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鼎、琴掛、唐老爹隨著暴龍陣狂奔趕到行轅大※
大帳周圍戒備森嚴,王氏的驍雄衛似乎全部出動了,密密麻麻,把大帳圍得水洩不通。一幫大小將領被擋在大帳外面,焦慮不安。看到寶鼎過來了,紛紛躬身為禮。有人就衝著裡面連聲叫喊,「公子來了
叫聲未止,王離哭喪著一張臉跑了出來,「公子,快,快,我大父正等著你呢。」
「上將軍怎麼樣?」寶鼎一邊迎上去一邊急切問道。他倒不是很著急,依照歷史軌跡,王剪還有十幾年的壽命,雖然遇刺,但最多不過受傷而已,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宜安這一戰,王剪自始至終沒有露面,是不是就是因為突然遇刺,導致北疆軍未能及時趕到戰場?
「公子,刺客在箭頭上淬有劇毒,我大父連中三箭,傷勢嚴重王離眼圈紅紅的,悲聲說道。
周圍將領一聽,不約而同地出一聲驚呼,跟著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有人更是破口大罵,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刺客撕成碎片。
寶鼎心裡徒然一沉。不會吧?真的傷勢嚴重?王剪遇刺重傷,那北疆軍支援河北戰場一事肯定要延遲。寶鼎對改變宜安大戰的結果本來還有三分信心,這下頓時化作烏有了。沒有王剪親臨戰場指揮,在寶鼎看來這一仗想轉敗為勝根本不可能。
寶鼎跟在王離後面穿過一層層衛士,心急火燎地衝進了大帳。接頭一看,王剪高踞席,正與公孫豹悠閒地品茗聊天,師傅馮劫陪坐一側。正樂呵呵地說著什麼。王賁和羌癟仙站在地圖邊上,竊竊私語。
寶鼎一顆心頓時落地,跟著無名火氣,不待王離做出反應,抬腿就是一腳。王離騙倒了寶鼎,心裡正得意,打算回頭調侃兩句,誰知寶鼎的腳已經到了,當即被踹了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寶集衝上去一把卡住了王離的脖子,「平次再騙我,打斷你的腿。」
王離委屈啊,但又作不得,「大兄。不是我要騙你,是大父的命令,我不敢不聽啦
兩個小傢伙的打鬧已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馮劫看到寶鼎不問青紅皂白抬人,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有心想告誡兩句,眼角餘光卻掃到了一臉笑容的公孫豹,心裡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位豹率。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公子來得很快啊王剪衝著寶鼎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案幾邊上來。
王離倒是乖巧,雖然捱了寶鼎一腳,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給寶鼎倒了一盞茶。寶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急躁了,既然王剪沒事,但又讓王離散佈其重傷的消息,這裡面肯定有名堂,自己這一腳踹得太冒失了。乘著王離給自己端茶的時候,寶鼎衝著他尷尬地笑笑,然後低聲道了個謙。王離翻了個白眼,心想多大的事啊,用得著抱歉嘛。公子這也太過了吧。
王賁和羌癟也走過來坐下。
「都準備好了?。王賁笑著問道,「弓弩數量夠不夠?」「謝謝左更了寶鼎微微躬身致謝,「上將軍沒事吧?」
「有驚無險王賁說得輕描淡寫,但眉宇間還是掠過一絲怒色,「趙國黑衣乘著上將軍和豹率在晉水小酌之際,突然下手行刺。事出突然,驍雄衛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豹率就已經出手了,當場殺死了兩人,另外三人在逃亡過程中被銳士斬殺
趙國黑衣?是不是代北的長歌?寶鼎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長歌追到了這裡,趙儀豈不危險?還有那個田光,他是不是帶著一幫燕國死士追去了咸陽?寶鼎腦中胡思亂想。目光卻轉向了王剪,關心地問了兩句,然後又轉向公孫豹,「老爹,你沒有受傷吧?」
「受傷?你以為老夫十五年不殺人,手裡的長劍不快了?」公孫,豹冷笑,傲然說道,「老夫就算手裡沒劍。一樣可以殺人,一步殺一人。
寶鼎無語,心裡卻暗自為那個死去的好兄弟抱屈,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這個豹率的驕橫跋扈一般人哪裡受得了,大概也只有神智不清的癡兒才能忍受。
「老爹,黑衣刺殺失敗,很可能還要再刺第二次,你看寶鼎緊張地望著公孫豹,查看他的反應,一旦現苗頭不對,立馬閉嘴,「上將軍的安全至關重要,正好你和上將軍又是二十五年沒見了,你看是不是暫時留在晉陽」
「怎麼?翅膀長硬了,要單飛了?」公孫豹斜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河北戰場我要去,另外我還要把你安全帶回烏氏交給你母親。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把你自己的事辦好就行了。」
「老爹,我不是那個意思」。寶鼎急忙搖手,「我主要是擔上將軍這裡
「我的安全不壇一二王剪和善地笑道,「我倒是擔心你的安十在你身邊,我就很放心了。我故意佯裝遇刺重傷,就是想把消具傳出去,騙騙李牧而已,如果他上當了,提前動反擊,那我們就能在戰場上掌握一定的主動。」
寶鼎疑惑不解。李牧提前動攻擊,秦軍還能掌握一定的主動,這是為什麼?
