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廳下來的幹警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居然被一擊而倒,不知死活,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不禁打了個激靈。
沒有人再吱聲,大多數人抱著消滅眼前的這些少年人,萬一楊希醒過來,肯定要對自己嘉獎一番,至於以後的仕途即使楊希死了,殺死這些少年的責任也完全可以推在他的身上,一個死人,不介意多抗幾條罪名,何況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冰冷的陰雨天氣多了分氣勢,冰冷的鋼鐵讓這裡多了分蕭殺的氣息,N市的警察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拳頭緊握,卻發作不得,眼睛彷彿噴火一樣。
龍堂和狼堂的兄弟先後從紅莓酒吧裡爬了出來,沒有發生一起爭搶事件,井然有序,出來的人自動分列胡同兩邊,擋住持槍警戒的警察們。
任常平和野狼是最後出來的,看著寂靜無聲的兄弟們,沒有一個人臨陣脫逃,他們有些感動,肩上更有份責任。
最外圍的龍堂和狼堂的兄弟手拉手組成一道人牆,冰冷的目光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對準自己的衝鋒鎗。
「噠噠噠噠噠噠」一陣猛烈的掃射在陰暗的天際迴盪著。
N市的警察閉著眼,雙拳緊握,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槍對準了省廳幹警的後背。
靜,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讓人發指,省廳的幹警們也不知道怎麼做了,木然的看著天行的少年們。
最前排狼堂的兄弟看著龍堂的兄弟,竭盡全力,吃力道:「並不是龍堂才是天行的脊樑骨狼堂也」
最後的『不差』兩個字還沒有說完,便停止了呼吸,眼睛卻沒有閉上,依然怒目前視,不怒自威。
龍堂的兄弟低頭看著被打成篩子的胸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沒錯,是笑容,很淡,淡泊的讓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好像在恥笑省廳幹警的懦弱,又彷彿做了一件自己認為最值的事情。
一排九個人,手牽手,靜靜的站在胡同裡,一個受傷最輕的龍堂兄弟,歪頭看著已經死去的兄弟,沒有悲傷,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淡淡道:「龍堂永遠是天行的脊樑骨,龍堂不滅,天行永存。」大聲的呼喊之後,猛然的吐出一口帶著濃鬱血腥味的鮮血,他咬舌自盡了,兄弟們死了,自己又怎麼能活著呢,眼睛沒有閉上,面對死亡,只有無盡的坦然相對。
任常平和野狼眼睛一熱,鼻子一酸,淚水滴滴而下,滲雜著冰冷的春雨,讓人難以分辨哪是淚水,哪是雨水,彷彿老天也在龍堂和狼的兄弟們哭泣。
七百天行少年,這一刻,完全屏住了呼吸,甚至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黎明前的黑暗,火山爆發的前夕,一切都是那麼的靜。
「噠噠」衝鋒鎗橫向擺動著,重新添置的子彈很快打完。
站在最前排的龍堂和狼堂的兄弟雖死未倒,胸前一片模糊,甚至能看到打碎的白骨渣,漆白,陰森的坦露在胸前。
站在他們身後的龍堂和狼堂兄弟是受死亡威脅最大的,可是,沒有人猶豫,用盡渾身的氣力,想要把他們緊握的手掰開,努力是徒勞的,完全不同的兩隻手,此時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一切的那麼完美,甚至手上依然顯露的青筋都如同山河那樣壯麗淒美。
有些兄弟沒有哭,他們心中卻在滴血,大好的年華,嘻笑的聲音,卻因這冰冷的子彈結束兄弟的姓命。
站在死去兄弟背後的少年,沒有任何的猶豫,一個個的擋在了前人留下的縫隙中,真正做到了密不透風,真正的人牆。
「不要。」野狼嘶吼著,掙扎著想要衝到最前邊去。
任常平也是一樣,獨臂亂舞,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一樣,聲音淒慘而又悲壯,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替下死去的兄弟。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龍堂和狼堂也不能少了他們兩個,兩堂的兄弟次違反了兩個人的命令,死死的抱住了兩個人。
精神不滅,你便永存於世。誰說雷峰出國了,誰說世間沒有真情在了,誰說人人會害怕死亡了,天行的少年害怕死亡,卻不懼怕死亡。
「殺」野狼仰天長嘯,脖子上的血管凸出,像極了一隻身處絕境中的蒼狼。
任常平很靜,也很老實,手中的開山刀玩了個刀花,碎布飛舞,自己的斷臂裸露在外,傷口歪七扭八的結合在了一起,甚至有些讓人作嘔的**,通體艷紅的它,卻像一隻浴血玫瑰一樣瑰麗。
任常平的聲音很平和,甚至有些老實巴交的意思,淡淡道:「今天,就讓我僅剩的一臂完成兄弟們的願望吧!」
