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忠嗎?這真是一個神聖的詞彙,你不認為自己如此草率的效忠,太褻瀆它了嗎!」
諾斯很善於語言藝術,他此刻的聲音,沒有嘲諷,卻多了份威嚴,甚至給西奧了一種錯覺,這名黃昏下佇立著的少年,此刻就猶如神祇般,神聖而不可侵犯。
「您是我唯一的選擇!」西奧說這話時,彷彿蒼老了十歲,「我知道您瞧不起我,阿諛附勢、欺軟怕硬的小人,可我們這些人,有資格清高嗎?」
「清高之人,都已經死了……」
諾斯沒說話,就那麼靜靜的聽著,聽著底層之人心底的吶喊……
「我們是從賤民中走出來的傭兵,生存下去的資格,必須靠雙手去爭搶,否則就要餓肚子!」
「餓肚子的感覺,恐怕您根本就沒體會過吧?就彷彿有一團烈焰,在胸腹裡燒灼啊!」
「只要能填飽肚子,誰願意幹這刀頭舔血的日子?可飢餓,卻將我們從家裡驅趕了出來!」
「您瞧瞧,我臉上這道疤,當時那一刀,幾乎將我整個腦袋都劈開了,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的我,怎麼可能不後怕?可我更怕飢餓,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
「我不怕死,可我卻更怕死,因為如果我死了,家中的孩子們,也將要飽嘗飢餓的煎熬!」
諾斯看著跪在腳邊的漢子,他為了生存,已經拋棄了尊嚴,就那麼跪在地上哀求著自己,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同情……可口中的話語卻不能同情!
「你一直在祈求著我的同情!可我為什麼要挽救你?」諾斯的聲音依舊冰冷,「忠誠?可你的忠誠卻是廉價的!」
聽見諾斯的拒絕,西奧有些失魂落魄,他知道自己若是就這麼回去,必然會被庫爾森主教滅口,就猶如當年遭遇背叛一樣,可如果不回去,遭殃的卻會是自己的妻女。
黃昏的餘暉下,這位三十多歲的漢子,慼慼然的哭了,可似乎還有些不甘心,突然就跪在諾斯腳邊,咚咚咚的磕起了響頭……
「告訴我,你的價值?」此刻諾斯那冰冷的聲音,傳到西奧耳中,就彷彿天籟之音!
「我是七階戰士……」西奧激動下連忙說道,不過話語卻又啞然而止,隨即他將自己的身子,匍匐的更謙卑了,語調一轉,並略顯忐忑的說道……
「我是個小人,一切您不方便做的事情,我都會提前替您辦妥,我會卑微的侍立在您的身側……」
接著他便看見,諾斯手上那雙不沾半分塵污的白手套,忽然抖動了一下,突兀的,一張卷軸,已出現於他的手上……
「我要你的靈魂……」諾斯的聲音,忽然飄渺了起來,就彷彿從幽冥中傳來的魔音,「想要向魔鬼出賣靈魂嗎?」
「出、出賣靈魂?」西奧的下唇,不由得一顫。
「只要在這張卷軸寫上真名,將以付出靈魂的代價,來換取你生存的權利!」
此刻的諾斯,就猶如正引誘凡人墮入黑暗的魔鬼,聲音陰森而恐怖,而夕陽也彷彿正配合他似的,忽然失足跌入了深淵。
天色突兀間昏暗了起來,鳥雀們騰的從樹冠中竄起,尖叫著向巢穴逃竄了去,而原本瑟瑟的秋風,傳入西奧耳中時,也變的陰森而恐怖了起來。
西奧的心臟,劇烈的怦怦跳動了起來,而這時,一張卷軸卻突然飄飄然落下,帶著魔鬼的蠱惑,飛落於他依舊跪於地面的雙膝之前……
「交出你的靈魂……」
「靈魂?」西奧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雙眼恐懼的看著那張卷軸,上面都是詭異的魔法符號,以及生澀難懂的未知文字,他看不懂,不過他卻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願意!」西奧哆嗦著嘴唇說道,隨即咬破中指,將那只滴淌著熱血的手,伸向了魔鬼的契約……
當他把名字寫上後,精神上卻忽然一陣恍惚,隨即便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失去了一部分似的,而心臟的位置,卻彷彿又多出了一樣東西。
「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是自己人了,所以我提醒你一下,你剛才所簽的是主奴契約,也就是說,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操縱你的生死,而我哪天如果死了,你也會……失去生命!」
諾斯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溫暖,他現在自我感覺很好,就好像當初成功誆騙「小惡魔」之後一樣,不過這一次所誆騙的,卻是一名七階的人類戰士。
而西奧卻臉色黯然,默然不語,畢竟無論是誰,突然聽聞自己竟然成為了奴隸,心中也是要難受一段時間的……
「另外我還要補充一句話……」諾斯的嘴角,忽然掛起了詭異的笑容……
「我不是貴族哦!」
西奧當即便呆楞住了,他付出了自己的靈魂,甚至成為了對方的奴隸,就是想要借對方的貴族身份,來換得庇護,可、可……
「你這個騙子!」西奧猛的站了起來,向諾斯撲去,他要將眼前那個卑鄙無恥的少年,給撕成碎片!!!
啪……
諾斯很悠閒的打了個響指,而西奧卻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掙扎著,扭曲著,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反噬,也是來自於契約的規則!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名貴族哦!」諾斯面色輕鬆的說道,甚至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無辜」。
西奧聞言,如遭雷殛,滿臉的懊惱神色,不過他卻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新主人,卻絕對是個護犢子的傢伙!
他究竟該哭呢?還是該笑呢?這答案恐怕得需要時間,才能驗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