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的一聲,房間裡的香案上,那七盞油燈就在吳冷泉揮手的瞬間齊齊點亮。
黯淡的油燈照耀下,陳設簡單的房間內氣氛有些詭異。
王小明身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老舊長袍,一臉肅穆的跪在香案之前,耐心的等待著吳冷泉為他進行下一步的儀式。
房間內,靠著門口的這邊牆根裡,靜靜的坐著韓遠山,方榕和趙三三個人,他們是被吳冷泉特意請來觀禮的。
今晚舉行的,就是他正式收王小明為入室弟子的拜師典禮。
之所以會這麼正式,是因為他這次的收徒,不但是只收一個弟子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他想把他祝由宗的傳承也延續下去。
所以,在地上跪著的王小明身後,還跪著他祝由宗其它四個分支的嫡系傳人。他們,也就是吳冷泉在下了決心開醫館時,從各地招來的那四個醫師。
據說源自黃帝軒轅,但事實上依附於茅山,後又被很多人歸類到巫門,稱為辰州符,但一直以來,又被古中醫歸類在中醫十三科之尾的祝由科在經過了千百年的傳承之後,隨著現代醫學的興起和社會的變遷,已經式微。
但是,在民間,他們做為一個術法宗派的存在,卻並沒有因為中醫的沒落和自身宗派的式微而斷絕了傳承。正統的祝由科醫術,還依然在像吳冷泉這樣的民間隱醫中默默的一代代傳承。
到了吳冷泉這一代,祝由宗的傳承主要分為了五支,這麼多年來,除了吳冷泉這一支一直沒有任何的傳承之外,他同輩師兄弟的其它四支卻已有了各自的傳承,相比他們當年學藝時孤零零的師徒六個人,眼下這幾十個人的祝由宗算是有了那麼點中興的意思。
但是他身為宗主的這一支在數十年中均沒有傳人,卻也是他們祝由宗上下和他吳冷泉心頭的一件憾事。
而今天,下了好大決心,在韓老還有方榕他們的影響下,勉強解開了心結的吳冷泉終於決定將王小明收進門裡,實在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他才會按照祝由宗宗主收徒的儀式,一絲不苟的在這七星齋開張的頭天夜裡,舉行這收徒典禮。
這也是韓遠山肯下山來到聊城,並留在聊城過夜的原因。身為吳冷泉和他師父兩代人的知交好友,他怎麼會錯過這樣重要的喜事呢?
吳冷泉能放開心結,開館、收徒,這可是他等待了幾十年的大事!
「開壇敬天地,符靈請祖師!」
整齊的擺放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和那把亮銀色小斧的供桌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吳冷泉符祭天地,咒請祖師,開始了他的收徒儀式。
門口的牆根下,方榕和趙三都同時繃大了自己的眼睛,帶著不同的心態觀摩著面前的古老儀式。
在方榕來說,能看到這樣的儀式從心底裡的真實感情上來講,主要是興奮和好奇。他對於小明即將拜在祝由宗門下,倒沒有太多的顧忌和排斥。因為他知道,祝由科儘管被普通人們傳的神秘和詭異,並且在近幾十年也被官方所禁止,但它實質上,卻是誕生在醫、巫,道這三者之間,真正根植於本土的一門奇技。並非就像外界所傳的那麼迷信不堪,或者只是心裡暗示類的小技。
特別是在這傳承了祝由科正道密法的祝由宗手裡,它更是一門不容輕覷的醫科秘技。否則也不會從傳說的上古時代,一直傳承到了今天。
再說他事先還請教過韓老,知道這祝由宗並沒有太多的清規戒律,更不禁婚娶。
所以他對王小明能成為吳冷泉的傳人,甚至於以後可能會傳承祝由宗的法統,都沒有太多的成見和擔心。反而在內心深處,還隱隱為小蔣和他感到高興。
而對於他身邊的趙三來說,此時的心境就要複雜的多。
一方面,趙三也從心地裡,為小明能學到一身真本事而感到由衷的開心。但另一方面,也為小明離開自己的護翼,投身到自己所根本不能理解的領域而感到一絲絲的擔心和不捨。
