相爭的局面,在秦王政和寶鼎的爭鬥中獲取利益,為未來東山再起全面控制大秦權柄做準備。

    老太后的佈局偏離了本利益集團的整體佈局,按照老太后的思路走下去,寶鼎根本沒辦法控制未來局勢的走向。老太后或許被秦王政的表現欺騙了,她並不真正瞭解秦王政,但寶鼎瞭解,寶鼎知道秦王政一旦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確立了王統,贏得了楚系外戚的支持,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以雷霆手段斬殺自己,徹底剷除其實施集權的阻礙。

    寶鼎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他必須自始至終控制局勢的發展,所以他一定要配合秦王政打擊楚系外戚,把老太后的佈局完全摧毀,然後在自己的控制下重新打造一個新楚系,把楚系的力量全部拉到蓼園,這樣他的實力就更為龐大,足以操控政局了。

    不過如此一來,隗氏和巴蜀人在整體佈局中的力量就薄弱了,這隨即成為一個變數,假如隗氏和巴蜀人由此生怨,整體倒向秦王政,那對蓼園的打擊就大了。雖然現在琴氏和隴西李已經被蓼園整體利益所牽制,但隗氏如果在寶鼎尚未完成佈局的時侯倒戈一擊,秦王政肯定有辦法拉攏琴氏和隴西李,接下來的局面就會迅速失控。

    寶鼎正是因為對隗氏的擔心,所以才特別關注隗氏的動靜。在他的謀劃中,假如隗氏真的要倒戈,那對不起,他就要先下手為強。殺死一個右丞相隗狀對他而言輕而易舉,但失去這麼一個丞相公,對他的整體佈局影響太大。

    趙信看到寶鼎笑而不語,心裡未免忐忑,畢竟這句話說得不合時宜,這種大事還輪不到他來做出有傾向性的判斷。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寶鼎問道。

    趙信猶豫了片刻,一狠心,壯著膽子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寶鼎還是微笑,「理由呢?」

    「懷疑就是理由。」

    「莫須有。」寶鼎笑了起來,「這個理由不好。」

    「武烈侯的意思呢?」

    「刺殺政敵是下下之策。」寶鼎笑道,「一般來說,政敵遭遇刺殺,即使不是對手殺的,別人也會認定是對手幹的,所以擊敗政敵的最佳手段不是用陰謀刺殺,而是用陽謀光明正大地置其於死地。再說,我現在的敵人也不是隗氏,而是另有其人。」

    趙信神色微凝,等待寶鼎繼續說下去,誰知寶鼎轉移了話題,「趙高還好嗎?」

    一提到趙高,趙信的眼裡立即掠過一絲憂色。寶鼎敏銳地察覺到了趙信眼神的變化,立即預感到趙高出問題了。

    「他還好。」趙信歎了口氣,「但他辜負了武烈侯的信任,至今沒有贏得大王的重視。雖然這段時間他也陸續給我傳遞了一些機密,但這些機密……」趙信搖搖頭,一臉失望,顯然這些機密的價值太低,沒什麼作用。

    寶鼎想了一下,說道,「我現在幫不上忙。我這時候伸手的話,他可能會被直接趕出王宮。」

    「他倒是希望被趕出王宮。」趙信再度歎氣,「中車府令雖然算是大王的近侍,但這樣一個位置,即便贏得了大王的信任,又有多大機會一展抱負,為大王所賞識?沒有機會展露才學,也就沒有機會立功陞遷,如果十年二十年後,他還是一個中車府令,他還能幫助武烈侯做什麼?」

    寶鼎霍然心驚,驀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自己竟然忽略了趙高的雄心壯志,或者說隱藏在趙高身體裡的野心。歷史上的趙高一輩子待在秦王政的身邊,官職小,地位低,距離中樞遙不可及,但就是這麼一個小人物,在始皇帝死後,翻雲覆雨,瞬間顛覆了帝國,由此足以證明趙高的野心和他的才華一樣驚世駭俗。

    讓這麼一個人物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待在秦王政身邊做「臥底」,顯然是一種錯誤的選擇。

