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遠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大聲喝道:「什麼話……」
茅禹田很恭敬地答道:「王督請李帥攻取海州就歇兵回寧,山東的問題由我們山東人解決……」
李定遠當即怒暴道:「他王自齊是個人物,我李定遠就不是個人?蘇魯巡閱使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憑心而論,王自齊的這個條件是相當的公平合理,只是人心不知足,既然拿下徐州和海州,這山東督軍的位置,李定遠自然也想坐一坐。
茅禹田趕緊說道:「這也是保定曹明帥和洛陽陳雲帥的意見……」
李定遠握緊拳頭道:「他們的話頂用,我的話就不頂用了……山東一向治安不良,急需我四省前往維持治安,否則的話……」
前線江南鏑和李定平都報告戰事一切順利,聯軍進軍神速,他的言語自然用了威脅的語氣。
這時候茅禹田倒是說道:「現下我們山東人士正在濟南組織維持會,迎接雲帥進入泉城……」
維持會?說白了,就是在野人士準備上台的工具而已,順利在敵軍到來前大撈一把,當然了,維持會的組建也只能在暗地裡舉行,若是讓柳鏡曉知曉,那還不是翻了天,而茅老先生更是把這個據說受直系的維持會作為自己的後台,兩個人吵了一晚上,仍然沒吵出結果。
第二天起來,雙方起來繼續扯皮,茅禹田把自己看得很高,寸土必爭,李定遠也是毫不相讓,一定要領兵進入濟南,結果雙方一直扯到中午都沒結果。
嘴皮子上是見真功夫的,吃完飯之後,李定遠下令嚴禁干擾他和茅禹田扯皮,所有公文一律押後處理,雙方一直扯到晚上九點多鐘,總算是有了一個滿意的結果。
茅禹田忍痛割愛,把魯南和魯西南都讓給了李定遠,李定遠多年前是蘇淮建省的大力,只是柳鏡曉佔了蘇淮之後,他口必稱江蘇統一。
而柳鏡曉也是淨拿李定遠以前的言語來擠兌於他,而現在他趕緊撰寫了一篇蘇淮建省的通電發出來。
接著副官長拿來了一堆公文,時間已晚,李定遠只拿了關於戰事的兩通,結果他不禁一驚。
茅禹田看在眼中,心中揣測是不是李定遠的部隊有所損失,結果兩通電報都很簡略。
第一通電報稱:「我軍受十七師部隊夜襲,輜重略有損失,敵軍傷亡數倍於我,現在組織抵抗之中……」
第二通電報則稱:「敵軍兵力甚多,估計約有十餘團,電報線路多被破壞,輜重損失不小,我軍約損失三四百人,另劉團一部投敵,敵軍損失萬餘,現我軍殲敵雖有把握,但惟恐兵力折損太多,特李督請求支援……」
茅禹田心裡不由打起轉轉來了,原定他準備和李定遠談判一完,就立即到上海和王自齊商談,結果來了這樣一個變局,倒是讓他打不定主意,再一看此時的李定遠,臉上似乎很是平靜,無喜無憂,只是神色一下子變得驚惶不定。
而這一天的早上,聯軍前線總指揮江南鏑是從他的指揮所的竄了出來,接著他的臨時指揮所硝煙瀰漫,碎石四散,在十七師的炮擊下整個塌了下來。
江南鏑一邊跑一邊罵道:「蓋房子也不蓋結實點的……」
到處都可以看到亂竄的人流,槍炮聲、喊殺聲亂成了一團,人頭滾動,也不知哪裡是終點,而且耳朵裡儘是些哭喊聲、廝殺聲,不知不覺心都亂了,不過江南鏑也算是經過風雨的人,在他的整理之上,至少這一路的聯軍是給穩定下來了。
昨天柳鏡曉以相當大的兵力穿入聯軍的空檔之中,聯軍當天行軍極速,因此隊伍也拉得長長得,這樣一來不少部隊象尖刀一般直穿縱深,把聯軍分割包圍起來了。
在夜間掌握不住部隊,江南鏑直到天明才發現自己已經包圍起來了,接著十七師一陣炮擊把他佔用民房臨時建立起來的指揮所給端掉了。
還好江南鏑是標準的兵工出身,一聽到火炮呼嘯的聲音就成功地判斷出來彈道,率領指揮部趕緊轉移。
不過剛剛坐下來,那位李定平監軍已經在大聲叫道:「突圍!先突圍出去!」
江南鏑冷冷盯了他一眼,說道:「說什麼……難道把這麼部隊都丟在這裡?我們還沒輸!」
正說道,兩個軍官衣棠不整地跑了過來,這兩個人衣服幾乎全破,又沾了一身泥土,一見江南鏑的面就說道:「總指揮,我們團快打光了……」
江南鏑見了他們倆的面,這火氣就大了,大聲訓道:「你們搞什麼啊!怎麼讓敵軍給穿插進來了……」
那兩個軍官趕緊說道:「我們團都是按戰時戒備放的哨,可是沒想到敵人來得這麼快,一下子就攻進到我們守的莊子來,結果第一營和第二營都被打跨,第三營和團直撤了回來,現在已經收容了七百多人……聽說是劉團長帶手底下人反水了……」