原本,他在這次重新出現在聊城的之前,躺在韓遠山西廂土炕上的時候,就打算著把小明當做自己的接班人來培養。
因為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能在聊城,其實也就是在這世上,能繼續這麼光明正大的亮相的時間並不多,甚至可能比身邊坐著的方榕還要少。
隨時隨地,他都有可能永遠的陷入法網,永世不得翻生。所以他要乘他還有時間,盡可能的為自己的那些兄弟們找到另一個合格的帶頭人。
反覆排查過之後,他將目光定格在了王小明身上。
儘管小明和其它幾個可以入選的人相比,還很年輕,很倔強,也還很不懂事。可就因為他的年輕,讓趙三看到了他的可塑性和進一步培養發展的無窮潛力。因為他除了年輕之外,還非常的有義氣和有血性。最主要的是,他能在他覺得對的時候,不顧對趙三的敬畏,敢於說出他自己的看法和道理。
對趙三來說,有這些特點的王小明就已經足夠了。他相信在他的調教和指引下,王小明能很快的醒悟,並承接起他要交付的這副擔子。
所以他近來,才會忽然很嚴厲的對待小明,在他想幹番事業的時候,用最冷淡的方式刺激他,無非就是想讓小明他盡快的的成長起來,真正明白他自己的弱點和不足。到那時,趙三才會把自己的真意告訴他,然後再全力把他扶上馬。如果時間允許的話,趙三還會再送他一程,讓他穩穩當當的坐上自己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可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在他把王小明刺激起來之後,他卻因方榕的暫離而被諸事纏身,分不開身去進一步引導小明。最主要的,是那段期間,他開始猶豫了。
猶豫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從眼下七星公司的種種動作和設想的投資計劃上面,隱隱看到了另外的希望。或許他和方榕他們再努力一些的話,他自己那些在外面混的兄弟們就能很快的漂白,轉到七星公司下屬的這些正行上來。
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根本不用再特意的給兄弟們找一個老大,只需要把公司的規章制度訂嚴厲些就行。相信過上兩三年這種正常的嚴謹生活之後,這些兄弟們也不會再需要一個老大。
也正是這種繁忙和猶豫,讓他錯過了在恰當的時候給王小明指點迷津的機會。等到他有空的時候,王小明已經跪在吳冷泉門外了。
原本,如果他心裡沒有那種猶豫,而且性子不是那麼要強的話,在方榕回來向吳冷泉求情之前的幾天時間裡,他還是有機會把小明拉回頭的。
但他就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猶豫,再加上他個性中相對固執剛烈的一面,硬是眼睜睜的看著王小明在那裡跪了足足三天,而他卻連正眼都沒瞧過他一眼。
現在,眼看著王小明一個頭、一個頭的對著吳冷泉的香案磕下去,他心中這才有了一絲絲的擔心和不捨。
不過擔心歸擔心,不捨歸不捨。他還是從心眼裡,為王小明找到了一個好師父,能學到一身醫學的真本事而感到高興。畢竟,對於吳冷泉的為人和醫術,他也是相當佩服的。
「即入我宗,當時刻記著醫者父母心這句祖師的訓言,一生一世都要將我宗門的醫術發揚光大。小明,現在你已經是我祝由宗一百二十三代的嫡傳弟子了,過去給你四個師兄他們見個禮,從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醫術上,你今後還要多多向他們學習。」
一番並不簡單的儀式舉行過之後,吳冷泉畫符送走了請來的祖師,自己也磕過三個頭之後,這才站起身來,給王小明說道。
心情複雜的王小明逐一給四位師兄見完禮。隨後又自動的來到了趙三面前:「三哥!」
