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路 第五卷 第十七章 重逢
    八月,中秋,峨嵋山腳。

    峨嵋奇峰迭起,其中最大,也最有名的就數這天都峰了,滿山的雲氣裊繞,不時有青鳥和靈獸在山間穿行,卻是毫不怕人,見到有人走過,也只是懶懶的看上一眼,動也不動。

    山間靈泉環繞,各種天材地寶在靈獸的守護下分佈的到處都是,惹的那些小宗派一陣眼紅,恨不得上去採摘才好。

    這次玄門大會和歷屆類似,均是不需邀請,只要能上得了峨嵋山頂,那就視同為有參會的資格,此刻山腳下已經聚集了無數的人頭,其中不時有青衣童子穿行,分發著號碼,遠遠望去,如同集市一般。

    鄭泰長的瘦小,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身上套著件老舊的道袍,到像是揀的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擠開人群,不時的踮起腳四處張望,顯然在尋人。

    他和師兄弟們千里迢迢從西州趕來參加玄門大會,卻沒想到峨嵋山下的人竟然如此之多,而且其中甚至還混雜著一些渾然不似人類的怪物,只是被人群稍微一阻,轉過身卻發現周圍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了。

    「這位道兄,請問看見到神木門的人了嗎?」人海茫茫,他四處張望,但一眼望去,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們,眼見樹下有個道人正在領取令牌,他急忙上前問道。

    「神木門?」道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摔手而去。

    「啊……」鄭泰被他推的一個踉蹌。急聲叫道,卻沒想到一頭撞到了後面的人身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疊聲地說道。

    「小傢伙,走路要當心。」一個巨大的身影轉過身來,頓時遮住了他的陽光,額頭上突起的雙角和猙獰的笑容。頓時讓他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我,我……」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想要轉身逃跑,雙腳卻牢牢的定在原地。

    「蚩破天,你又在惹事了?」夏無塵皺著眉頭說道。

    「主人,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他先撞了我,只是和他打了招呼而已。」蚩破天委屈地說道。

    「這位公子,確實是我不小心,你就不要責怪他了。」鄭泰看著夏無塵,小心地說道。

    「看你的樣子,只怕是在找人吧。」夏無塵打量了他一眼,微笑著說道。

    「正是,正是,莫非公子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裡。」鄭泰大喜問道。

    「那倒不是,只是恰好我們也在找人而已,若是閣下願意的話,不如暫時和我們同行如何?」夏無塵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那……好吧,麻煩公子了。」鄭泰看了看四周湧動的人潮,點了點頭。

    人,到處是人,偶爾也有一些妖摻雜在其中,他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低聲交談著,聲音彙集成巨大的聲浪在空中迴響,每個人都警惕地看著其他的群體,若是熟識的人碰面,自然是一陣寒暄,有時也有怒目相對的場面發生,但雙方顯然都有顧忌,只是惡狠狠的罵上幾句便急急走開。

    「我是神木門的鄭泰,敢問公子?」夏無塵走得很快,他如同一條游魚般在人群中穿行,毫不猶豫的朝一個方向走去,鄭泰追的氣喘吁吁。

    「玄心宗夏無塵,這些都是我門中的弟子。」夏無塵隨手推開前面的一個男子,輕聲答道,被推開的男子猛一回頭,剛要發作,卻被蚩破天撞了個踉蹌,看著那巨大的血斧,他倒吸了口涼氣,硬生生將罵聲嚥了回去。

    「公子不是要找人嗎?如果不找人打聽的話,要如何尋找了?」鄭泰看了看四周,緊跟了一步問道。

    「這裡人太多,你在找他們,也許他們一樣也在找你,就算是問到了他們的行蹤,只怕片刻之間,又會淹沒在人潮之中。」夏無塵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面的一抉巨石笑著說道,「這裡是山腳下最高的地方,只要登上去,下面自然可以一覽無餘。」

