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塑料棚裡,身上頓時有了些暖意,周瑾瑜搓了搓手坐在角落裡的一張乾淨桌子邊,尚明傑也隨著他坐下來將大衣捲起來放在一旁的塑料凳上,折疊式的方桌顯得有些不穩,周瑾瑜將墊在下面的紙殼重新疊了一下再用桌腳壓住,才使得桌面平穩起來,尚明傑挑了挑眉道:「周老闆好像對這種環境很適應?不覺得很髒、很亂嗎?」
周瑾瑜笑道:「為什麼我要這麼覺得?為什麼又覺得我是老闆呢?」兩人的交談在這裡停頓了一下,店主將燒滾起來的鍋底端了上來,一層紅油在清湯上翻滾著,不停的被冒起的水泡破開一個又一個洞,然後又是洗乾淨的食材擺上,儘管時間已經很晚了,食材也還算豐富,多是一些蔬菜,還有一些羊肉卷、牛肉片之類的。*泡!書。吧*
尚明傑先是涮了一筷子羊肉,就著湯底吃下後才道:「周老闆向四周看看吧,不覺得你的衣冠楚楚跟他們有些格格不入嗎?」或許是有了火鍋,他總算身體暖和了一些,將大衣脫下來還給了周瑾瑜。
周瑾瑜卻自顧自的吃著火鍋道:「其實我小時候的家庭環境並不好,記得在我父親開店之前,還曾經擺過夜市,不過他的手藝並不好,請師傅的話又增加了成本,賺不到什麼錢了,所以後來還是開了個火鍋夜市,像這樣的冬天還好,若是到了夏天,很多材料都滯銷了,那種晚上,我們就連續好幾天都在吃火鍋,呵!這樣的環境還讓我有些想家了呢!」
尚明傑塞了滿嘴的食物,略微睜眼看了看周瑾瑜,周瑾瑜卻給他倒了杯酒,主動和他碰杯道:「認識尚先生我很高興,能夠在一起吃火鍋、喝酒,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希望我們能夠將這種緣分繼續下去!」周瑾瑜「滋」了一口,這種低價的二鍋頭度數不低,而且喝起來很沖,不是經常喝的人都會覺得難以入口,周瑾瑜這段日子雖然波折不斷,但卻是好吃好穿的供著,一時還真的差點沒噴出來。
尚明傑看到周瑾瑜強撐的窘樣,勾起嘴角,順手就將杯中大概二兩的二鍋頭飲下,滿嘴的食物一點也不顧及的混著酒液一起吞下,他抹了抹嘴巴道:「我們這份緣分還不算淺,小時候,我家裡也很窮,但是很可惜我沒你好命,我沒有一個健康的父母,在我十幾歲的時候,父母就相繼離去了,這麼多年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向來就隨便慣了。」
周瑾瑜搖頭道:「沒關係,尚先生的這份真性情,反而讓人更覺得親切,我們再多喝幾杯吧!尚先生的酒量好像不錯!」
尚明傑挑了挑眉道:「跟我喝酒?那我可不想佔你便宜,貌似你平時不怎麼喝這種劣質的烈酒吧?我用碗,你用杯子好了!……不怕今晚醉的走不動路嗎?」
「沒關係,有時候遇到煩心事還是醉一場的好,記憶太好的話,煩惱這種東西很難忘卻,只能靠著酒精來麻醉自己,人生猶如一場大夢,夢到在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反正也只是一場夢而已。」周瑾瑜道。
尚明傑的手顫抖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倒酒道:「可是醉了之後,你才發現,越想忘記的東西,越是忘不掉,記憶越來越清晰,以至於甦醒之後,那種情緒加倍的湧上來,讓你又不得不繼續借酒消愁,小心上了癮之後,就再也離不開這東西了!……」他端起碗來將足有半斤白酒一口氣喝的乾淨,只看得周瑾瑜目瞪口呆,忙愣愣的端著自己的二兩小杯,強忍著不適痛飲下去,尚明傑嗜酒如命的說法也隨即想起來。
周瑾瑜扇了扇幾乎辣麻的舌頭,乾淨夾起一些食物嚥下去壓住上湧的吐意,尚明傑卻又自顧自的倒上了一碗,周瑾瑜苦笑道:「尚先生這麼喝酒當真是駭人,不怕身體吃不消嗎?我才喝了這麼兩杯,已經覺得有些天旋地轉了。」
