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特睜開眼甦醒過來,徵個人覺得天旋地轉,黑漆漆的房間裡沒有一絲光線,他只知道躺在堅硬的地板上,還有一絲絲的陰冷氣息從腳後跟的位置傳過來,格林特使了使勁,雙手還是被捆綁在後,恍恍惚惚間斷斷續續的記憶飄上來,隨著越發的意識清晰,整個世界也變得光怪陸離起來,明明是沒有光線進入的房間,開始變得透亮,有種黑白分明的詭異感,甚至看得清帶有條紋的天花板,格林特靠著牆壁站起來時卻發現整個房間開始天旋地轉,好似進入了一個魔方,旋轉變形的時候,環境也越來越熟悉,陰暗、潮濕、斷斷續續的歎氣聲……「誰?誰在那裡!」格林特身體一顫,壯著膽子喝問道,儘管他頭暈目眩、手軟腳軟,可平時鍛煉的心性卻讓他堅強的走過去。
十幾步的距離並不算遙遠,可是格林特卻好像邁出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房間裡沒有光線,眼前都是黑暗的一片,可是格林特就是知道這個角落裡有人,那斷斷續續的歎氣聲還有偶爾響動的鎖鏈聲,這一切讓他既熟悉又陌生,恍恍惚惚間好似有一個模糊的黑影,格林特正想看的更仔細些時,那黑影忽然閃出一陣綠光來,從地下射出陰森可怖的光芒將那披頭散髮的人照了個准,忽然間的變化嚇得格林特手腳發軟,一個站不穩,跌倒在地,口中呼喝道:「誰!你是誰?你是誰!」
或許是那黑影察覺到了格林特的存在,他抬起頭來,綠光照映他的臉發出慘白色,身上雖然不見什麼傷痕,但是整個人卻憔悴萎靡,髒亂的絡腮鬍須和披散著的金髮顯示出他並不愉快的生活環境,可是那面容偏偏帶著微笑,仔細一看有八成與安妮相似,格林特那一瞬間險些心臟都跳了出來,不斷的搖頭向後蹭去道:「大衛!你是大衛!天啊!我為什麼會在莊園的地下室?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覺!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呀!」
大衛緩緩站起身來,還拖著沙啞的長音道:「我死得好冤啊!下來陪我吧……我好寂寞啊!」隨著大衛邁動腳步,拖沓的鎖鏈擊打在冰冷潮濕的地板上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好似格林特的催命符一般,在格林特眼中這一幕又變得更加恐怖起來,本身就是參與者之一,心虛的成分佔了大半,他腦海裡好似有什麼念頭剛剛要升起,卻偏偏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忘了一乾二淨,只剩下單純的恐懼,格林特整個人忽然怔住,腦海裡一片空白,當初與喬治、約翰密謀陷害大衛,謀奪蓋亞家族的記憶清晰無比的浮現,隨著大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他忽然緩過神來,這才發現大衛陰森的面容正與他不足一尺的距離微笑著,那笑容在他眼中卻好似勾魂的符咒,格林特慘叫一聲,整個人橫滾開去,直到貼到了牆角才算定下來。
格林特幾乎嚇破了膽,慘嚎道:「不要過來!不是我害你的!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按照喬治說的去做罷了,真正的主謀是喬治和約翰啊!你去找他們吧,去找他們呀!」
「是你!就是你!……」大衛如同未覺一般繼續緩步向他走動著,聲音依舊沙啞難聽,如同刮在砂鍋底,那一道綠光始終映在他的腳底,看起來就好似從地獄中爬上來索命的惡鬼,周圍的環境也隨著格林特的心慌意亂而變得更加恐怖,一會兒是冰天雪地,一會兒又是刀山火海,從聖經上讀到過關於地獄的慘狀都一幕幕的浮現在周圍成了背景,好似格林特即將要享受這些折磨,格林特以往的堅持被降到了最低,再也無所顧忌的道:「相信我!真的是這樣,當年,喬治為了鞏固自己在家族裡的地位就把妹妹克麗絲嫁給了你父親,可是克麗絲並不得寵,你父親反而一直將希望和期待放在你身上,喬治才有了預謀要將你除去,恰好對你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你和那名種花女的事情……」
