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能做的,好像只是在屋子裡一天天的度日。
我不該是這種懦弱的性格,即墨瑾還在窄小的瓶子裡,雖然我知道他現在一定不是人形,可是那麼小的瓶子,該有多難受?
我敞開手掌,看著那枚手心中的龍形圖騰,心像被紮著一樣難受。
雲藍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我,「小姐……」
「雲藍,」我看住她,「你試過擔心一個人嗎?」
雲藍抿了抿嘴:「小姐,是在擔心新帝?」
我沒有說話。
「小姐最擔心的,應該是翡翠宮的宮主吧?」雲藍忽然問。
我怔住,雲藍小心的牽過我的手,「小姐這幾天都在看手心的圖騰呢,雲藍雖然不知道那圖騰是怎麼來的,可是聽說過翡翠宮的宮主本是青龍幻化而來的。」
我握緊了手,喃喃,「他被楚顏關在瓶子裡。」笑一聲,「雲藍,我多沒用,我什麼也不能做,溟夜他們也不知道在哪,可是我卻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
雲藍說:「小姐。雲藍知道。如果是另外一個人。小姐一定會拼了性命去救他們。可是。那個把他們關起來地人是大人。所以小姐不知道該怎麼做。對嗎?」
我抬頭看住雲藍。誰說雲藍什麼都不懂?
無論是誰對我地朋友不利。我都不會放過。哪怕知道自己不能相敵。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可是現在。那個人是楚顏。
我不知道對楚顏是恨還是什麼。各種各樣地情緒交織在一起。我在等。等他自己來找我。
我是不是在賭?賭楚顏不是那麼心冷地人。賭這段時間。他不會傷害那些人?
可是這場賭博對我來說太殘忍。一旦失敗。我就會失去所有地東西。
失去我深愛的人,失去最親密的朋友,也同時失去楚顏。
「雲藍,你知道楚顏還是不是住在原來的院落裡?」
雲藍想了想:「好像是的……」然後瞪大眼睛,「小姐,要去找大人?」
「雲藍,很多事情都必須要解決的,不管結果如何,我總要試一試。」
「小姐想求大人放了那些人?」
我笑一下,反問她:「他會同意嗎?」
雲藍頓了頓,「如果是我,我便不會同意,既然做了那麼多事,怎麼可能再讓自己以前做的一切都白費?可是大人不是我,大人對小姐那麼好,也許會答應小姐地。」
我揚了揚眉:「楚顏從小壓抑的太多,所以現在便渴望的越多,雲藍,你也許高估了我在他心裡的份量,如果他真的那麼在乎我,便不會做那麼多的事。」
「那小姐是去?」雲藍詫異。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說:「雲藍,你幫我個忙好嗎?」
她惑的看著我,最終點點頭。
我說:「那結界,你能出去,你幫我去請大人,叫他過來一趟。」
楚顏設置的結界,可以讓雲藍自由出入,是因為雲藍每天會去仙果園採摘仙果,那些關於外面的消息,也都是雲藍告訴我的。
雲藍點點頭,如釋重負地吐口氣:「原來是這事,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小姐想見大人了?雲藍這就去。」
「等一下!」我叫住她。
吸一口氣,手掌匯聚全身的靈氣,霎時間,渾身如被抽乾了一般難受,恍惚中我看到雲藍大叫一聲奔過來,「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我在做最後一賭,在我的靈氣全部消散之前,雲藍應該有時間去叫楚顏。
我聽見自己無力的聲音說:「快去叫大人。」
雲藍看著我,瘋了一般的衝出去。
我閉上眼,彷彿快要接近死亡,我和前世已經不同了,只要我的靈氣散盡,元神便會受損,一旦元神毀滅,便灰飛煙滅了。
楚顏,我在賭,賭你不忍心看我這樣,你會為我療傷。
我聽見有人絮亂的腳步聲,那聲音聽起來內心很不平靜。
然後我看見那張完美地容顏,此時,眼底佈滿血色,臉色蒼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裡全是隱忍的痛,我動一下,朝他笑:「你來了。」
「別動!」他強行與我對掌。
我蒼白的笑一下,默念心訣,感覺掌心中緩緩不斷的輸入強大的氣流。
楚顏的臉色越來越白,眼底全是難以置信和深邃的痛苦:「為什麼……」
我喘息著說:「你也許不知道,天帝把玄氣傳給我時,還教了我吸取靈氣的心訣,現在,你地靈氣快要被我吸盡。」
「為什麼……」楚顏凝視我,只是不斷的重複。
對不起楚顏,對不起,這是我最後的辦法,我不能再逃避。
「楚顏,放了他們,否則,我不會住手!」
他的面容在扭曲,我的淚水流下來,強大的氣流中,我看見楚顏的衣襟中隱現出什麼,然後,半空中地一個猶如結界般透明的瓶狀物體浮現出來,微微震動。
我猛地撤回手,「砰」的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瓶子!即墨瑾?!
