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的走出屋外,穿過小徑,看見飛天正坐在樹下
看見我,她笑笑:「這裡和聖界完全是兩種風景呢。」
「喜歡這裡嗎?」我坐到她身邊。
「喜歡。」她低頭,「可是更喜歡聖界的日日夜夜,特別是和白虎大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我怔住:「飛天,你早就知道白虎大人沒有受傷,沒有回到原形吧?」
她看住我:「那個,很重要嗎?」
我笑一下:「現在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他已經付出了代價,這個代價太過沉重了。
「為什麼不回聖界?」我手指在絲上繞啊繞。
飛天望著天空說:「因為害怕。」
「害怕?」我愕然。
溫婉地笑。有一絲苦澀。「因為怕回憶起很多。卻再也看不到大人。因為就算大人能夠重獲自由。想見地人也不會是我。」
我怔了怔。手指觸到那簇短了一截地。有些失神。
「飄飄姑娘。其實。我有些怨你。」
我望住她。她輕笑:「其實大人做了那麼多事。無非是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那些名與利。大人其實並不在意。大人如果想在天界稱王。早就可以了。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你要把玄氣傳給冥王。赤腳大仙來找大人。大人怕節外生枝。所以才會讓赤腳大仙永遠消失。何況本來就是那赤腳大仙貪心太多。野心太大。還有。你知道鐵鷹和杏花為什麼會突然醒來嗎?是因為大人差點耗盡了靈氣去救他們。因為大人見你很想他們醒過來。溟夜知道了一切。去找大人。大人本不想對天界地人做什麼。可是沒有辦法。只好把他們暫時石化。甚至。我知道。只要你說一句話。大人可以放下一切陪你去任何地地方。」
飛天笑的有些難過:「如果要說心狠,大人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封存了這裡的宮主。可是,他那麼做,也是為了你。」
我吸一口氣,鐵鷹和杏花是楚顏救回來地,怪不得他們醒來之後,楚顏的臉色白的可怕。
我的心在抽搐:「飛天,你不明白,不能為了我傷害那麼多的人。」
「也許我是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如果有一個人願意為我背負那麼多的罪名,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死我也滿足了。」
我緊緊的捏著手指,輕聲說:「我不再怪他了。」
「可是你曾經要吸乾大人的靈氣!」飛天聲音忽然提高了,「大人怕傷著你,卻寧可自己毀滅,也不願意抵抗。」
「我……我並不準備吸乾他的靈氣,我只是……」我只是想用此逼他釋放那些人。
「姑娘,如果那個人是宮主,你還會那麼做嗎?」飛天注視我。
我頓時怔住,頭痛欲裂。
如果那個人是即墨瑾,如果是即墨瑾做了那麼多的傷害別人地事,我是不是會那樣做?還是寧可負天下人卻要他平安的活著?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飛天的話。
我找不到答案,世界上地事,沒有「如果」。
如果我沒有來到這裡,如果我的母親不是羅敏,或羅敏只是個平凡地母親,而不是一水清悠,如果,我沒有遇到即墨瑾,沒有遇到楚顏。
如果,他們和我只是萍水相逢……
可是,這一切畢竟生了。
也許,楚顏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不該偽裝受傷,讓我去找錦香靈佩,他知道,他太知道即墨瑾,他知道即墨瑾會給我,所以他讓我去,現在想起來,巴哈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也許楚顏在聖界的時候,早就答應了巴哈要幫他光大聖界,所以巴哈什麼都沒有告訴我,有些話卻欲言又止。
如果,楚顏沒有用計讓我去摘下即墨瑾的靈佩,我根本不會再和即墨瑾重逢,那麼,我現在是否在聖界,安靜的聽楚顏吹葉笛?
我們也許真地會生生世世不分離。
可是他說過,他不能容忍一點威脅到我的東西存在,也許,是威脅到我們之間地關係,所以,他寧可冒險讓我回到即墨瑾身邊,也要讓即墨瑾失去靈佩,從而毒,失去記憶,再也不記得我。
……
苗軒,基仔和青蛇,經狐狸的提議成為了新地三大使,苗軒搬到了楚顏的弱水閣,基仔和青蛇分別搬到了原來地金鳳宮和彩雀宮。
有時遇到他們,沒說上幾句話,便被那群小妖的尖叫聲打亂。
說起他們,每個小妖的臉上都充滿崇拜和興奮,我記得以前那是在他們說起宮主和狐狸時才有的表情,現在,好像是新的偶像團體誕生了。
那只我回翡翠宮時便見過的小花貓,幾乎是天天追著苗軒,苗軒每次看到她都一臉黑線。
我倒覺得她很可愛,咋咋呼呼的,有點像我和苗軒以前的樣子。
「我看她對你挺有心的。」我對苗軒說。
苗軒不說話,我看見他的指尖輕輕拽著什麼,好像是一簇頭。
看來,那隻小花貓需要加倍的努力才行,因為苗軒心底的那個人,也許是誰也無法替代的。
我空下來的時候,便教教他們耍幾套劍法,我在曾經上早課的地方和他們一起練劍,看著他們笨手笨腳的模樣,不覺回到了初來時那隻小豬的時光。
這些小妖很多都是後來進宮的,只有長毛狸我認得。
這傢伙是「三朝元老」了,在師弟師妹面前擺起了譜,我總臭他:「唉,長毛,我看你別練劍了,還是去修煉法術吧,你什麼時候才能幻化成人啊。」
月月和幾位姐妹也早就被狐狸帶回了翡翠宮,第一次重逢時,月月激動地跟什麼似的,抱著我亂哭,她眼睛紅紅的樣子讓我想起雲藍,她照顧我很多日子,不知在天界好不好?