格林特在驚懼之下,一五一十的將當年的舊情都抖落出來,大衛忽然站住了腳步靜靜的聽著,那臉上一直持續的笑容也冷卻下來,死死的望著格林特,飽含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十三年前,已經二十歲的斯蒂文在蓋亞家族裡依舊一事無成,更是被父親遠遠的送出去就學,遠離了家族的權力中心,喬治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的地位雖然逐漸穩固,可是沒有蓋亞家族的全力支持,他的貴族的地位遲早要被政府取締,與大衛的父親商談多次無果後,他終於使出了惡毒的手段,先是差人假冒大衛父親的手下將那種花女一頓暴打,引起了大衛對父親的強烈反彈,在家族會議中與父親激烈辯駁時,又暗中唆使克麗絲從中挑撥,考慮到關鍵時期貴族的形象和利益,大衛的父親不得不將大衛先軟禁一段時間,同時又找來那園丁談話,希望用懷柔的手段解決這件事情,本來一切都在大衛父親的調控下往好的方面發展,可是那老園丁從莊園裡一出來,還沒來得及將好消息告訴女兒,就被喬治的狗腿子殺死在花圃裡,一直到深夜在被他女兒找到,老園丁的身上除了一串金銀相間的鬱金香花項鏈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線索,而這串項鏈,後來打聽到,是蓋亞家族世代相傳的寶物,大衛從小就戴著,大衛的父親是希望它能夠作為重要承諾的物證,而種花女卻誤會成了殺人兇手遺留的罪證。
事情終於像喬治所算計的那樣發展,種花女不厭其煩的鬧上莊園,有一次還是與政府重要人員的宴會上,大衛的父親只得當著大衛的面將種花女趕了出去,大衛偷偷潛逃出莊園約會種花女時,又從她口中得知了那些事情,對父親殺人滅口的行為更加痛恨,同時還知道了自己的愛人有了身孕,只得苦勸種花女為了他們的孩子而遠走他鄉,自己為了種花女的安全卻返回了莊園,從此一對愛侶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面,大衛連那還未出世的孩子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面。從那一刻開始,大衛開始了顛覆自己貴族地位的活動,以至於後來越演越烈,與他立場相反的父親oo不得不將他關在地下室,那裡沒有其他的出口,大衛無法自己逃脫,喬治又開始下一步的計劃,為了將誤會永遠埋沒,他先差人找到了種花女,種花女在一個小鎮上靠家傳的手藝,做一些鬱金香花精油販賣,賺取生活費度日,喬治以一副烈性毒藥將懷孕期間的種花女害得的又聾又啞、又瘋又癲,還強搶了精油的配方,再找到克麗絲,說是有一種補藥很有效,讓她經常燉給丈夫喝,實際上已經偷偷下了慢性毒藥,大衛的父親身體果然一日不如一日,在多日苦勸大衛不果的情況下,只能將斯蒂文找回來主持家族事務。
大衛在囚禁的最後兩三年裡,衝動越來越淡薄,他完全理智下來後,才漸漸覺得這一切都是騙局,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顯然,最後得益的只有斯蒂文,所以,後來斯蒂文誤入地下室見到大衛的時候,憤恨的大衛險些出手殺了他,雖然因為其他隨從的及時組織,大衛沒有得逞,但是面對光鮮華麗的斯蒂文,大衛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道:「早晚有一天,戴著鬱金香花項鏈的人會來替我索取你的性命!」當然,那個時候大衛並不知道他的妻兒已經遭了毒手,被嚇壞的斯蒂文再也不敢進入地下室,被告知「大衛已經瘋癲」的消息,他父親只好黯然的將他鎖在地下室裡,畢竟這種醜聞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候曝光,岌岌可危的蓋亞家族就真的完了,他雖然臥病在床,但是腦袋還是明白的很,大衛最後被當做家族的恥辱永遠的關在了地下室,直到斯蒂文利用格林特帶來的精油配方重新振作了家族企業,逐漸掌權之後,迫不及待的喬治吩咐格林特將最後的疑慮也除去,格林特是大衛生前最後見到的人,也同樣是冰冷陰暗的地下室,戴著鎖鏈奄奄一息的男人怨毒的眼神,極其相似的情景……
