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離黎明只有兩個時辰了,雨後的天空顯的格外幽寂,淡淡的月色從空中灑下,如水般籠罩著大地。
三個黑影緊緊的貼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融入了夜色和月光之中,偶爾有幾聲蛙鳴遠遠的響起,在寂靜的夜裡傳的老遠。
方諾額頭粘上了一滴露水,順著他的鼻尖滾了下去,他伸出舌頭舔入了口中,一股青草的味道在嘴裡瀰漫,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時辰了,卻沒有任何的收穫,未免讓他心中有點著急。
「她幹嗎不動?」方諾輕輕碰了碰猶如枯木般伏在地上的夏無塵,低聲說道。
「就快了,她這是在觀察是不是有人在跟蹤她,你放心,我們現在處在下風,她鼻子再靈,也沒辦法嗅到我們的氣息的,現在就是要和她比耐心。」夏無塵瞇者眼睛,看者蜷成一團縮在前面角x的玄狐說道。
方諾沒有再問,他輕輕的吐出一口長氣,將身體慢慢伏了下來。
「注意。」夏無塵沉聲說道。
蜷成一團的黑影突然化為一道利芒,如電般躍起,從濯木下鑽了出去。
「別動,還不到時候。」夏無塵壓住方諾想要爬起來的肩膀,伏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話音未落,玄狐又竄了回來,她沿著灌木來回走了幾困,嗅來嗅去,眼中露出狐疑的神情,猶豫了半天,好像下定了決心,猛的朝前疾奔而去。
「不要跟的太緊。」夏無塵輕輕的躍了起來,他腳步交錯。如蠔般滑行在泥濘的土路上,竟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三人藉著月色。遠遠的綴在後面,並不敢跟地太緊。狐性多疑,剛才他們就已經見識了,只有被她發現,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蚩破天伏在地上,耳朵緊緊的貼在地面,仔細舞別著周圍地聲音。
「這邊。」他低頭看了看地下草根折斷的痕跡,沉聲說道。
每個蠻族都是追蹤地好手,他們甚至可以在攪成一團亂泥的草地上分瓣出經過的是哪些動物。並且推斷出發生過什麼事情。蚩破天是蠻族的勇士,更是檀長此道,這一路追來。若非是他帶路,只怕早就已經跟丟了幾次。
蚩破天如獵妁一般著鼻子,在夜風中不停的轉動著頭,仔細聆聽著風中傳遞過來的信息。
「停!」他猛一揮手,停下腳步,小心地蹲了下來,慢慢的撥開地下的落葉,一行極淡地梅花狀爪印在地下坑蜓前行。夏無塵和方諾跟在他身後,三人順著爪印慢慢前行,但爪印走到一株飄樹地下面卻突然失去了蹤影。
「沒了?」方諾抬頭看了看面前的飄樹,在夜裡黑壓壓的一大片,一陣山風吹過,飄葉上水滴隨風落下,打了他一頭一臉。
「難道上樹了?」方諾低聲問道。
夏無塵看了看飄樹,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樹上並沒有任何痕跡,但玄狐地痕跡在這裡中斷卻是事實,難道她遁地走了?二人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是驚訝之色。
因為怕玄狐亂說一氣,夏無塵用的是放狐歸山這一計,他相信不管是人還是野獸,受驚後最想回去的就是親近的人身邊。與其漫無目的的搜索,不如跟在她後面來的方便快捷。
「想要騙過玄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這樣小心,看來還是將她跟丟了啊。」夏無塵苦笑了一聲,手中法訣捏動,為了以防萬」玄狐身上早已經布下了禁制,只要發動,自然可以將她找出來。
「看來只能發動下在她身上的禁制了,只是這樣一來,之前的功夫就全部白花了。」夏無塵搖了搖頭,歎了一聲,「過於高估自己了嗎?」他靜靜的想道。
「主人,你看。」剛才就一直圍著爪印來回轉動的蚩破天突然輕輕啊了一聲,整個人趴了下來,檢起一根樹枝,慢慢的將爪印上的樹葉和其他雜物撥開。
「看」,蚩破天指著其中的幾個爪印說道。
月光穿透襯林,射到林地上,方諾仔細的看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他疑惑的抬起頭,面上滿是不解。
「看什麼?這裡只有爪印,那狐狸的爪印到這裡就沒有了,我看還是趕快去其他地方找找吧,這麼短的時間,她應該還沒有跑遠,現在去應該可以追的到的。」他恨聲說道。
「你仔細看看。這幾個爪印和其他的有什麼不同。」夏無塵俯下身來,仔細察看著這幾個爪印,面上突然泛起一絲笑容。
「不同?讓我看看。」方諾將幾個爪印仔細對比,他也是聰明善變的人物,稍一比較,就發現了差異之處。
「嗯,這幾個爪印雖然形狀大小都完全一樣,但仔細看去,前面的幾個似乎痕跡重一點。難道?」方諾低聲問道。
夏無塵按了按爪印附近的土,「你看,這幾塊地硬度和環境都是一樣,她不可能走到這裡突然變重,那解釋就只有四竹了。」他輕輕的敲著地面,眼中的笑意更盛。
「好個玄狐!」方諾雖然對之前在小狐狸手裡吃憋心中不服,但此刻也不由的暗讚一聲好。
