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時代 第二卷 玲之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十六歲的終止符
    「叮咚!」「您好,乾洗的衣服給您送來了。」周瑾瑜心神不寧的想要發問時,酒店服務員卻在房間外按響門鈴道,雖然是身在德國慕尼黑,但是身為中國籍客人,酒店服務員還是用生澀的中國話來對話。

    陸婉琪從周瑾瑜的胸膛上抬起頭道:「我給你去取吧,如果頭很疼的話,就再多睡一會兒。」

    周瑾瑜張了張口那壓在心頭的疑惑依舊是沒有出口,只得點點頭,看著陸婉琪走到房間門外,周瑾瑜輕輕的閉上眼睛,陸婉琪的話令他心痛又心疼,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連說話的勇氣也沒有,不知不覺漿糊一樣的腦袋沉重下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床頭邊放著洗乾淨的衣服,陸婉琪已經不知所蹤了。

    周瑾瑜穿好衣服,從酒店走出來,空蕩蕩的走廊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的回望,站在那兒好一會兒,周瑾瑜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路過的酒店服務員忽然拍醒他道:「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你嗎?」

    「謝謝!」周瑾瑜側過臉點點頭,凌亂的碎發縫隙甚至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便低著頭朝出口走去,一路上能夠聽到車輛來回的熙攘聲,也能感受到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可是周瑾瑜卻滿是挫敗感,連歎氣的力氣也欠奉,再次抬頭的時候,卻又到了彼岸酒吧門口。

    「叮鈴鈴!」熟悉的掛鈴聲隨著周瑾瑜推開酒吧木門而響起,露西依舊是低著頭擦拭著桌椅,頭也不回的喊了聲道:「對不起,我們還沒到營業時間……咦?你不是周瑾瑜先生麼?傳說中琪琪的未婚夫?怎麼不見琪琪呢?」大概是因為陸婉琪比她小一些的原因,她習慣性的用了親暱的稱呼。

    周瑾瑜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盡量用親和的聲音道:「彼得先生在嗎?我有些事想請教他。」

    露西指了指吧檯後道:「他就在那裡,周先生隨便吧,我們和琪琪都是很熟的關係,不必感到拘束。」或許是看出了周瑾瑜笑容中的勉強和苦澀,露西特意的說著。

    周瑾瑜繞過酒桌,昨晚在這裡還喝的酩酊大醉,今天卻完全記不起自己在哪張酒桌上坐過,或許是根本沒力氣去想去回憶吧……「彼得先生?醒醒!彼得先生!」周瑾瑜推著已經橫躺在吧檯內的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彼得道,昨晚或許彼得醉的比他還深。

    彼得模糊的嘟囔了一句,側轉過身又繼續睡下,周瑾瑜還想叫他,露西在吧檯外一邊工作一邊道:「父親他若是醉過去了,便是用大馬車從他身上碾過去他都醒不過來的,彼得大醉鬼的綽號可不是假的哦!周先生如果沒有什麼很急的事情,那就晚上再來吧,只要酒吧營業,父親肯定紅光滿面的出現在酒桌上。」

    「那就給我倒杯水,我在這裡等等吧。」周瑾瑜苦笑道,往最近的吧檯坐下,沒多久露西便端了杯水來,又遞上一塊寫字的杯墊道:「對了,蘇阿姨說你會來這裡,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告訴你你的行李和趙小姐都在這裡,如果你有空的話就盡快過去。」

    周瑾瑜接過杯墊,上面寫著一家音樂工作室MAI的地址,周瑾瑜自語道:「還真是工作狂呢,這酒都沒醒透,馬上就喊我做事了嗎?不過也對,維也納音樂大典迫在眉睫,我們如果要參加的話,除了邀請函之外,至少還要附上我們的參賽作品才行,沒有什麼比神話傳奇的第一張唱片更加適合這個時候了,對於蘇玥婷來說,或許沒什麼事情要比音樂製作來的重要吧?」

