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風雲錄 第一卷 崛起 第152章 大薩滿
    結得高看得遠。可以讓人高脖遠矚,但人終窮是幾夫側卒」小是神仙。看過之後還是要回到現實,繼續過自己的凡人日子,該幹啥幹啥。

    未來無法把握,誰也不知道匈奴人是否統一大漠,是否南下入侵中土。除非像寶鼎這樣從未來穿越而至的人,所以有人對寶鼎的言論不屑一顧,有人則認為是杞人憂天。當然也有人認可。不過現實很殘酷,在自己生存面臨危機之刻,在一頭惡狼正撲來的時候,明知惡狼的後面還有一頭老虎。也依舊毫不猶疑地與惡狼廝殺,寧願與惡狼一起做老虎的口中食,也不願讓惡狼吃了自己。再讓惡狼精神抖擻得與老虎搏鬥。自己都灰飛煙滅了。老虎勝出,抑或惡狼勝出,對一個孤魂野鬼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對於太子丹等人來說,西秦是撲上來的老虎,而匈奴人則是尚未長出獠牙的野狼,即使寶鼎說對了又如角兩相比較,當然是先打虎後驅狼了。

    寶鼎本無意說服他們,只求這些人一路上不要背後捅刀子就行。

    此話可以說服秦王政,因為秦王政站得高,有志統一天下,況且秦國與兩個強悍北虜鄰而居,當然要防患於未然。而太子丹、張良等人都在為生存而搏鬥,不存在說服他們以身喂虎的可能,但他們卻從寶鼎這番話裡敏銳地現了一個,或者說給了他們一個抵禦強秦繼續生存下去的新思路。

    公子寶鼎此次出塞是不是意味秦國正有意把攻擊方向由關東轉到西北疆?不管秦國的策略如何變化,假如關東諸國能夠挑起北虜入侵秦國。那豈不可以迫使咸陽改變策略,將其主力調到西北疆與北虜作戰?

    這個想法的確不錯,但能夠實施的只有趙燕兩國。趙國與秦國正面作戰,自顧不暇,如此只有燕國可行使此計,但燕王喜並沒有決心與秦毀盟,接受此策的可能不大小所以歸根結底一句話,必須把太子丹送回燕國,讓他掌權,這樣無論是合縱關東諸國,還是實施驅虎吞狼之計。都有成功的可能。

    幾個人各懷鬼胎,談笑風生小甚至還煞有介事地商量聯月氏、東胡,左右鉗制匈奴之策已寶鼎笑得最開心因為他又冠冕堂皇地把太子丹和張良忽悠了一次。

    當公子寶鼎帶人大肆砍伐樹木的時候,烏原則帶著烏氏短兵在周邊尋找諸種部落以物易物,以鹽茶布帛木竹器具等東西交換他們手裡的各種動物皮毛,尤其是羊皮胎小有多少收多少。

    寶鼎這支龐大車隊自走出長城便迅被周邊諸種部落所探知,大家都很害怕,紛紛撥營躲避。這支車隊太龐大了,軍隊又多,如果是來掃蕩的,那誰也不是對手。至於說打劫,那倒是有心思,可惜沒實力。各部落都不敢輕捋虎鬚,以免打虎不成反被虎咬。

    烏氏義渠人四下一走,大秦公子寶鼎的大名便在部落間傳開了,知道他是出使大月氏途經路過而已,不過有商隊隨行,物品豐富,是一次難得的交易機會,於是有膽大的先跑來試探。商隊當然不願錯過賺錢的機會,有錢就賺嘛。

    很快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了。四面八方的部落雲集而來,大河邊竟然開起了簡易軍,市。熱鬧非凡。

    寶鼎閒著無聊。帶著趙儀也跑去湊熱鬧。韓非、南山子則左右跟隨。也去見識見識傳聞中的北虜西羌,看看野蠻人長啥樣,有什麼奇風異俗。

    一路走去。眼見所見讓他們大開眼界。兩個烏氏的執事跟隨於後。他們長年累月在塞外販馬,見識多,熟悉的諸族語言也多,臨時充當了公子寶猜等人的解說。幾個人走了一圍,興致勃勃的心情隨即煙消雲散,趙儀更是抱著寶鼎的胳膊要拉著他回去。