尚明傑頭也沒抬道:「無所謂,反正我早就被各種烈酒弄壞了味覺,這一碗酒對我來說,跟一碗水也沒什麼區別,能讓我察覺是酒的因素,也不過是喝完之後,想問題可以更直接、更明白一點……謝謝周老闆請我喝酒,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對你還沒有什麼惡感,想要請我幫什麼忙嗎?」
「不能只是單純的請你喝酒嗎?」周瑾瑜問道。
尚明傑將碗端起來比劃了一下,痛飲下去後才道:「換做是你,你相信嗎?」兩人不由互相望著笑起來,周瑾瑜的笑容顯然尷尬居多,他揉了揉鼻子道:「我知道尚先生以前是在管理資金的,雖然金融圈裡沒有你的大名,但是『金手指』的綽號早就不脛而走,我現在有一筆資金想讓尚先生來主持運作。」
尚明傑搖了搖頭笑道:「錢這個東西,人人都喜歡,可是又有誰知道它的可怕?我看周老闆還算是個朋友,所以我勸你,打消那種不必要的貪念吧,人只要活得自在比什麼都強,被錢束縛住了手腳、束縛住了靈魂,最終不過都是跟我一樣的下場……既然你知道我的來歷,大概也對我做個詳細調查吧?有個警官朋友就是方便啊!我尚明傑從身家過億到今天這樣身無分文的慘淡,只不過是因為一股貪念而已,在監獄裡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了,出來以後安心工作,自由自在的享受人生,再也不為任何人和團體運作資金。」
面對對方的拒絕,周瑾瑜顯得一點應對也沒有,他本以為虎落平陽的尚明傑,只是因為沒有機遇才潛伏下來,如果自己肯機會和資金的話,尚明傑這種如狼一般的男人,不可能不張開獠牙的,可是如今的這匹狼卻成了烏龜,面對周瑾瑜的機會,他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連多問一下到底有多少資金,有多大的空間可以運作都沒有興趣,看上去真的是一副看破紅塵要金盆洗手的模樣,如果周瑾瑜知道他以後的經歷,說不定會就此放棄,但周瑾瑜既然曉得了,便明白只是他沒有得到尚明傑的信任而已,不過這種被自己人拋棄,利用完之後如同垃圾一樣扔入火爐中的人,本身就會有一種強烈的警惕,比起隱世而居的洪淵、懷才不遇的王國兵,尚明傑顯然不是那麼動的人。
尚明傑知曉了周瑾瑜的目的,這場酒就喝的有點沒味道了,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後,尚明傑站起身來道:「如果周老闆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走了,喝醉了正好回去睡大頭覺!」
「等一下!我先前承諾過,要給你找份工作的,現在你這個樣子怎麼自由自在的享受人生呢?……這張名片上是振東茶莊上海店的,你去那裡找管理人事的負責人吧,他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工作。」周瑾瑜摸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名片給他道,這種名片洪淵、王國兵、趙君傑都給了他一些,作為最高層的管理人員,他們的私人名片在自己的領域有著如同聖旨般的效果,比什麼VIP都要管用,當然這種名片的做工自然也就講究的很,是絕不可能偽造出來的,光是名片上七次不同的金屬鍍層,就讓人覺得非同一般。
尚明傑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相反他比一般人要看的更多、更遠,對這張價值不菲的名片也只是淡淡一瞥就收入囊中,連聲「謝謝」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可能在他想來,一切想要利用他的人,都沒有什麼值得感謝的,只不過,他現在的確很需要一份維持生活的工作。
周瑾瑜獨自守在火鍋邊又坐了一會兒,慢慢的喝著酒,直到店舖老闆說要收攤了,等會城管就要上班了,這付錢離開,看了看天色已經大亮了,他打了個出租車到昨晚自己停車的地方,然後才開車回去,房裡只有他一個人,林玲好像也沒有回來,想來也是,像她那樣正義感強烈的人,肯定是在圍著案子轉,關於鄭東一的案情出現了新的變化,光是錄口供和內部開會討論就足夠令她幾天回不了家的。
