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海鮮是由膠東四大家提供的,他們想把省軍的大小軍官全都毒翻了,然後趁機造反……」
「柳鏡曉神通廣大,現在收買了大批間諜來泉城,凡是運入濟南的食物都被他下了毒……」
「沈鷹功高震主……王督害怕他尾大不掉,這是鳥盡弓藏……」還在病床上上吐下洩的沈鷹嚇得連連讓人寫信表忠心,卻連王督的面都不敢見。
「沈鷹和王督有奪妻之仇……」這流言的後面據說是一段黃色故事,王督平素風流慣了,這時候也在暗暗想
……
反正這前後濟南到底流傳多少流言,就是熊科長自己都搞不清楚,既然有那麼多流言,大夥兒總以為有一兩條是可信的,龍文美來沈鷹的時候就豎著大姆指說道:「沈兄弟真非常人,這種奇恥大辱都能承受啊……」
沈鷹被搞得莫名其妙,不過龍文美只是點到為止,後來才聽人說什麼「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嚇得又不顧大病初癒,趕緊再次寫信表忠心,王督那邊也是膽戰心驚地寫了一封信安撫沈鷹,又趕緊從前線抽調兩個團回濟護駕。
接連打了兩場敗仗,把兗州都給丟了,大家一下子轉性,只表忠心,對柳鏡曉開始客氣起來,平時常罵「柳賊」、「柳奸」,這時候改稱「柳氏」、「柳某」之類的中性稱呼,生怕柳鏡曉殺到了濟南拿自己開刀,王自齊也覺得自己手底下的部隊都不大靠得住,只有一個第五師在關健時候能拿得出手。
不過區區一個第五師怎麼能敵得住兵多將廣裝備精良補給充分……等在十三個方面佔有完全優勢的柳鏡曉十七師,雖然第五師在客觀上處於絕對劣勢,但是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最終還是在泰山腳下擊敗居於優勢的敵軍,成功保住了濟南。
至於十七師方面的記載,白斯文只是含糊地說了句:「我軍一路追擊到泰安才收兵回返……」,其餘就隻字不談,只是濟南的報紙也沒有那麼大膽子,非得給大價格才肯刊登省軍大獲全勝的消息來振奮人心,省鈔也一路下跌,當兵拿著省鈔當現洋使,收稅的則只認現大洋。
王自齊只能救援於段鐵民,那個剛剛把馮大總統給氣死的大總理,只是天下人最喜歡錦上添花,至於雪中送炭那是堅決不幹的,因此段鐵民總是推推托托,一會說兵力不足,一會兒又說國庫虧空,反正就是不肯說一句實幹話。
段鐵民的太極拳厲害,可王自齊就著急了,最後他想明白了,段總理一是要地盤,二是要銀子,到了這個地步,王督也不由不怒吼一聲:「同屬鄂系,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可私底下卻派了使者十萬火急地趕往北京,向段總理演了一出哭秦庭的好戲,最後還不忘表示如果度過眼下這個難關,絕對不會忘記了段總理的大恩大德,中央可以派兵常駐山東,每年的中央稅收一分不少,可這個時候段鐵民臉上還是和和氣氣,硬是不說一句實在話,那使者茅禹田也發起橫來了:「我們王督說了,人是總理授意讓又錚叫殺,我們山東是頂不住了,你們的援軍再不到,他就出城向柳鏡曉投降,讓山東落入柳鏡曉的手……我這就回山東,請我們督軍交槍投降……」
你越是強硬,別人反而越發懼怕於你,段鐵民立即軟了下來,他趕緊拉住茅禹田的說道:「這都好說!都好說!不怕是,出兵的事情,我和又錚都想好了!」
段鐵民當即變了一副笑臉,頒發明電讓河南方面立即準備出兵支援王自齊,徐又錚更是義正言辭拉著茅禹田的手說了許多話,最後兩個人一起到窖子裡商量國家大事去了。
這給王自齊打了一劑強心針,只是河南方面的兄弟行動有些拖拉,走三步退兩步,這個時候又得到膠東四大家不穩的情報,王自齊急得是火鍋上的螞蟻,眼見著柳鏡曉又要準備動手,不過河南方面的用意他好久才弄明白:要銀子。
不就是點銀子嗎?我也沒有!可是終究還是要給的,老辦法!加發省鈔五百萬元,一半籌集軍餉,二百萬元交給河南方面,剩下的五十萬王督還要留戀於秦樓楚館。
河南方面一有銀子積極性就高,督軍李福發表一通弔民伐罪的通電,立即集結七八萬部隊準備沿著微山湖壓過來。
魯南。鄒縣。
柳鏡曉平時威風八面,一發話就有,眼下也嚇得寒顫顫,對面的姑奶奶發話了:「就這麼兩張檢討書,就想逃避問題了……前次你帶著丁寧跑馬的問題我還沒跟你解決,這次倒好,帶著部隊去打兗州,在外面受凍好幾天,到底要不要你的身子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病人!病人要聽從醫生的意見……」