    「師傅今夜打算寫些什麼?」寶鼎語含雙關地問道。

    「苦寒之地,苦寒之民。」韓非歎道。

    寶鼎轉身望向南山子,「先生久居吳越,到了這隴西蠻荒之地,有何感受?」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南山子說道,「我常南下五嶺,原以為南越、閩越應該是極苦之民,如今才知道還有比他們更苦的生靈。」

    寶鼎笑笑,又轉目望向姜平、馬騙兩位墨者,「這裡是我大秦疆域。這些都是我大秦子民,墨家以天下兼愛為己任,一心一意救濟貧困。請冉墨家為何偏偏遺忘了極苦之民?」

    兩位墨者無言以對。「所以我說,兼愛是王國的責任,是君王的責任,若要救助他們。王國須富強,中土必須統一,如此才能兼愛天下,恩澤萬民。」寶鼎說到這裡輕聲歎息,「但是,師傅、先生。還有兩位墨者。你們只看到了他們的苦,可曾看到他們的心?他們嚮往富裕,他們希望過上好日子,他們的身體裡藏著一顆不屈的心。他們為了生存與天,與地鬥,當但有一天上蒼拋棄了他們,用乾旱雪災和瘦瘦奪走他們的希望小毀去他們的生命的時候,他們不屈的心就會爆,他們會越過長城殺進中土。」

    「長城可以擋住天命他們的身體。但擋不住他們不屈的心,擋不住他們為生存而出的最後一聲吶喊。」

    寶鼎振聾聵,眾人則暗自驚凜。所有人的腦海裡都突然掠過了一幕血腥的畫面,不是北虜西羌殺進長城。而是寶鼎揮舞著長劍砍下了北虜西羌的頭顱,燒燬了他們的帳篷,搶走了他們的牛羊,霸佔了他們的。

    公子寶鼎是一個瘋狂的權貴小他正在不遺餘力地宣揚大一統,為吞併六國尋找一個正義的;他還在竭盡全力地宣揚北虜威脅論,為未來王國燒殺擄掠開疆拓土尋找一個正頭的理由。他是一個殺人狂,一頭嗜血猛獸。

    寶鼎或許沒有想到,他在一個錯誤的地方面對一群錯誤的人說了一句錯誤的話,結果適得其反。弗非深愛他的國。南山子也一樣,而墨者熱愛和平,反對戰爭,但寶鼎卻是一個矢志奪走他們的國,把戰爭推向中土之外的瘋子。

    「我會記下武烈侯說的每一個字。」韓非黯然長歎,「未來是你的。而天下是大王的。」

    寶鼎笑了起來,牽著趙儀的手,對兩位墨者叫道,「走,我們再轉一圈,做一回樂善好施的中土人。」

    「我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南山子急忙申明自己窮光蛋一個。

    「師傅、先生,你們喜歡什麼就拿什麼。」寶鼎笑道,「我家婢子給你們付帳。」婢子是君侯妻妾的謙稱。

    眾人一聽頓時高興了,韓非也是興沖沖地當先舉步。剛才他看中了一件上等毛皮,有心買回去給老妻,奈何囊中羞澀。他雖貴為公子,又是當世大貿,但終歸屬於落魄一跳。一汰入和支出不成比例,早就舉債妾日次要不是唾樣吊送了一筆豐厚的禮金,他恐怕就要破產了。現在這位慷慨大方的弟子又要為他付帳,當然要狠狠宰一下了。

    趙儀看到韓非和南山子爭先恐後急步而行,不禁掩嘴嬌笑。

    「不管是夫子還是大師,他先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一個夫著。一個父親。」寶鼎笑道。

    「嗯,他還是一個孝子,一個孝孫。」趙儀抱著寶鼎的胳膊,一邊輕快而行,一邊接著寶鼎的話說道。

    「他還是一個慈樣的大父,一個和藹的外祖父。」

    趙儀「撲哧」嬌笑,「只有我們家的公子是個小地地道道的敗家子。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寶鼎卻是想到了前世的窘迫,感慨歎道,「這是我今生的理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都高興,我才會快樂。」