王賁接著說話了,「輻重將軍魏縛坐鎮晉陽,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之中,如今他受了重傷,又是晉陽私鹽大案的犯,已經無法行使輻重將軍的職權,上將軍依律接管了輻重大營,如此一來,我們北軍就可以以演練為名,將主力迅調到井險要塞西面的綿崆山一帶。」「綿崆山距離井險要塞大約一百里,目前屬於太原郡。我們把北軍調到這裡,名義上並沒有違反咸陽的命令。」王賁說到這裡衝著寶鼎微微一笑,「宜安城距離井隆要塞大約一百二十里,距離肥下有三十里。距離赤麗大約六十里。假若李牧向赤麗或者宜安城動攻擊,我們最遲在兩天之內就可以抵達戰場。」
兩天?兩天還是太長啊,等北軍趕到的時候,仗都打完了。寶鼎暗自搖頭小聲問了一句,「兩天的路程是不是太長了?北軍主力能不能提前趕到井險要塞?」
王剪輕輕搖手,淡然說道:「公子,這個距離非常合適,無論是對咸陽還是對桓腑叭來說,都非常滿意。」
「公子,北軍主力一直沒有參加宜安大戰,庸心叨公的軍隊也一直駐守在井險要塞和赤麗城之間,同樣沒有參加攻城大戰。如果我們靠得太近,就有下山搶功的嫌疑,這會招致前方將士的不滿。」羌癟解釋道,「他們打了好幾個月,損失巨大,至今還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這時候我們在沒有接到咸陽命令的情況下貿然進入河北戰場,肯定會激怒他們,稍有不慎就會引衝突,所以,」
寶鼎愣了半晌,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這都是軍功爵祿制惹得禍啊。軍功意味著爵祿,爵祿則意味著地位和財富,是人都會去搶,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搶,結果就造成了如今這種尷尬的局面。
「上將軍,北軍何時開拔?」寶鼎問道。
「不急,依河北戰局而定。」王剪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大軍主力剛剛開始攻擊肥下,李牧即使要出動,也要等到我主力大軍疲憊之後,所以至少半個月之後他才會反擊。
此去綿崆山不足四百里,北軍具夜兼程的話,四天足矣。」王剪說到這裡看了寶鼎一眼,「你明早起程,順便護送一支插重車隊去河北。」
寶鼎恭敬應諾。
「到了河北,先去赤麗見鹿公將軍。」王剪繼續說道,「桓腑上將軍的行轅在宜安戰場,滕公會帶你去見他。」接著他指指案几上的一個烏黑木函木匣,「公子,這是我寫給桓腑上將軍的書信,你替我帶給他。」
王賁轉身捧起黑函遞給寶鼎。寶鼎雙手接過,感覺入手甚重,估計裡面裝著竹簡。王剪用竹簡給桓腑寫信,可見內容並不重要,也沒有牽扯到機密。寶鼎稍稍心安。假如這份信涉及機密,必須函不離身,那抱著這麼大一個木函從晉陽跑到河北,就是一件苦差事了。
這年代沒有紙張,能夠拿來寫東西的也就竹簡木犢和羊皮絹帛。如果用竹簡木犢書寫,再用木函封裝,那一封信看上去就算「龐然大物」了。望著手裡的這份「書信」寶鼎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應該明一下紙張?這不但可以讓自己名利雙收,還能讓更多的貧賤者獲得讀書的機會,是利國利民利己的一件大好事啊。
記得前世聽歷史老師說過,紙雖然由西漢蔡倫明,但其實在他之前,已經有工匠造出了類似於嫌帛的可以用來書寫的東西。這個已經被後世的考古證實了。蔡倫正是因為受到了這種最原始紙的啟,進而把樹皮、麻、布、魚網等東西放在一個大鍋裡煮啊熬啊搗啊的,結果就鼓搗出真正意義上的紙了。
既然蔡倫一個宦官都能造出紙來,我這個穿越而來的本科大學生也應該差不多吧?蔡倫明紙的時間大概在三百多年後,而在這之前就已經有工匠鼓搗出這東西,只是因為身份地位等原因,這個直接推動人類進妾的明者給直接無視了,否則也就沒有蔡倫這個享譽千古的名字了。
假如自己在這個時代造出紙來,那以後享譽千古的四大明者之一不就是大秦公子寶鼎了?寶鼎心臟一陣猛跳,這個前所未有的誘惑讓他瞬間失神。以他現在的地位身份,權勢財富樣樣不缺,召集一些工匠試驗造紙根本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用自己的先進思路,再配以工匠們的聰明才智,不但造紙絕對沒有問題,製造更多的有利於推動這個時代展的工具也應該有問技就是生產力,如果我能用前世學到的。協推講這個時代的科技展,把科技轉化為生產力,那大秦統一之後生產力會不會飛展?生產力集了,國富民強了。大秦帝國內部所蘊藏的激烈矛盾會不會因此得到有效緩解?帝國的壽命會不會因此延長,避免突然傾覆的命運?
