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 第八卷 雪夜戰歸德 第十九章 死戰
    同樣的炮火攻勢,沒有那象巨流一樣的人海攻勢,就顯得微弱得多了,儘管是持續了半個小時的炮擊,在十七師當中造成相當巨大的傷亡,但是整個部隊的士氣都很高。

    鄂軍的攻勢也同樣小心起來,像那種將近三萬人的衝鋒再也沒有勇氣開戰,現在只敢擺開連方陣,然後在炮火的掩護開始進攻。

    這樣的進攻,雖然不能說是無效的,但是即使能突出十七師的陣地之中,官兵也是信心十足地將其打出去,

    但雙方側翼的戰鬥就顯得短促卻又激烈,雙方的騎兵已經發生不下十次接火,雙方想迴避對方的騎兵,獲取對方步兵的行跡,卻總是不期而遇,發生雙敗俱傷的戰役,但是很顯然,十七師騎兵團這支既有新鮮血液又有當年定邊軍當年骨幹的騎兵部隊,在丁寧的指揮下佔了上風。

    定邊軍當年對付的是衣不解甲的柔然叛騎,因此也空前重視騎乘衝擊,十七師騎兵團也繼承了這個傳統,一見面就是用雪亮的軍刀招架過去,在這種情況下,鄂軍的騎兵顯然不是對手,甚至有個別分隊遭到全殲的命運。

    所謂「馬上健兒,魯勝於豫」的說法即源於此,不過對於丁寧來說,她承受的壓力更大一些,如此長的側翼,光她一個騎兵團來掩護顯然是太吃力了,副團長方初明催動著戰馬,大聲地詢問:「我們要不要收縮一下?」

    丁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裡好久才說了一句話:「我們收縮了?誰來頂替我們?」

    不過對於鄂軍來說,他們的騎兵表現還是不錯的,基本探清柳鏡曉整個防線的概況,丁寧的出擊只是增加了他們的困難而已,不過鄂軍的突擊還是從正面開始。

    伴隨密集的軍鼓,兩個步兵團的步兵慢慢地集結在陣前,舉起雪亮的刺刀,整齊如一地朝十七師的陣地走來。

    他的對面是司馬勘的陣地,司馬勘團親自上了一線,他見到這種情況,跳到工事之上,指著那密集的敵軍方陣,大聲呼叫道:「敵人上來,我的士兵們,你們害怕嗎?」

    下面是士兵一致的回應:「不!」

    「昨天,他們集結了比今天多上十倍的步兵,十倍的炮兵來轟擊我們……但是結果是不是被我們打回去了!」

    同樣是官兵的高呼聲:「是的!」

    「我們死守在這裡,絕不退後一步,打得他們落花流水,辦得到嗎?」

    整個團隊歡聲雷動「辦得到!」

    最後司馬勘舉起自己心愛的左輪手槍,朝著鄂軍的方陣打光了所有的子彈,然後大聲叫道:「只有這點人,那叫我們再把他們打回去吧!」

    這麼遠的手槍射擊,是根本不可能取得任何戰果的,但是整個團隊都轟然回應:「萬歲!」

    在這種情況之下,整個部隊的士氣高漲到了極限,而敵軍的兩個團隊必然在炮火的轟擊之下才能抵達工事之前,看到有些殘破不堪的敵軍陣形,伴隨司馬勘的一聲命令:「開火!」

    整個團隊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前排單膝下跪,後排直立,打出第一波齊射!

    密集的子彈象旋風一樣刮過鄂軍的隊形,成排成列的人倒了下來,接著,出現連司馬勘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情況。

    在鄂軍準備冒著彈雨發起衝擊前,司馬勘團中不知哪一個冒失的傢伙跳出戰壕,整個團隊發呆地看著他的動作,司馬勘剛想發出訓斥,卻發現他的團隊一齊呼嘯著,發出一聲尖利的歡呼,接著整個團隊,端著刺刀朝著對面的兩個步兵團發起了突擊。

    在戰場上出現弱勢的守方比強勢的攻方更早發起突擊的現象,只能說明這個部隊的攻擊精神達到怎麼樣的程度,鄂軍沒有想到,也不會想到司馬勘團竟會如此的攻擊精神,整個部隊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司馬勘見到這種情況,也身先士卒跳出了工事,面對對面穿著雖然是穿著同樣軍服,但是顯得無比凶悍的部隊,鄂軍投入攻擊的兩個團隊不由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打出他們的一波齊射。

    在兵力上,這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鄂軍雖然承受炮火的洗禮,但司馬勘團同樣是受到了很大的損傷,雙方在兵力上對比仍然一比二的局面,但是面對那勇悍無比的敵軍,鄂軍竟然冒著子彈的呼嘯不要命地衝到面前。

    這一波齊射雖然給敵軍相當大的打擊,同樣是成排成列,但下一刻,叛軍的刺刀就衝到跟前,有個別連隊竟然嚇得後退,而有些勇敢的連隊則同樣端著刺刀衝去敵軍。

    接著就在狹小的戰場發生激烈的肉搏戰,那個無意中激發起這次反擊的冒失傢伙也在這次肉搏中虞死,但大多數的肉搏戰是非常短促,而且多以守方失敗而告終。

    因此鄂軍竟不敢相信兩個團隊這麼快就敗退下來了,他們連預備隊都來不及投入,甚至丟下了他們所有的軍旗和裝備,十七師的部隊在屁股後面跟著他們,很多人甚至沒有抵抗直接朝敵軍投降。