    周瑾瑜記下了MAI的地址,隨手將杯墊放在口袋裡,喝了口水後,便靜靜的坐在那裡,既不說話也沒有煩躁不安的動作,安靜的如同一座雕塑,比起那些因為有急事而來回踱步煩悶的情緒甚至能影響周圍的人實在安靜的有些詭異了,令露西都惴惴不安幾次放下工作看了看周瑾瑜,懷疑他是不是休克了。

    一直到午後時光,彼得才哼哼唧唧的醒過來道:「露西!你為什麼又讓我睡地板?難道不能喊我起來去床上睡麼?這硬地板都睡得我腰疼了!」他扶著吧檯的邊角站起來捂著後腰一副無法伸直腰的模樣。

    露西沒好氣的道:「哪裡是我不叫你,分明就是叫不醒你,吵得你狠了,你還不樂意的拿腳踹我,我哪裡還敢去叫你?周瑾瑜先生已經等了好久了!」

    「那……那也可以拿條毯子給我披一披吧?你知道我年紀大了受不得寒冷的。」彼得嘴上咕噥著道,一邊朝周瑾瑜這邊走過來,露西分明就當作沒聽見,想來以彼得的行為舉止,這養女對他的崇拜也是有限得很。

    周瑾瑜很恭敬站起身迎著老彼得坐下後又叫了瓶白蘭地,給彼得倒上一杯,立即使得老酒鬼滿臉歡喜,老彼得如飲仙釀一般將一口白蘭地含在嘴裡慢慢體會著,緩緩的嚥下喉去道:「醒來便有這麼好的東西漱口,實在是人生極為暢快的事情……雖然我年紀大了,但我的眼睛還沒花,周先生,我們兩個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吧?」

    「見沒見過不重要,我只想從你口中知道一件事,就是陸婉琪她……真的好了嗎?」周瑾瑜迴避了彼得的探尋道。

    老彼得放下酒杯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看來再好的酒,我也是沒有緣分享用了,問起那位姑娘的事情,老彼得汗顏之極,更沒有什麼資格去透漏她的隱私了,而且我是發過誓的,如果胡亂的說出去,我這輩子都沒酒喝!」說罷,就要起身離開,可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白蘭地,一邊咂著嘴一邊皺起眉頭來。

    周瑾瑜思量了一下便道:「我知道老先生只是做醫學研究工作的,並不算是真正的臨床醫生,你想想,哪兒有患者知道病情,而監護人反而被蒙在鼓裡的道理?如果是因為誓言的話,老先生應該更加放心,你現在理智的很,也清楚明白的很,是認認真真的通知我,而不是喝醉之後胡亂的說小說~就來o〕O出去……這個道理老先生應該明白吧?」周瑾瑜把握時機的往老彼得的酒杯中又倒滿了白蘭地,那如麝如香般的氣味直鑽進老彼得的鼻孔裡,他用力的張大鼻孔狠狠的吸了兩下,喉結一陣滾動後,實在忍不住的道:「好好好!算你說的在理,我就把事情都告訴你吧!」

    做下了決定後,老彼得好似放開了胸懷,伸手拿起一杯白蘭地喝了下去,好一陣醞釀才道:「五百萬人民幣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對於陸婉琪的病來說,只是杯水車薪而已,這倒不是說需要多少錢去治療她,我是在說因為這種無解的病症,需要探究最終的治療方法需要更多的資金,這是一個無底洞,哪怕我早十年前就提出了最理想的治療方案,可是因為現實原因根本只是處於空想狀態,我想你肯定也是知道我那篇被批駁嘲笑為無稽之談的論文才找上我的吧?不管怎麼說,對於絕症來講,哪怕只是空想,也總比毫無希望來的要好些。」

