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只是個普通的道觀,只怕已經許久沒有人來上過香,已經顯得頗有此殘舊。靜靜的躲在竹林的後面,若是不仔細留意,只怕就會錯過了。門口兩隻守門的石獅蒙上了厚厚的一層泥灰,獅眼看起來就好像沒有睡醒一樣朦朦朧朧斜看著蚩破天。
「開門,開門!」蚩破天大聲的敲打著門環,發出碰碰的悶響聲在幽靜的林間傳的老遠,驚起幾隻歸巢的鳥來,撲撲的飛成一片。
「來了來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蒼老聲傳了出來,門吱呀一聲被緩緩的拉開一道縫探出一個枯瘦的人頭來。
他好像是才起來一襲破舊的道袍斜披在身上,整個人乾瘦的如同成年的老樹一般,若不是身上的這身蓬袍,看起來到和山間的老農沒什麼區別。
「啊!」見到如同門神一般豎在他面前的蚩破天,老道嚇的驚叫一聲,腦袋猛的縮了回去,轉身就要關門,無奈蚩破天早有準備,單腳一靠已經將門牢牢抵住。
「老道,你看清楚,我們可不是什麼壞人。」蚩破天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他跟隨夏無塵日久,現在說話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一口南話到是說的字正腔圓,只是聽起來總是有點怪異。
老道對方沒有動粗,他瞇著眼睛看了半晌,總算將門打開,躬身稽了一首顫聲說道:「無量夭尊,貧道乾空,不知道幾位是上香,還是還願啊。」
夏無塵回了一禮說道,「乾空道長,我們是出門遊歷的行客,現在天色已晚。想要在貴觀借住一宿不知道長可願意行個方便。」
乾空老道抬頭看了過來。見夏無塵面色和善,他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這位公子,不是我不於你們方便,只怕是地方鄙陋,招待不好各位啊。」
「這個倒是無妨。」夏無塵說道。
見乾空面上還是有點猶豫。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錠碎銀子遞了過去,「在下供奉一點香火,為觀中添點香油吧。」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道士也同樣不能免俗。
見到銀子閃動的白光。乾空的眼神似乎都好了許多,他笑瞇瞇的接過銀子躬身行了一禮。連聲說道,「無量天尊,多謝公子,一清道尊保佑以後公子一定財源廣進多子多福……」
也許是許久沒有開張了,他也不管一清道尊是不是真能夠保佑這此事情,一疊聲的恭維送了上去,馬屁拍的震天響,眼中卻是不停地看著夏無塵的荷包,只願他聽地舒服,能夠再多給兩錠才好。
「風大師無塵揮手做了個請字,將風天翔讓了進去。
兩人這一路行來,將修行上的問題互相驗證。雖然法門不同,但萬物都是一途,加上風天翔玄門密術和巫門咒法都很是精通,往往能提出很多獨特地意見來,讓人耳目一新。夏無塵雖然見識上差了點,但卻融合了王貞多年的記憶,每寺提問總能撓到他的癢處,讓風天翔也偶有心得。雖然兩人年紀相差了不少但卻相處的很是融洽,到是有點相交莫逆的感覺。
「清風,快點出來招待客人。」乾空老道突然扯起嗓子吼了起來將幾個人嚇了一跳。
見到眾人看過來的眼神他低聲說道,「各位施主,待我將徒兒喚出來,打掃二間客房給幾位休息。」
「來了,來了。」一個小道士從門外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他身上的道袍明顯是改小的,但還是大了許多,用幾根麻繩粗粗地捆在了身上,臉上也不知道在哪裡弄地黑一塊,白一塊的。手裡提著一隻兔子形狀的動物,看起來哪裡像是修道之人,到像是個在廚房燒火打下手地小廝。
