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直接走上去抱住她的腰痛痛快快的喊一聲『老婆,我回來了!』不就完了嗎?孩子都那麼大了,她再怎麼殘忍不近人情,也不會不讓孩子認你這個親生父親吧?」丘旭堯在電話講道。
周瑾瑜偷偷摸摸的躲在沙發角落裡貓著腰偷窺著在酒吧中的林玲道:「你是不知道……看到她們母子生活的這麼艱難,這幾年的苦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忘記,我就這麼上去相認,按照我對小玲兒的理解,應該是直接拿啤酒瓶掄在我的臉上,然後,我就可以光榮了!」
丘旭堯困惑道:「不會吧?再怎麼說也是一名偉大的母親,看她對自己孩子那麼親切,應該是母性很光輝的形象啊,怎麼放在你嘴裡就跟太妹似的?對了,我給你支個招兒,你這樣……在她面前裝可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女人都是同情心氾濫的動物,尤其是帶著小孩兒的未婚媽媽,她一瞧你那麼慘,比她們生活的還慘,這心一下子就硬不起來了。」
周瑾瑜皺著眉頭道:「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啊?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打電話說這些啊?不就是因為你夠不要臉嗎?我現在就覺得我在做最最不要臉的事情,可這種事是你的擅長領域啊,我完全不懂的,她現在就在酒吧裡做啤酒小姐,隨時都可能來我這個角落,這個時間點讓我去哪兒換造型啊?再說了,就我這氣質,世界第一小提琴大師誒!就算穿一身乞丐裝,那也是行為藝術,怎麼可憐的起來呢?哎,我啊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怎麼品位,也是有檔次有格調的男人,拜託,你也想個靠譜的點子啊!」
丘旭堯在電話中毫不客氣的罵道:「滾!小三,我說你這人真是犯賤,自己跑去贖罪,還好意思來奚落我?我不管了不管了,還有好幾首曲子的詞都沒填呢,錢總還要我修改劇本……」
「好好好,不和你貧嘴了,實在是蹲在這很無聊嘛!老實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上去相認,讓她打也好罵也好,可是我看著她那麼堅強的活著,我就知道,小玲兒那是真的心死了,她對自己那麼心狠,把所有的溫暖都給了不渝,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懷抱才能讓她心軟呢?我還沒有想好,在我活著的幾十年裡,還從未有過這樣讓我懺悔的想跪下來的罪惡感,我實在無法用你形容的那種淡然去面對,這三年是她們母子苦難的三年,同樣也是我無法面對的三年,只要我站在她面前,我就必須承認一個事實,林玲她用了三年的時間,甚至是未來很長的一段日子,包括自己的前途、青春全部押在了林不渝的身上,現在哪怕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也不敢承認我的存在。」周瑾瑜截口道,平生第一次那麼透徹的用行為心理學去分析林玲的想法,可他意外的發現,這個女人比自己想像的要單純的多。
丘旭堯歎了口氣道:「我們是大學同學,是最好的朋友,死黨死到和一個人一樣,哪怕是你發達了也沒用忘記我,讓我現在活得很滋潤,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我能為你分擔的話,我相信會有很多像我一樣心存感激的人為你出頭,可是……這種事除了你自己誰還能幫助你呢?不過,我可以幫你的只有一點,先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她?」
「愛又怎麼樣?不愛又怎麼樣?林不渝都這麼大了,我應該承擔起男人的責任不是嗎?這兩者有區別嗎?」周瑾瑜問道。
丘旭堯則是回應道:「當然有區別了!如果你不愛的話,純粹是為了承擔男人的責任,純粹就是為了林不渝找去的,那你完全可以避開林玲,去找跟林不渝有關的人,比如他的幼兒園老師,他經常去的診所的醫生,還有許許多多成長路程上能夠經歷和碰到的人,甚至你還可以找一個信任的,對於林玲來說很陌生的人去幫助他,雖然這種貿然出現的貴人顯得很無厘頭,但至少你全心全意盡到了父親的責任,從良心上說,你看到林不渝有了個很好的人生,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除了不能讓他喊你爸,你自己已經完全如願以償了啊!」
「那……如果愛呢?」周瑾瑜困惑的問道,丘旭堯說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所以才會讓歐陽劍特別去關照一下,可是他自己越是等待越是放心不下,草草的結束了鳳縣的支援北上來到京城,就是為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補償。
