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姐妹慢慢聊吧,不渝,我們出去走走,這段時間悶在醫院很無聊吧?」林玲帶著周不渝出門道,或許是今天潘德瑞離奇死亡令她對生命了有了種新的看法,分外珍惜與周不渝在一起的日子,看著蹦蹦跳跳的周不渝在公寓前的廣場上走著,林玲雙手插在口袋裡,臉上不由欣慰的一笑,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她有些涼意的縮了縮脖子,然後將圍巾重新圍了一下,再抬起頭時卻已經放慢了腳步,一個略顯孤寂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周不渝正站在那裡抬頭瞧著他。
「你好……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升職了?早就想來恭喜你的,只是有些忙碌,一時忘記了。」站在那裡的人不是別人,卻是曾經一腔愛意全都傾注在林玲身上的歐陽劍,歐陽劍今日好似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穿著平時絕不會穿的正裝,最醒目的便是手中捧著的一束玫瑰花,林玲指了指他手裡的花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歐陽劍尷尬的縮了縮手,好似想起了什麼,這才低著頭捧著花道:「是的,今天情人節,我一個人……聽說周瑾瑜在香港演出,我想你可能也是一個人,下了班之後就買了花過來,本來想約你上次沒有看過的電影,可是腳都落在了這裡卻猶豫起來,感覺自己好像沒有那個資格。」
儘管張謙對歐陽劍的評價極其惡劣,可是一直以來深受歐陽劍恩惠的林玲對歐陽劍討厭不起來,相反,還有種小女人的虛榮心理,她主動的伸手接過花束道:「很漂亮!謝謝你,收到你的花我感覺很開心……」她忽然也不知說些什麼了,氣氛陡然尷尬起來,林玲只是抿著嘴唇去撫摸那些沐浴在風中的花瓣。
歐陽劍撓了撓頭看了看四周道:「我沒想到會遇見你,剛剛我已經打算離開了,但又不甘心,尋思在這裡再考慮一會兒是不是要打電話給你,就看著不渝向我走過來了……你們過得還開心嗎?」乍一聽好似在詢問林玲母子,可是林玲卻聽出他內在的意思是詢問林玲和周瑾瑜的生活。
林玲點了點頭道:「還好吧,但是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和瑾瑜在一起的日子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也過的很充實,或許是因為在記憶中期待了很久,所以現實狀態多少還是有些美中不足的,好在我不是一個刻意追求完美的人,經過那些日子之後,覺得簡簡單單就好,有時候沒有必要刻意去糾結些什麼,那樣只會讓自己自尋煩惱。」
歐陽劍沉默了一會兒才笑道:「那就好,其實最近一直很關注你,因為年前發生了很多類似案件,我被借調到了經濟犯罪調查科,科室裡都在說你前段時間偵破的賭船案,聽到你的名字我很感慨,好像很多事情都發生在昨天,也因為在這方面工作,所以我知道你最近的情況,老實說大家都不看好你,但是我對你有信心,我所知道的林玲是堅強的,她總能用她獨特的方式去解開我們無法觸及的秘密,今天聽說潘德瑞出事了,上司算是為你鬆了口氣,雖然死無對證,但是只要申請調查令,從潘德瑞身上以及居所總能查到蛛絲馬跡,比之以前完全沒有頭緒要好的多。」
之前林玲也一直在向上申請搜查令,但是上面以人道主義精神為借口拒絕了,理由是當事人無法通知也無法在場,這樣的搜查誰知道你搜到的證據是真是假?連個辯駁也沒有,但是如今潘德瑞已經死了,大可以把糾結的由頭全部砸在他身上,哪怕林玲不去申請搜查令,很快也會有相關命令下來的,離過年只剩下一個多星期,誰都希望能夠在年前破案,讓民眾在過年時有個平安穩定的大環境,這樣的媒體報道顯然也是可以安定民心的。
林玲搖了搖頭道:「此事遠沒有了結,還牽扯到了JS銀行,我總感覺背後有隻手在推動一切……」
「你是說那個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嗎?」歐陽劍忽然問道,沒來由的林玲感覺到心裡一緊,她抬起頭來有些不安道:「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存在應該沒有誰知道的。」