周瑾瑜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躺到床上,腦袋越來越空洞,慢慢的便睡著了……直到一陣鈴音把他吵醒,周瑾瑜迷迷糊糊的拿過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來電,他撓著頭坐起來才反應過來,是門鈴在響,他穿著拖鞋往外走道:「是小玲兒嗎?沒到要是嗎?」周瑾瑜打開門一瞧,卻愣住了,來人並非是林玲,而是風塵僕僕的趙君傑。
趙君傑一挑眉道:「可以啊,周總!小日子過的挺愜意嘛,躲在這種窩棚裡,你還能找個美女相伴?對你追女孩子的手段是叫一個羨慕啊!什麼時候你也幫幫我和老洪啊,我們可都是單身呢!」
周瑾瑜苦笑道:「來了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不過,你來的正好,昨晚我才遇上目標人物,試了一下沒有成功,接下來該是你表現的時候了,這個人無論如何也要拉入伙,他可是振東資金不可缺少人物!」
周瑾瑜將趙君傑讓了進來,趙君傑故意沒有回答周瑾瑜的話,而是扶著眼鏡四處瞧了一下,還特地到林玲的房間裡嗅了嗅才道:「嗯!好香啊!溫柔鄉乃是英雄塚,周總,你要小心身體啊!」
周瑾瑜翻了翻白眼道:「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我已經將他打發到振東茶莊去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趙君傑臉容一肅,回到周瑾瑜的房間,將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文件袋道:「我從以前的朋友那裡找來了尚明傑的所有資料,你跟我說的實在有些籠統,我很難對症下藥……」他剛說完話,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把文件袋遞給周瑾瑜,然後接通了手機,跟電話那頭說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這才繼續對周瑾瑜道:「還不錯,尚明傑真的過來了,我讓那邊的經理對他刻薄一點,這樣才能消除他的戒心。」
周瑾瑜莫名其妙的道:「如果對他不好的話,他不會離開嗎?」
趙君傑樂道:「周總你還是太單純了,總覺得對人越好,那人就也會對你的,可是尚明傑這匹受傷的狼卻不能那樣對待,你越是對他好,就會讓他聯想到以前的痛苦,相反,你越是對他刻薄,他會覺得你只是在施捨他,他反而會心安理得的接受,無論是故作姿態也好,還是人格上的病態缺陷也好,尚明傑現在的狀態並不是那種肯對別人好的人……現在目標人物已經在控制範圍內了,目前要找到突破口,無論是什麼人,哪怕是看破紅塵、超凡脫俗的人他也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破綻,而他的破綻就要從這些繁瑣的資料中去找,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哪怕是小時候玩鬧,摔了一跤的小事也要聯繫在一起!如果你睡醒了的話,我們可以開始了。」
周瑾瑜學著趙君傑的姿態開始分析尚明傑的資料,這些資料從尚明傑出生起一直到出獄都有著詳細記錄,反而是出獄後的窘迫只有寥寥數語,如同尚明傑所說的,他自幼就很貧窮,經常會羨慕有錢的玩伴有可以炫耀的東西,只不過因為父親早逝,被母親單獨拉扯大的尚明傑年少老成,從沒有在母親面前表現出那種對錢的,他的母親是菜場的一個小販,經常會和客人就幾分錢的差價而吵上半天,這種生活經歷更是擴大了尚明傑對金錢的貪慾,一直到他十歲時母親因為重病卻選擇不去就醫,拖著病軀繼續工作,沒多久就去世了,留下了一筆遺產給他,尚明傑沒有意識到母親對金錢的只是基於對他的關愛,反而將母親的去世歸咎於貧窮,用這筆遺產供自己讀完了高中,然後考上了名牌大學,尚明傑正式開始了對金錢的追逐……