叫著趙三,他眼眶一紅,雙腿一彎,就要跪下。
「小明,三哥還是那句話,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千萬不要隨便給人跪下,也不要再淌那些沒用的眼淚。」
趙三一把扶住他的身軀不讓他跪下,他也動了感情。
「今後你就是有師父的人了,要好好用心跟著吳老學習醫術,不要再耍以前的那些小孩子脾氣。好好努力,三哥對你有信心。」
說到這裡,趙三站起身一仰頭,衝著自己對面的吳冷泉一拱手:「吳老,以後這孩子就是您徒弟了,他年紀小,脾氣倔,跟著我的時候又學了不少壞毛病,以後還請您多擔待!」
「趙世兄請放心,我會好好管教的。」吳冷泉也很認真的回了一禮,他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
「哈哈,冷泉啊,恭喜你心結不在,宗門薪火得傳。」說著話,韓遠山站起身來,走到了王小明的面前:「既然有緣觀禮,當然不能沒有禮物。小明啊,我這裡正好有你師祖當年送我的一套文房四寶,我留著也並沒怎麼用過,就轉送給你吧!」
說完,他從長衫低下摸出一個藍色小包裹來,遞給了王小明。
王小明謝過,在他鼓勵的目光中緩緩打開包裹,發現裡面是幾乎和剛剛擺在供桌上的那一套筆墨紙硯完全一模一樣的東西。
「韓老,怎麼能給小孩子送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沒等王小明說話,站在他身後的吳冷泉卻有些急了。
「啊!」
另一側,祝由宗其它四支的那四個中年人四雙眼睛瞪大了望著那套東西,口中也低低的發出了聲。
「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冷泉何必這麼在意?」韓遠山卻似渾不在意,淡淡的笑道。
「那冷泉就代小明謝過韓老厚意。」吳冷泉一看,也知道像韓老這樣的人,一旦東西拿出手了,就絕不會再收回去,所以正容整禮答謝。
王小明儘管也不知道手裡拿著的這看上去稍有些怪異的文房四寶到底貴重在那裡,可自己師父那驚訝的表情和身邊那四個師兄繃大的眼睛,卻都已告訴他,自己手裡拿著的絕對是很難再有的好東西。所以他也跟著吳冷泉再度向韓遠山道謝。
方榕和趙三兩人看到這裡,卻都覺得很是奇怪。難道這一管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毛筆和那三樣稍有些怪異的紙、墨和硯台還另有玄機不成?怎麼會讓素來鎮靜淡薄的吳冷泉緊張成這個樣子?
到底還是趙三更關心他的小弟,心裡有了疑惑,想問又不好開口,正在那裡著急的時候,正好被含笑落座的韓遠山看到。
「冷泉,你就給方榕和趙三他們說說這文房四寶的事,不然我看他們等下能把我煩死。」韓遠山看來今天心情真的不錯,笑著落座之後,特意給了他們一個瞭解的機會。
「我祝由宗素來以符咒厭禁之術聞名,所以我祝由宗的每個弟子,學藝行醫之時,身上都必須帶著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和護身的法器。
護身的法器由各人根據自己的喜好練就,但這文房四寶卻有特定的講究。除了特定的尺寸規格之外,其中以靈狼毫、雞血墨、紫靈硯、以及筮竹紙被稱為我祝由宗文房四寶中的仙品。而韓老剛剛送給小明的這套文房四寶,就是當年我師父花了好幾年的心血,才勉強得到的兩套之一。
其中的另一套你們也都看到了,已經和我祝由宗宗主的信物天靈鉞一起,被供在了那裡。」
聽吳冷泉解說到這裡,方榕和趙三那還需要他再解釋下去?
就在兩人剛要湊到王小明跟前,細瞧一下這些被稱為仙品的四樣東西之時,原本擺放在供桌上的那把被吳冷泉稱為天靈鉞的亮銀色小斧卻發出了奇怪的低吟!
「鏘!」
金屬的顫音中隱隱帶著殺伐的信息,迅速的在房間內傳播了開來。
方榕和趙三愕然止步,抬頭時,卻正好看到吳冷泉忽然寒光四射的獨眼,以及韓遠山瞬間已經清冷到有些冰寒的表情!
