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手術室外的周瑾瑜只看到劉詩涵一個人坐在長凳上等待著,臉上的淚水似乎也干了,她都沒有心思去洗一下臉,名滿蘇滬的劉詩涵卻這麼不顧形象的呆呆的坐在那裡,任誰都看了都不相信,周瑾瑜歎了口氣,即使知道自己還會心疼、還會軟弱,他仍是放心不下這個女子。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讓karen來陪你的話,也許會好些,不至於這樣自己嚇自己。」周瑾瑜故作平靜道,即使他也很擔心劉石,但至少在劉詩涵面前他要保持冷靜,不能再加重對方的心理負擔。
劉詩涵望著周瑾瑜就好像找到了依靠,想也未想的投入在周瑾瑜的懷中,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在人前的互相安慰,周瑾瑜並沒有錯愕感,反而十分默契的輕撫著她的秀髮,靜靜的傾聽著劉詩涵的微微顫抖,用更加有力的懷抱去堅定對方的信念,沉默或許有些枯燥,但現在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
「滴」手術室的紅燈熄滅,代表著手術已經結束,劉詩涵敏感的朝手術室的大門望去,雖然只是幾分鐘,但劉詩涵卻好似期待了很長的時間,焦躁不安的情緒令周瑾瑜都皺起了眉頭。
最終醫護人員推著急救床出來,看著頭部包紮完好正安詳睡覺的劉石,劉詩涵一顆忐忑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醫生這才解下口罩道:「雖然失血過多,但搶救還算及時,頭部有些輕微的腦震盪,但沒什麼太大的影響,耐心休息一陣子就可以出院調養了,等會兒他會醒過來,你們可以見見面、說說話,將手術結果告訴他,讓他安心養傷,但不要說的太久,注意時間,讓病人早點休息。」
在急救室中,劉石重新躺在了病床上,或許是護士的動作驚擾了他,他微微的睜開了眼,只不過目光也遲滯,看起來也很虛弱,劉石微微抬起手的時候,劉詩涵會意的一把握住道:「爸,我在這裡!你放心吧,沒什麼事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涵涵,我有些想你媽了等養好了傷,你還是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吧?剛剛我頭腦一暈的時候,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媽媽,她身體也不太好,你又不能在她身邊侍奉,我這一走,她怎麼辦呢?涵涵,你長大了,有些事情,該明白的就不要再犯糊塗了」劉石握著劉詩涵的手又閉起眼道,也不知他是在和劉詩涵說話,還是在無意識的夢囈,話聲漸漸小了下去。
劉詩涵只是用額頭靠在窗邊,望著病床下的地板落淚,一串串的淚珠在劉石無法看見的角度滴落在地板上又濺開來,形成花朵般的濕痕「詩涵,伯父他好像睡著了!」周瑾瑜輕輕的給劉石蓋上棉被有所察覺的小聲道,急救室裡還有其他的病人,似乎不太方便在這裡說話,周瑾瑜拍了拍劉詩涵的手背道:「讓伯父好好休息吧,我們在外面等候。」
劉詩涵揉了揉鼻頭才強忍住了哭泣,這麼一天下來,她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一雙眼睛早就通紅通紅的,精神也很憔悴,事前得到過醫囑,劉詩涵儘管不捨也只能放開劉石的手和周瑾瑜走到急救室外。
「兩位好!」突如其來的招呼聲讓周瑾瑜和劉詩涵止住了腳步,紛紛向聲音處瞧去,周瑾瑜頓時皺起眉頭來,劉詩涵更是沒好氣的道:「是你!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們好像沒什麼交情!」
「沒錯,就是我趙君傑!雖然我們打的交道不多,可是這次我卻是專門在這裡等候兩位呢,剛剛你們進去的時候很匆忙,又顧著石頭叔,所以沒見著我罷了不要見到我就這麼一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模樣吧?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相信這一刻我們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才對這似乎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能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話嗎?」趙君傑擺手示意道。
溫柔如水的劉詩涵除了對周瑾瑜偶爾爆發一下倔強脾氣外,很少對人說狠話,這個時候卻意外的爆發道:「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如果不是你哄騙我爸來找我,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爸現在躺在裡面,你就是元兇!」
「元兇麼?這似乎扯得有些強硬了吧?如果不是劉詩涵小姐自己做的事情,又怎麼會造成和我對立的局面?如果劉詩涵小姐還是覺得跟我疏遠一些的好,那麼我這就離開,只不過,請你以後再次遭遇同樣的痛苦的時候,不要後悔這一次的選擇!」趙君傑頗有些威脅意味的道。