「公子,公子」王賁的喊聲把寶鼎從遐想中驚醒過來。
「你在想什麼?」公孫豹眉頭緊皺,十分不滿地問道。
寶鼎尷尬地笑笑,「我在想我終於有機會繼承父親的遺志,上戰場殺敵了。我可以面對面地與敵人浴血搏殺,親手砍下一顆又一顆的級,一想到這裡我就熱血沸騰,難以自持。」
這話剛一出口,帳內眾人無不變色,就連王剪臉上的笑容都徒然變僵,眼內更是露出深重憂色。
「公子,切切不可。」馮劫斷然搖手,「如果公子抱著這樣的想法去河北,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說著他轉身望向王剪,急切說道,「上將軍,請重新考慮一下,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我反對公子在這個時候趕赴河北戰場。」
「上將軍,我們應該慎重再慎重。」羌癟也說道,「雖然咸陽馬上就要派人來,上將軍有意讓公子暫避風頭,但相比起來,公子留在晉陽更合適。公子此刻的安全關係到咸陽政局的展,關係到國之安危,容不得任何差錯。上將軍,秦國的仗還有得打,公子立戰功的機會數不勝數,伯父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寶鼎愣住了,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然造成這種後果,真是大嘴巴。早知就把嘴巴閉緊了。
王霸猶豫了一下,轉目望向公孫豹。公孫豹神色凝重,顯然也是躊躇。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寶鼎。
「上將軍,老爹,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全,我保證,此去河北,我堅決聽老爹的話,老爹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寶鼎當即誓,看到王剪依舊猶豫不決,他馬上又補了一句,「上將軍,我在代北九死一生,最後還不是刺殺成功,安全回來了嗎?」
寶鼎原以為用代北的事可以證明自己的實力,誰知捅了更大的馬蜂窩。公孫豹兩眼一瞪,凌厲殺氣噴湧而出,「你給我閉嘴。你還好意思說代北的事,我問你,當初離開烏氏的時候,我是怎麼囑咐你的?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十幾年來,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都言聽計從,但出了烏氏你就變了,你竟然置若罔聞。」
「你心裡還有你母親嗎?還有我這個師傅嗎?你如果死在了代北,你母親還能活下去?她會悔恨而死,會死在你父親的墳前,她過誓的,她至今還站在你父親的墳前,等著你的消息。」
公孫豹眼圈驀然一紅,老淚忍不住湧出了眼眶,「你太過份了。你母親為了你,忍辱負重,為了治好你的病,曾親自遠赴西疆採藥,差點死在了冰川。你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但你是怎麼報答她的?就用你這一身的傷痕?用你的劍去殘忍地刺痛她的心?」
寶鼎心神震顫,羞愧低頭。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想到了偃僂著身軀艱難走在山道上的柔弱背影。自己是怎麼報答母親的?用自己的自私、用自己的死亡報答了對自己寄予了一生希望的母親。寶鼎心痛如絞,一時再難控住自己的悲慟,淚如雨下。
眾人黯然無語。
公孫豹仰起頭,強自忍住了眼淚。當寶鼎在代北驚天一刺的消息傳到離石要塞,公孫豹氣瘋了,一面嚴禁手下將消息傳回烏氏,一面懇求王剪即刻派人到代北尋找寶鼎。到現在為止,王剪派去代北的人還沒有回來。
寶鼎安全到了晉陽,如實述說了代北的事。王剪又把此事告訴了公孫豹,至此公孫豹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殺了跳城西家那個卑鄙的小子,他竟然差點斷送了寶鼎的性命。至於暴龍,他的確被蒼頭騙了,他既然把寶鼎托付給了蒼頭,蒼頭就應該兌現諾言,結果一轉眼蒼頭就把諾言丟到了腦後,所以公孫豹原諒了暴龍,不過他不會饒恕蒼頭,他誓要打斷蒼頭的腿,替寶鼎找回公道。
「你說句話吧。」王剪伸手拍拍老友。「我聽你的。」
「你們都說聽我的,但從來就沒人聽我的。」公孫豹憤怒地罵道,「現在就連這個。一向聽話的孩子都陽奉陰違了。好,我說句話,讓這個孩子去河北。他是武安君的後代,是公子弘的兒子,是老秦人的孩子。老秦人的孩子就應該上戰場,就應該浴血殺敵。」
「糾糾老秦,共赴國難,昂昂虎烈,死不休戰,這是他的誓言,他既然誓了,那就要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去然諾,否則他就不是武安君的後代,不是我們老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