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首的將官朝車隊看了一眼,便親熱地叫道:「慧香,你怎麼在這?」
程慧香笑了笑,另有一種端莊文雅之美,她道:「斌城叔,我剛從山西老家回來,聽說榆關一帶道路不好走,只好走秦皇島了。」
這將官身材高大,年紀四十不到,滿臉大鬍子,一看便知道就是行伍出身,態度卻很和藹,也十分坦誠,十足像是個鄰家大叔的角色,他說道:「那好!那好!和我一起走吧!」
說話間,他把視線轉向柳鏡曉,問道:「這幾位是?」
柳鏡曉率領的這隊騎兵全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衣,和王文豐所率的護兵在軍容上相差很大,程慧香便解釋道:「他們是喜峰口的駐軍,不放心我孤身上路,因此專程來護送我們,這一路上還多虧了他們。」
柳鏡曉已從對話中就猜出這將官的身份,此人肯定是直隸第二混成旅的旅長王斌城。
此次鄂奉之役,最出風頭的就是這個王斌城了,他帶領一個直隸第二混成旅在前線單挑奉軍的兩師兩旅,卻絲毫不居下風,最後還來個突擊將奉軍殺得落花流水,可以說是居功奇偉。
見王斌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柳鏡曉挺直身子行了個軍禮:「定邊軍柳鏡曉!」
自投入鄂軍之後,柳鏡曉的部隊拋棄了東北保安暫編第二支隊的番號,又用上了老番號定邊軍。
一見柳鏡曉行禮,一眾官兵也都挺直身子朝王斌城行禮,王斌城見這支部隊雖然軍裝破爛,卻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不由暗暗點頭,問道:「是那個喜峰口陣前起義的定邊軍?」
柳鏡曉連沒應是,王斌城已豎起大拇指讚了句:「守林西城的英雄啊!」
柳鏡曉最得意就是林西之役時自己的表現,心裡樂開了花,也恭維道:「哪裡,怎麼比得上王旅座在這次鄂奉之戰的神勇啊!」
王斌城也是痛快漢子,他笑道:「休息一會,咱們一起走吧!」
柳鏡曉自是樂意,這個直隸第二混成旅戰鬥力很強,在補給待遇上是非常優先的部隊,又有這次的神勇表現,擴編為師不成問題,結交這樣一個強援,那是再好不過。
雙方就在路旁一起休息了一會,王斌城和程慧香聊了幾句,看到柳鏡曉和完顏玉琢的親熱勁頭,不禁瞄了幾眼,柳鏡曉連忙介紹道:「這是我愛妻玉琢。」
完顏玉琢也低頭施個禮道:「完顏玉琢見過斌城先生!」
王斌城一聽這話,便咧著嘴笑道:「姓完顏?說起來我們還是同宗啊!」
完顏玉琢不由好奇起來,俏臉顯現出不解之意,王斌城知道她的疑問,便說道:「我先袓也是前金的皇室,後來共和建立,先袓害怕光復誅殺金人,便改姓了王。」
柳鏡曉笑道:「原來還有這般由來。」
完顏玉琢也掩嘴笑道:「不知斌城旅長是出身是哪一支?」
王斌城痛快地說道:「顯得這麼生份幹什麼?萍水相逢也是有緣,叫我一聲大哥就是!」
兩個人交換了袓上系譜,沒想到竟是四代之前竟是一家人,完顏玉琢一鞠躬道:「完顏玉琢見過斌城大哥!」
前金皇室後裔為數不多,愛老鄉又是中國人的天性,王斌城滿面春風地叫道:「妹子!妹夫!」
柳鏡曉也叫了聲大哥,攀交這樣一個強援可真是意外之喜。
既然算是一家人,說起話來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王斌城便問道:「妹子和妹夫結婚多久了?」
這觸及到完顏玉琢的痛處,她閉口不語,柳鏡曉替她答道:「是去年九月,不過還沒有正式辦婚事,到時候還要等大哥來喝杯喜酒。」
王斌城是聰明人,知道其中必有緣由,他也不多問就親熱地說:「那是一定叨擾的!」
完顏玉琢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有了喜意,柳鏡曉又向王斌城討了個口彩:「大哥,這一次,大哥實在是顯足了威風,想必擴編成師不成問題,做妹夫的先恭喜一聲。」
王斌城一聽這話,臉色反而低沉下來,過了一會才說道:「妹夫,你是自己人,我也和你說實話,這次能不能擴旅成師,還真是未知數啊!」
柳鏡曉和完顏玉琢同時開口:「大哥,這話怎麼說?」
王斌城找了乾淨地方坐了下去,道:「坐下來說!」
柳鏡曉找了張報紙讓完顏玉琢坐下,自己就隨便在旁邊坐下,王斌城開口說道:「原因就是出在我的身份上。」
柳鏡曉就為王斌城抱不平:「大哥,你的出身又和你無關,難道還有人以為你會復辟不成,這次你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斌城也有樣鬱鬱不平之意:「妹夫,你這話說的沒錯!前金滅亡都已經近百年,想什麼復國之念全是空的!活在過去的輝煌是沒意義的!」
接著他繼續憤憤不平地說道:「我在第三師的時候,就有人說我是宗社黨,想要復辟,結果他就要免去我的營長職務,還好有夠義氣的兄弟幫我一把,可他到現在還念著這個事情,到處打小報告,就是不讓我擴旅成師。」
柳鏡曉則在一旁幫腔道:「這人實在太過份了……」
聽了這段對話,完顏玉琢突然問道:「大金國復國還有希望沒有?」
王斌城抬起頭,望了望天空,只說了兩個字:「無望!」
這兩字把完顏玉琢尚存的一絲復國之念也打消了,三人又說許多交流感覺的話,等休息夠了,柳鏡曉扶起完顏玉琢,幫她跳上馬去,就準備起程。
程慧香看著這情景,心中思念丈夫,反而鎖起了眉頭,王斌城見出她的心意,便道:「慧香,別擔心!步雲沒事,這戰恐怕也打下不去了!」
程慧香欣喜地問道:「怎麼沒事?榆關不是要打大仗嗎?」
柳鏡曉也想到王斌城應在榆關前線指揮作戰,怎麼會到秦皇島來,在一邊插嘴問道:「大哥,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