那天,我起了個大早
給了我一個驚喜他把子睿接來了。
小傢伙個子又高了,雖然我還是習慣叫他小傢伙,可是他明顯已經是個大人了,現在我抱不動他了,他卻還是膩在我身上喊我「娘」,對那些小妖們也不害怕,還和他們玩做一團。
「子睿,哥哥姐姐,三嬸大伯他們都好嗎?」我問他。
「好,忙著鑄劍呢。」他笑著說。
我笑,我知道溟夜跟人界訂購了一大批劍,用仙果和露汁交換,這些東西,據說也可以延長壽命呢。
我拉著子睿逛了一圈翡翠宮,他好奇在山洞門口不肯走,直囓囓:「娘,裡面有什麼?我要看看!」
我笑:「那裡面是洗澡的呢,子睿要洗澡嗎?」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點頭。
沒辦法,我只好叫狐狸打開結界,帶他進去。
我幫子睿脫衣服,他像根泥鰍一般光禿禿地跳下去,沾了我一身水,回過身看看我,臉卻紅了,我失笑,小傢伙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
我用水潑他,他咯咯咯的笑,連我的心情也明媚起來。
我一邊和子睿玩,一邊哼歌: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咧,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どどどど∼
帶上浴帽蹦蹦跳跳,
どどどど∼
美人魚想逃跑。
上衝衝下洗洗,
左搓搓右揉揉,
有空再來握握手。
上衝衝下洗洗,
左搓搓右揉揉,
我家的浴缸好好坐。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我在這裡遇到即墨瑾,那時我也唱著這歌,他幻化為黑龍,正伏在水底,我驚動了他,他冷冽的眉,一切一切,彷彿昨天,卻一晃近千年。
側過臉,我看到那雙清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我,袍子的一角被子睿飛起的水珠濺濕,緩緩淌下來。
我的歌聲嘎然而止,子睿也意識到了多了一個人,他歪著小腦袋看看即墨瑾,忽然眼睛亮起來,濕漉漉地像個水猴子一般撲到即墨瑾懷裡:「爹!」
即墨瑾被突如其來的少年撲的不知所措,眼神迷惘。
子睿的欣喜變作難過:「爹,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子睿啊!子睿!」
我連忙拉住他:「子睿長大了,爹不認得了。」
我伸出去地手卻被輕輕的撥回,即墨瑾很認真地笑一下:「子睿?子睿……」忽然好像記起了什麼一般,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笑一下:「這麼大了?」
子睿的眼睛紅了,「爹,這些年你在哪啊?我想你,想娘,我一直很用功的練劍。」
即墨瑾摸摸他的腦袋:「爹也想你,我們的子睿。」
看著他們,我地眼睛濕潤了。
即墨瑾用衣袖幫子睿擦乾身體,又給他穿衣服,完全是一位慈父。
我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去,不覺有點吃醋,子睿不黏我了,反而開始粘著即墨瑾了。
剩下的這幾天,即墨瑾教子睿一些簡單地小法術,他會變很多東西了,有時,會變塊石頭讓我坐,最好的是變了根釵,說是送給我地,我覺得那是我收到的最好地禮物。
狐狸也很喜歡子睿,叫他喊他:「狐狸叔叔」。
子睿告訴我,這位狐狸叔叔帶他在屋子裡看星星,那間屋子可漂亮了,那些星星,躺下來就可以看見。
我笑一下,那是狐狸和我星星屋。
除了狐狸,子睿和我,即墨瑾對誰都還是臭著一張臉,他們喊他「宮主「,他也從來不應。
有時候,他會去翡翠仙子的宮殿裡靜坐,那個時候,我的心就會暗淡下來。
只是,我不再奢求什麼,他對我還是有一點不同的,不是嗎?
我還能天天與他相對,比起那些已經消失的人,我是何其幸運?
也許,我要感謝暗宮裡的那一點回憶,感謝子睿,自從他來了之後,即墨瑾好像又想起了很多我們在暗宮裡相處的歲月時光。
清晨,我和子睿練劍,即墨瑾在一邊看,我看著他,不知怎麼就衝到他身邊,指指他懷裡的青銅劍:「一起練吧?」
他怔了怔:「這個,我會?」
我頓了頓,笑:「試試看。」
他揚起劍,整個人飛在半空中,我迎上去與他旋轉,衣襟飛舞,一瞬間,我以為又回到了從前,有些恍惚。
落下的那一刻,我一失神打了個踉蹌,卻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四目對視,我的心猛烈的跳動,我看住他的眼睛,把唇貼上去,我忘了子睿也在,那一刻,我幾乎像是著了魔一般。
時間像是靜止了,即墨瑾的身體僵了僵,他的唇涼,忽然輕輕推開我,我的眼淚流下來,子睿一聲不響的看著我們。
我站在那裡流淚,即墨瑾有些無措的看著我:「對不起,我……」
我緩緩搖頭,酸澀的無以復加:「我知道,你心底有一個人。一個也許永遠無法忘記的人。」
他的眼神像是一汪深海,眉心微顫,似是極其痛苦。
我往前走,子睿很乖的沒有跟上來,我一直走,感覺身體麻木。
一雙手拽住我,即墨瑾凝視我。
「對不起。」我對他說,「嚇著你了?」
他搖頭:「只是,想起了那座宮殿。」
我的心一涼,他想起了翡翠仙子的宮殿,纏綿至死,至死方休。
我笑一下,再笑一下:「是嗎,呵呵。」
他的手忽然緊了緊,盯著我的眼睛:「可是,我喜歡剛才的感覺。」
我怔住,他說:「喜歡你的唇貼上來的感覺,讓我覺得……好像遺失的東西又回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