「磬!」
同一個夜晚,幾乎就在七星齋中的天靈鉞發出那一聲隱帶殺伐的低鳴同時,遠離聊城數千里之外的茅山上清宮中的一個密室裡,也同時發出了一聲清越的脆鳴。
隨著這聲非金非玉的脆鳴響起,整整關閉了九天九夜之久的密室門,在六個中年道士關切的目光注視下,被緩緩的打開。
緩緩睜開微閉的雙眼,面色依然稍有些蒼白的紫鶴慢慢從石榻上鬆開了盤著的雙腿:「各位師兄,受累了。」
「紫鶴師弟,怎麼你的傷還沒有痊癒?」
根本不用切脈,茅山七鶴之中的老大蒼鶴用眼神一掃,就發現紫鶴身上的傷經過了九天的閉關自療,還是沒能完全治好。
「內傷已無大礙,不過妖氣難以根除,還需要一段時日的靜養才能完全恢復。」紫鶴輕輕搖了搖頭,對自己的傷勢並不是很在意。
「師弟,你究竟要靜養到什麼時候?幾位師兄弟都等著你傷養好了,一起下山去收拾那不長眼的妖孽呢。」
看到他不溫不火的樣子,和他關係最好,名列七鶴之一的青鶴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可是在得知紫鶴受傷回山後,特意提前結束了閉關,出來準備陪紫鶴下山去報仇的人。
「六師兄,誰說我要急著去報仇了?」紫鶴衝他笑笑,反問了一句後,又把頭轉向了蒼鶴:「師兄,掌門師兄呢?」
「掌門師兄也在閉關。他對此事的態度和當初一樣,還是一言不發的沒有表態。只是讓我們多多注意你的傷勢。對了,他好像又叫人去龍虎宗蒼龍真人那裡了。」
「元始天尊!看來掌門師兄也明白紫鶴的心意,不急著下山去收妖了。」
紫鶴心裡暗唸了一聲道號,臉上再次出現了歉然的笑意:「各位師兄,既然掌門師兄還沒發話,那紫鶴就要再次閉關療傷去了。這次受傷,因由頗為古怪,紫鶴覺得諸位師兄還是暫時不要大動肝火的好。」
說完話,他給眾道一稽首,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又去閉關養傷了。
「這次受傷究竟有什麼古怪,會讓一向疾惡如仇的紫鶴師弟態度這麼曖昧?」面面相覷的上茅六鶴心裡琢磨著這個問題,緩緩退出了密室。
密室門緩緩的關上,靜下來的密室中,紫鶴又睜開了他閉著的雙眼,出神的凝望著對面的石壁,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身上的傷勢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是還有些小問題,但也不至於在閉關九天之後,還要繼續閉關來調養。剛才他之所以說還需要閉關,那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因為他不想在掌門師兄還沒對此事做出明確判斷之前,就被心切自己的其它六鶴在衝動之下,影響到做出不合適的決斷來。
因為同樣身為上茅七鶴之一的他心裡清楚,被同道中人視為茅山傑出人物代表的上茅七鶴儘管各個道術通玄,修為深厚到可能連掌門都難望其背,但在另一方面,對世事人情方面的瞭解上,心性卻單純到近乎有點純真。在這方面,七鶴就算加起來,也比不上現任掌門師兄對這方面的通達和睿智。
就像這次,自己和下茅的若癡師侄他們受傷回來,掌門師兄在最初的驚訝和震怒過後,馬上就和反思了一路的自己一樣,感覺到了這件事背後的古怪和份量。因而冷靜的選擇了一言不發,不急於表態。不像自己七鶴中的這幾個師兄,各個都明顯動了肝火。
「如果這次出去,受傷回來的不是自己,而是七鶴中的其它任何一位師兄弟的話,我自己恐怕也會和他們一樣,大動肝火的吧?」
出神的凝視著石壁的紫鶴想到這裡,嘴角不由的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幾乎都是自小入茅山,足不出戶的在茅山深處修煉到大成之境後,才開始下山行道的七鶴之間這種幾乎融進骨血之中的深厚感情,確實不是別人所能瞭解的。
也就是因為這種融進了骨血之間的感情存在,才使得他們在修行之中,奇跡般的突破了茅山術法中的一個瓶頸,練成了自創立以來,除了九百年前的的創立者茅山七子之外,再從無他人可以練成的茅山鎮洞秘技,天劍七擊。
但是眼下,他自己在聊城經歷的這件事,卻明顯透著古怪,顯然不是光憑術法神通就能解決的事情。先不說那白虎宗巫師最後示威性的警告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就光是那個被妖魔附體的方榕在最後危機的關頭,那種奇跡般的掙扎和回醒,也足以讓紫鶴當時就醒悟到他們彼此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因為當時魔化後的方榕表示出現的那種囂張、恐怖的態勢,完全有當場將所有人擊殺的可能和實力,但是他卻硬是掙扎著回醒、並且忍住了。
這需要多大的能量來克制?這又需要多麼堅韌的毅力來控制?