    趙儀看到他那副與集齡極度反差的老成滄桑之態,忍不住大聲笑了

    來

    寶鼎和趙儀的敗家之舉在普通人看來不可原諒,但在烏氏和琴氏眼裡卻是不值一哂。趕來交易的部落大小領和普通牧民不知行情,在他們看來或許是賺了,但在商賈們看來這次卻是賺翻了。蠻荒之地也有好東西,比如皮毛就是,價廉物美。韓非如願以償買下了那塊上等皮毛,高興不已,但更高興的卻是諸種部落的族眾。

    公子寶鼎豪爽慷慨,將所有東西不論貴賤一掃而空。部落族眾滿載而歸,公子寶鼎的大名也因此傳得更遠,於是更多的部落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這天從涅水河上游又來了一隊人馬,大河附近的諸種部落們紛紛跪拜相迎,恭敬至極。

    烏氏急報,涅中羌的大薩滿來了,要拜會武烈侯。大薩滿就是大漠上的巫師。北虜西羌的諸種部落中薩滿地位很尊崇,這些人除了主持祭禮預言吉凶外,還給人畜治病。

    韓非等人不知薩滿是何方神聖。寶鼎卻一清二楚,他急忙解釋了一下。隨即攜眾人出迎。

    大家都沒看過大漠上的巫師,覺得非常神秘,紛紛跟上看熱鬧,結果把個歡迎儀式搞得很隆重。諸種部落大感意外,沒想到來自中土的禮儀之邦如此尊重他們的薩滿,心中對公子寶鼎和大秦人的戒備頓時減了幾份,對這支千里迢迢而來的車隊更是好感大增。

    大薩滿是位白鬚長者,又黑又瘦。滿臉皺紋,一嘴牙全部掉光了,但精神不錯,中氣足,嗓音洪亮,笑容可掬,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和善可親的小老頭。

    大薩滿感謝了公子的慷慨,然後說出了此行目的,他想見見墨者。烏氏家那位臨時充當翻澤的執事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證明無誤後他把薩滿的話轉述了一下。韓非等人大惑不解,心想這老頭還真邪門,他怎麼知道墨者出塞了?

    寶鼎卻是隱約猜到了幾分。墨家最早的職業就是巫祝。即使到了幾百年後的今天,很多墨者還是在窮鄉窮鄉僻壤兼職做巫師,做些祈福祭祀治病之類的事。這兩家在源頭上還是有相近之處。

    南山子抬頭望天,視而不見小他沒興趣與一個蠻夷巫師交流。

    寶鼎手指毒平,把他介紹給了大薩滿。一番溝通之後,眾人才知道大薩滿曾與西墨前櫃子雁稼子見過兩次,彼此切磋了一下,各有所獲。此次大薩滿前來與墨者相會,還是抱著同樣心思,尤其希望在醫術和草藥上進行探討。

    姜平謹遵矩子命,請示寶鼎。寶鼎大手一揮,「天下兼愛,墨家宗旨。豈容褻瀆?」

    大薩滿與墨者專心探討。寶鼎等人則與大薩滿的陪侍相談,趁機詢問一些西羌的事。羌人倒是坦誠,有什麼說什麼。韓非臨對充聳了書錄,當場揮毫。可謂收穫頗豐。

    交談之中自然談到大月氏。大薩滿這時主動插言,說近來月氏局勢,河西形勢不好,並不是合適的出使時間。

    寶鼎急忙詢問具體細節。

    「起因緣於烏孫。」大薩滿說,烏孫與樓蘭等小王試圖脫離大月氏。月氏王大怒,準備動武,這時匈奴人從賭野澤方向殺來,林胡則從流沙方向夾攻,大月氏內憂外患。形勢可危。

    寶鼎聞言則是大喜,暗道天助我。他不知道河西大月氏具體的敗亡時間,但他記得冒頓單于年輕時曾在大月氏為質任,後來逃走了。按冒頓單于崛起的時間倒推,他現在要麼沒有出世,要麼年幼,總之不會在大月氏充當質子。也就是說,大月氏將有驚無險地度過這次危機。