丘旭堯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愛的話,那就慘了,你原來不愛,可是現在愛了,但你怎麼知道林玲現在還愛不愛呢?哪怕她就是現在愛了,可是卻不能給自己的孩子找一個想你一樣情債多的像我的銀行負債一樣的男人,這對於女人來說不但毫無安全感,而且對孩子來說是一種持續性的傷害,所以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愛林玲,並且已經有了孩子的情況下,你能否放棄以前的所有女人,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爸爸,哥們兒可先提醒你一句,林玲為你付出那麼多,犧牲那麼大,如今還過著忙碌而慌張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接受,那麼代表你的後半生會很慘,有半點出軌的思維,你都會被道德和情感制約的生不如死,像你這麼博愛的人真的做得到嗎?當然,如果她不愛你的話,什麼都別說了,告訴她你會負責到底,留個聯繫方式就回來吧,畢竟……愛他,只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你沒有權利要求她為你做些什麼,她現在所犧牲的,也只是她自己的孩子,在她眼裡,你或許從來都不是什麼父親。」
周瑾瑜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好吧……你說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了,感覺希望越來越渺茫,看來打電話給你也是個餿主意,不過,謝謝你的分析,我還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有文化呢,她往我這走過來了,就說到這吧,掛了……」
林玲穿著短裙制服,手中捧著一盤啤酒從大廳中往角落裡來推銷,周瑾瑜連忙低頭裝作喝醉了靠在沙發上休息的樣子,林玲朝他看了看,大概是覺得周瑾瑜一個人喝酒沒什麼氣氛,所以又最好O繼續往裡走,周瑾瑜偷偷的從沙發中探出腦袋看向她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嘖嘖嘖,這真的是生過孩子的小玲兒嗎?近距離一看,這身材比以前還要魔鬼嘛!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
林玲往裡面的一桌走過去,看到獨坐的沙發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刻意將腦袋偏在陰暗處,不由得怔了怔神,站住了腳步蹙眉道:「歐陽劍?你在這裡做什麼?」
歐陽劍只好乾笑著從沙發中站起,將帽子脫下來道:「真巧,我們在這又碰見了!這是否說明我們之間的某種緣分呢?有時候緣深緣淺這種事情真不太好說,是否多邂逅幾次就代表一種無法逃避的緣分呢?咳咳……不好意思,我刻意在這等你的,下了班之後反正沒什麼事情,就有些想你了,知道你會來這裡兼職,就來瞧瞧!今天可以早點下班嗎?」
「我可是帶著任務的,今天的目標是一百個瓶蓋,我這才剛剛開張不到二十個瓶蓋,運氣好的話十二點左右可以下班,不過運氣要是不好,怕是要到凌晨兩三點了,中間如果有駕駛代理,我還要耽誤點時間出去一趟,有什麼事嗎?」林玲問道,她那淡然的表情純粹是一種碰到了普通朋友的寒暄,倒是歐陽劍自己有點扭捏的放不開。
歐陽劍笑道:「沒什麼,因為明天是週末嘛,今晚……能請你看電影嗎?就看午夜場,明天睡的晚一點也沒關係嘛!」
「午夜場電影?」林玲脫口問道,恍然間便想到了幾年前和周瑾瑜在一起時的日子,也是那一場午夜的電影,讓自己的心徹底淪陷,從此無怨無悔,只想著現在,一直期待著未來,可是當未來來臨的時候,卻和電影中的場景沒有一點相符,林玲搖了搖頭道:「算了吧,昨天和你一起去看日出,已經很累了,明天早上加油站還有一個早班,我想早點收拾了回去休息。」
歐陽劍點頭道:「那也好,下次吧……還差八十瓶是嗎?那都算我的吧!你今晚早點回去休息好了。」他的眼裡雖然有點淡淡的失望,但還是做著最大的努力想讓今天的這次「邂逅」能夠為對方做點什麼。
「你瘋了麼?酒吧的酒多貴知道嗎?哪有你這麼浪費錢的?要是真的錢多燒得慌,就去捐給希望工程好了!我走了。」林玲並不領情,微微翻了翻白眼的向其他地方移動。
歐陽劍連忙拉住她的手道:「別別別,那十瓶行嗎?我差不多能自己喝完,不會浪費的,今天因為工作和家庭的事情,也的確有點心煩,想喝點啤酒。」
林玲看了看他真誠的模樣,才點點頭道:「好的,就十瓶,喝完了早點回去,省的伯父伯母操心,不過,你可別想賴,如果你不喝完就走的話,我以後都不會相信你的話了!」她將十瓶啤酒的蓋子打開來放入兜裡,又轉到別的桌去,歐陽劍看著十瓶啤酒,臉都綠了,平時滴酒不沾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林玲會這麼堵他。
周瑾瑜眼睛都看直了,他分明瞧見隔壁桌的男人站起來拉起林玲的手,當時的那股衝動恨不得走過去給他一拳,可是意外的發現林玲並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反而還親切的交談著,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藉著忽然閃爍起來的燈光看出來,那個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在鳳縣接受自己委託的歐陽劍,不禁失口罵道:「太髒了、太髒了!這人心都是怎麼長的?我看你歐陽劍白白淨淨,為人又正直老實,你怎麼可以做出挖牆角的事情呢?這都是什麼社會啊?勾搭朋友的老婆就是挖牆角,那麼勾搭朋友的朋友的老婆就可以赦免無罪嗎?我只不過撒了個小謊,你就這麼替我照顧的啊!幸虧我來的早,要不你都直接照顧到床上去了,混蛋……他們進行到什麼地步了?只是拉個小手麼?」