這點或許別人體會不到,但做為紫鶴,他卻深深的明白其中蘊涵的這一切艱辛。
所以幾乎就在乘著方榕昏迷的功夫,他們兩幫人倉惶而退的同時,他就對自己看到和推斷出的一切有了懷疑。
一個在那麼嚴重的魔化狀態下,還能掙扎醒過來,並且寧肯冒著事後可能被對手無情消滅的危險,寧願自傷也不肯借魔化之力屠戮對手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壞人?
所以在退走的路上,儘管丁若癡和陳老道在他耳邊不停的絮叨著他們的驚人發現,添油加醋的描繪和詛咒著那個方榕以及白虎宗巫師的卑鄙和無恥,而且還時不時的拉上龍虎宗的那四個人幫腔,但這一切都未能讓紫鶴對自己心頭的疑問有所減輕,反倒讓他相對純樸敏銳的心裡,更平添了一抹疑雲。
因為他直覺的發現,整個這件事的前前後後,隱約之間,似乎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因為紫鶴對他們所說的一切,經過仔細推敲之後,發現不過全都是推測和猜想,並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
難道巫門中人就一定是惡人?難道用巫門秘術鎮壓住體內異物的人就一定是要剷除?
對於這一點,一向對擾亂這世間正常規則的異物絕不手下留情的紫鶴,卻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正因為他對這些異物瞭解的頗深,同時,也在剷除和收拾這些異物的過程中,見識過太多稀奇古怪的場面和可能,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在這世間,有能力對付這些以種種不同方式存在的異物的人和宗派,並不僅僅只局限於道門一家。
而處理這些以種種不同的形態存在於這世上異物的手法,也並不限於剷除和消滅一途。封禁、融化,有時候甚至還可以將這些異物祭煉成有助於修行的資糧或是助手,這種種方式和可能在這世上,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所以在他以往的行道過程中,他出手剷除和消滅的,都是那些只能用那種無情的手段予以剷除或者消滅的極端對象,而且這種極端對象並不是很多。
只是因為他和其他六鶴一樣,天性嗜靜,不喜多言。除了自小熟悉的那幾個人外,和旁人一向都不大交往。
而以往,凡是他出面對付的異物,卻又能很快消失的關係,所以才會給很多對他並不是很熟悉的人造成了一個假象,「凡是不該在這世間出現的異物,一旦讓他碰上,他都會本著除惡務盡的態度予以剷除,手下絕不留情!」
而身為他師侄的下茅丁若癡,和同輩,但又只是中茅普通一員的陳老道,就是因為對他並不是很瞭解,相信了這個假相,所以才會大著膽子、心懷鬼胎的隨著龍虎宗的那幾個人弄了個荒山約戰。隨後又在情勢失控之後,妄圖利用他,來達到煽動自己宗派的精英傾巢而出,下山來為他們報仇的目地。
可他倆,特別是一開始就心懷鬼胎,到了現在更是滿腦子鬱怒的丁若癡沒想到的是,心裡已經有了懷疑和警惕的紫鶴回到茅山之後,似乎並沒有煽動掌門,糾集派中精英立刻下山報復的意思。
而且紫鶴不但沒有煽動掌門立刻找人下山報復的意思,反而在向掌門陳述此番遭遇的時候,言語之間反倒隱隱有為方榕和白虎宗巫師開脫的意思。就連幾乎可以定性為茅山派叛逆的吳冷泉的存在,紫鶴都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顯然並不想引起無謂的爭執。