    既然大月氏不會在此刻敗亡小我怕什麼?衝進去,大殺四方,殺個酣暢淋漓。有大月氏在匈奴人的側後翼虎視曉曉,足以延緩匈奴人崛起的步伐了。

    這時一個疑問忽然掠過寶鼎的腦海。幾十年後大月氏為什麼敗於匈奴之手?月氏人被迫逃進西域小後來甚至逃到了蔥嶺以西,這個曾經稱雄河西的王國因何突然傾覆?記的歷史記載。匈奴老上單于率軍擊敗月氏後,砍下了月氏王的腦袋做飲器。這個不僅僅是月氏人的恥辱,更說明月氏人和匈奴人之的有血海深仇,到底什麼樣的仇恨讓匈奴人砍下月氏王的腦袋做飲器?

    寶鼎想到這裡又問道:「月氏人與匈奴人因何而交戰?」在他眼裡。匈奴人有萬里大漠,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河西走廊而屢次挑戰大月氏?難道河西的富裕讓匈奴人到了日思夢想的地步?不會吧,河西不過彈丸之地,就算祁連山的卓場再好,也比不上代北豐茂肥美的水草。

    大薩滿笑道:「因為匈奴人想走進更加遙遠的西域。」

    西域?寶鼎愣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漠的西方與西域之間橫亙著一座大金山,也就是現在的阿爾泰山,翻越不便。假若匈奴人垂涎西域那片遼闊的大疆域,它就必須拿下河西,由河西走廊進入西域。

    寶鼎暗自驚駭,河西走廊的戰略位置太重要了,不容有失。一旦讓匈奴人搶佔了河西走廊,向西他們就可以橫掃整個西域,向南則可以攻打隴西,威脅關中。記得《漢書》記載,西域有三十六國,在大漢軍隊佔據祁連山進入玉門關、陽關之前,西域諸國實際上被匈奴所控制。由此可以證明大薩滿的話是正確的,匈奴人雄心萬丈,單于庭深謀遠略,他們並不滿足於統一大漠,他們心裡有一個更大的「天下」恰好這時候匈奴人出了一個天之驕子冒頓單于,結果這個宏圖大志僅僅用了二三十年的時間便在匈奴人手裡實現了。

    歷史上匈奴人搶佔了河西走廊之後,雖然中土有大河小長城兩道險阻。但隴西之地時刻處在匈打擊盧下,嚴重威脅關中安倉六看看漢軍北出擊的弓舊帆知道。河西是匈奴人盤駐重地。也是漢軍主要攻擊方向。漢軍歷盡千辛萬苦,最終在衛青、霍去病的指揮下擊敗了河西匈奴,佔據了這一直接關係到中土安全的戰略要地,然後才有了進軍西域的壯舉。

    我一定要拿下河西走廊,絕不讓這一幕重演。你冒頓單于是天之驕子。難道我不是?難道始皇帝不是?我從未來穿越而來,我才是老天爺真正眷顧的驕子;始皇帝一統中土,建下萬世功業,他也是老天爺格外恩寵的驕子。中土兩個「驕子。還打不過你大漠一個「驕子」?我就不信這個邪。

    「西域形勢如何?」寶鼎追問道。

    「西域為大月氏所控,西域諸國中。有二十六國拜服於大月氏王的

    下。」大薩滿手撫白鬚,徐徐說道。「如今西域諸國看到匈奴人崛起於大漠,公然與大月氏對陣,他們也動了心思,也想擺脫大月氏的控制,一個個蠢蠢欲動,尤以烏孫為最。」

    韓非等人不知道西域在哪,也不知道河西的具體位置。所以聽到這句話後有些茫然。西域這個名稱是自漢以後才有,《漢書》有「西域」篇。至於先秦如何稱呼西域那片區域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考慮到中土諸國忙於爭霸兼併,無暇四顧,估計對西域也不瞭解。在此統一西域稱之。