    「啊,原來還可以這樣啊,我還真是急得的昏頭了。」鄭泰猛的的敲了一下頭,自嘲地說道,「早知道我就直接飛上天去找,真是笨啊。」

    「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做這個決定。」一個聲音從大石上傳了下來。

    「為什麼?」鄭泰抬起頭,陽光刺眼,他瞇上了眼睛,只看見一個男子輕輕的跳了下來,落在他的身邊。

    「那是因為整座峨眉山都被禁制所包圍,除了七大玄門的門主或持有令牌的人,其他擅自御空飛行的人下場只會這樣。」男子左腳一勾,用力將一塊石頭踢上了空中。

    「啪」一聲脆響,射入空中的石頭忽然無聲無息的裂開,如同雪花般消融不見。

    「啊!」鄭泰摸了摸脖子,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了,方諾,你別嚇唬他了。」夏無塵踏前一步,笑著伸出手。

    「你不怪我了?」方諾低聲問道。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什麼,你我難道不是朋友嗎?」夏無塵看著他的眼睛正色說道。

    方諾只覺心中一熱,他用力抓住夏無塵伸過來的手,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天回去我和師叔吵了一架,後來再出來找你的時候,你們已經撤走了,我想你一定會來參加玄門大會的,就提前在這裡等,可總算讓我等到了。」方諾咧嘴笑道,兩人共過生死,交情卻是非同一般。本來還擔心夏無塵心有怨恨,但見他如此說話,頓時讓他不安的心落回了實處。

    「師兄,沒羞,沒羞,你一個大男人,抓住別人的手老是不放啊。」一個白衣少女突然從他身後鑽了出來,看著他笑道。

    她紗裙的下擺輕輕拖在地上。白色中透著一絲淡淡的青。就像雨後的晴空,每走一步,身上懸掛的玉環就發出叮咚的脆響聲。她走得急了,玉環聲頓時響成一片,如同珠落玉盤。

    「去,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男人之間的友情。」方諾白了她一眼。轉頭笑著說道,「夏兄弟,光顧著和你說話,卻是忘記介紹了。」

    「這是我的師妹李青月,也是門主的千金。」他低頭輕聲說道。「你上次吃的那丹藥就是她給的,千萬別得罪她,我想辦法再給你弄點。」

    「師兄,你又說我什麼壞話了。」李青月一把推開他,圍著夏無塵轉了幾圈,「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除了比我師兄長的帥一點,真想不出天天讓他念叨的人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青月!」方諾低聲喝道。

    「無妨,青月姑娘,我這個人最是喜歡交朋友,我倒是一直聽方兄誇獎他的師妹溫柔美麗,今日一見,果然是所言不虛啊。」夏無塵面色不變,笑著說道。

    這樣的豪門子弟,自幼就是在父輩的呵護下長大,雖然修為高深,但大都不懂人情世故。李青月的話雖然無禮,但卻並沒有惡意。

    「真的嗎?他真的這樣說我嗎?」李青月臉上露出一抹暈紅,她急聲問道。

    「那是自然,我和方兄情同兄弟,有時候睡夢中都聽見他在叫你的名字了。」夏無塵察言觀色,已經明白了少女的心思,乾脆送她個大禮包。

    「夏兄弟,我什麼時候說過!」方諾急聲叫道,他偷看了李青月一眼,手腳都已經窘得不知怎麼樣放了。

    「你就這樣不把我放在心上!」李青月滿是笑意的臉頓時一黯,眼中似乎也有晶瑩閃動。

    「啊,師妹,你別哭啊,我說過,我說過還不成嗎?」方諾跺了跺腳,無奈地說道。

    「師兄你好壞。」李青月紅著臉打了他一拳,低聲說道,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方兄好福氣啊。」夏無塵高聲笑道,只是三言兩語之間,已經讓李青月對他有了好感。

    山風輕輕的吹過,雖然腳下人群還是在不停的增多,但處在高處,卻是感覺到一陣清涼,樹蔭斜斜的投下,耳邊隱隱有山泉鳥鳴,抬頭望去,只覺得整座峨嵋山都隱沒在雲氣之中,讓人心生出塵之意。

