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含煙飛奔在寒風中,她滿頭的青絲已經散落,隨風四處飄散,雖然地下的泥濘被這股狂風吹的凍成堅實的一片,冷的讓人全身發抖,但她的神經卻被怒火燒得發熱。
她本來是個善良熱血的人,只要別人對她好一點,就會始終記得很清楚,但人族和辰蛟的混血,讓她在哪邊都不被承認,受盡了排斥,自從明事以來,要做的就是殺和逃,往昔的事情,她甚至連自己都不願去想。只記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從未為別人的生死關心過,有的只是在血肉橫飛之間那股淡然的滿足。
她從來不去想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事,她就去做,只要是她覺得厭惡的東西,就隨手撕碎,不管是人還是異獸。
漸漸的,不管是在人界還是龍鯨要塞中,除了身為同族的風青翼,所有的人都開始躲著她,即使接近也只是出於各種各樣的用心,早已經淡漠了一切的她選擇了將自我放逐在異獸橫行的底層,終日面對那些醜惡猙獰的怪獸。
救起那個少年,只是因為他很像以前曾經遇到的一個人,最開始也許只是為了在無聊中增加一個玩具而已,但事情卻在不知不覺中卻慢慢的改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會這樣擔憂一個人的生死,為他被擄走而憤怒!
這種變化就連她自己也想不到,一直淡漠沉寂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裂開了縫隙。
風聲激越,到處都是一片黑暗。但這並不妨礙她的追蹤,鼻尖在空中稍一輕嗅,風中那股淡淡的味道越發強烈,但她卻突然停了下來。
雖然憤怒,但和往日不同,腦海中始終有一股淡淡的冰涼壓制著她的狂亂,嗅到的氣味提示著步含煙的行動,讓她繼續追下去,但心中那道感應卻告訴她人就在附近。
燭陰身體化成了一團變幻不定的黑霧。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了一體,還在沉睡中的夏無塵被黑霧化出的繩索束縛,平平地伏在地上。
燭陰對自己很有信心,辰蛟一族雖然強橫,但體內湧動的血脈讓她們變的易怒,只要用上一些小手段,就可以瞞過血已經衝上頭頂的她們了。
「聖物,外族……」他看著被夏無塵握在手中的匣子,滿意的笑著。本來只是奉命探查情況,卻沒想到竟然釣上了這樣一隻大魚,只要能夠成功的脫離,將聖物交到柯施鋒的手裡,就算風青翼怒氣衝天卻也是再也不能奈何他,想到一貫高高在上的風青翼發現自己追蹤真相後的表情,他心中就忍不住的快意。
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只是靜靜的躲在這裡,等到追蹤的人受騙走遠後,再迅速脫離就可以了,雖然損失了幾個影分身。但若是和即將獲得的利益比起來,怎麼樣都是值得的。
但事情總是在不停的變化著,瞬息起伏,並不順著某些意志而停滯。
本來急速掠過的步含煙卻突然停下,倒退著慢慢走了回來,她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彷彿感受著風中流過的信息,目光突然投射到燭陰藏身的地方。
「出來!」步含煙沉聲喝道,腳下輕輕一頓。五根白骨製成的長矛猛的從空中躍出,只是一個盤旋,鋒利的尖端牢牢的鎖定了燭陰藏身之處。
「想詐我嗎?」周圍一片沉寂,燭陰在心中冷聲笑道,小心的摒住了呼吸。他的力量雖然在族中算不上強橫,但這種化身為霧的異能卻是獨一無二,就算是柯施鋒,如果不借助事先布好的地利,也同樣無法察覺到他的行蹤。
他對自己有著充分的自信,只可惜對方同樣也不缺乏!