    寶鼎看到眾人神色茫然。當即站了起來,命人拿來一塊牛皮,以硃筆畫了一張地理草圖,把中土、大漠和西域的位置全部標注了出來。

    「這就是祁連山,這是沙漠,中間這道狹窄地帶就是河西走廊。」寶鼎指著自己畫的草圖說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大河與謹水交匯之處。」

    大薩滿望著這張草圖,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韓非、南山子和琴唐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公子,這是真的?」趙儀卜聲問道。「公子從何而知?」

    「哦,這是我家老祖宗告訴我的。」寶鼎漫不經心地說道,「托夢的。」

    「托夢?」琴唐氣苦,「我家老祖宗也托夢,怎麼沒在夢裡告訴我這些?」

    「我是天之驕子嘛。」寶鼎脫口而出。

    眾皆愣然。有這麼囂張的嗎?

    寶鼎仰天而笑,把他此刻的得意表露得淋漓盡致。這是由夢中而來?韓非等人自然不信。公子寶鼎屢有驚人之舉,在咸陽的時候他不但設計出了鼓風箱,把冶煉技術大大推進了一步,還獨創了一種叫「紙」的可以紀錄文字的東西。這樣一個天賦異稟的人,他的一言一行當然不是頑劣少年的率性之為。

    如果沒有事實做依據,韓非、南山子和琴唐等人或許對此不屑一顧。但鼓風箱已經做出來一個,並且用它鼓風打造了幾把長劍,事實證明這種鼓風技術遠遠過了集批。紙也試驗成功了。烏氏和琴氏對這種新事物的熱情不高。但墨家卻看到了「紙」的未來,這種東西一旦製造出來。可以讓庶民以低廉的成本獲得認字讀書的機會,讓庶民也能與權貴官僚們一同分享諸子百家的學術,從而讓他們獲得更多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所以墨家以高度的熱情投入到試驗當中。

    墨家在技術上的實力的確雄厚。遠非烏氏、琴氏這種商賈之家所能相比,他們在短短時間內就造出了一種最原始的紙,雖然距離寶鼎的要求還差得很遠,但事實證明,紙不但可以造出來,而且前景非常好,甚至可以預見到它對學術文化的推動作用。

    現在寶鼎再度給了他們一個驚奇。寶鼎勾畫草圖之舉對眾人來說已經司空見慣,勾畫這種地理草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次寶鼎勾畫的卻是一副天下地理圖,這就令人驚歎了。他畫的對不對?天下地形是不是這樣?看看大薩滿的表情就知道了。大薩滿或許不瞭解中土,但他顯然瞭解西域,寶鼎竟然能把橫亙西域的三座大山和兩個盆地畫出來,那足以說明寶鼎對西域地形非常了。

    大薩滿相信寶鼎所說。他是巫師,他相信先祖托夢的說法,否則何以解釋此事?不能解釋的事當然就不是人所能做的事,而是天上的神送給人的禮物。

    「公子知道城郭王國嗎?」大薩滿對寶鼎愈恭敬了,同為神靈的代言人,都是神之子,不是普通人。當然態度就不一樣了。

    面對帳內眾人震驚和仰視的目光,寶鼎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他的表現**極度膨脹,當異在牛皮上繼續畫了起來。

    「西域的西南部就是蔥嶺,過了蔥嶺向北,可以直達遙遠的另一片大陸。在那塊大陸上,也是戰爭不斷。在這之前有波斯帝國,未來那裡還將誕生一個偉大的羅馬帝國。我們的後人將給這個帝國取一個耀眼的名字,大秦」蔥嶺就是現在的帕米爾高原。

    「城郭王國就位於蔥嶺的西南兩麓,未來,這裡將誕生一個於閱王匈奴人趕進西域,隨後又被烏孫擊敗,西遷到蔥嶺,建立了一個大月氏國,其後分裂,又誕生了貴霜王國。

    「羌人呢?」大薩滿追問道。

    「羌人?」寶鼎的手在牛皮上了一個大圈,「羌人屬於大雪止,,不屬於西域,也不屬於中土。」

    大薩滿微笑點頭,「羌人是雪山之子,他們的家就是大雪山。」說到這裡他盯著寶鼎的雙眼,意味深長地問道,「中安人呢?中土人的未來在哪?」

    寶鼎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心裡那股幼稚的表現欲突然間就煙消雲散了,他也在問自己同樣一個問題,中土人呢?大秦的未來在哪?帝國的未來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得以改變?這牛皮上所憐的疆域能不能成為帝國未來的版圖?

