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八十個步兵連隊?這不可能!」田直明那真是要抓狂了,柳鏡曉的主力都在前線,怎麼可能會冒出這麼多兵力來,而且是不聲不響地冒出來。
「田帥,這情況確屬實情啊……」由於對柳鏡曉的兵力估計太低,直軍現在擺在第一線的部隊,總計也只有一百個步兵連隊,以不佔優勢的兵力進行進攻,結局自然是會撞得頭破血流。
田直明也是深知這個道理,他定下心來,暫且止住由於震驚和怒氣而發狂的心思,回頭問道:「自稅他們有個信兒沒有?如果他們能打到棗莊,我看這局面還有挽回的餘地!」
「陳旅長他們連個消息都沒有,據探子說在棗莊附近根本沒見陳旅長他們的影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田直明還是想不通:「就算是陳自銳一千多人馬打了一天一夜就全被吃掉,可柳鏡曉這八十個步兵連隊是怎麼冒出來的?」
根據田直明的情報,十七師至少在前線投入了九十個步兵連隊,留守兵力頂多只有二十個步兵連隊,怎麼會有八十個連隊?可田直明到前線去看了一遍敵情,柳鏡曉的兵力絕不可能低於四十個。
柳鏡曉留守魯南的部隊確實只有四十個步兵連隊,但是由於俘獲直系的大量軍火,柳鏡曉遂下令蒙定國負責組建二十個隊屬炮兵連,柳鏡曉當初有過「寧叫人等裝備,不可叫裝備等人」的訓示,所以蒙定國炮兵團一直是超編的,迅即抽調骨幹並補入大量新兵組建二十個炮兵連隊,只是訓練一時間難以完成,所以乾脆留在魯南繼續訓練。
現在這二十個炮兵連臨時轉職為步兵連,並攜帶部分裝備乘火車南下隨時準備和直軍開戰,另外二十個步兵連隊就是柳鏡曉從各縣第一時間動員起來,除了幹部之外全是才受過一周訓練的新兵,幹部也很新,因為前次借了馮大總統的一大批軍火,武器不缺,只需發給軍裝即可,唯一讓柳鏡曉有點滿意的就是連長基本是定邊軍出來。
只是八十個良莠不齊的步兵連隊嚇退田督,田督善謀劃,素缺決斷的勇氣,最後派人來柳鏡曉談判:「前次時間邊境上有些小誤會,還請見諒……」
此外田直明又請了完顏玉琢的義兄王斌城來打電報調解,王斌城連打三封電報讓雙方立即休戰,私底又打了封電報給柳鏡曉:「代我問候玉琢妹子……田直明太不仗義,妹夫此次義舉深得我心,交人留馬!」
小誤會?原來雙方邊境上足足兩百個連隊的部隊是在那裡來遊山玩水的,很好很好!柳鏡曉也真給面子,派人回話道:「前段時間貴部騎兵誤入我境,現予以交還……」
當即把陳自銳以下九百多人交還直軍,只是軍馬、武器、裝具全都扣下來,正好丁寧這次打得不錯,柳鏡曉特許騎兵團擴為十二個騎兵連,正缺這些東東,當然了,這期間熊科長也私底下做了些工作。
「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姓什麼?」
「姓熊?我也姓熊了,我們是同鄉了!來來來!」
「叫什麼?」
「喲?咱們的名字很相近!好好好!」
「哪裡人?」
「真的?我們是同鄉了,我也是保定人!既然是同鄉,我叫他們特別優待一下!」
「婚否?」
「未婚?兄弟啊,都是苦命人啊!快三十了還沒娶上媳婦!」
……
「熊大哥,夠義氣……乾杯!」
「兄弟,現在大哥也有點為難的事情,只是不好啟齒啊!」
被稱為兄弟的人對著熊科長大著舌頭說道:「有什麼事只管說!」
……