    老彼得放下酒杯繼續道:「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給陸婉琪做了所有我能夠做的治療,在藥物刺激方面,她的體質已經達到了相當的抗藥性,繼續服食藥物已經沒有多大效果了,可也不知是因為藥物使用過量,還是什麼其他方面的原因,陸婉琪的重症肌無力狀態雖然消弭了,可是卻始終無法拔除病根,相反,每一段時間如果不服食藥物調理身體的話,這種病會很快的反彈回來,甚至會進入全面爆發惡化的狀態……我是在剛剛對她進行治療的時候發現了這種情況,當時,我很坦白的告訴了她,陸婉琪問我如果不服藥的話會出現什麼狀況,我估量了一下最好的情況說,三年之內沒有激烈運動的話,還是行動如常,可是三年之後,無論臟器還是肌理都會每況愈下,先開始可能一個月還能如常活動十幾天,越是到了後來,無力感越沉重,像拉小提琴這樣精巧的技術在第五年的時候就基本上無法做到了。」

    「如果服用藥物的話,在身體抗藥性全面抵抗治療作用前應該是可以保證健康的,但是如果一旦藥物治療的效果減弱,無力感會在一瞬間拖垮身體,器官功能和臟器運行都會一瞬間停滯,也就是進入植物人狀態,植物人這種事你也應該知道,運氣好或許還能醒過來,運氣不好,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陸婉琪很有勇氣的選擇了後者,我還提醒過她,如果不服用藥物,按照我的調理方式去做,至少能活到四十歲,但如果服食藥物,很可能只有十年的正常人生活,那時候她才29歲,陸婉琪依舊同意接受藥物治療,原因只是因為至少還能和小提琴一起過十年啊!可是我卻又錯了,陸婉琪的體質比我想像的還要差,她可能自幼就服食了很多藥物,身體的抗藥性比我想像的還要劇烈,如果沒有什麼奇跡的話,最多……只有七年了,她就會進入我所說的那種植物人狀態。」老彼得彷彿是用盡了力氣說道,他這麼大的年紀又是玩世不恭的性格,一輩子除了美酒再也沒有其他牽絆,偏偏遇上了陸婉琪那樣令人心疼的女孩,便是他這樣看盡滄桑的老人也不經深深的歎息。

    周瑾瑜的拳頭忽然緊緊攥起,嘴唇一陣抽搐道:「七……七年?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麼說,如果不是我的錯,她應該還能見到更多的陽光麼?這麼說難道是我做錯了麼?我總以為跟她的時間會很長,總以為還有時間道歉,這一切難道只是空想,只是我自己欺騙自己嗎?」

    周瑾瑜迷茫的眼神忽然定了定,他發瘋似地一腳踢開酒桌狂奔出酒吧,午後的街頭正是車水如龍的時候,周瑾瑜也不顧什麼交通規則,只是一路狂奔著,大腦裡不斷顫抖的痛苦讓他悔恨的心無法抑制的強烈跳動著,跑了好長好長的時間,一路上不知橫穿了多少馬路,多少司機在緊急剎車後在他身後怒喊著,周瑾瑜狀若瘋狂的奔跑著,忽然一個踉蹌他順勢跌倒,這個時節本就多雨,這一跤正摔在一個水坑裡,頓時滿頭滿臉的都是髒水,周瑾瑜呼呼的喘著氣趴在地上,思緒卻忽然回到了前不久陸婉琪說的話……「因為我愛你,就可以愛你的一切,只要你心裡有我便好,做小的也好,重要的只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一定要每分每秒的感受你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周瑾瑜的胸口如同敲鼓一樣的劇烈跳動著,一種強烈的痛楚自心臟處瀰漫開來,他強忍住痛本能的向內兜中摸去,手裡抓住了一個小藥瓶,那正是白雪松給他的心臟病特效藥,周瑾瑜顫抖著手將它取了出來,往嘴裡扔了一粒,嚥下去後,心痛的毛病才漸漸消除,人也逐漸清醒過來,他緩緩從水坑裡爬了出來順手攔了輛出租車,直奔MAI工作室,一路上根本無心欣賞這個異國城市的風景,一門心思的都在想陸婉琪的笑容。

