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常理來說,跟我獨處的女孩子不應該愁眉苦臉唉聲歎氣才對啊?為什麼她笑得那麼苦澀呢?為什麼她眉宇心間總有著揮之不去的淡淡的憂傷呢?做人應率性才對,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溫婉兒七分快樂中偏偏夾雜著三分淒婉,看得我手捶胸,腳頓地,不知道如何開口是好!
我說:「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溫婉兒扭過頭去,只是一個勁地歎氣,或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話不見回音。社會學家說過,美女所承受的社會壓力遠遠大於那些姿色普通的女子,人越美,壓力就越大。這點不難理解,因為美女受到的關注比別人多一些,關注多,壓力自然變大,煩惱隨之產生,溫婉兒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女。
見她不說話,我想想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她當真說出一個天大的麻煩事情,而這件事情又被她說成是普天之下唯有我才能幫她的話,那我豈不是自尋煩惱?不說最好,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我也該睡覺啦!
我假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懶腰伸得跟貓一樣,我自言自語的說:「真困!」
溫婉兒猛回頭,瞪著我,由於情況有些突然,嚇得我身子陡然縮小一半,我愣著問:「怎麼啦?不知在下有何不是之處呢?」我跟吳影蓮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地會冒出幾句「古白話」,習慣已成自然,我向美女詢問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犯上這個毛病。
溫婉兒說:「你怎麼不繼續呢,我還在等著你問話呢,討厭!」
我說:「你都不理我啦,我還好意思追問嗎?你才討厭呢!」
溫婉兒說:「那你再問一次,我告訴你吧。」
我差點暈過去,你直接說不就得啦,太形式化了吧。沒辦法,每一個人辦事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既然她喜歡那種被人追問的感覺,我也不會吝嗇區區幾個漢字以及幾滴口水的!
我說:「你是不是有心事,說來聽聽吧!」
這回她馬上接過話頭:「是啊,我在想,假如我不從家裡出來的話,就不會碰到田甜啦,我長這麼大,頭一次意識到死亡的可怕,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一眨眼就死掉啦,那種強烈的心靈震撼和恐懼,讓我永生難忘!我想辭掉工作,回家算啦!」
我說:「酒店的工作本來就不適合你,回家吧,回家吧,我你!反正一個月才兩千塊,並不能證明什麼!」
溫婉兒點點頭,她說:「我跟田甜姐妹一場,我想以她的名義寄些錢給她家裡,要不是她急於擺脫家庭困境,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說到這裡,她有些哀傷。
跟她相比,我有些慚愧,我成天跑為跑去,表面上看起來是「為正義而輾轉奔走」,本質上卻是無聊至極,還比不上她寄上千兒八百地給死者家屬來得實際些。
溫婉兒話一起頭,心事便如開閘之水,傾瀉而出:「假如我不從家裡出來的話,當真不知道世上的事情竟會如此複雜。在家裡我最大,老爸老媽對我呵護之至,別說是端盤子提水這些我做不了,就是擰條毛巾都擰不幹!我以前老是看不起司機管家他們,總以為他們拿人薪水,替人做事是天經地義的……我現在懂事了,世上所有的勞動人民都是值得尊敬的!」
我當場鼓起掌來,說得太好啦!我出身貧寒,乃名副其實的平頭老百姓,勞動人民的可敬可親可佩之處,我早有認識,我說:「不錯,要不是我這個勞動人民,你的廁所至今還不能用呢!」
溫婉兒腿一伸,輕輕地踢我一下,她說:「此次出門,我感到自己的觀念完全變了,我相信在以後拚搏的日子當中,我會勇敢的面對困難,越挫越勇!」
我很替她高興,說:「所以說,你沒有白走一趟!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老躲在家裡閉門造車怎麼行呢?就拿學舞蹈來說吧,舞蹈是藝術的一種形式,任何藝術都是源自生活當中,只有廣泛地接觸生活,才能夠尋求到藝術的真諦!」
溫婉兒眼睛一亮,她說:「你怎麼知道我學過舞蹈呢?」
我說:「我沒說你學過舞蹈啊?我見你剛才擺的POSE當中,那個抬手的動作酷似韓國舞王張佑赫,我猜你對舞蹈應該有點興趣,所以順口打個比方!」
聽我這麼說,好像她隨意的一個動作竟然達到了超級明星的效果,溫婉兒喜上眉梢,先前的愁容一掃而空,她禁不住問:「真的嗎?」
我說:「當然啦,我看過他跳的機械舞,其中有些動作活像你剛才的動作。」
不是她像大明星,而是大明星像她,她笑得歪倒在沙發上,她說:「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我的理想就是成為大明星,我也模仿過他的舞蹈,但是不太像,你別哄我啦!」
我說:「你將來想當明星?」看不出來,小女孩子竟有大夢想!
溫婉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聲說:「NO,我開玩笑的!我的資質不夠!」
哪裡不夠,綽綽有餘!我一下子來了興趣。我所接觸的朋友當中,美女的確不少,卻從未聽說過誰將來要當明星,我只聽說過白小璃想當空姐,她可是稀有動物啊!假如有朝一日,她當真成了大明星,我在陌生人面前提到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挺唬人的!如果能夠當著廣大勞動人民的面,跟她來個握手,那種虛榮心的滿足感,無與倫比呀!
我馬上鼓勵她:「夠啦夠啦!你別小看自己,你人長得美,又會舞蹈,還會唱歌,還懂得鑒賞鑽石,會燒菜……夠啦夠啦!」
溫婉兒說:「你把我捧得地上有天上無的,光你一個人沒用的,我很感激你……我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你!我打算明天就向酒店申請離職!」
一般的用人單位,員工離職都得申請上交一個月之後,才能獲得批准。對那些人在心不在的員工來說,一個月可不短啊!我本來想跟她說說,如何爭取粉絲的好感的問題,看她似乎還沒做好準備,現在說這些,有點言之過早!
我說:「千萬別說這種話,朋友是一輩子的事,你既然認識了我,我們以後交往的日子就長啦!」我怕她將來成了大明星,不認我這個江東父老。
溫婉兒說:「沒錯沒錯!總得來講,此次出門,很有意義!」
溫婉兒不是健談的人,可是碰到我這樣的「話癆」,木頭人都會張嘴,我們聊了很多很多,人生理想,學業事業,唯獨沒有談到愛情,不知是我們有意迴避,還是我們談話不懂得抓重點呢!
實在困了,她便回房睡覺去,她說:「我晚上不敢關房門,萬一田甜回來,你記得救我哦!」
哪有那回事?我嘴上說好,卻全然沒往心裡去!等她進房,我往沙發上一橫,抱著個枕頭到天亮,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