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鏡曉紅著臉說道:「相處這麼多時日了,都是我禮數不周,還沒有請教陳醫生的芳名?」
陳醫生立即掩嘴笑起來了,說道:「浪蕩子,你就是這樣和女孩子搭訕的嗎?」
柳鏡曉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名聲不好,知道陳醫生誤會了,只能低下頭去。
陳醫生這時候臉上帶著一點點紅潮,笑道說道:「聽好了!我叫陳秀婷!」
柳鏡曉顯得很不好意思,硬站直身子說道:「陳秀婷小姐,你這次大恩大德,柳鏡曉沒齒難忘……以後需要什麼幫忙的,請儘管開口便是!」
柳鏡曉執掌魯南魯中軍政大權,權勢炙手可熱,只是他的承諾在陳秀婷眼裡似乎值不了多少錢,她說道:「我不愁吃不愁穿,又需要你幫什麼忙啊……」
說道陳秀婷又問了句:「你和郭參謀長是什麼關係啊……看她對你可是非常關心了……」
柳鏡曉一聽到這個,心裡想了想,才說道:「原本是準備過了新年就準備籌辦婚事,眼下這戰事一開,又給耽擱了……」
陳秀婷把臉貼近了柳鏡曉,帶點指責的語氣問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有多少春秋可以浪費啊……」
柳鏡曉苦笑了一聲,說道:「這個問題不在於我啊……」
一提到這個問題,柳鏡曉就有點心繁意亂,郭俊卿總是找借口推諉,這時候陳秀婷點點頭道:「也是……都說是你是個浪蕩子,還好郭參謀長守身如玉啊……」
接著陳秀婷朝柳鏡曉眨了眨眼睛,又輕聲說道:「不過你對郭參謀長倒有幾分情誼,前次聽說你親自斷後掩護她突圍不是?倒是蠻講情誼……」
陳秀婷說話間吐氣如蘭,柳鏡曉一時間有些暈沉沉,就躺在那裡不說話,最後陳秀婷說道:「那好那好!你和郭參謀長早點結婚吧!」
柳鏡曉也只能點了點。
海上沈家。
「柳鏡曉領兵突襲省軍龍文美師,現正激戰之中……」
沈小姐望著這封加急電報,不住地搖頭,在下首的慈祥老者低著頭說道:「長老們請夫人和小姐早作決策……」
沈小姐笑了:「我們沈家從來是嚴守中立的,中立……中立……中立……」
沈小姐連說了三個中立,下面的老者知道這是向他打官腔,卻沒有一絲反感的意思,反而開口說道:「小姐……我們到底倒向哪一方?」
對於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沈滄海可是有著很深的感情,更是深信她在商業的奇才,只有她,也只有她,才能把這個商業帝國給維持下去。
顯然沈小姐在商業運作上有著豐富的經驗,她開口說道:「打電報給柳鏡曉和王自齊,看他們能開多高的價碼!還有,既然我們保持中立,通知艦隊,運往山東的船隊一律加緊搜查,不允許運入一槍一彈……通知交通部,請他們在陸上檢查一下,也不允許運入一槍一彈……」
說著,沈小姐的眼神變得如同霜刃一般鋒利,她帶著堅定的語氣說道:「哪怕是蕭迪吉的船隊……也給我扣下來!」
沈滄海自然明白那是藉機勒索高價,他點點頭,又問道:「可是萬一省方快速取勝,那不是得罪了人家……」
沈小姐重新恢復那種恬靜的神情,她反問道:「你為什麼認為省方有獲勝的可能?」
沈滄海說道:「因為省軍在兵力在佔有絕對優勢啊……」
沈小姐這時候拿起手裡的一份情報說道:「你知道現在柳鏡曉手裡有多少個步兵連隊嗎?整整一百七十個啊,這個柳鏡曉也太能耐了,居然在魯南一下子就拼湊得出這麼多兵力……我敢說,柳記公司比王記公司更有效率,更有朝氣,現在又是他們壓下本錢拚死全力的一擊,王自齊不想吃點虧是不可能的……」
在所有預計柳鏡曉兵力的情報,這一份是最為準確的一份,僅僅比實際兵力少了三十個連隊,而在王自齊的情報,柳鏡曉經過激戰,不過擁有六十個步兵連隊而已。
錯誤的情報,自然會作出錯誤的判斷,他判定柳鏡曉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當即下令龍文美立即返回部隊指揮作戰,他已經發動大軍上來增援了,要「一戰解決魯南戰事」。
