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高清晰手中黑漆漆的龍騎神槍,帶著「虎虎」的風聲砸向蘇棄,蘇棄卻依舊不聞不問不閃不避,而是緩緩閉起了雙眼……
差不了幾分幾毫,龍騎便要砸在蘇棄的腦袋上,此時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躲開……」高清晰眼圈通紅,嘶聲喝道。
「高姑娘,我知道你恨我……不光是你,連我自己都恨我自己……」說話間,卻見兩行熱淚已從蘇棄眼眶滑落,「我不配活著,因為我對不起雪嬌兒……我也不配被你殺死,只怕會髒了你的手……我只想……只想最後能為雪嬌兒做點什麼……我知道,就算我如此做了,也不能彌補我對雪嬌兒的虧欠,但至少我的心裡會得到滿足,請你成全我……」說話間,蘇棄再度朝著高清晰叩拜下去,頭「啪」地一聲撞在了地磚上,立時濺出幾滴血跡……
「豆瓣兒,你真的願意為救雪嬌兒捨棄自己的生命?」此時只聞豆蔻禪師又問道:「你要知道,只有活著,才能呼吸;只有活著,才能哭笑;只有活著,才能感覺到愛恨冷暖;只有活著,才能慢慢學會珍惜、歎息失去、感受得失……這些,你都要放棄?」
「阿彌陀佛,多謝豆蔻禪師關愛,弟子已下定決心……」蘇棄再度閉上雙眼,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突破眼眶,滑落下來,「弟子罪孽深重……活著,卻無法呼吸;活著,卻忘了哭笑;活著,卻已覺不出愛恨冷暖;活著,卻滿心只剩悔恨;弟子已經看破紅塵,懂得什麼是珍惜、失去、得失,正因如此,弟子願將活下去的權利,讓給雪嬌兒,因為她比我更應該活著,也比我更配活著……」
「噗通」一聲,卻見高清晰已跪下了身來……
蘇棄頓時一驚,正欲開口,卻聞高清晰已嗚咽道:「直到片刻之前,我還恨你,但是片刻之後的現在,我卻找不到不謝謝你的理由……謝謝……謝謝……」
「阿彌陀佛……高姑娘不需如此,我所失,我所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許師傅將我帶回黃豆山,帶回狼煙寺,正是順應天意,這邊是老天給我的最後一個贖罪的機會……」
蘇棄站起身來,拭去淚滴,又朝豆蔻禪師笑道:「禪師,弟子已無留戀,請您現在動手吧……」
「好,有因自有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善惡輪迴……」豆蔻禪師點了點頭,讓到一旁,又說道:「進去吧,我將取走你的魂魄,你不會覺出一絲痛苦,片刻之後,你便會沉沉睡去,從此再無任何意識,再無任何思想……」
「我……能不能不進去……」只聞蘇棄怯怯地道。
「哦?這是為何?」豆蔻禪師一愣,問道。
「我已無顏再見雪嬌兒的樣子……」蘇棄慘笑道。
「難道你不想最後再看她一眼?」只聞豆蔻禪師又問道。
卻見蘇棄又笑了笑,已然朝著禪房緩緩走去,走到禪房門口,卻又忽然停住步伐,在門外跪了下來,「是非、名利、權勢、地位,自從離開了雪嬌兒,自從來到繁華的京都,我已經這些東西已經完全充斥了我的內心,可是我卻錯了……當我最後看清一切的時候,什麼都已經無法挽回,我絞盡腦汁、不惜出賣自己換來的一切,原來都是過眼的雲煙……腦海之中,什麼都變得一片空白,甚至連自己都已經看不出自己是誰……但一直藏在心底的東西,卻越發的清晰起來……那是雪嬌兒的臉,原來,這世上我最想遺忘的東西,最終卻成了我最難忘的東西……我不想再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永遠印下了她的笑……和她曾經給我的鼓勵……」
此時此刻,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蘇棄心頭圍繞著,那是雪嬌兒的聲音,無比失望的聲音……
「蘇棄……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不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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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玄奇術——移魂……」只見豆蔻禪師十指緩緩結印,口中頓時無聲默念起來,隨著豆蔻禪師的手掌輕輕移向蘇棄頭頂,卻見兩顆淡紫色的靈丹已從蘇棄頭頂緩緩升起,隨著那兩顆靈丹被豆蔻禪師以法力吸出體外,隨後便又見七道微弱的藍光隨即飛出,豆蔻禪師緩緩翻轉手掌,九顆靈丹立時飛入了豆蔻禪師手心之中……
「阿彌陀佛,蘇棄,來生還望你做個好人……再不被貪婪慾望所驅……」豆蔻禪師朝著跪於地上的蘇棄輕輕施禮,長袖一揮,飄在掌心內的魂魄立時飛入了房中,只聞豆蔻禪師輕歎一聲,又答道:「蘇棄,我留你一個命魂,沒有大羅金仙結印為你護住魂魄,一炷香之後,你的魂魄便會流失,不過,此時我剛將你魂魄抽出,你知覺尚還清醒,我可施展讀心之術,為你傳達心中所想,待到救活雪嬌兒,你還可以和她說最後一句話……你此生此世的最後一句……」
說完此話,豆蔻禪師立時走入房中,又輕輕帶起房門,又過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卻見房門再度緩緩開啟,豆蔻禪師已含笑出現在門口……
「豆蔻禪師,雪嬌兒如何了?」高清晰趕忙上前一步,驚聲問道。
卻見豆蔻禪師微微朝他點了點頭,這便讓到了一旁,雪嬌兒正站在她的身後……
「高姐姐……」
「雪嬌兒……」高清晰一件大喜,立時衝上前去,卻被從門口竄出的豆蔻禪師一把攔住,高清晰心中一愣,已然聞聽豆蔻禪師開口道:「蘇棄已沒有多少時間了……」
眾人朝著門口看去,只見雪嬌兒正站在門內,雙眼含淚望著跪在門外的蘇棄,終於淚流滿面……
豆蔻禪師雙掌結印輕輕默念,半空之中頓時傳來蘇棄的聲音:「雪嬌兒,對不起……」
「你……你為何要救我……」雪嬌兒抹去淚滴,緩緩蹲下身子,望著眼前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的蘇棄,問道。
「我並未救你……只是還你的恩情……」蘇棄的聲音再度從空中傳來……
「恩情?是恩,還是情……」
「我已皈依佛門,只談恩,不談情……」蘇棄的聲音又傳蕩起來,「雪嬌兒,找一個你愛的,而且更加愛你的人,從此忘了我,忘了名叫蘇棄的負心漢……來生,來生的來生,我們都不會再相會……我……我已經沒臉見你……」
「不……你是我的夫君……你剛救了我的性命……」雪嬌兒立時撲向蘇棄,將他緊緊摟在懷中,「來生,來生的來生,我還要找到你,還要做你的妻子……」
說話間,卻見一道淡紫色的光點從蘇棄頭頂飛出,飛出幾寸,忽然裂成一層淡紫色的粉末……蘇棄,已經不再言語……
「為何……為何會這樣……」雪嬌兒大驚,立時望向豆蔻禪師,卻見豆蔻禪師緩緩比起泛著淚花的雙眼,輕輕搖了搖頭……
「蘇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來京城就是為了尋找你……我要你跟我回清河縣……我要你和我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
「雪嬌兒姑娘,他的最後一顆命魂已碎,已經聽不到你的話了……」豆蔻禪師輕歎一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