    帳內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盯著寶鼎,期待著他說出中土的未來。這一刻,寶鼎已經成了他們心中的神,雖然僅僅是這短暫的一刻,但這一刻寶鼎就是神,無所不知的神。

    「今天,我看到了天之驕子。」大薩滿忽然張開雙臂,兩眼望向帳外的天空,喃喃低語,「雪山的神靈啊。請保佑你的子民,保佑我們的家園。」

    烏氏執事暗自驚駭,但還是把這句話完整地翻澤了出來。

    韓非手裡的筆高懸著,遲遲沒有落下,良久,他還是毅然落筆,把這句話記載了下來。天之驕子。公子寶鼎在北虜西羌的心裡,已經成為天之驕子。寶鼎最終沒有回答大薩滿。沒有回答其實就是回答了,他胸懷天下。當他走出咸陽,向河西進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乃大漠,裝下,西域,著來的中十人將在統一!後,抱彌洲剛兵鋒指向西北,指向大漠和西域,那裡才是中土人的未來。

    韓非把那張描繪了中土未來的牛皮地圖收了起來,像寶貝一樣藏了

    來

    寶鼎的心情則在大薩滿那句詢問之後低落了,而且越來越沉重。他有一種預感,他的確改變了歷史軌跡,但這種改變沒有披救帝國,而是把帝國更快地推向了敗亡。

    當秦王政看到這張天下地形圖,看到韓非西北之行的詳細記載,以他的雄才大略,他會做出何種選擇?他會給中土設計怎樣一個偉大的未來?假如……僅僅是假如。假如他在吞併六國之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大漠和西域,那對帝國來說,是不是意味著一場更大的災難?

    大薩滿對寶鼎的興趣徒然高漲。他似乎忘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寶鼎身上,他從寶鼎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寶鼎的眼裡看到了涵詣鐵蹄滾滾狼煙,他想探尋真相,想知道這位天之驕子將給大漠、大雪山和西域的未來帶來怎樣的影響。

    大薩滿紮營於大河之畔,給蜂擁而來的部落族眾祈福,與墨者探討各方面的問題,每日必定拜會公子寶鼎與其天南海北任意縱談。大薩滿就是一部活著的教科書,從交談中。寶鼎詳細瞭解到了北虜西羌諸種部落。從他們久遠塵封的歷史到風俗習慣。事無鉅細,一一問到,而大薩滿也從與公子寶鼎、韓非小琴唐等人的交談中對中土有了一個粗淺的大薩滿盛讚公子寶鼎。告訴北虜西羌諸種,寶鼎就是天之驕子,是上天派到人間的使者。大薩滿的影響力可想而知,這句話像風一般四下傳開,諸種部落對寶鼎更是恭敬,爭相傳誦。

    寶鼎聽說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年少張狂。果然招惹禍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不過好在這是蠻荒之地,北虜西羌的傳唱之言總不至於傳進咸陽。只要秦王政聽不到,那就沒事。

    現在韓非每天的紀錄量非常大。有時候唐仰、司馬昌還在一旁協助。短短幾天內便耗去了兩車空白竹簡。韓非對這些記載視如珍寶,囑咐身邊屬吏務必用牛皮囊捆綁好,以防損毀。

    韓非每天深夜都要秉燭寫作,整理記載文字。寶鼎和趙儀則陪侍左右,寶鼎閱讀,趙儀謄寫。相的益彰。這天寶鼎讀完了韓非所寫的有關西域諸國情況的介紹,正在感歎大薩滿見聞廣博的時候,韓非忽然說道:「如果能在文章之後配上地圖,那就十分完美了。」

    寶鼎聽到這話驀然想起一件事,眼裡不由自主地掠過一絲恐懼。記得後世大隋有個叫裴炬的人寫了一本《西域圖記》獻給了隋焰帝,結果裴矩和這本書就成了大隋亡國的原因之一,在歷史上遭到後人的口誅筆伐。我現在豈不是在再做同樣的事?如果我未能拯救帝國,將來會不會成為一個遺臭萬年的亡國奸佞?