    「無塵哥哥,你走的可真快啊。」徐炫拉著他的手輕聲說道,他們隨在蚩破天身後,卻是比夏無塵慢了一步。

    「好漂亮的姐姐。」李青月聞聲看了過來,她愣了一愣,低聲說道。

    「這位是?」方諾也是微微一怔,徐炫氣質淡雅,行若楊柳扶風,讓人不由自主的憐惜。

    「這是我玄心宗門下的徐炫,這兩位是玄天門的方大哥和青月姑娘。」夏無塵笑著介紹道。

    風天翔和蚩破天也站了過來,幾人站在一起,李青月看著他巨大的身體,更是問個不停,只是片刻之間,她已經和徐炫混熟,兩人躲在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夏兄弟,想不道徐姑娘還是製器師,看來你這玄心宗雖然人數不眾,但卻是人才濟濟啊。」方諾看了站在不遠處的傀儡晶晶一眼,低聲說道。

    「倒教方兄見笑了,不過方兄趕來這裡,只怕不是見我一面這麼簡單吧。」夏無塵笑了一聲,淡淡地問道。

    「果然瞞不過你,其實這次來,主要還是受了師門之命,代表我玄天門參加玄門大會。」方諾頓了頓,接著說道,「只怕你我將來會在大會上相遇,到時候可別手下留情啊。」

    「這樣啊,不過七大玄門什麼時候開始對大會感興趣了,連你這樣的三傑都出動?」夏無塵沉吟著問道。

    「不只是我們玄天門。還有其他六宗,這次都會派出門下得意的弟子。」方諾看了看四周,轉頭低聲說道,「聽說這次進入玄門大會前五名的宗派,不光可以獲得領地和獎品,還可以獲准在峨嵋金頂參詳一日的太虛秘境。」

    「峨嵋這次真是下了血本啊。」夏無塵面上一驚,他看了看腳下人頭攢動的場面,笑著說道。「我說這次怎麼這麼多人了,原來都是奔著這個來的。」

    「是啊,雖然峨嵋還沒有正式宣佈,但風聲已經傳出去了。只是旬月之間,天下的宗派已經暴增了千餘家。只怕都是臨時拼湊起來,想來分一碗羹的。」方諾順著他的眼光看了下去,點頭說道。

    「看來是一場惡鬥啊。」夏無塵苦笑了一聲說道。

    「師兄!師兄……」鄭泰已經爬上了巨石的頂端,他看著如同潮水般湧動的人頭。眼睛一花,差點就摔了下去,悶頭想了片刻,他忽然大聲叫了起來。

    他站得最高,聲音又大,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投向了他。

    他似乎也沒有料到這種結果,雙手還懸在空中,也不知道放在哪裡才好,無數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逼了過來,頓時讓他窘的面上通紅,只想挖個地縫鑽下去才好。

    星瞳在人群中順著聲音仰頭看去,一個穿著道袍的少年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她搖了搖頭,剛要低頭繼續尋找,眼光卻不由自主地滑向旁邊。

    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風站在樹蔭下,微微敞開的衣領,被海風和烈日洗曬的微微發黑的膚色,明亮而溫柔的眼睛,頓時讓她心頭一震,只覺得天地之間的聲音全部停滯,眼中只有那個身影靜靜的融入眼簾。

    「星瞳,星瞳,你等等我啊,都找了半天了,也沒看見師尊的影子,不如我們去門口等著……」劉尚德面上滿是汗水,他用力從人縫中擠了過來,背上已經濕透,一身整潔的長袍被揉的皺皺巴巴,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他眼前一花,星瞳已經消失了蹤影。

    星瞳從一個大漢腋下穿過,一股難聞的汗味撲鼻而來,她卻渾不在意,眼中已經看不到其他的東西,只是隨著那道身影不停的移動。

    「就要到了……」星瞳定了定神,心跳的厲害,平時心靜如水的她,現在竟然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如同一隻鼓在敲擊,扣動著她的心弦。

    「夏兄弟,師尊那裡召喚,我們先行一步,在金頂再見了。」方諾身上的玉珮忽然發出幽幽的藍光,他低頭一看,面色微變,急聲說道。

    「那好,金頂再見了。」夏無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徐姐姐,來了金頂一定要來找我啊。」李青月依依不捨的鬆開徐炫的手,被方諾拉著飛奔而去。

    「無塵哥哥,想什麼了?」徐炫輕輕挽住他的手臂,低聲問道。

    「風雨欲來啊,這次玄門大會只怕不會那麼簡單,你也要小心了。」夏無塵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說道。