    自己從出塞開始到現在,屢見功勳,跟在自己後面的人全部陞官加爵了,但趙高呢?趙高還是中車府令,這對一個才華出眾且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一個打擊,而追隨自己建功立業對他而言更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寶鼎苦笑,搖搖頭,也歎了口氣。自己被歷史套牢了,孰不知歷史正在自己的推動下一步步改變,趙高的命運遲早都要隨之而變,他不會有機會重演沙丘之謀了,再把這樣一個人物放在秦王政身邊純粹就是一種浪費。

    「這是我的失誤。」寶鼎說道,「我馬上叫趙高來,到我身邊來,給我做長史,你看如何?」

    趙信狂喜,心花怒放。他一直為趙高的事焦慮不安。趙高在王宮待得很不快活,非常憂鬱。王宮是什麼地方?王宮裡的官吏都是些什麼人物?他一個隱宮出身的極度落魄的外國王族後裔在王宮裡的處境可想而知,不得志也就罷了,關鍵是受到歧視,那才是對人最大的折磨。趙高的憂鬱讓趙信心痛,他曾暗示趙高,可以找武烈侯想想辦法,但趙高一口拒絕了。武烈侯對他有恩,予以重托,但他沒有完成,無顏以對,無法開口說去追隨武烈侯。

    「謝謝,謝謝武烈侯。」趙信激動地語無倫次,翻身跪下大禮拜謝。

    寶鼎急忙把他拉了起來,「這件事我考慮欠妥。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我,我實在沒臉說啊。」趙信羞愧不已。

    「你是公主的叔父,這層關係雖然見不得光,但事實存在,我們終究是一家人。」寶鼎拍拍趙信的胳膊,安慰道,「以後要是有事,你不好對我開口,可以委託公主。你不好說,公主還不好說嗎?」

    趙信連連點頭答應,感激涕零。武烈侯的長史,那可是武烈侯的絕對親信。

    武烈侯的身邊至今沒有長史,相府、護軍府都沒有設長史,其最大的原因就是武烈侯目前找不到一個既有才華又值得信任而身份又非常合適進出內外府的親信。武烈侯的內府有個最大的秘密,那就是趙儀,而趙高正好是趙儀的堂兄,僅此一點,趙高就合適做武烈侯的長史,參與蓼園的所有決策。

    寶鼎想到自己即將與趙高共謀天下,不禁感歎萬分。趙高,一個摧毀帝國,一個被歷史所唾棄的人,將如何創造新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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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庸也回到了大梁。

    熊庸在咸陽待了一個多月,覲見了老太后,拜見了大王,又在右丞相熊啟府上與一些重要的熊氏宗族見面,算是正式被熊氏核心所接納,成為熊氏下一代的中堅人物。

    在老太后的親自過問下,熊庸與南陽楊氏聯姻。楊氏是熊氏的忠實盟友,在南陽、南郡都有相當實力,而楊端和更是楚繫在軍方的最高級別統率。這場聯姻看上去很普通,不過是楚系內部的政治需要,但深知其中內幕的人卻一眼看出來,這是老太后打算保住楊端和,保住楚繫在軍中的力量。原因無他,熊庸是武烈侯親自挑選的楚系盟友,楚系若想在老太后歸天後,繼續在軍中佔據一席之地,那就必須贏得武烈侯的首肯。

    中原要建十萬常備軍,這事一度在咸陽引起了各方激烈的爭論,但最終大家形成了共識,各方若想在未來贏得更多的權力和財富,最便捷的也是代價最小的方式就是開疆拓土,在統一戰場上取得更大的戰果。

    這個觀點武烈侯已經不止一次在不同的場合做過精彩闡述,這次總算為咸陽所接受,而原因就是武烈侯在攻佔中原後,毫不客氣地向咸陽索要權力和財富,武烈侯的實力驟然暴漲。這對咸陽的刺激太大了,從秦王政到中央府署官員們都深切感受到了這一點。當年穰侯魏冉和武安君白起就是這麼幹的,現在輪到武烈侯公子寶鼎了,其他人如果再不積極謀劃未來利益,那等到武烈侯拿下所有的東方諸侯國,一切都太遲了,只有仰望武烈侯任其宰割了。

    觀點統一了,十萬常備軍的建設也就通過了,但為了爭取在十萬常備軍中佔據一席之地,以便在未來的統一戰場上建立功勳,各方勢力隨即展開了一番激烈爭搶。

    熊庸與南陽楊氏聯姻,不過是老太后加強軍中力量的一個小小舉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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