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瓶子,沒錯,是即墨瑾,那瓶子裡依稀有一條小龍在掙扎,剛才我和楚顏的靈氣波動,大概觸動了他,他現在非常不安,彷彿剛剛甦醒過來。
楚顏捂著胸口,也目視著那只浮在半空中地瓶子
我撐起身子,努力的把手伸向那只瓶子,原來即墨瑾一直都在楚顏身上。
這是我唯一地機會,無論他是否只能永遠待在瓶子裡也好,我再也不會離開他。
我要永遠守著他。
手一寸寸的移動,身體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樣飄忽無力,楚顏沒有調理氣息,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墨綠色的眼睛凝視我,很深很深。
「別碰他,你會受傷!」他低吼。
我笑:「別再騙我,除非你現在可以阻止我,否則,我不會放手。」
楚顏地眼睛像是一汪波瀾起伏的湖面,絕望,心痛,茫然,各種情緒蘊含在一起,喚一聲,「飄飄……」
我的手快觸碰到瓶子,我伸手一抓,楚顏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別碰他!」
已經來不及,我被彈回了地上,又是一口血,我感覺身體裡的血液快凝結住了。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拿回瓶子?
我倒在地上,看見楚顏的臉。
他一點點地拖著身子向前爬,爬到我身邊,扣住我的手,另一雙手放在我後背,我感覺身體沒那麼冰冷了。
看住他,他咬著牙,表情痛苦:「穩住氣息,別妄動。」
我猛地怔住,他是在輸真氣給我?可是,他所剩的真氣已經不多了。
「住手!」我哭喊起來,「你明知道你的靈氣所剩無幾,你這樣會死的!」
墨綠色的眼睛如碎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彩:「飄不忍心?」
「我……」我感覺體內氣流翻湧,說不出話來。
他似乎在笑,那笑容飄忽純淨,彷彿初見時的那種笑:「如果,剛才我一直不反抗,飄飄會不會停下來?」
笑一下:「飄飄知道我剛才一直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會不會停下來。」凝視我,聲音很輕,「我在想,我們之間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我承受著來自他體內的真氣,只覺得他越來越透明,如一陣風般隨時就會離去。我地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你讓我怎麼回答?現在你讓我怎麼說?楚顏,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我會停下來,我不會看著你耗盡靈氣的,所以你根本不害怕對不對?」
我知道,剛才就算是沒有即墨瑾的出現,我也會在最後一刻停下來,我無法吸盡楚顏的靈氣,讓他只剩下元神,也許,他會像天帝一樣灰飛煙滅。
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那個一笑傾城地男子,那個吹著葉笛的男子,那個清晨醒來為我畫眉的男子,我怎麼忍心?
我只是在賭,我賭他願意為我收手,願意回到以前那個無慾無求,翩然脫俗的少年。
「你明知道……我為了什麼,為什麼要弄成這樣?楚顏,統治五界真的對你那麼重要嗎?你答應過我的陪著我隨便去哪裡都是騙我的?」喘口氣,凝視他的臉,「楚顏,我們走好不好?我們不要再管這些事,走的越遠越好,好不好?」
楚顏美麗地眼睛溫柔的像是一湖春水:「飄飄這麼做,是為了瑾對嗎?瑾在你心裡,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飄飄甚至可以為了他跟我走。」
「不是的不是的!」我使勁的搖頭,「我想跟你走,不是為了誰。」
他笑一下,眼睛迷離的看不真切:「飄飄想和瑾在一起,那麼一起灰飛煙滅也是在一起對嗎?」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楚顏在笑,睫毛垂下來,看不見眼底地情緒:「只要在一起,灰飛煙滅也是,不是嗎?」
我的心凍結起來,楚顏,這就是你想做的事嗎?因為得不到,所以要統統毀滅?
我冷笑一下:「是,就算灰飛煙滅,也要和他在一起。」
他猛地揚起睫毛,那雙眼睛深刻的看著我,彷彿要把我看透一般,恆久恆久,他說:「好,那我成全你們。」
猛地收回手,我的身體便像棉花絮一般倒了下去,恍惚中看見那只瓶子也像是感應般地猛烈晃動。
我竟笑起來,溫柔的看了它一眼:「即墨瑾,我先走了,你要等我。」
最後看到地是楚顏的臉,那張風華絕代地臉,眼睛裡全是痛楚,唇邊卻掛著一絲溫柔的笑,看著我,看著我,一動不動,直到我閉上眼睛。
楚顏,你在後悔你地決定嗎?可是,最終統治五界還是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我還是輸了。
原來這朝夕日夜的相處,比不過權利的誘惑,比不過睥睨天下。
「楚顏,你要答應我,不要分隔我們,不要。」
我終是沒有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看雲卷雲舒,再也不能聽你撫琴吹笛。
我的心裡突然沒了恨,楚顏,你真的成全了我,我不再心痛了。
別了,我親愛的朋友們,別了,楚顏。
真的倦了,我彷彿穿過一條無盡的隧道,將要到達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彼岸。
那個世界,是不是不會再有心痛?
我不知道,我只想永遠的睡過去,這裡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夢。
即墨瑾,你恨我嗎?恨我帶你一起走?不,不會的,你也想跟我一起走,對嗎?
我們將會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