「一段又臭又長的故事,聽起來令人覺得噁心!」周瑾瑜皺著眉頭打開了燈道,他身邊還有陸婉琪和白雪松,三個人如同觀賞話劇一樣始終站在這裡,可是格林特猶如未覺,依然躲在牆角中瑟瑟發抖,口中喃喃自語著自己的罪狀,白雪松皺眉道:「你到底給他注射了多少迷幻藥?這種症狀可不像是一時半會能醒過來的。」
周瑾瑜攤手聳肩道:「這個重要嗎?重要的只是我們知道了一切吧?」他手中拿著錄音設備,清晰無比的將剛才格林特的自述都錄了下來。
白雪松卻道:「我只是心疼我寶貴的藥物,那可是為了讓你減少痛苦而手術時讓老彼得特製的藥物,被你一次性用完了,這期間如果你再出什麼事情我就很被動了。」
周瑾瑜拍了拍白雪松的肩膀道:「老白,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我們先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驚喜吧!」他蹲下身打開了約翰的手提袋,這個手提袋原本是交給來殺害周瑾瑜和安妮的那些殺手的,卻被李代桃僵的周瑾瑜給順手接納了,打開手提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幾百萬的歐元,撥開這些歐元,裡面還有個黑袋子,這大概就是喬治所說,那些人的罪證了,周瑾瑜翻開黑袋子,裡面除了記錄之外,還有一些物證,比如同型號的子彈、或是犯事的槍號,以及帶有被害人血跡的管制刀具,周瑾瑜挑眉道:「我們的運氣不錯!剛剛聽了一段噁心的故事,現在就能夠發現直接犯事的證據,記錄上有寫那幾次出手,都是這兩位的傑作……」他說到一半便住口了,雖然知道他暗中在調查,可是白雪松和陸婉琪都不知道,周瑾瑜已經沾了幾條人命,周瑾瑜將這些證據和那只錄音筆都收進手提袋裡繼續道:「安妮,下面我要怎麼辦呢?將它交給你?還是扔掉?還是轉交其他人呢?」
那貼了絡腮鬍須,做了簡單化妝的安妮轉過頭來笑了笑,雖然分明知道她聽不見,可是周瑾瑜卻覺得她能夠懂自己的意思,安妮吐著舌頭撕去了鬍鬚,搖著頭髮往陸婉琪懷裡一撲道:「媽媽,討厭!一點都不好玩,我不要待在這裡了!」
陸婉琪疼愛的給她除去了腳上的鐵鏈,替她梳理頭髮道:「辛苦了,安妮!都是瑾瑜你出的餿點子,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呢!這麼淒慘的身世經歷,若是安妮真的聽得見,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我真擔心她幼小的年紀是否精神受得住。」
周瑾瑜蹲下身拍了拍安妮的肩膀,她回過頭來時,周瑾瑜又指了指手提袋,安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還是單純的小孩子脾氣撅起嘴道:「我不要不要!誰想要就給誰吧!」
周瑾瑜一怔,撓了撓臉皮道:「這個東西誰會最想要呢?」
「隨便吧,實在不行就交給當地警察局,我們的飛機快要起飛了,在這裡耽誤了半個多月,如果還想去其他地方遊覽,我們最好早點動身,行程上可是很緊的。」白雪松提了行李道,又看了看注射迷幻藥過量已經出現強烈的藥物反應,手腳抽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格林特,歎了口氣,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行使一名醫生的職責而感到欣慰。