「你這傢伙,不是一再交待叫你不准去後山的竹林了嗎,去也就算了,你又殺生,難不成你又想吃肉?」乾空老道見他這個樣子,氣的臉色發白,伸手就是一個暴栗鑿了過去,小道士額頭頓時被敲的紅腫了一塊。
「師父,這竹林我到是經常去,也沒見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是不是你大驚小怪啊。再說我可和你不同,當初拜師的時候我爹可是和你說好了的,我只做火居道士。你可別欺負我年紀小,這火居道士我可是知道,是能娶妻,也能吃肉喝酒的。
「小道士平白無故挨了個暴栗,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急聲叫嚷了起來。
幾位施主,小徒頑劣,讓你們見笑了。」乾空被搶白的說不出話來當著外人卻又不好發作只好乾笑了幾聲,訕訕的說道。
「竹鼠。」風天翔看著清風手中的東西,眼前一亮,猛的踏前一步。
他伸手一抓,清風只覺手上突然一空,竹鼠已經到了風天翔的手中,他愣了愣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呆呆的站在原地。
「果然是這個東西,已經有二十多年沒吃過了吧。」風天翔將竹鼠捏了捏,這只竹鼠長的甚是肥胖,連皮帶肉只怕有四斤上下,就算是殺盡了,也總可以落下二斤左右的白肉來。竹鼠在他手中不停的上下掙扎,風天翔的口水都似平要留出來了。
他這一路行來雖然談不上仙靈出塵,但也是極儒雅的一個人,但沒想到一隻竹鼠竟然讓他如此失態。夏無塵和蚩破天定定的看著似手變了一個人的他,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錯,不錯。」風天翔嘴裡連聲說道,他臉上突然一熱,斜眼看去,見到夏無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算他定力過人,面上還是微微一紅。
「公子,這竹鼠可是天下少有的美味啊。特別是用竹枝來燒烤,更是鮮美。我還是早年吃過一次,幾十年過去了,今天回想起來,還是清香留齒啊。」他吞了吞口水,看著手中的竹說道。「公子,這個東西就讓我來弄吧。保證你們吃過後絕對難忘。」
風天翔拍了拍還在發呆的清風,歡聲笑遞,「走,小道士,我們去準備一點材料,今天晚上就讓裡面見識下極西的風味。」
乾空在整理房屋。夏無塵卻是無事,他帶著蚩破天漫步走出道觀,爬上了一個小山包。此時已近黃昏。夕陽薩日。映的滿山樹葉都好像抹上了一層金淹。夏無塵抬頭看著落日的雲霞,一陣風吹過,流雲幻化為各腫形狀。有地如椎獅,有的如巨龍和猛虎,還有地看不出是什麼形狀,只是單純的如一片熊熊地烈焰在空中燃燒。
他心中似乎有所感悟,好像離他妻尋找的東西只有一線之隔,但想要努力越過,卻又覺得彷彿如夭高地遠。
「終究還是歷練不夠啊。」夏無塵轉過頭來,暗暗想道。
雖然修為、心境都已經列了突破的邊緣,但距離突破卻總是差那麼一點。欲速而不達,太過求快反而會入了心魔,他經過幻陣的歷練,雖然不懼但能夠避免卻是最好。
耳邊響起清脆的聲音來蚩破天折下片村葉,只是那麼輕輕一壓,就做成了一個可以含在口中的羌鳴,他輕輕地吹著,羌嗚聲在風中幽幽的傳去越飄越遠,將人的心也悄悄地隨風帶去。
此時地風天翔正和清風一起同竹鼠戰鬥著。
他將竹鼠拿在手中來回掂量了半天後,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再去抓幾隻來的好。山路雖然難行,但好在有清風帶路,兩人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來到了竹林中。
竹林幽深,這裡的野竹是南方少見地楠竹,根根長的有碗口來粗,黑壓壓的堆成了一片,夕陽的餘暉透過竹葉射了進來,稀稀瑰疏的映在竹枝上一陣山風吹過幾聲老鴆聲遠遠傳來,更顯冷清。