    星瞳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她定定地看著挽著夏無塵的徐炫,面上一片蒼白,她身體輕輕搖晃著,終於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只覺得心裡空空的,彷彿失去了支柱一般。

    烈日當空,無數的人流在她身邊穿流而過,她卻覺得全身發冷,一顆心就像沉入了黑暗深處,痛的厲害。

    「星瞳,可找到你了,你幹什麼跑怎麼快。」劉尚德喘息著蹲了下來,低聲問道。

    「走開!」星瞳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

    「我又怎麼惹你了,師尊可是交待我要好好照顧你的,你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劉尚德苦笑著說道,估計平時也沒少受氣。

    星瞳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讓他心中一驚。

    「行,行,我不說總可以了吧,你喜歡坐地上,我陪你坐就是了。」劉尚德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不敢再多問。

    他無聊的抬頭四望。突然激動的大叫了起來,「師尊,星瞳,你快看,師尊過來了。」

    星瞳抱著雙腿,無聲地坐在地上,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你們來了啊,找你們半天了。」夏無塵笑著對滿臉激動的劉尚德說道。

    「師尊,弟子……」劉尚德雖然資質有限,但這段時間也是下了苦功,本來花白的頭髮已經轉黑,看起來到是年輕了不少。只是臉上的皺紋因為激動全部堆積在一起,很是滑稽。

    「他來了,他來了!」星瞳心裡有個聲音在高聲叫喊,她終於抬起了頭,看著徐炫柔美的笑容,她心中一酸,只想躲起來大哭一場才好。

    「許久不見,你瘦了許多啊。」夏無塵輕輕抓著她的手,低聲說道。

    少女的手一陣顫抖。

    本來沉在深處的心卻因為這一句話又浮了起來,暖熱的風輕輕吹在她的臉,有種輕飄飄的快樂。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撲入夏無塵的懷中,無聲的抽泣著,灑落的長髮如同瀑布般散開,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晃動著夏無塵眼睛。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刻,她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像被什麼黏住了,怎麼樣也張不開,就這樣沉沉的睡去。

    「走吧,她太累了,大會報道還有一天,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下。」夏無塵將星瞳輕輕抱起,轉頭說道,卻沒注意到一直形影不離的徐炫悄悄地落後了半步。

    篝火在山腳冉冉的升起,蚩破天翻烤著之前準備好的牛肉,將佐料均勻的抹在上面,一股濃香在夜空中瀰漫。

    「師尊,情況基本就是這樣,今年的收益比去年多出三成。這次出來,留下的都是我門下的心腹弟子,生意交給王掌櫃主持,官府方面由柳雅眉去疏通,時間不長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劉尚德恭敬的遞上一疊銀票,笑著說道。

    「好,你辦事我放心。」夏無塵伸手接過銀票,在外行走,錢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俗話說錢不是萬能,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正是至理名言。

    「你這次的差事辦的不錯,你根骨已老,資質有限,縱然刻苦,成就也難免有限,卻是要好好想個辦法。你先下去找風大師,讓他幫你疏通下鬱積的經脈,看看他的意見如何。」夏無塵揮了揮手,劉尚德滿臉笑意的退了下去。

    有功要賞,有罪必罰,這是管治門下的基本規矩,劉尚德辦事賣力,卻是要給他點好處才行。

    夏無塵伸手將蓋在星瞳身上的長袍緊了緊,夢中的少女似乎想起了什麼,微皺著眉頭,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卻又什麼也聽不見。

    風輕輕的吹著樹葉,如同小溪流水。那種聲音很清很淡,像風中某種氣味,若有若無。很細很碎,有點像你手裡抓了一把細沙,呆上一小會兒,心裡就好緣很穩當很放鬆,就像晚上的時候一位久別重逢的親人睡在你的身邊,讓你在溫暖之餘覺得踏實而又舒服……

    星瞳翻了個身,火光無聲的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如同一雙小手在撫摸。朦朧中,好像有個聲音在問她。

    「你愛他嗎?」

    「誰?」

    「那個讓你心痛的男人。」聲音低沉地說道。

    「愛……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不過,只要我想起那一天,就總覺得心中充滿暖意,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不再寂寞。」星瞳喃喃地說道。