    「司馬勘的反擊」,使司馬勘名動一時,但這只是歸德大戰中的小小插曲而已。

    此時柳鏡曉的司令部,一騎健馬狂奔,那騎士連軍馬都來不及下,就朝司令部大聲叫道:「騎兵團報告……」

    還沒馬兒停穩,這騎士就踩著冰雪衝向司令部,這麼大的響動,柳鏡曉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跳了出來,發現是騎兵團的副團長方初明,方初明大聲地叫道:「常杜村!敵主力來襲!」

    柳鏡曉猛地一驚,大聲問道:「什麼?有多少?在哪?」

    郭俊卿已經叫糟了:「那裡只有一個連啊……」

    柳鏡曉倒定下來,說道:「放心吧!丁團長已經派人通知信海了!」

    方初明心神未定,一聽這話趕緊點點頭:「可是韓旅長恐怕頂不住!」

    柳鏡曉知道這下麻煩了,這次出征韓信海的一個旅是負責掩護整個側翼,但防線太長,機動兵力不多,臨時只能抽調兩三個營機動,如果這點機動兵力無法守備,恐怕敵軍在側翼集中了相當大力量,他不由把希望寄托在丁寧的身上。

    丁寧可以完美地完成柳鏡曉交託的任務,偵察、襲擾、側擊,但是唯一的問題就是,她身邊只有幾十名騎兵,而且幾乎所有的戰馬都沾染了血色。

    如果平時來看,嬌顏如玉,白馬快鞍,不嘗是道美景,就是雪亮的軍刀也為女兒家添色不少,只是現在這幾十騎沒有一騎不掛綵,沒有一騎行動利落,但即使如此,怎麼也壓勝不住鄂軍士兵的恐懼之氣。

    誰也忘不了這支神出鬼沒的敵軍竟敢突然向自己發起乘騎衝鋒,在彈雨下捅破自己的整個隊形,最後來殺了兩個來回才成容而去,地面那幾百名被砍翻的屍體和傷員證實了對方的戰力,特別倒在地上摻呼的敵軍

    因此,雖然得到繼續進攻的命令,大夥兒倒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這隊騎兵身上,而前鋒團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已經停留了半個小時。

    但是丁寧同樣不好受,她身子象碎掉了一樣,只是軍刀上傳來的寒意才能讓她挺直了身子,以冰冷的目光凝視著敵方,她不敢回望,一怕一回望就發現自己處於血泊之中。

    有些人認為騎兵和步兵交戰,有自由選擇戰場的先天之利,但事實永遠是殘酷的,丁寧的這次騎兵衝鋒就是被迫在相當不利的情況朝敵軍突擊。

    當發現眼前這支敵軍衝向常杜村的時候,丁寧集結了所有能拼湊出來的騎兵,在第一時間發起了一次阻滯作戰。

    丁寧手裡有兩個連隊稍多一點的騎兵,雖然是被偷襲,但鄂軍的反應不慢,側翼的騎兵掩護,前排的士兵準備好了刺刀牆,後排的士兵則將槍口對準了奔馳而來的敵騎軍。

    他們根本不把這兩百多名騎兵放在眼裡,但接下去丁寧的表現太勇悍,已方的鐵騎變成了豆腐騎兵,幾乎在接手的第一時間就敗退了下來,接著敵騎兵掩殺過來了,甚至比敗退的已方騎兵沖得還要快,士兵們慌張地進行一輪齊射。

    丁寧望著雪亮的刺刀牆,耳邊呼嘯的子彈,身邊同伴的摻呼,在馬上大叫道,喊出被所有騎兵官兵視為聖典的名言:「該死的子彈!衝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決死一擲的突擊取得意想之外的效果,即使是面對著如林的刺刀牆,敵軍至少有一個完整的步兵營不能再起身來,到處都是被砍翻的屍體,但是十七師騎兵團同樣付出摻重的代價,丁寧和殘存下來的三四十名騎兵也失去了戰鬥力。

    或許丁寧如果不是一個女性,她恐怕不能從這種地獄般的廝殺裡生還而出,幾乎所有的騎兵都拼盡性命掩護她突出重圍,只是她現在只有握緊軍刀的力氣,在心裡暗自思索著:「或許要和他會面了?真好!至少我是一個英勇的騎兵!」

    不過即使是這點殘存的騎兵,鄂軍仍然無視他們的存在,幾次派兵驅趕這些騎兵,但在步兵抵達之前,丁寧他們已經退出了戰場,而下一刻他們又回到了戰場,這是他們唯一所能作的。

    敵軍的騎兵,在先前的戰鬥已經不復存在,因此丁寧才能用這點騎兵阻滯了敵軍,但幸福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丁寧咬著牙,聽到那踏破殘雪而發出的馬蹄聲,暗自想到了一個念頭:「敵騎兵?」

    接著,她一拔馬頭就向後奔去,見到敵軍騎兵的退去,鄂軍一齊發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呼,士氣頓時高漲起來,朝著常杜村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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