實在找不到什麼借口,柳鏡曉只是說:「我是病人!病人……」
結果陳秀婷更有理了,她板著臉說道:「就因為你是病人,所以才顧惜身體知道嗎?……還有!你這檢討書像是檢討書,連小學生作文都不如……」
柳鏡曉趕緊把手裡的檢討書放在桌上,搜刮肚子的貨色,得好好想想以前在朱雀犯錯的時候是怎麼樣寫的檢討書,只是久疏軍陣,似乎以前在燕傲霜面前很靈驗的格式在陳秀婷完全無效,正想著眼睛就朝門邊瞅去,想找人來救駕。
只是陳秀婷當即熟練地一揪柳鏡曉的耳朵,這個威風八面的大軍統帥立即縮了回去,陳秀婷對柳鏡曉可不客氣:「俊卿吩咐了,你這段時間就在這裡靜養,哪都不許去。」
柳鏡曉倒不怕陳秀婷,實在是怕這「俊卿吩咐」的聖旨,而且這道旨意還是出自燕傲霜的授意,再加陳秀婷身上總有些燕傲霜的影子,因此柳鏡曉也只能無計可施,呆在這裡發悶,陳秀婷見柳鏡曉無可奈何地坐下來,語氣倒顯得柔和起來,她說道:「病人聽醫生的話……這樣才能早點康復……」
柳鏡曉暗暗叫苦,這時候房門突然打開,有人拍著手掌讚道:「聽說柳鏡曉近年來處處留情,到處粘花惹草……果然不假……」
柳鏡曉轉頭過去,只是三十歲出頭的富家公子,身材高大,長得很帥氣,小鬍子,戴關外的水瀨帽子,身穿錦袍,當即臉現寒意,臉色很不好看,握緊了拳頭,陳秀婷倒是輕輕拍了拍他,柳鏡曉這才注意這小鬍子身邊還有位麗人,標準的成熟少婦,美到了極點,這才止住了怒氣,又想到這小鬍子的身份,硬生生止住了怒氣,說了話:「步帥大駕來臨,不知有何貴幹……」
可當初折辱之仇怎麼能輕易忘記,柳鏡曉一想起就臉上火辣辣,最近這段時間柳鏡曉可是規規矩矩,可張步雲就說他拈花惹草到處留情,這分明是在污辱他和陳秀婷,所以他說話的語氣難免有些生硬,倒是女人家會說話,程慧香笑道:「我和步雲有空出遊,順便來探望鏡曉……」
這時候張步雲示意程慧香退了出去,柳鏡曉拉著手硬要陳秀婷留了下來,張步雲有些生硬地說:「柳師長,這有些不方便……」
他口稱「師長」,自然標傍他是東三省巡閱使,整個東北的最高權力者,不是柳鏡曉這樣一個小小的師長能比,柳鏡曉不由心又一沉,回想當年那句屈辱的話:「步帥,你操咱家的娘,就是咱家的親爸爸!還有什麼說的……」」
有些事情一生都永遠難以忘懷,柳鏡曉就要發作,還好陳秀婷見勢不對嚀了他一下,柳鏡曉這才想道:「當年那種屈辱我都承受,眼前我和王自齊勝負未分,正是關健時候,暫且不能得罪於他……」
柳鏡曉硬生忍下,堆出笑容說道:「步帥,來我必有要事點拔,還請步帥明言……」
張步雲絲毫不理會柳鏡曉的感受,他自顧自說道:「柳師長,你當初是我的部下,後來雖然脫離了我們奉系,可我對你並無多少責怪……」
張步雲振振有詞,柳鏡曉也只能忍了下來,接著張步雲說道:「柳師長近來你和王自齊有些衝突,我本來是外人,不應當管這方面的問題……只是你當年護送過慧香,加上你又是我的舊部,所以我覺得非得助你一臂之力……」
分明是來拆鄂系的台,說什麼念友情,自己與王自齊打得越厲害,恐怕他張步雲越是偷笑,可柳鏡曉也只能道:「還請步帥明言,鏡曉感激不盡……」
接著張步雲又說道:「現下鏡曉想必還不知道李福已經決心統率大軍沿著微山湖壓過來吧?」
自克兗州之後,柳鏡曉派蕭如浪旅北進,一直追到泰安,結果和第五師激戰一場,接著蕭如浪旅就撤出了戰鬥,按白斯文的說法是「主動轉移尋找有利戰機」,實際情況柳鏡曉最清楚,部隊傷亡很大,後勤又跟不上,蕭旅這次確實是摔了跟頭。
第五師畢竟是開國六鎮之一,再說蕭旅兵力不佔優勢,所以這次失利很正常,柳鏡曉對此毫無責怪之意,而陳策旅和李何一旅則趁機席捲魯西北,北至梁山、甄城、荷澤,南至魚台、金鄉、單縣、曹縣,未經大的戰鬥順利攻佔。
李福倒是藉機想收買,只是魯西對河南方面素無好感,在歷史上矛盾很大,因為黃河故道一線山東與河南的邊界土地交錯,水事糾紛頻發,河南方面樹起標牌:「把山東鬼子趕出河南」,山東則大叫:「世界三大壞,鐵勒烈風河南人!」,不過柳鏡曉退隱十餘年後,山東這邊叫著世界三大壞的都被劃到河南了。
不過眼下柳鏡曉剛剛拿下魯西,根基不穩,加上河南動員的兵力達到七八萬之多,根本不是那兩個步兵旅所能抗禦的,所以柳鏡曉準備一旦開戰就準備收縮,這時候張步雲帶著整臉的傲氣說道:「柳師長,我告訴你一個克敵制勝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