龍文美卻是心裡有數,開始叫著在城裡聯繫王督,王督聯繫上了,他推托不了,只能帶兩個警衛連隊出城。
正準備走三步退兩步,一有不對立即轉進,對面已經來了一支軍隊,也不看清楚,神情緊張的龍文美當即下令:「開火」。
步兵手裡的玩意開始了吼叫,真正是槍法精準,射速極快,對方摻叫不已,只是這時候龍文美才發現不對了,大叫:「停!停!停!」
獨立團長沈鷹跑了過來,大聲罵道:「哪個傢伙開的槍?我的部隊損失很大,誰來負責!」
這是沈鷹非常鬱悶的一件事,他的部隊滑得像泥鰍,韓信海的部隊還沒抓到他,他已經開始撤退了,這一路上平平安安,沒想到眼見跑到家門卻給友方一陣排槍之後打翻了三四十人。
不過也讓龍文美找到了借口,趕緊掩助沈鷹團撤回城內,然後叫電報給王督報告沈鷹不遵命令,影響了整個戰局,趕緊通知他兄弟龍共文在前線負責指揮。
龍共文是個天才型的軍官,這樣的將才五百年才出一位,無論戰鬥展開組織防禦村落攻堅戰役追擊戰略撤退,無不是樣樣……稀鬆!
他的師部只是受到一部分斥候的攻擊,偶爾有陣槍聲而已,可是龍共文卻在師部附近調整了大部部隊,美名:「保衛指揮部安全……」
但他指揮不動部隊,幾個旅長都不聽他的指揮,從一開始就是各自為戰了。
第二旅旅部。
「反擊……反擊……把他們打出去……」
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省軍這樣吼叫著,十七師的又一次被打了出去,接著戰線突然停了下來,維持了平靜。
胡博把軍帽一揮,也不嫌冷,把風紀扣給解開了,嘴裡在叫道:「我親自帶突擊連上去!」
這時候有人提醒道:「團長,這可不成……」
胡博惡狠狠地說道:「我就不信打不到這麼一個小地方……突擊連還剩下多少人?」
這時候突擊連長陳寧河跑了過來,行個軍禮報告道:「全連還有三十五人,請團長指示!」
胡博沒想到突擊連傷亡會這麼大,猶豫了一下,陳寧河這時候大聲說道:「我們連只要還剩下一個人,有信心完成任務!」
接著他筆直的軍裝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大聲叫道:「這是最後一次突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一定要突進去!全連!準備!」
原來一百七八十人的主力連隊,這時候雖然只剩下三十五人,一聽到陳寧河的命令,立即回應道:「是!」
陳寧河看著全連官兵,不多都掛了彩,血染征衣,他這時候又鼓勵道:「我們傷亡大,他們傷亡比我更大!現在就要看誰骨頭更硬,咱們連沒一個雜種!誰的骨頭硬,勝利在誰的手裡!」
正說著,一發炮彈放在這邊,只是射失了準頭,裡面的省軍大聲叫道:「天快亮了……你們還有膽子進攻……天亮了,讓你們瞧俺們的厲害……」
這時候陳寧河不由想起當初羊樓司大戰的形勢,他大叫道:「還記得羊樓司嗎?當初我們也是血戰一一夜,最後我們的骨頭比他們硬,終於勝利了!現在我們連還有三十多個人,一定會拿下來……」
胡博叫道:「好!這才是我的老連隊啊!現在就看我們的決心了」
雖然大家都自稱是定邊軍時的老部隊,但全團這麼多連隊,胡博最清楚這個二連,因為他才真正是他在定邊軍就帶過的第二連,這時候陳寧河見到官兵們士氣高漲,大聲叫道:「突擊!」
稍嫌平靜的戰線又重新展開了廝殺,陳寧河連隊帶著衝進了村裡,剛一衝進去,省軍就以彈雨歡迎,旁邊的一名戰士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陳寧河的手上也掛綵了,他強忍著疼痛大聲叫道:「跟我上啊!」
接著雙方的第一線立即響起響應的喊殺聲,幾個士兵跟在他的身邊衝了上去,陳寧河又中了一彈,整個身體不停搖晃,他硬咬著牙,快步衝了上去,接著帶著突擊連打了一陣密集的手榴彈,雙方直接廝殺在一起。