    MAI工作室在一所自販式KTV的二樓,位置不是很好找,幸虧蘇玥婷留下的地址夠詳細,周瑾瑜順著地址敲響了MAI工作室的門,很快便有人打開門來,是一名短髮的德國小伙兒,周瑾瑜連跟他打招呼的心情也沒有,逕直往裡面走去,轉過大廳,在幾乎密封的錄音室裡,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周瑾瑜看到了神話傳奇全體成員,其中當然也包括陸婉琪,早在周瑾瑜將陸婉琪硬扯進來時,她就已經是其中的一員了。

    看著陸婉琪練習時認真而陶醉的樣子,臉上微微的笑容始終讓人感到安靜而溫和,也不知是周瑾瑜髮梢還在滴落的髒水,還是內心狂湧而出的情感,一下子視線便模糊了,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用手背撩開了髮梢看著陸婉琪輕輕的道:「是因為已經沒有一輩子可以過了,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結婚了嗎?即使我有多麼充分的理由要跟你解釋,實際上也只是徒勞嗎?對你來說無法兌現和我婚姻的諾言是一種遺憾,同時也是一種寬慰嗎?為什麼你可以那麼笑著,感覺不到痛嗎?還是……你的痛早已折磨的令你感覺不到了呢?」

    周瑾瑜走近玻璃窗口,手輕輕的按在玻璃上,明明看得到她,卻覺得陸婉琪彷彿離自己很遙遠,那種來自前世的遺憾瞬間就將充斥全身,他喃喃自語道:「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都已經經歷過一次令人心痛的想死的畫面了,為什麼還要再次經歷呢?難道我現在就只能這麼靜靜的看著你笑著越走越遠嗎?如果不是的話……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很好!這次練習的曲子很好,就是副歌起來的部分,陸婉琪的琴速有點跟不上黎矽的節奏,其他人都做得很好!先休息一下吧……咦?周瑾瑜!你來了!」蘇玥婷打開錄音室的門道。

    周瑾瑜擦了擦眼睛側過臉去道:「嗯,去了酒吧才知道你們都在這……音樂製作還順利嗎?」

    蘇玥婷笑道:「沒有你的話怎麼會順利呢?匆匆忙忙的趕過來,還摔跤了嗎?瞧瞧你臉上、身上都是泥水……就那麼怕我們把你的妻子活埋了麼?我看起來還沒那麼邪惡吧?」

    陳謹萱卻道:「咦?把琪琪姐和瑾瑜哥關在酒店房間裡的主意不就是你出的嗎?」蘇玥婷的臉色頓時一青,無論多麼好的氣度,在陳謹萱的毒舌之下,都會覺得人生真的好寂寞。

    陸婉琪笑了笑道:「去後面洗洗吧,雖然是租來的工作室,但是設備都還不錯,後面還有幾間房可以住宿,衛生間裡也有洗浴,你的行李是趙小姐給你看著的,我去向她要幾件換洗衣服吧。」

    「等等!」周瑾瑜一把抓住了陸婉琪的手,一絲羞紅頓時爬上了陸婉琪白皙的臉,輕輕掙了掙卻沒有脫開手來,林聰、卓漫妮等八卦人士紛紛睜大了眼睛暗道:「有料哦!昨晚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吧?瞧,周瑾瑜這麼緊張的樣子!」

    周瑾瑜沉默了一會兒,卻道:「剛才拉琴的時候其實還有種比較省力的姿勢,那樣或許可以令你的琴速快一些,就不至於被蘇玥婷數落了,我們一起去拿衣服吧,順便將這個姿勢教給你。」

    「切!」神話傳奇一眾人等全體向周瑾瑜豎起代表鄙視的中指,為自己沒有看到想像中那肉麻的一幕而覺得抒發情緒,蘇玥婷更是不滿道:「就算是要表達關心的意思,順便揩油,也沒必要踩在我的頭上吧?周瑾瑜,我發現你越來越裝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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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末識書友的捧場!

    回答科學家小牛頓的問題,不是不解釋,是想解釋的時候被陸婉琪制止了,陸婉琪的愛其實不需要任何名分,也不需要解釋,她就是這麼溫柔婉約而堅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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