「就這點小事?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有這麼多錢?那真是謝謝熊大哥了!」
幾天下來,軍馬統計科在俘虜中發展坐探數十人,分別部署非常容易完成報酬卻很豐厚的情報收集工作十數個,熊科長一方面是要驗證情報來源的可靠性,另一方面也是引誘情報人員在不知不覺地落入他的陷阱之中,最終處於無法自拔的地步。
曲阜。龍共文苦著臉對洪斌說道:「你那邊還有多少騎兵?」
洪斌正正經經地說道:「一個團,四個騎兵大連!」
龍共文可不信這一套,他罵道:「你這傢伙,這一套不要騙到我的身上了!吃空額喝兵血,你可不如我!眼下是什麼時候,不要把部隊的前途來開玩笑……」
洪斌這才老老實實地說了真話:「四個連隊都損失了大半人馬,現在全團加起來也就是四百多人馬……」
龍共文原本是準備回曲阜後找洪斌算賬,只是退到曲阜之後才發現情況實在不妙。
曲阜設有龍文美第二師的後方兵站和一些後方部隊,龍共文帶回來了六七百人,再加上曲阜的保安部隊,加起來總共也不過三千多人,幸虧十七師的包圍圈並不嚴實,逃回一千多散兵,龍共文趕緊收容起來,這時候洪斌的騎兵就成了龍共文的救命稻草。
不過憑這點兵力是很難堅守曲阜,龍共文和洪斌一致要求放棄曲阜退回兗州再說,兗州的沈鷹和龍文美對此也表示完全同意,只可惜王督突然英明起來了,他下令道:「曲阜不可守,曲阜不可失……」
這命令實在是太英明,龍文美和沈鷹足足看了半個小時,硬是沒看懂這其中的意思,再次請示王督,王督仍是這十字真言作答,反覆請示,最後王督終於解開這竅門:「請聖人府出面……」
自從孔老二創立儒學騙吃騙喝以來,山東姓孔、顏、孟的人是走了洪運,歷朝歷代設立有三府,即聖人府、亞聖府、復聖府,平時不但不用交皇糧,而且逢節過節皇帝老兒還時不時厚賞一番,自然據有良地無數,平時一邊叫著「聖人說……」一邊收買廉價良田和黃花大閨女。
曲阜聖人府在山東很有潛勢力,在曲阜、泗水、鄒縣據有良田一萬兩千畝之巨,因此龍共文和洪斌請出一堆老頭子到十七師這邊:「聖人說,和為貴……請雙方罷戰言和……再說,這戰事一開,難免會影響到衍聖公府,那到處都是先賢聖跡……」
只是十七師中有文化修養的人實在太少了,蕭如浪送走這幫斯斯文文的老頭就說道:「狗屁個聖人……老子打開只知道曲阜!打不開曲阜,老子幾萬人都得喝西北風……」
陳策說道:「聖人府有啥子了不起的?亞聖府不是被師長治得服服貼貼!」
亞聖府就在柳鏡曉治下的鄒縣,有良田萬畝,勢力很大,還有自己的一支武裝,柳鏡曉雖然對地方人士,卻哪容得自己的地盤有如此強大的地頭蛇,當即百般挑毛病。
你要挑毛病,這些世家大旅哪還不是到處都有毛病,才一天柳鏡曉就挑出了毛病,亞聖子弟實在不肖了……
原來此地尚存在古代遺留下來的「初夜權」惡習,佃戶租種土地時,事先講明佃戶的女兒長大成人要由地方破身,否則不准出嫁,這亞聖府子弟確實是深知先人說一套做一套的精髓,正所謂「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對這種上古遺風是樂此不疲。
柳鏡曉就忽然發了驚天之怒,派兵一口氣把亞府府的槍都收了,從亞聖府抓了六七十號人,還放出風聲說要蕩平亞聖府,一時間舉國震動,後來大夥兒才知道這位柳師長是出了名的好色人物,你亞聖府這不是和柳鏡曉明著搶女人嗎?