「嗯?這裡有一條很有意思的消息!」趙君傑忽然拍腿道,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資料分析,趙君傑總算找到了突破口,周瑾瑜忙湊過來看,只見資料上寫著,尚明傑在國外求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名留學的中國女孩,兩人很快就墜入愛河,尚明傑之所以選擇回國發展,這個女人也有很大的原因,趙君傑指著帶著相片的資料道:「這個名叫戴蓉女人很可能會是尚明傑的突破口,尚明傑在炒作秘密資金的時候跟她分開,但是那個時候卻是尚明傑最輝煌的時候,那個女人選擇這個時候離開尚明傑,你不覺得奇怪嗎?」
周瑾瑜撓了撓頭道:「有什麼值得奇怪嗎?合則來不合則去,也許那個女人碰到了更合適的,或者說有什麼不得不離開的苦衷,尚明傑不是後來一直沒有找她嗎?貌似這個戴蓉應該跟他沒有什麼要緊的吧?」
趙君傑以專家級的犯罪心理分析師的姿態勾起嘴角道:「你還是太單純了,真要介意你回頭去我導師那裡多學習學習如何瞭解人性……世上的人大多都是虛榮而庸俗的,尤其是女人,很少有女人不被金錢的華麗光環所誘惑,像周總一樣被那麼多好女孩子環繞,顯然只是一種上帝的眷顧,戴蓉在那個時候離開,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尚明傑另結新歡,她的自尊心受不了而離開,第二,是尚明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偏離了她的認識,在屢勸不止的情況下,只能含著淚看著尚明傑離開!被金錢所誘惑的人往往看不清自己,站在輝煌光環下的尚明傑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已經錯的太厲害,沒有摔跤的他,始終認為自己只是在邁向成功罷了……直到被人向狗一樣的踢開去當替罪羊的時候,尚明傑才醒悟過來,這裡還有個很細微的地方,在尚明傑入獄時,戴蓉也接受了調查,她的手機裡有很多來電顯示都是公用電話的號碼。」
「公用電話?」周瑾瑜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說,即使在分手之後,尚明傑還未逮捕之前,仍然打過電話給戴蓉,說明他們的感情依然對嗎?」
趙君傑點頭道:「沒錯,想想除了民工和外來人誰還會用公用電話呢?只有不方便顯示身份的人,那個時候尚明傑還在潛逃中,可是很快就向警方自首了,我猜測,這裡面不無戴蓉的勸說,否則一個潛逃的替罪羊,滿心肯定都是復仇的怒火,又怎麼會那麼成熟的想到要去自首呢?總之,我們先從這個戴蓉入手吧,我和她接觸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帶著她去尚明傑面前轉轉,看看他的反應就什麼都明白了,至於你嘛……這件事還是不要瞞著老洪,能夠跟他商量一下,即使成立了振東資金,還需要他在總體佈局上支撐,何況要大筆資金注入才能撼動莫懷在建設銀行的地位以及他們家族龐大的財富體系,沒有老洪的指點,我們還是沒有太多的勝算。」
我是分割線
角色的塑造上有什麼問題麼?有被喜歡的角色肯定就有被討厭的角色啊,男主角的塑造上存在一定的問題,一開始沒有太注意,現在正努力調整,其他龍套角色都沒有什麼個性可言……關於拳皇的那,只是以前的書友來捧場,我順帶提了一下而已,pdmkj友的問題我不是很明白,什麼病句?什麼認真?的具體一點,我才能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