周瑾瑜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接過白雪鬆手中的行李,一行四人悄悄的離開旅館……「飛往法國巴黎的航班即將起飛,請乘客做好登機準備。」周瑾瑜四人通過了安檢往飛機上去,等坐上了頭等艙的艙位後,空姐細心的給周瑾瑜和陸婉琪綁好了安全帶。
看著附近無人,陸婉琪好奇的湊過去問道:「我還有件事弄不明白,安妮怎麼會從索菲亞到熱內亞呢?兩個城市又不是一個國家,隔得實在太遠了吧?」
周瑾瑜歎道:「命運就是這麼離奇,我調查的最後階段,就是安妮的生母受害之後,被當地的社會組織接納,這個組織又在十幾年間從國有變成私有,最後因為經營不善、資金緊缺所有的分部都轉移兼併到了意大利總部,慈善這種東西最終是越來越落魄的,熱內亞總部很快也名存實亡了,在救助機構裡誕生的安妮和她的母親流落街頭,沒有幾年,她的生母就在飢寒交迫中去世了,生產時受到藥物影響而變得智力低下又有聾殘的安妮能活到我們出現,本身就是個奇跡!……當然,還有她的長相,如果不是約翰透露出她與大衛長得很相似,我們都無法從格林特那裡突破,時間實在隔得太久,所有的線索都埋沒了,這麼多奇跡糾結在一起,才讓我們幸運的得知了一切。」
「你把那些東西快遞給誰了?」陸婉琪抱著周瑾瑜的手臂問道,這一刻她覺得周瑾瑜彷彿是神一般的強大,內心裡充滿了自豪感與成就感。
「一個非常想知道真相的人!……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我們現在應該好好的遊玩才是,別被鬱悶和壓抑影響了心情,對了,有個禮物送給你!」周瑾瑜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子,那是一瓶鬱金香花精油,瓶子裡泡著那串金銀相間的鬱金香花項鏈,周瑾瑜打開瓶子,將項鏈取出來給陸婉琪掛在脖子上道:「已經泡了一晚上了,據說香味還可以持續十年以上……嗯!香噴噴的美人兒不親我一口嗎?」
陸婉琪面色通紅的輕啐一口,但是又受不住周瑾瑜的糾纏,只好輕輕的在他臉頰上一蹭後才道:「這不是安妮母親的遺物嗎?你怎麼將它送給我了?這不合適呀!還是還給安妮吧!」
周瑾瑜搖了搖手指道:「沒聽格林特說過嗎?這是一條帶有詛咒的項鏈啊!誰完成了它的詛咒誰就是它的擁有者啊,不是說持有項鏈的人會替大衛索命麼?我基本上已經做到了,所以這條項鏈應該是大衛和他妻子給我的酬勞才對,只是藉著安妮來交給我了!當然,我可不是貪圖這個,只是詛咒這種東西說不清楚的,你放心讓它戴在安妮身上嗎?剛剛你又說這是安妮母親的東西,你不就是安妮的母親嗎?至少接受這條項鏈之後,也要接受與之而來的責任呀!」
周瑾瑜溫柔的摸了摸陸婉琪的秀髮,陸婉琪眼圈一紅,感動的點點頭,用力的攥了攥項鏈將頭靠在了周瑾瑜的肩肩膀上,周瑾瑜輕輕的又道:「所以,直到香味消失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知道嗎?沒有人會替你完成這份責任的,就算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女兒……也請你耐心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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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開心,有書友通過群裡的臨時對話給了我鼓勵,讓我知道《同居》在某些書友眼裡還是值得一看的,雖說是迎合大眾口味的雜書,我還是帶有個人感情寫了一些自己的理解,或許這些東西並不被認同,以至於《同居》看起來很裝B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