「刷」!沒有絲毫的誤差,一根骨矛呼嘯著射了過來,穿過他黑霧纏繞的身體,劇烈的攪動著,在地下鑽出一個深坑,本來稀薄的黑霧被骨矛來回撕扯,頓時分隔了一塊出去。雖然燭陰已經化身為霧,這點攻擊並不足以致命,但這些黑霧作為他身體的一部分,還是一樣具有痛楚的感覺,在骨矛猛烈地鑽扯之下,燭陰拚命壓抑著喉間脫口而出的痛苦,勉強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來。
「還不出來嗎?那下次可沒這麼簡單了。」步含煙冷聲說道,之前在夏無塵面前如小鳥依人般的那個女子早已經不見,面前這個正是已經回復了嗜血本性的強者。
剩下的四根白色骨矛尖端射出淡淡的青芒,在黑暗中不停的吞吐著,如同靈動的長蛇般窺探著獵物,強大的威壓已經將燭陰藏身的地方鎖定,只要主人一個命令,勢必會暴射而出。
「等等!」燭陰強忍了片刻,但對方卻毫不放鬆,顯然已經確定了他的所在,雖然不知道步含煙到底是如何發現的,但眼前的形勢卻由不得他繼續猶豫下去,只得出聲喝止。
「終於肯出來了嗎?」步含煙冷冷地說道,她剛才強行壓下了血脈中湧動的怒意,而是耐心的感受著夏無塵傳遞出來的訊息,終於被她發覺了燭陰藏身的地點。
「你要是想他活命,最好老老實實的退後!」燭陰化成黑霧的身體聚合了起來,恢復成了一個包裹在淡淡霧氣中的人形,只是左腿一瘸一拐,顯然是剛才被步含煙骨矛擊傷的地方。
他手中化出一把鋒銳的利刃,猛的橫在了還在熟睡中的夏無塵喉間。
「不要動手!」步含煙驚聲叫道,關心則亂,雖然她的實力在燭陰之上,但見到夏無塵被脅迫,不由得心神大亂。
「我要的只是聖物。這個人對我沒有多大的用處,要是你肯就此罷手,那我放過他也無妨。」見到她的表情,燭陰心中大定。
「聖物嗎,你拿走就是,只是千萬別傷了他!」步含煙急聲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燭陰尖聲笑道。伸手朝夏無塵手中的匣子抓去,左手卻是不停,利刃倒轉而下,猛的往夏無塵的胸口插落。
他倒是打的好主意,一旦拿到聖物,馬上就將夏無塵刺個重傷,看步含煙的表情,顯然對這個少年看得頗重,只要能夠拖延一刻的時間,也就足夠他逃脫了。
「啊」,一聲響徹雲間的厲吼從燭陰口中傳了出來,和步含煙之前一樣,匣子上的古文察覺到了他的暗力,猛地凝聚變形,一股強烈的電芒襲來。雖然他可以身化為霧,但匣子好像專門針對他的弱點,無數的電芒在霧氣間來回跳躍爆裂,炙的他怪叫連天,顯然傷害極大。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五根骨矛突然四面射下,呈五行陣勢將他牢牢的困住,骨矛之間青芒閃動,急速的縱橫交錯,只是片刻之間已經化成了一座骨籠,任他左右衝突,但總是被上面密佈的青芒給擋了回來。
「哈哈」,夏無塵懶懶的活動了下脖子,身上本來束縛的黑霧瞬間被掙脫消散,他笑著說道,「這一覺倒是睡得舒服。」
「你根本就沒有被禁制,難道這只是個局!」燭陰重新凝聚成了人形,身上那層淡淡的黑霧已經被青芒炙的乾乾淨淨,露出了他本來的形狀,全身皮膚粗糙不堪。到像是個脫水的大猩猩一般,只是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瞪著夏無塵恨聲叫道。
「你的異能很是奇特,似乎和我所知道的咒法都不相同,要不是這個辦法,抓到你只怕很難吧。」夏無塵點了點頭,「現在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所以只有選擇把你留下來了。」
他轉頭看著步含煙笑了笑,「把你也一起瞞了過去,真是辛苦了。」
「沒事……」雖然心意想通,但步含煙臉上卻莫名地映上了一層殷紅,雖然不知道夏無塵的用意,但她還是忠實的按照指示執行,終於順利將燭陰擒下,若是正面對敵,雖然燭陰不是她的對手,可要想這樣毫髮無損的擒下,卻很是困難。
「步含煙,你這個混血的雜種,我就知道你會反叛,有本事你就來啊,我看你怎麼樣殺我!」似乎知道落入敵手的下場,燭陰恨聲罵道,想要激怒步含煙出手攻擊。