歐陽劍笑了笑,只是內中有幾分苦澀道:「其實我的本職並不是商業犯罪調查,特意把我從高層部門借調下來督查此案,實際上正是因為對你的不放心,與其說是年前的安保工作需要,倒不如說是因為我瞭解你,很多時候我們的政府比你想的要知道的多得多,我的工作與其說是協助你,倒不如說是監視你,要知道商業犯罪最容易腐蝕當權者,你又是剛上任,並且有前科裡還涉及到巨額賭船,那次事件中多少官員被雙規,自然有對你存在恨意的……」
歐陽劍的話說到這停頓了,再說去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林玲恍然大悟,實際上如果換做其他人來做歐陽劍現在的事情,大有可能將林玲的工作攪得更加混亂,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天天接受督察就夠受了,歐陽劍並不是刻意的,但是林玲卻理解了深一層的意思,歐陽劍年紀輕輕在政治部擔任主任,卻返回來要求調離原崗,去更低一層的單位工作,實際上就是為了幫助林玲,林玲心理清楚,假如在政治上沒有趙雨婷和歐陽劍的幫助,她這個隊長根本任何行動都做不了,她低著頭忽然覺得很內疚,只是輕輕說了聲道:「謝謝你……對不起!」
「幹嘛突然這麼說?我來這裡可不是要聽你說對不起的,只是覺得過情人節的時候想見見你……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畢竟我只從紙上看到你的情報,見不到你的人,也聽不到你的聲音,越發的有些想你了,這種『想』也不會是很尷尬的那種,很單純就像是久未謀面的朋友一樣,我和周瑾瑜是好朋友,在廣西的時候他救了我一條命,我是絕不會做出令他不安的事情,如果我早知道你和他的關係,我根本就不會做那些多餘的事情……算了,扯這些做什麼,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周瑾瑜在北京的演出我也看過了,確實很感人、很精彩,無怪乎稱為國寶級的藝術家,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心裡一定有那麼一個無法忘記的過往,就像我一樣,很多時候這種過往的記憶會影響你的整個人生,它並不是僅僅停留在你的過去,還會出現在你的現在和未來,就像你一樣。」歐陽劍歎息道。
林玲看了看周不渝,他到一旁的健身娛樂設施那裡去玩耍了,在公寓居住的這段時間以來和附近的小孩子也算混熟了,周不渝年紀不大,但是因為幼年的經歷,使得性格老成,雖然個子不高,人也纖瘦,卻成了這一代的孩子王,尤其身上一股子與生俱來的憂鬱氣質,使得很多女孩子都黏著他,周不渝正坐在雙槓上,腳邊卻圍過來好幾名女孩,四五歲到七八歲的都有,林玲笑了笑道:「不渝,小心點,別摔下來了!」周不渝向她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林玲扯了扯歐陽劍的袖子道:「到那邊的鞦韆坐坐吧,站著說這些多累啊!」
林玲抱著玫瑰花坐在了一旁的鞦韆上,陸陸續續有一些老頭老太太吃完晚飯在附近散步,用這裡的健身設施活動活動手腳,歐陽劍有些尷尬的低著頭避開那些老人家的好奇目光,林玲看見不由一笑道:「你都多大的男人了?怎麼還會害羞嗎?花也是你自己主動要送的,難道就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嗎?」
歐陽劍有些緊張的望了望天空道:「時間不早了,你陪著不渝吧,我回去還有點事情要做,年前要把好多工作處理完,才能放幾天假……」他找個借口想開溜,和林玲獨處時還好,可是人一多心裡就會不踏實。
「好吧,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再走,剛剛你提起了過往的那段記憶,是指張可人麼?到底是因為我和已經去世的張可人很像,還是因為想彌補在張可人身上的遺憾,所以你才會對我動情呢?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可是當我從張謙口裡知道那些事情,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沒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傻傻的答應你,否則,釀成的只會是另一段悲劇。」林玲輕輕的蕩起鞦韆道。