歐陽劍哪裡知道還會有人偷窺自己,原本自己喜歡未婚媽媽林玲的事情,他就沒敢跟任何人說,這時候也不敢去亂認熟人,坐在沙發上就像喝藥一樣的一口一口的喝著啤酒,每喝一口那臉色就苦上一分,對於他來說這真的是說不出的痛苦。
林玲數了數口袋裡的瓶蓋,大概有四十多個了,有了歐陽劍的支援,今天的工作很順利,雖然並不想接受歐陽劍的人情,但似乎不知不覺中已經承受了很多,這多少令她有些內疚,此時又有一群人走進了酒吧,大概有十五六人的模樣,林玲眼前一亮,憑她的直覺這是一筆大生意,運氣好的話,這筆生意結束就可以收工了,她連忙走過去,那些人剛剛拿起菜單,林玲用職業化的甜美笑容道:「大家晚上好,要來點啤酒嗎?」
「喲!這麼漂亮的啤酒小姐呢?平時真少見呢,你今晚還有多少蓋子收工啊?」一名看起來就是經常出入夜店場所的青年問道,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長期聲色犬馬,有著厚重的眼袋,但他掩飾的很好,披肩的長髮遮住了大半的面孔,看起來有種頹廢美,身上隨意穿著朋克風格的服裝,到處是金屬紐扣和鏈條什麼的,手上還戴著賽車手的露指手套,他打了響指道:「剛剛兄弟幾個贏了比賽,正要慶祝慶祝,你有多少蓋子我們都包了,不過,你得坐下來陪我們喝酒,不要掃了我們的興致啊!」
林玲正開著蓋子時,手上卻一頓道:「對不起,我還要開車,不能喝酒,如果大家需要陪酒的話,我可以喊我的其他同事過來。」
「喲呵!我張少的話也敢拒絕?有性格!有點意思……你開車?你能開什麼車?那種破銅爛鐵扔到垃圾處理站就沒錯了!過來坐坐,說不定張少一高興送你一輛好車……頂多不讓你喝酒,大家就聊聊天認識認識,以後也好來捧場不是?」還是開始跟林玲說話的那人答道,看起來朋友圈裡都稱呼他為張少,不過,他也確實有種京城闊少的氣質,一揮手又向酒保點了兩瓶XO,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林玲這裡一杯拉入酒桌裡,歐陽劍和周瑾瑜立馬緊張起來了,他們忽地站起來,歐陽劍手裡還拿著沒喝完的就瓶子,只是他們自然反應般的緊張起來,彼此間好似有種神秘的聯繫,互相看過去,歐陽劍一眼就將他認出來道:「周……呃,周瑾瑜!你從鳳縣過來了?是不是啊?居然都沒有聯繫我?太不把兄弟我放在眼裡了吧?」
歐陽劍一副很熱情的模樣走過來搭著他的肩膀,一點挖牆角的心虛和覺悟也沒有,周瑾瑜假笑著,恨不得在他臉上重重的來一拳,不過,還得多給自己一巴掌,當初也不知道是做什麼考慮的,居然要對歐陽劍說,林不渝的親生父親是自己的好朋友已經死了之類的謊言,雖然他覺得自己平生說過無數的謊言,可是這一個,當真是爛透了!
「真是巧啊!居然能在這裡遇見你?我也是剛到,因為生意上的事情來北京看看,你也曉得,我們公司業務比較雜,我時常是東跑跑西跑跑的,哦!托朋友打聽到林玲的消息,就跟過來看看,你在這做什麼?」周瑾瑜回應道。
歐陽劍忽然一拍額頭道:「哎呀!你瞧我,真是忙糊塗了!我早就找著她們了,可一來二去卻忘記及時告訴你了,也不知這陣子的心思放到哪兒去了,別提了別提了,能夠在這巧遇,也是一種緣分啊!我們來乾一杯吧!」
「咳咳,這不是巧遇,這是邂逅,所謂的邂逅,不是緣分的加深,讓本來不該發生的情感變得濃郁起來嗎?我說的沒錯吧!」周瑾瑜暗諷道。
歐陽劍臉色一紅道:「你都聽見了?別笑話我……我也不知怎麼搞的,從鳳縣回來,以前的心結不知不覺就解開了,對女人也不那麼排斥了,這時候遇上了林玲,暗中觀察了兩天,真的是被她那種偉大的情感所觸動,我是認真地,就算對不起你的好朋友我也要說,瑾瑜,如果你真的為林玲好,就幫幫我吧!」
「我幫你兩個大嘴巴!在廣西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禽獸啊?人家母子相依為命已經不容易了,你還好意思趁虛而入?」周瑾瑜心中暗怒道,轉過頭一想,假如歐陽劍是禽獸的話,自己豈不是禽獸不如,不由得臉色一紅道:「這個嘛,咳咳……再說再說!來來來,人生最難得的是,他鄉遇故知,我們乾一杯吧!」他接過歐陽劍的啤酒輕輕一碰,十分豪爽的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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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飛宜雪書友的書評,關於周是不是男人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大部分都是真實的心理活動,很多男人,包括我在內,都是這種充滿了怯弱、擔憂、不敢想、不敢做的狀態,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是這樣的矛盾的存在,不過,好在這是一本小說,男主固然有現實的一面,自然也有YY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