「施主我們快點回去吧。」清風縮了笛脖子,他雖然來過的次數不少,但這麼晚來卻是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雖然他並不相信師父說的那此話,但此時也不由怕了起來。
「不急,等我再抓兩隻,你把地下的竹枝多撿一點,等會好用。」風天翔卻是渾不在意,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下的竹根。
竹鼠在地下做窩,而竹林中竹根交叉錯節,互相疊接在一起,只要稍微驚動它,就會在地下四處逃竄,很是難抓,風天翔在失敗了幾次後,總算摸到了一點竅門。
他挑了一根尾端枯黃的竹節,順著竹技找了下去,果然在竹根的底部,發現了一個滾圓的洞口,顯然平時經常有活物出沒。
風天翔來回走了幾步,突然照著正中的一個竹節用力跺了下去,「咚」一聲悶響,附近的幾根枯竹都被他踩的爆裂開來,竹節中兩道白色的身影如電般分頭逃竄。
他看的分明,這兩隻竹鼠雖然吃的滾瓜溜圓,但跑起來卻是極快,而且聰明的很,知道分頭逃跑來憂亂敵人。夜色已重,只要稽一遲疑,只怕就會被它們鑽入其他的洞裡躲藏起來,再找可就麻煩了。
好」風天翔高聲叫道他手中兩道金芒閃過,正在奔跑的竹鼠突然被釘在地上來回不停的,顯然活不成了口。
他走上前,去伸手抓起釘在地上的竹鼠,從它們體內取出兩根金針來。巫門的咒法過於陰毒,若是用在這兩隻竹鼠身上,只怕連個渣都不會留下,情急之下,他將所習靈醫門的金針術使了出來,只是這金針術本來是用來救治人所用,若是被靈醫門的祖師知道會被用來抓竹鼠,只怕就算飛昇九天,也會落下凡塵來和這個不肖傳人理論一番。
風天翔看著手中的幾隻竹鼠,好像已經聞到了烤好的鮮美肉味,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清風說道:「走吧。」
清風手中抱著一大捆枯黃的竹枝跟在他身後,顯然早就在等著他這句話了,聞言急忙將拖在地下的道袍往腰間一扎,掉頭朝前面跑去。
竹林間突然傳來唰唰的聲音,彷彿有異物在其中游動,但仔細聽去,卻有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竹葉拍打的嘩嘩聲。
風天翔微微皺眉,他似乎要轉身回頭去察看。但想了想,還是跟在清風後面走了出去。當走出竹林的邊緣時候。他手中真元閃動,一道血色咒符從柚中射出。迅速鑽入地底清失不見。
乾空老道的道號乾空,看來還真是錢袋空的很,他在廚房忙活了平天就只搞了三個小菜出來。
白水煮蘿,紅燒些瓜,還有一碟清炒白菜。一盤菜雖然燒地碧綠生鮮,蘿蔔和冬瓜聞著也有幾絲香氣但,明顯不對這幾個人的胃口。
「各位施主。飯菜粗陋。還請不要見怪,請請。」乾空帶頭夾了一塊冬瓜含在口中。慢慢地嚼了起來,彷彿這就是一塊鮮美的魚肉一般吃地津津有味。
蚩破天本來是無肉不歡的人,見乾空吃的這麼香甜,他勉強吃了一口冬瓜,卻是怎麼樣也嚥不下去,但卻又不好吐出來,只好拚命扒了兩口白飯,硬是合著飯吞了進去,但卻是怎麼也不夾第二筷菜了。
夏無塵自幼生活在富豪之家,起居飲食卻是講究慣了的,這素菜做的精美,他到是還吃的下去,只是乾空老道地吃相未免太不雅觀了一點,下筷飛快,彷彿怕被人搶一般,只是片刻功夫,擺在他面前的冬亞和白芽就吃了個精光,只留下孤零零的幾片蘿飄在碗中地白水中,看起來煞是可憐。
夏無塵將筷子輕輕放下問道:「道長,我看這道觀以前只怕不是這副摸樣把。」
乾空面上一抽,彷彿觸劌了他地痛處,他愣了半晌,沉聲說道,「不瞞公子,這凌雲觀以甘也是香火鼎盛。只可惜傳到我這一代,師傅去的早,道統也沒有傳下來,本來開始還可以靠以前的老底子支撐,但這幾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香客來地越來越少了,觀裡的道士也走的只剩下我們師徒兩人,現在只能靠偶爾給人做做法事來椎持生計。」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到是無所謂,只可惜清風跟著我這個師父什麼都沒學到,就連混個肚飽都困難,有時候想想,我這個師父其實當的也蠻難為情的。」