    「如果可以讓你選擇,你還會繼續這樣嗎?」

    「我……」星瞳猶豫了下,輕聲說道,「也許對他來說,我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但他對於我來說,卻是我的所有,如果能夠讓我重新選擇,我寧願呆在他的身邊默默的守護他。」

    「唉……」聲音低聲歎道,幽幽的遠去。

    星瞳在夢中無聲的自語著,只覺得心底裡有一絲光亮和柔情慢慢的綻放開來,融化了鬱積在心中的東西,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猛的的睜開眼睛。

    「你醒了,來,嘗嘗我做的粥。」夏無塵端起煮好的肉粥,輕輕吹了吹,柔聲說道。

    月光如水,靜靜的灑了下來,星瞳定定地看著他,眼神變的恍惚。

    「怎麼了,粥涼了可就不好喝了。」夏無塵笑著說道,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星瞳看著他的眼睛,喃喃地說道,眼中忽然流出淚來。

    夏無塵愣了愣,他輕輕的將星瞳攬入了懷中,少女柔弱的肩頭在微微顫抖著,鼻尖飄過一絲淡淡的暖香。才睡醒的星瞳,頭髮還有些零亂,細長白皙的脖子在火光中泛著粉色的殷紅,隨著呼吸靜靜的起伏。

    夏無塵清亮的目光垂了下來,凝在她的臉上,兩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星瞳忽然覺得臉上熱的發燙,她微微閉上了眼睛,耳邊所有的聲音都已消失不見,只有稚嫩的胸口緊張的跳動著。

    「無塵哥哥,我送劍來了。」徐炫已經站了許久,終於低聲說道。

    星瞳面上一紅,她急忙推開夏無塵,面上又恢復了那種冷冷的神情。

    「星瞳,這是徐炫,你們現在都是我玄心宗門人,認識一下吧。」夏無塵拉著她站了起來,笑著說道。

    「星瞳姐姐,我老聽無塵哥哥說起你,你和我想的很像啊。」徐炫微笑著朝星瞳伸出手。

    星瞳稍一猶豫,她轉頭看了看夏無塵,終於握住了徐炫的手。冰冷的感覺沿著手傳了過來,讓她全身一寒。

    「星瞳姐姐,這是我制的劍,你看喜不喜歡。」徐炫小心的將手中的劍遞了過來。

    「拿著吧,小炫很花了一番心思的,你也需要一把好劍。」夏無塵笑著說道。

    星瞳舉起劍,朝徐炫點了下頭,冰冷的感覺頓時穿透了手心,如同利劍一般刺入她的心中。彷彿要將她整個身體都冰封一樣,在劍的深處,卻有某種東西微微顫動了一下,彷彿從沉睡中醒過來。

    「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冰魄,希望姐姐能夠用好它。」徐炫退到夏無塵的身邊,微笑著說道。

    星瞳輕輕地抽出長劍,銀白色的光輝如同流水般在劍身上滑動,稍一揮動,刺骨的寒氣頓時將熊熊燃燒的火堆也壓下去了幾分。

    「好冷……」睡夢中的劉尚德縮緊了身體,喃喃地說道。

    劍刃如同透明的玄冰,泛著玉色的寒光,星瞳輕輕撫摸著劍鋒,銳利的寒氣瞬間撕開她的手指,血無聲的流了出來,卻被冰魄飛快的吸入。

    長劍在黑暗中鳴叫著,好像低聲的吟唱,透明的劍身中舔上了一抹暈紅,紅的耀眼,讓人不忍注視。

    「看來這劍真的應該歸姐姐所有,飲了你的血,劍中所含的厲魄之氣已經被馴服,以後姐姐就是它的主人了。」徐炫低聲說道。

    「謝謝你……」星瞳輕聲說道,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她用力握住冰魄,忽然高舉過頭!猛的斬落。

    寒芒如匹練般落下,溪水頓時被冰封,潺潺流水聲化為了一片寂靜。

    「從今天起,我會用這把劍為你斬殺路上的所有障礙,用我的生命保護你,我要一直站在你的身邊!」她定定地看著夏無塵,在心裡無聲的吶喊著。

    火光飄搖,三條長長的影子在地上不停的搖晃著,終於重疊在一起,風兒輕輕的掠過,空中隱隱有一絲寂寞而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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