任常平的聲音隨風飄散,灑落在每個天行少年的心中,心中那根好戰的弦顫抖了,拔動了
葉開古怪的看著任常平和野狼兩個人,卻不敢將任何情緒表露出來,只是靜靜的站著,顯得與這七百人格格不入。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死者已亦,卻依然傲然而立,只因為他們還要為兄弟們擋住冰冷無情的子彈,擋住一切對兄弟們不利的一切。
天行少年無一不轉頭看著任常平和野狼二人,所有人的眼睛此時都含著淚水,微微的仰著頭,盡量不讓它流出來。
誰說淚水是懦弱男人的標誌,誰說淚水是失敗的像征,此時,淚水像是火柴堆上的汽油,化學實驗裡的催化劑,讓天行少年徹底溶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殺。」異口同聲的嘶喊,僅僅一聲,超過一半的天行少年嗓子啞了。
滾滾的音波,帶著無盡的氣勢沖天而起,彷彿平地的悶雷一樣,震驚著省廳的幹警們,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氣勢,即使自己服役的時候,面對視死如歸的戰友時,也沒有。
他們的心在顫抖,他們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們在懷疑自己,懷疑老天,甚至他們的心同樣在滴血,血液卻在沸騰。
天行少年推著自己兄弟的屍體一步步的前進著,曾幾何時,少年人中流傳著一句話,『如果哪一天我倒下了,兄弟,別怕,踩著我的屍體繼續痛擊咱們的敵人』。
「噠噠」神經過於緊張的省廳警察們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下意識的按下了扳機,額頭的汗水更是如同天空的雨水一樣飄灑下來。
死了,真的死了,又是前後兩面,又是十八天行少年,不過,他們卻喊出一句話,「兄弟們,我們鋪路了。」
每個人都帶著釋放後的釋然,緊緊的摟著最前排那些已經血肉模糊的兄弟們的兩肩。
警察們在後退,天行的少年在前進,步步重若千斤,彷彿砸在他們的胸口處的巨錘一樣,重而沉。
子彈已經恐嚇不了這些瘋狂的少年們,直升飛機再次升空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請踩著我的屍體,痛殺咱們的敵人;如果有一天我殘了,請將我扔進敵人的中心,我將用最後的熱血,讓敵人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果有一天我半死不活,請給我幾顆安眠藥,來世咱們還是兄弟」
天行的少年每個人喃喃自語,各自為聲,更像一體,如果哪個得道高僧路過這裡,看著這些少年人殺氣騰騰的身體,失落的表情,一定會大為驚訝,這就是僧道中的殺道,以殺入佛,何謂佛,化盡三千苦難即可成佛,眼前這些少年人,心中已經沒了自我,只有龍堂,只有狼堂,只有天行,只有自己的兄弟,真正的跳出了三道六界,超脫了陰陽五行,他們只是普通的少年,卻讓受過嚴格訓練的省廳幹警害怕了,膽怯了,即使他們佔有絕對的火力優勢。
數十衝鋒鎗吐著長長的火舌,槍膛打熱了,甚至燙手了,可是,這些少年人,一個死了,還會有另外一個人填補上來。
生命誠可貴,金錢價更高,難道他們就不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著想嗎,難道,他們就不想紙醉金迷嗎?
一個個的少年人失去了呼吸,一個個的屹立不倒,像高山一樣讓人仰望,沒有人的臉上有後悔的表情。
「殺。」野狼的聲音極其的短暫嘶啞,因為他的嗓子已經啞了,甚至已經出血了。
任常平獨臂高舉,手中的開山刀接受著冰冷雨點的洗禮,靜靜的向前走著,天行的少年人無不為他讓路。
「寂莫如歌,聲聲血,坦蕩胸懷,殺不止,你情我願,為兄弟,來世為人,還如此。」
任常平的聲音很低,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淒然的一笑,或許自己在蕭哥的面前呆的時間長了吧。
「寂莫如哥,聲聲血,坦蕩胸懷,殺不止,你情我願,為兄弟,來世為人,還如此。」
聲音沉悶無比,嘶啞無比,甚至有些聽不清楚,每個人都在笑,笑,沒錯的,確實在笑,一種坦然的笑,幸福的笑,即使面對死亡,他們也會笑看人生,來世,他們還是兄弟。
天行少年,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子彈同樣無情,直升機上的機槍,子彈傾瀉而下。
龍堂和狼堂的兄弟成片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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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全部是單槍的聲音,手槍,龍堂的兄弟拔出了他們的手槍,對準了天空中的直升機。
直升機冒著黑煙蒼慌而逃。
「操他媽的,看著自己同鄉這樣被人欺負,再不動手一管,我他媽的還是人嗎!」文志遠抓住頭頂的警冒,一把扔在了雨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