他歎了口氣彷彿失去了食慾,將碗筷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顯的滿腹心事。
「好啊,好啊,燒起來了。」清風肚子已經餓的癟了下去,他雙手提著褲子,高聲叫道。
風天翔在後院中挖了個大坑,用竹枝均勻的鋪了一層,將一塊薄薄的青石板洗的乾乾淨淨架在上面,他用枯竹葉了來了火,叫清風扇去了白煙也不知道他丟了點什麼東西進去,火勢瞬間就沖天而起,將整個後院映的通紅一片。
青石板已經被燒的發白,隔著幾步都可以感覺到它散發出的炙熱。
「成了!」風天翔左手微微一壓,火勢頓時小了下來,讓周圍的人可以靠近而不覺得熱的難受。
他將竹鼠切成平平薄薄的長片,用竹籤穿好了,在肉上灑了一點鹽巴和胡椒粉。飛快的滾資的青石板上一滾而過。
「哧」竹鼠肉在石板上升起一縷青煙,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在空中瀰漫彷彿要浮透到人的五臟六腑中去。
清風雙眼已經看的發呆,他吞了口口水,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平日裡他要是運氣好,能夠抓到竹鼠,也只是刮皮胡亂燒了便吃,哪裡知道原來還有如此講究的吃法。
風天翔已經將竹鼠肉送到了嘴邊,州準備大嚼一頓,看見清風那個饞樣,他笑了笑,轉手將手中的竹鼠肉革了過去「怎麼樣,好吃嗎?」風夭翔輕聲問道。
「嗯嗯,好吃,哎喲!」竹鼠肉入口就彷彿化了一般,散發出一股竹葉的清香來,清風突然叫了一聲,卻是不小心咬著了舌頭。
「慢慢吃,沒人和你搶的。」風天翔柔聲說道,話中竟然是少有的溫柔。
「在想什麼了?」夏無塵靜靜的坐了下來,學著他的方法,將肉片在石板上一滾,慢慢的品味著竹披肉的鮮美口。
「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很像我小的時候。」風天翔幽幽的歎了口氣,定定的看著在風中躍動的火焰,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算了,不說這個了。」他轉手又遞過去一串燙好的竹鼠肉給清風,神情突然變的開朗起來。
「可惜啊。」蚩破天舔了舔嘴角的油腥,雖然竹鼠味道鮮美,讓他吃的滿嘴流油,早已經將剛才冬瓜的味道忘記的乾乾淨淨,但卻總覺得有點不足。
他咂了咂嘴,不無遺憾的說道,如果有點酒就好了,最好是我們漠北的烈酒,那才夠味。」
他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歌聲,「千金易得酒色新,英雄自古多橫行。」一個粗豪的昂揚漢子,旁若無人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沈眉大眼,身形雖然並不顯高,但站在人群中,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他。
他一頭棕髮並沒有怎麼樣修飾,是簡單的打了個結挽在臏後,身上披了件普通的青色道袍,雖然破舊,卻漿洗的乾乾淨淨,衣杉打扮並不起眼,但步伐穩健,眉宇間卻自有一股豪邁灑脫之氣,讓人見了頓生好感。
他聳聳鼻子使勁的吸了一口氣,大笑著說道,「果然在這裡,我在前面的山頭就聞到香味了,不知道可以讓我分享嗎?」
他轉頭看了過來,見到蚩破天微微一愣,高聲叫道,「好漢子」。
夏無塵和風天翔對視了一眼,兩人互相點了點頭。
夏無塵望著漢子微微一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