「你最好閉嘴,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麼是後悔!」感覺到步含煙心中的憤怒,還不等她反應,夏無塵忽然湊在骨籠面前對著燭陰說道。
「我呸!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燭陰並不為所動,異獸一族嚴禁殺害同族,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拚命的想要激怒步含煙,以此製造機會,只要對方有一絲的鬆懈,他自信就可以逃脫。
「你也許是個什麼東西,但我嗎?」夏無塵笑了笑,「我只是個人而已。」
不管燭陰的破口大罵,夏無塵伸手一揮,骨籠急速的旋轉起來,裡面上下拉扯的吸力頓時將他不停的上下拋起壓落,強烈的痛楚馬上讓他閉上了嘴巴,苦苦忍受著這股巨力的壓迫。
「不先通知風姐姐嗎?」步含煙看了看如同一個皮球般在骨籠中上下滾動的燭陰一眼,輕聲問道。
「不急,本來我還擔憂對這裡的情況不熟悉,現在倒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送上門來了。」夏無塵微閉雙眼,似乎在考慮用什麼方法整治對方。
「想要讓我開口,你就別做夢了,哎呀……」燭陰雖然被撞的七葷八素,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譏諷,這五根骨矛化出的五行陣法其中似乎蘊含著特別的力量,不停的壓制著他身體內力量的流轉,讓他無法恢復變化為黑霧的能力,只能緊咬牙關苦熬。
「對了,想到一個好辦法了。」夏無塵拍手笑道,「這可是我最近才領悟出來的咒法,正好借你的身體來試驗下。」
「幽明現身!」他低聲喝道,體內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在空中稍一盤旋,頓時化成了滿臉猙獰四臂揮舞的幽明戰魂,由於他近來修為大進,戰魂也變的越發兇惡,四臂中持著的法器已經凝聚成形,察覺到獵物就在眼前,他猛的踏前一步,身形膨脹的越發高大了起來。
「去吧。」夏無塵低聲說道,幽明身如閃電,在空中急速旋轉,整個人化為了一縷青湮沒入了骨籠之中,只是片刻已經消失不見。
「你對我做了什麼!」燭陰只覺身體一麻,但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不禁驚聲問道。
「只是對你加了點料而已,現在要放你出來了,準備好了沒?」夏無塵笑了笑,幽明的戰魂上附著了他的一絲元神,現在已經沒入了燭陰體內,只是瞬間已經潛藏了下來,就等他的一個命令就可以行動。
「叱!」夏無塵左手在空中一轉,金芒從手中噴射而出,強行將本來密合無間的五行骨籠掀出一道縫隙。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苦忍已久的燭陰身形突然急速扭動,化為一團黑霧從縫隙中飛快的溢出,哪裡還有剛才狼狽的樣子,彈指間已經竄出了老遠。
「想逃!」步含煙急聲喝道,剛要上前攔截,卻被夏無塵伸手攔住。
「別急,看看好戲吧。」夏無塵笑了笑,拉著她坐了下來,似乎對燭陰的逃竄毫不關心。
「啊!」本來已經飛速遁走的黑煙突然原地停下,凝聚出燭陰本來的形狀,他表情痛苦,四肢呈一個奇怪的形狀扭曲著在地上搖擺,就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繩索控制著他的行動一般。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雖然不能控制身體的行動,但他還是可以說話,面上不禁驚懼交加。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也算的上是個心腹了,只是可惜實力太弱了一點。」夏無塵微微點頭,通過潛藏在燭陰體內的幽明,他已經摸清了對方的身份和意圖,將部分記憶抽取了出來。
可憐燭陰雖然實力不濟,卻可以變化無方,平日裡最為機警,是絕對不會落到如此下場,只是一時貪心,妄圖奪取聖器,導致落入夏無塵的埋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