柳鏡曉怒氣衝天,似乎任誰也擋不住,亞聖府開始也硬頂著,那些被破了身子的女人跑到亞聖府說理來了。
想趕?這幫村婦厲害著,罵起人任什麼英雄人物都得遠遁而逃,而且明眼人都看出這後面有柳師長在後策動,吃在亞聖府睡在亞聖府,她們每天醒來就是破口大罵,亞聖府每次有人剛想動手,警察已經第一時間衝了進來主持公道。
在這種情況,聖人也好,亞聖也好,大家都得低頭,亞聖府主動賣了兩千多畝土地資助柳鏡曉的事業,還承諾每年的皇糧不少半分,另一方面為了遵循亞聖當年的遺訓,亞聖府的佃租降低三成,柳鏡曉不由讚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亞聖後人!這就是高風亮節啊!」
至於初夜權,亞聖府堅持否認有過這種事情,也決不敢再幹了,誰敢同柳師長搶女人啊!只是上門索賠的女人越來越多,亞聖府不得不又賣了兩百多畝地作為補償金,當然他們仍是否認這個問題的存在。
這次省軍南下,亞聖府有人剛想要勾結王自齊,柳鏡曉派來保衛亞聖府的部隊已經開到了,亞聖府當即又發揚了與常人不同的高風亮節,主動低價賣了五百畝地給佃農,然後籌措一筆軍費送了過來。
既然有這種先例,蒙定國也大叫道:「炮轟聖人府?這種主意不錯啊!」
曲阜城下。胡博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了眼陳寧河,問道:「我們連成不?」
陳寧河帶著自信說道:「團長!你放心,我們二連可是你一手帶的部隊,真正的定邊軍老連隊啊!」
胡博的話總有些底氣不足:「可是前次你們傷亡那麼大……」
陳寧河的二連在先前的戰鬥基本打光了,全連還有戰鬥力的人員連陳寧河在內就剩下了十八個人,不過柳鏡曉新設置有補充團的建制,陳寧河的連隊在短暫調整,重新補充六十多人,全連現在尚有八十多人,陳寧河這時候說道:「我們二連的作風還在……只要有我們這些老骨幹在,我們二連的傳統就不會麼麼……」
胡博這才放下來心,說道:「這次進攻,還是你二連主攻……」
陳寧河當即帶著連隊潛伏到曲阜城下,準備在蒙定國的炮擊之後衝上城去,但抵達衝擊陣地的時候,他望著城頭直發呆。
曲阜城頭。龍共文豎著大姆指叫道:「高!實在是高!」
洪斌也是得意洋洋地說道:「我這個騎兵上城牆,可真是古今中外絕無頂有的開創性戰例了……」
龍共文聽得直點頭道:「有聖人府,別看他們有那麼多大炮,量他們也不敢開一炮……等他們踩著雲梯上來,你們來個衝刺……這實在是高啊……」
正在相互吹捧的時候,突然倒起山崩地裂的炮聲,無數的炮彈落了下來,在城牆上造成巨大的傷亡。
蒙定國在城下大叫道:「弟兄們!好好幹啊……用大炮把曲阜給我推平了!」
蒙定國是下了所有的本錢,他的炮兵團計有四十八尊大炮,在這裡用上了四十四尊。
城上的馬隊可摻透了,在四處紛飛的彈片之中無處逃生,戰馬的悲鳴聲不時響起,有一匹馬連人帶馬發瘋地向下一躍,直接摔在地上摔個血肉糊糊。
轟轟的炮聲似乎沒有停息的時刻,無數的炮彈帶著優美的弧線砸在守軍的身上,龍共文原地亂跑,一邊大叫道:「洪斌……快想辦法啊……」
第二師的重裝備和輜重都在突圍之中丟個乾乾淨淨,這時候洪斌也是大叫:「騎兵怎麼能上城牆的……快叫他們下來……」
只是來不及,上去容易,下來就難了,在炮火的壓制下,洪斌的胸甲騎兵團算是基本完蛋了,不過沒等炮火完全平息,陳寧河就大叫一聲:「跟我上啊……」
從雲梯第一個跳上來的陳寧河,正好遇上暈頭轉向的守軍混亂不堪,火藥味兒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大叫道:「殺啊!」
伴隨刺刀的閃動,第二連衝入了省軍之中,把省軍打得落花流水,而另一方面,洪斌糾合殘餘的胸甲騎兵大呼道:「快走!快走!咱們先突圍出去!」
有騎兵問道:「龍代師長他們怎麼辦?」
洪斌大叫道:「我們會在兗州等他們的……」
正說著,龍共文帶著一隊殘兵騎著不知哪搶來的民馬已經越過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