江南鏑總算是明白自己被打得如此狼狽的原因,這個劉團長不是李定遠的嫡系,而是當年柳鏡曉兵圍海州,李定遠驚天一擲奪占南京時,由柳鏡曉推薦給李定遠的。
他原是鄂軍的一名師長,直鄂戰爭之後投靠了柳鏡曉,柳鏡曉為了增強李定遠,又把一批鄂軍軍官推薦給李定遠,同時到來還有大量軍火和兵員。
正是憑藉著這些資源,李定遠才能奪取江蘇,李定遠拿下江蘇之後,以一個步兵旅的基本實力統治整個江蘇,實在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使用這些非嫡系的鄂軍軍官。
還好這些軍官身家清白,都是為一碗飯而跑來,平時辦事也很得力,李定遠只能逐步用上自己的嫡系,但仍舊有不少軍官坐在位置。
這次出兵之前,就有幾名舊鄂軍軍官一致向李定遠表示:「蘇魯同屬鄂軍一脈,何苦自相殘殺……歸德之役的教訓還不夠嗎?」
結果全讓李定遠軟禁起來,這個團長平時一向表現得非常忠心,沒想到了關健時間居然反水,讓全軍陷於危局之中。
江南鏑一邊快速思索著,一邊估計算自己的本錢。
聯軍是沿著京杭運河前進,原本是為了補給上的方便,結果戰事一開,立即分割成互不聯繫的南北兩大塊,而現在南北兩軍又被分割成互不聯繫的數塊,少則一團,多則兩師。
不過柳鏡曉用來分割的兵力是下了血本,不過想要維持這個包圍圈是很勉強的,在各條主要戰線上,都停止進攻,現在正在激烈交戰的地方,都是一些在穿插中被分割出去的小單位。
十七師正在集中兵力順利解決這些營連級單位,戰事短促而激烈,在望遠鏡中往往能看到雙方交纏在一起展開肉搏戰。
不過在總體兵力上,江南鏑自己佔據了優勢,除了幾千名保安部隊,柳鏡曉大約投入了十個團的兵力,憑藉著局部上的兵力優勢正在以小魚吃大魚,企圖重創有著三倍兵力優勢的敵軍。
自己身邊就有四個步兵團和一個步兵團的殘部,此外還有司令部的輜重兵團、兩個炮兵營、搜索營、一個師司令部和直屬部隊等部隊,或者說,只要集合起部隊,就能在戰場上成功反攻。
天啊……那是什麼?江南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在幾里外的直屬炮兵團和一個護衛步兵營及部分輜重部人在昨夜的攻擊陷入十七師的包圍之中,只是憑藉著炮兵的威力才擊退了兩次衝鋒。
現在,現在在硝煙瀰漫的炮兵陣地上已經出現十七師步兵的身影,炮兵已經扔下火炮,親自衝上去交戰,還有的大聲叫道:「步兵!步兵!」
李定平大聲說道:「快突圍吧……」
江南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下突圍?恐怕柳鏡曉最願意自己這麼幹,雖然說把部隊衝出去是毫無問題的,可是包圍圈損失的部隊怎麼樣?
他急急忙忙地寫了兩封給李定遠救援的電報,交由親信帶出轉交,然後端起步槍大聲說道:「跟我上啊……」
步兵端著刺刀大聲呼嘯著,邁著整齊的步子突向了炮兵團據守的陣地,只是他們的運氣不好,走了沒多遠就挨了一頓炮火,江南鏑一看具體方位,痛苦地承認炮兵團丟了。
德州。
縱是陳雲傑早有預感,他得到消息也是覺得柳鏡曉博得太大了:「江浙贛聯軍遭遇柳鏡曉相當大兵力的夜襲?戰況不明?這是昨天晚上的消息?」
「沒錯……山東方面沒有發表這方面的戰報……不過估計柳鏡曉的兵力不會少啊!」
陳雲傑點點頭道:「至少十個團,有可能超過十五個團!他們是想把江浙打摻了,然後再調頭解決咱們!」
說著,陳雲傑又很是不滿意地說了句:「你們啊……德州才四個團,你們四十個五團居然還被嚇住了半個多月……」
幹部們都不好意思起來了:「我們都沒想到柳鏡曉在德州就放了這麼點兵力……」
柳鏡曉著實在德州擺開了空城計,城內幾乎沒有守兵,卻放了好幾個司令部,結果讓直軍誤判兵力。
真正開打才知道德州只有四個團的兵力,其中三個團還是屬於蘇雪那個二十三師,戰鬥力一般,只有司馬勘帶來了一個主力團,而且司馬勘滑得很,一看風頭不對,就趕緊收縮到德州城附近的永備工事之中,讓直軍只能慢慢地一個啃下來。
更要命的是,城內除了二十三師的隊屬炮兵之外,居然還有十七師師屬一個炮兵團,從其它步兵旅轉調的一個步兵團,炮兵實力超於直軍的想像,要拿上德州是很需要花些力氣的。
不過陳雲傑卻冷哼了一句:「柳小兒的把戲在我預料之中,我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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