    「公子,夫子打算回京之後小把這些記載整理成篇,流傳後世。」趙儀嬌笑道,「公子,我們回京之後,紙也該造出來了。到時請人謄抄,然後在各國的名城大都廣為散佈,讓夫子這卷大書揚名中土。」

    「謄抄?」寶鼎一聽就笑了小「那就請多少人?要抄到什麼時候?」

    「公子又有什麼奇思妙想?」趙儀好奇地問道。

    「只有紙造出來了,我們就可以印刷。」寶鼎張口就來。他其實想控制自己的表現欲,但不行,不知不覺地他就想露一手。

    「印刷?」趙儀詫異地問道,「印刷是什麼?」

    韓非也被「印刷」吸引了,急忙放下筆,興致勃勃地問道,「公子說來聽聽,什麼叫印刷。」

    「印刷,顧名思義,就是先印後刷了。」寶鼎從腰間取下印章。在趙儀和韓非面前晃了一下,然後把案几上的一副帛書展開,輕輕按了上去。「如果我做一個大印章,上面刻滿字,那蓋一下,這幅賺帛上就印滿了字。我蓋仁千下,就等於謄扯了一千份帛書。那我蓋一萬下呢?要節約多少人力和時間?」

    韓非和趙儀連連點頭,興趣更大了。

    「當然,我刻這樣一方大印也要耗費大量時間。」寶鼎笑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化整為零。先把一卷書上所有的字都刻出來,就像我手上這個小印章一樣大小小然後把它們組合起來,再像蓋大印一樣蓋在紙上。」

    寶鼎詳細解釋了一下印刷的過程。這個過程很簡單,但關鍵問題是。你先要有紙,其次你能從印章上得到啟,用這個思路去設計活字,接下來就水到渠成了。這個時代沒有紙,當然也就沒人想到活字印刷。

    「公子,這是不是太複雜了?」趙儀問道,「我只要一卷書,抄錄一下就是了,用得著如此麻煩?一萬個人。每人抄錄一卷,不就是一萬卷嗎?」

    寶鼎笑著搖搖手,「不要只想到你自己,要想到一萬人同時抄錄同一卷書。事實上不可能。即使成功了。但耗費的人力和時間也非常驚人。有這個人力和時間,完全可以做別的事」

    「公子,你這個想法的確新奇。做起來也不是很困難,但正如公主所言,實際作用肯定不大。」韓非想了一下說道,「紙的事暫時就不說了,我們就從紙造出來之後說起。中土識字讀書的人大約佔了中土總人口的多少?很少,一百個人裡面都沒有一個。今日私學盛行,諸子百家大都以私學授徒,沒有師傅的允許。弟子不能抄錄書籍,本家書籍更不能隨意外傳,這種情況下。抄書傳播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而你要做的事,正是松學明令禁止的事。所以你可以想像一下。你這個印刷之術能不能揮作用。」

    寶鼎笑著搖搖頭。「一個王國要富強,就要讓更多的人識字讀書,而要讓更多的人都能讀上書,除了給他們創造一個和平安寧的樂土,讓他們吃飽穿暖居者有其屋之外。還要讓他們讀得起書。現在中土人不是不想讀書,而是讀得起書的人太少了。造紙也罷,搞活字印刷也罷,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更多的貧賤者可以讀書,用讀書來改變他們的命運。改變王國的命運。」

    韓非連連點頭,目露敬重之色,對自己這個弟子,他是萬分滿意。趙儀早就被寶鼎博大的胸懷和遠大的抱負所傾倒,她現在的心都在寶鼎身上,她已經被寶鼎徹底融化了。

    ,今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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