歐陽劍剛剛背轉身又停了下來,「張可人」三個字就像是一句咒語一樣定住了他,好一會兒歐陽劍才顫抖著喉線道:「這件事情……你也知道嗎?」林玲沒有答覆,或許她也猜到了其實歐陽劍並不知道張可人的去世,他內心深處始終抱著另一個承諾,始終有一種僥倖,歐陽劍又繼續道:「這個女人……太不可理喻了!就因為我們的父親……就因為我們是親兄妹,就因為做出了那些倫理道德無法容忍的事情麼?太傻了!太傻了!她的生命不是遠遠比這些更重要嗎?如果是錯,那也是我們兩個人的錯,即使是贖罪也是兩個人分擔,她為何要騙我?騙我說已經嫁給了海外的富商……」
「她什麼也沒有告訴你,正是因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還是愛著你的,她想用自己的生命來向你贖罪,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很多時候短暫的讓人無法留下任何記憶,可是一旦出現了那個無法抹去的畫面、無法捨棄的那個人,這個人的生命也就此永恆了,張可人是不幸的,她也是幸運的……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那些事的?」林玲問道。
歐陽劍轉過頭看了看林玲道:「就在我幫你恢復警務身份沒多久,有一天,我在你工作過的酒吧喝酒,碰上了張謙,張謙也喝了很多,他醉醺醺的告訴我他遭了報應,他的前女友離開了他,寫了一封信給他,告訴他自己最後一次為他**,因為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懷孕了,溫祖嘉不知道如何在故鄉生活下去,托了親戚到南方找了門親事嫁了,張謙那晚喝的很醉,甚至打我的拳頭都是**的,他哭了,我認識他幾十年來,第一次看他哭泣,他感覺自己對不起他,溫祖嘉離開他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壞,多麼該死的混蛋,可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他有發瘋一樣的到處找他,可是溫祖嘉的家人無論如何也不告訴他溫祖嘉的去向,也就是在那晚,張謙告訴了我這麼多年來恨我的原由,我忽然覺得我們果然是親兄弟,就像是遺傳一樣的報應輪番在我們身上應驗著……小玲兒,那段時間我很痛苦,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因為無法放棄張可人還對女人產生了怨恨,還是因為你太像她了,而對你繼續了沒有完結的感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發什麼瘋,明知道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明知道張可人已經不存在了,可是我就是想她,我就是瘋狂的想要抱著她,告訴她,這十幾年裡我從沒有過一天忘記她,我一直在期待著和她再次見面,我想告訴她我堅守了這份感情,可是到了那晚我才明白,我才是背叛者,堅守感情的勇士是張可人,而不是我這個笨蛋!」
歐陽劍哭泣的聲音傳來,腳步聲也漸離漸遠,林玲歎了口氣沒有去叫住他,她忽然明白歐陽劍就是那種千年難得一見的情癡,他對女人的無視皆因心中對張可人的謊言充滿了信任,他對自己的親近,皆因對張可人的懷念,當他知道今日是情人節,很想與張可人見面時,無法去張謙那裡找到張可人的墓碑,卻只能在自己的樓下捧著玫瑰花猶豫著,或許在歐陽劍心裡,她林玲只是一個替代品,但是林玲卻感覺到一絲榮幸,自言自語道:「能給那麼好的女孩子做一回替身,也是非常幸福的,至少我還有了一束玫瑰花……」
一個腳步聲切近她身旁,好似沒有聲音一般,但隱隱約約又有些熟悉感,正在緬懷張可人略有出神的林玲忽然警覺過來,正回頭時卻見到一名戴著狐狸面具的男子站在他身邊,偉岸挺拔的身材就像山一樣的遮住了她的視線,林玲頓時一驚,下意識的伸手往腰協摸去卻是摸了一空,周瑾瑜沙啞著聲音道:「這次過來不是和你動手的,如果你想動手,我不介意把周圍的老頭老太太送進醫院裡。」