劉詩涵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趙君傑越是威脅,她反而越是有氣,當即就想大聲發作,周瑾瑜卻在這個時候攔住她搶先道:「趙主任,我們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吧?想不到我們每一次見面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場合裡呢,或許這真的就是一種緣分我來的時候看見街的斜對面有一家不錯的健身俱樂部,聽說那裡的理療師技術不錯,劉伯父的事情弄得我又驚又嚇的,是應該去那裡放鬆放鬆詩涵,你先在這裡照看一下伯父,累得話自己就靠著睡一下,最好打電話讓karen過來,不要擔心事情鬧大什麼的,這麼嚴重的事情,你一個人怎麼擔的過來呢?」
覺得周瑾瑜似乎說的有道理,劉詩涵也清楚因為劉石險些遇害的經歷,已經欠缺了足夠的理智,這個時候一切還是以周瑾瑜為主的好,便默默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周瑾瑜頭也不回的往醫院外走去,趙君傑臉上帶著一抹期待的笑容一路跟著過來。
周瑾瑜所說的健身俱樂部是集健身、保健、洗浴為一體的綜合性營業場所,在上海還算小有名氣,因為收費也還算公道,周瑾瑜在上海讀大學的時候就來過幾次,帶著趙君傑過來也算是熟門熟路,進入器械大廳後,整個環境都空曠起來,因為是下午的原因,大部分人還在上班,要到黃昏時分人流才會躲起來,此時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老年人在健身,兩人看似隨意的踱步,最後卻在拳擊台旁停了下來,周圍一個人也見不到。
「真是個好地方,一覽無遺,既不怕有人偷聽,因為是公共場所,也不怕有竊聽設備,周先生選了個好地方啊!都是聰明人,我就不多少廢話了,幫我對付莫懷!」趙君傑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軟中華,先是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然後抖出一根遞給周瑾瑜。
周瑾瑜卻顧左右而言他道:「來了這個地方,突然很想練練拳,趙主任既然是執法部門出身,應該有學過相關的科目吧?有沒有興趣指點指點呢?這個地方是禁煙區,你不覺得讓正在健身的老人家吸你的二手煙,是間接的殺人罪嗎?」他探手就將趙君傑嘴上叼著剛剛點著的香煙搶下來在牆上摁滅後,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裡。
趙君傑眨了眨眼,不明白周瑾瑜到底在搞什麼,既然對方帶自己來這個地方談話,必然是有合作的傾向的,但似乎並不喜歡這樣開門見山的作風,似乎還要在拳擊台上給自己個下馬威,好在接下來的談話裡佔據一定的主動,想到這裡,他不由笑著拍了拍繩子道:「我可是單位裡連續三年的拳術第一呢!說到指教,你還真是找對人了!」心裡卻暗道:「先將你這小子痛揍一頓,一來報復下當初飆車讓我當場吐出來的醜態,二來也好繼續向你施壓。」
周瑾瑜脫掉了上身T恤,光著膀子翻上了拳台,在一角的台柱上準備起來,趙君傑也脫的只剩下背心,在周瑾瑜的對角準備起來,等趙君傑戴好了護具和拳套回過頭來的時候,周瑾瑜已經準備完畢了,可是令他驚奇的是,周瑾瑜只是在拳上纏了繃帶而已,連護具也沒有戴上,周瑾瑜試了試抓手,感覺了下繃帶的張力,口中隨意的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趙君傑點點頭笑道:「你不準備的嗎?是不是連護具也要我知道你穿戴呢?」
周瑾瑜好似開玩笑般的翹起嘴角來道:「我從來不戴這些東西的,因為我喜歡拳拳到肉的感覺,之所以纏上繃帶,是怕有什麼東西髒了手洗不乾淨而已既然已經準備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他說話間猛然跨前一步,腰部帶動大腿,身體微側間就是一記有力的鞭腿抽了過去。
趙君傑想不到對方說來就來,而且一出手就是相當有水平,果然有和他叫板的資格,而且周瑾瑜的速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快,以趙君傑的反應水平,居然不能第一時間閃避開,只得雙拳回收護住下顎,同時微側頭部,避免大力的腿擊震盪到比較容易受傷的面部。
原本以為周瑾瑜那瘦弱的身體不會有什麼威脅,可想不到這一記鞭腿卻重的驚人,在一陣齜牙咧嘴的劇痛下,趙君傑感到整條臂膀都麻木了,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周瑾瑜輕收腿部站定,猛然就是一記直拳打在剛才踢擊的地方,精準的程度猶如事先設計好的一般,在同一個部位連續受到兩次重擊,趙君傑疼得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固然他在單位裡拳術打得不錯,可那都是花架子,很少能用到實戰裡,但趙君傑的眼力還是不錯的,周瑾瑜這兩下子被他看出了來路,不是散打就是泰拳,僅憑身上挨的兩下,就知道自己踢倒了鐵板,周瑾瑜這個看起來軟弱無力的斯文男生居然還是個練家子!