刺刀見紅,整個村子在火光映身下都是一片通紅,雙方捉對廝殺,陳寧河手持戰刀,那是殺紅了眼,連續砍翻了兩個敵軍,拼盡全身的力氣朝前衝了十幾步,這時候他的頭上也受了傷,血順著臉不停地往下流,眼睛看東西都是一片血紅,身邊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衝殺聲。
官兵們激動地叫道:「上來了!上來了!」
但陳寧河只聽到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又看不到那人影紛紛,他的雙眼已被熱血和熱淚糊住了。
但接下去的戰鬥同樣不輕鬆,柳鏡曉給龍文美師的評價是:「善守備,能打手榴彈……」
雙方激戰在一起,逐屋逐屋地爭奪,戰鬥打到熾熱程度,胡博連挖牆攻擊都用上,終於在將天明之前打得第二旅旅部及所率一個團大部殲滅,旅長和副旅長都戰死,只有少數部隊突圍出去。
胡博是長舒了一口氣,正這時部下報告抓到一個傳令兵,原來是第二旅的另個團在韓信海旅的攻擊也頂不住了,給旅部寫信告急,內容是:「……旅座:速速來援,否則不能生見……」
可是旅座們這時候都灰飛湮沒,胡博得意笑道:「不管團長大人是不是還活著,可旅座是絕不能生見……看來信海那邊也差不多了……命令部隊繼續突擊!」
江蘇。南京。
和龍文美一樣從床上被抓起來的人還有不少,田直明就是其中之一,他問道:「前線戰況到底怎麼樣?命令部隊立即集結,立即準備進攻!」
可話音一落,田督的決心已經動搖了:「不成!先不要動,看看再說……」
他又問道:「現在沈家不我們進攻魯南,這可怎麼辦?我們可以發得出軍餉,可這麼大的軍費恐怕就有問題了……」
實際以江蘇的財力,這樣的戰事還能應付個幾個月不成問題,只是田直明儘管難處想,這就是居安思危的好處,他又想到一點:「對了,對了,把徐小胖子給我叫來,叫我給弄點錢過來……」
下面有人報告說:「督軍大人……您忘記了,徐擔保使這次去了上海,還沒回來……」
「快快快!快把徐擔保使請回來……什麼?請不動,整理鐵路公債去了?不行,一定要請回來!」
田直明念叨的徐震這時候也同樣是犯了難,他拍著自己的腦袋連說:「決策失誤啊……決策失誤啊……」
昨夜是徐大少的生日,徐擔保使英明地請了六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一同慶祝,結果生日會的氣氛太濃重了,先是可以殺死對方的眼神,最後六個小姑娘都把殺人的眼神盯在徐震的臉上,這宴會的結局自然可以清楚了。
看著六個女朋友,到場不到十分鐘便紛紛以各種借口告辭,只能一人獨享大餐的徐震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千萬不要請六個女朋友在一起,那是會令你後悔萬分的事情。
這時候,幾個穿紅馬甲的交易員走到徐震的面前,又是點頭又是哈腰,連連說道:「徐先生早……徐先生好……」
徐震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連連說道:「大家好!大家好!我只是來整理公債公債的,還等大夥兒幫幫忙啊!」
這時候有人遞過一封電報,徐震一看,原來是柳鏡曉那傢伙的電報,再看電報內容,倒吸一口冷氣:「戰事一開……請助我籌措軍餉五百萬元為盼……」
五百萬元!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但是徐擔保使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忽然間就有了好主意,他暗自想:「這次能把手伸到上海公債交易所來,當真是天賜良機啊……老子不把公債交易所刮地三千米,我就不姓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