略有些威脅意味的口氣令林玲停下了動作,或許周瑾瑜站在坐在鞦韆上的她的旁邊有點顯高了,她剛想站起來,周瑾瑜卻阻止道:「別動,就那麼坐著吧,如果你站起來我會很沒有安全感,一些有關莫懷和潘德瑞的情報就無法和你交流了。」林玲只好按照他說的那樣坐下來,她忽然發現自從和這隻狐狸精接觸以來,自己一直很被動,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
周瑾瑜從身後掏出一束玫瑰花放在林玲面前道:「把那束送給別人的玫瑰花扔掉吧,你有屬於自己的那束花!很抱歉,我來晚了,主要是現在的花店生意太火了,我硬生生砍價砍了半個多小時才拿到這束花,還是從好幾個競爭對手那裡搶來的,這可是花店裡最後一束了,怎麼?不想接受嗎?如果你不接受,我不介意現在轉身就走,那麼很多關於莫懷和潘德瑞的情報……」
林玲沒好氣的一把奪過那束花,對於狐狸精動不動就威脅的口吻,她越來越習慣了,還沒開口說話,周瑾瑜輕輕推起鞦韆,林玲隨著鞦韆晃動忽前忽後的搖擺著,思緒似乎也隨著這連串的搖擺有了些飄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你不是要交流情報嗎?到底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等會吧,今天是情人節,做我們這一行很寂寞的,除了目標人物,就是敵對人物,目標人物在我們眼裡一般都是死人,而敵對人物在我們眼裡就是畜生,很少有你這麼漂亮的合作夥伴,就當是可憐我,施捨我好了,讓我給你蕩一會兒鞦韆,緬懷一下我早已消失不見的感情。」周瑾瑜應道。
林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們?你不是一個人?看你平時神出鬼沒,不但心思慎密身手也不是普通角色,莫不是傳說中的殺手吧?很多電影裡的殺手平時都很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摘下面具的你會不會也是另一幅樣子呢?」
「對我這麼好奇?答應嫁給我,做我的女人的話,就可以隨便揭開我的面具了,當然,付出的代價也許是你一輩子的悔恨,怎麼樣?還這麼想看我那張面具下的臉嗎?」周瑾瑜繼續緩緩的推著鞦韆聊道,誰也想不到在這個情人節的夜晚,就在公寓前的小廣場上,這麼一對奇怪的男女會有這麼莫名其妙的一段對話。
林玲瞪了對方一眼,做了一個想吐的動作道:「聽你的聲音沒有六十也有五十六了,想讓我做你老婆?怕你是下輩子也沒這個福氣,愛說不說,你再不說的話我就走了!」
周瑾瑜停下了推鞦韆的動作,讓林玲從緩緩停下的鞦韆裡站起,他回頭看了看被幾個女孩子圍在那裡,對著女孩子手中的巧克力面紅耳赤的周不渝道:「其實我沒有什麼話說,就是想來給你送一束花,看看你和你的孩子,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在安慰別人的同時,也不要忘記自己也需要一點溫暖……祝你晚安!明天我們會再見的。」他說著當真轉身就走,林玲拔腿就追時,轉過一條大街,在人來人往的人群裡就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身影,擔心周不渝的林玲只得返回去,心裡對狐狸精的那束玫瑰和留下的那些話倍感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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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還有不到10天就過年了,我才知道今年原來是沒有三十的,可惜年前是天天要加班的,明天明明是週末卻還是要照常上班,天天這麼干我都有點熬不住了,早點過年吧,我要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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