「喂等下停」趙君傑被一記簡單的直拳揍得站不住腳,後退了一步打算求和道,反正對他來說這種體育運動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周瑾瑜卻異常的認真,雙眼凝視間好似一頭看到獵物的餓狼,根本不給趙君傑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拳之後再次起腿,輕躍之下,一記膝撞猛的朝趙君傑腹下頂過去,趙君傑本能的雙肘下壓堪堪抵擋住,只是接觸的一瞬間,整條左臂就酸軟的垂了下去,這一記膝撞居然精準的撞在了他肘部的麻筋上,使得他根本無力反抗。
周瑾瑜根本就不是為了在拳術上勝過對方,純粹就是為了揍人過癮的,一次又一次的有力攻擊不斷落在趙君傑抵擋的右臂上,有時候分明空門打開,他只要輕輕一腳就能將對方踹倒,可是為了能夠多揍對方一會兒,周瑾瑜刻意的將攻擊部位打在趙君傑可以防禦的地方,一路進逼過去,直到將趙君傑逼到了台柱邊上,周瑾瑜這才狠狠的一腳直踹頓在對方胸口,然後大步上前一記擺拳打在他的臉上,趙君傑只覺得半邊臉都麻木了,視線裡更是一陣昏暗,天旋地轉的有些意識模糊起來,這哪裡還叫「指教」,分明有些要打死他的味道了,趙君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哪怕是惹上了莫弘文,在對方強大壓力下被迫離職,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趙君傑一張口,一顆硬物混著血液和唾沫吐了出去,正是一顆老早就鬆動的牙齒,周瑾瑜的右手上的繃帶也不免染上了血色,趙君傑渾身大汗整個人無力的靠在台柱上,雙手搭在兩邊的繩子上,他要強的性格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可他的雙臂早就在周瑾瑜的強猛攻勢下幾欲折斷,根本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最終還是一屁股坐了下來。
周瑾瑜沒有再繼續打下去,而是開始解開繃帶道:「你不是喜歡玩遊戲嗎?這個遊戲好玩嗎?本來我還猜不出是你,想不到你這個掩耳盜鈴的傢伙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開始威脅逼迫了!你要搞莫懷,你就去搞好了!為什麼要傷害到詩涵?為什麼要讓伯父遭受這種不明不白的傷害?他差點就死在了那張嘴皮子之下!你的良心長在腳底板了嗎?難道讓無辜的老人和女人不斷地受傷,甚至丟掉性命,你才會有成就感,才能達到你的目的嗎?我很直白的告訴你,我不會和你合作!永遠都不會!或許你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可是我不會站出來指證什麼,如果我這麼做的話,等同於在遍體鱗傷的詩涵心頭再狠狠的割一刀,她如今可是萬眾矚目的明星,這種惡性*事件曝光的話,她前途和人生都毀了,你想想吧!我會想自己成為逼她去死的間接兇手嗎?如果你明白的話,以後都不要對我們再耍小聰明了,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我們下次見面就去射擊俱樂部!」
周瑾瑜扔下染血的繃帶瞪著趙君傑,等待著對方的回答,趙君傑的眼神總算開始聚焦,可是卻爆發一陣嘲諷的笑聲來,他竭力的晃了晃頭,似乎碰到了傷處,疼得他齜牙,不由費力的脫下拳套,用手輕輕的揉了揉臉部才道:「打的好!像我這種人,早就該被揍一頓了連我自己有時候都討厭這麼急功近利的我,可是人一旦站了隊伍,要想拖隊就難了以前我以為你是莫懷的人,後來才知道你是劉詩涵的人,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挑起劉詩涵和莫懷的矛盾,現在想想,也許一開始我就錯了,穿上那身戴著國徽的制服,我還真是不配呢!天天念著為人民服務,可做的每一件事卻無不是在傷害著無辜的人民你放心吧,就算我永遠都被挺值,也不會再做一件傷害你、傷害劉詩涵的事情了,讓你們這群善良無辜的人陪著莫懷去倒霉,實在有違我的良心呢!你能扶我一把嗎?我實在沒力氣站起來了。」
即使無比討厭趙君傑,可在對方的懺悔之下,周瑾瑜仍是走過去將他扶起來,開始離開拳擊台,去他口中說的「舒服的理療室」,趙君傑卻抖著手將外衣兜中的光盤拿出來道:「這個東西送給你,我應該沒有機會再用它了,真的有點累了,上頭說的沒錯,是該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路才對。」
「為什麼那麼恨莫懷?你們有仇嗎?」周瑾瑜扶著趙君傑躺在理療床上道,趁著理療師還沒來,他問出了這個長久以來憋在心裡的疑問。
趙君傑苦笑道:「恨?我們無冤無仇為什麼我要恨他?怪就要怪莫弘文這個匹夫的野心太大,看著副市長的位子還不夠,還想聯合市委書記,如果讓他成功擔任副市長,又和趙書記結成了親家,整個上海就是那莫弘文的一言堂了,誰能壓得住他?制衡也好,對頭也好,隨你怎麼想吧,對我來說,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你剛才又是打又是罵的,那麼過癮,有沒有想過,實際上我只是個勤勞工作的公務員呢?」
這個時候,理療師終於走了進來,兩人很識趣的都閉上了嘴,只不過周瑾瑜是在按摩下舒服的睡了過去,而趙君傑卻是強忍著疼痛,在理療師的手藝下活血化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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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章的時候,想起來當初創作《拳皇本紀》的激情,很有些打格鬥比賽的味道,如果喜歡玩拳皇的書友,可以去看看我的那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