「她竟然會順著自己爪印倒退往回走,看來之前還真是小看她了。」方諾咬牙說道。
「三個大人,竟然被一隻小狐狸給騙的暈頭轉向。」夏無塵淡淡的說道,突然笑了起來。
「夏兄弟,你笑什麼了?」方諾抬起頭,低聲問道,他又被玄狐擺了一道,雖然心中佩服,但嘴裡卻是絕對不肯說出來的。
「好久沒碰到這麼聰明的對手了,我現在對站在她後面的人到是越來越有興趣了。」夏無塵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蚩破天順著爪印倒了回去,在爪印恢夏正常的地方,他仔細的看了看周圍。輕輕躍起,跳過了一叢灌木。
「是這裡了。」他興奮的說道,彷彿又回到了往昔在羊原上搜尋獵物地時光。眼睛瞪的溜圓。
果然如他所料,地上地爪印又出現了,只是這次的爪印卻沒有之前那麼小心謹慎,爪印之間地間隔很大,顯然玄狐已經放鬆了婆惕,全力奔跑了。
深夜。離天亮已經不到兩個時辰了。
「是這裡嗎?」方諾看著幽深的洞口,探頭看了下去。一股濕冷的風從洞內衝了出來。劍在他的面上,陰冷入骨,讓他不禁打了個冷戰。渾身一寒。
「好重的陰氣。」方諾被激的退後一步,他全身真元流轉,將寒意逼了出去,沉聲說道。
「應該是這了。」夏無塵和蚩破天對視了一眼,低聲說道。
從洞口望下去,漆黑一片,看不到底,裡面不時有呼嘯地風聲掠過,似鬼哭,又似狼嗥,彷彿一隻張開巨口的野獸,在黑暗中發出陰冷的呼吸,讓人不寒而慄。
夏無塵檢起一塊石頭,沿著洞壁丟了下去。等了半天,「咚」,一聲悶響,遙遙地從地底傳了上來。
「九十丈。」他心中估算了一下,轉頭看著方諾說道。
不等方諾回答,夏無塵祭出滅神劍,劍芒在黑夜中吞吐,將周圍照出淡淡地光芒。
「已經到這裡了,你可別指望我不會下去。」方諾將道袍的下擺一緊,朝夏無塵伸出手,笑著說道。
「當然,我們追了這麼半天,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夏無塵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和蚩破天那巨大地手疊在一起,沉聲說道。
「我前面開路,方兄居中策應,蚩破天斷後,既然來到這裡了,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夏無塵斬釘裁鐵的說道。
他年紀在這裡最小,但這句話說出來,卻隱隱有一種潦然不可抗拒之意,讓人不由自主的服從。
方諾和蚩破天將各自兵刃提在手中,沉聲應了,夜色雖涼,但幾人心中卻是一熱,只覺得這暗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走吧。」夏無塵將滅神刺化為一道光幕,護住金身,帶頭躍進洞內。
「喀嚓,「蚩破天暴吼一聲,背後衣服被撐的片片襲開,一對黑色的肉翅伸展出來,全身被白色的骨甲包裹在裡面,只露出個腦袋,在月光下看起來煞是嚇人。
方諾將他突然猶如變了一個人一般,雖然面上詫異,但只是微微一愣,就接在夏無塵後面躍入。
一陣陰風吹過,三人已被黑暗吞入其中,都去的遠了。
「怎麼樣,叔叔,這次我做的不錯吧。」一個少女的聲音突然在洞口響起,她嬌笑著說道。
徘紅色的輕紗被月光映成了淡淡的紫色,斜斜的披在她的肩上,瑩白的膚色被月光裹住,在輕紗中隱約浮硯。一雙米白的秀鞋輕盈的在濕軟的地上跳動著,只留下淡淡的痕跡,一起一落之間,肩上披著的輕紗隨風飄揚,猶如蝴蝶的翅膀般翩翩起舞。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笑著從樹後跳了出來,雖然面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卻已經有說不出的風流,眼波流轉之間,讓人不禁想要沉醉在其中。
「是啊,人總是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不過他們也算是不錯了。這次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將他們引來,希望不要讓我們失望的好。」一個青年跟在她身後,輕輕撫摸著她如絲般光滑的頭髮,低聲說道。
青年抬頭看向洞口,一道月光斜斜射下,照在他的臉上,他相貌清秀,一身玄衣,皮膚白皙的如同透明一般,正是那時在洞內的莫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會出現在外面。
「哼哼,那個夏無塵還以為把我禁制了,什麼都當著我的面說,不過耍耍他們也蠻開心的,我也好久沒這樣玩了。」少女挽著青年的胳膊說道。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珮,拿在手裡看了看,猶豫若說道,「叔叔,這個東西還真是好用啊,能不能給我玩幾天啊?」
莫野笑了笑。低聲說道,「月影。既然你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只是這玉珮來頭不小。你最好不要隨便拿出來,免的被人看見了起意。」