可是另一方面,紫鶴也知道自己這幾個人受傷事小,但茅山派顏面受損的事大,再者那白虎宗巫師最後的警告也隱含著相當危險的氣息,弄不好可能真的會再次引起道巫兩派的紛爭,所以儘管言詞之間頗有為方榕他們開脫的意思,卻也不敢對整個事情的細節有任何的隱瞞。
天幸掌門師兄在最初的震怒過後,也迅速認識到了這件事情可能的嚴重性,所以並沒有當時做出任何的決定,只是讓紫鶴自己趕緊去閉關療傷。這才讓他比較放心的進了閉關的密室。
而今九天的時間過去,但掌門師兄卻依然還沒有對此事做出任何明白的決斷,這讓閉關完畢的紫鶴在微覺慶幸的同時,也不由的再次陷入了擔心。
對於這件事,掌門師兄最終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就在紫鶴在茅山陷入沉思的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四海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裡,狂梟夏永忠隱藏在繚繞的煙霧背後,也陷入了沉思。
他對面,剛剛進來,但同樣也點著煙,不停製造著煙霧的老二靜靜的躲在煙霧背後不發一語,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他倆面前那張寬大的辦公桌上,此時靜靜放著一張傳真紙,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字:「長風餘黨遭遇神秘屠殺,現場詭異莫名。」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讓剛要準備回家睡覺的夏永忠和老二兩個人再一次陷入了難言的苦思。
原本,在經過這麼些日子的平靜之後,他們以為繃緊的神經可以稍稍的鬆弛一下。可是現在,他們的神經卻又一次被繃緊了。
除了神經繃緊之外,還另有一種難言而又隱約的恐懼徘徊在這煙霧繚繞的房間中,久久不能散去。
「神秘屠殺?」
先是長風集團和賀瘋子忽然被人屠戮乾淨,緊跟著,現在又是賀小瘋子和他那些經過嚴酷訓練的手下又被人屠殺乾淨。難道真的是那個什麼狗屁的血夜鳳凰在自己的地盤上呈威?那長風之後,下一個會不會就要輪到自己和四海呢?
「老二,那個丁天師現在有什麼消息?」想到這裡,夏永忠煩躁的將自己手中的雪茄摁滅在煙灰缸裡,抬頭問道。
「十二天前就和他失去聯繫了,手機也一直關機。我看那傢伙可能捲著咱們的錢跑了!」乾咳了一聲後,同樣煩躁的老二有些不滿的答到。
從一開始,他就不太相信老大托人找來的這個什麼茅山天師,這不,才過了幾天啊,屁事都沒辦成,他就收了那麼多的錢,現在連人失蹤了。
「你繼續不間斷的和他手機聯繫,他不可能是那種捲了款就跑的那種人。再說我四海盟的錢也不是那麼好卷的。現在聯繫不上,可能是有了什麼變故,他前些天不是說在聊城有重要發現麼?我看這幾天聯繫不上,問題可能就出在那裡。」
「好吧,那我每隔一小時就和他聯繫一次。不過老大,要是聯繫上了,我該和他說些什麼?」
老二儘管不滿,卻也不能不聽自己老大的,所以就有氣無力的懶懶答到。
「要是聯繫上了,你讓他馬上來見我。最好讓他多找些能幫忙的人一起來,告訴他,錢不是問題,只要他能趕快來!」
夏永忠站起身來,眼裡有奇異的光芒閃過。
血夜鳳凰第十卷完,請看第十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