「知道了,知道了。叔叔送給我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月影高興的笑起來,一雙寶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中璀璨生輝。碧綠如幽深地潭水。
「真像啊。」看著這雙眼睛,莫野輕輕的歎道。眼神變地迷離起來。彷彿迷失在虛空中。
「走吧。」他搖了搖頭,牽著月影的手。轉身離去。
清風地嘴巴很大,如果用力張開,到有半張臉大。小時候他和樹裡的夥伴打賭,一口吞了兩個煮熟的雞蛋,還可以開口說話,當然說的不是那麼清晰罷了。
當他爹見到他那張大嘴將周圍能夠吞下的東西都吃進去的時候,只是歎了口氣,將家裡僅剽地兩隻豬仔送給了乾空,讓他掛名做了個火居道士。這以後,清風的嘴就再也沒有張的那麼大過了。
但現在清風嘴巴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張地更大,只怕可以塞進去一隻拳頭。
「這,這是什麼……」,他驚聲叫道,本手指著前方。
空中飄蕩著點點瑩光,雖然看地並不明晰,但也足夠將四周辨的分明。他現在身處的洞穴,卻又和剛才地不同,廣大的異乎尋常,他從來沒有想道地下竟然有如此大的洞穴,抬眼望去,青色的洞頂彷彿隱沒在雲際之中,什麼也看不清楚。水珠滴落的聲音在巨大的洞中迴盪,聚集成如木魚一般的空空聲。
在洞穴的正中是一座巨大的冰峰,裡面封著一個似獅似虎,遍身長滿鱗甲的猙獰怪物,頭上一隻長長的巨角破空而出,就算是冰崢也無法將它封住,露出長長的一截在外面,那點點瑩光就是從他的巨角中散發出來的。
空中飄蕩的瑩光圍繞在清風的周圍,不停的變幻著顏色,隨著他的心意跳動。
清風看的發呆,伸出雙手去抓,瑩光並不躲避,被他輕輕握在手掌中,在他指尖輕輕飛舞。
「小道士,快丟掉!」黑影急聲說道,用力朝他的手拍去。
「砰」,一聲輕響,瑩光突然化為一張巨大的鬼臉,露出森森白牙,尖嘯著猛的朝他撲了過去。
「喀嚓」,一聲脆響,黑影露出痛苦的神情,他的胳膊被鬼臉咬住,來回撕扯著,但奇怪的是並沒有血流出。
「叱」,黑影一聲輕喝,手中化出一把血色小刀,朝鬼臉用力刺了下去。鬼臉好像對這把血色小刀很是懼怕,還沒等刀刺過來,已經化為一團青煙,尖聲笑著飛了上去,在空中又變成了瑩光。
「怕了?」黑影見發呆的清風推了一下,低聲說道。
「這些到底是什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潸風抱頭蹲在地上,高聲叫道。
「對了,這是夢,這一定是夢。」他突然笑了起來,神智已經變的有點糊塗了。
黑影掠過去,他抓起清風,用力給了他兩個嘴巴,打的清風面上一片血紅。
「疼吧,知道不是夢了嗎?」黑影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考該如何對他說明。
「小道士,這裡很久以前叫做枯葉洞,至於那個瑩光,你可不能再碰了,那是陰靈,可不是你這樣的人招惹的起的東西。」黑影沉聲說道。
陰靈是邪陰之氣所生,最喜歡吞噬人的魂魄,會根據被它接觸到人的喜怒哀樂,變化為不同的形象,動搖人的心神,吸魂奪魄,雖然並不是很厲害的妖物,但它們往往數量極多,一般的絳真者碰到也往往不是它們的對手。
清風被兩個嘴巴打的回過神來,他呆呆的看著黑影。眼前這個東西,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除了由天聽命,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小道士,你現在可不能瘋掉,下面還有事情要你做,如果你做的好,我可以考慮送你出去。」黑影嘎嘎的笑著,聲音如金石般尖厲。
「你說話算數!」黑影的話讓清風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急聲問道。
「當然,你的小命可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就看你的表現了。」黑影嘶啞著嗓子,怪笑著說道。
「那你快說,究竟是什麼事情,快點做了我好回去,這個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清風看了看飄在空中的瑩光,望牆角縮了縮。他從小最怕的就是鬼,剛才這一下,被嚇的夠嗆,三現只怕都去了兩魂。
「嘿嘿,你先別急,現在還不到時候,你就算做了也沒用,這個洞內被加持了禁制,只要你不去惹那些陰靈,它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黑影擊腿坐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袋,隨手丟了過來。
「你先吃點東西補補,別等會到了關鍵時候軟腿。」見他答應的乾脆,黑影說話也柔和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