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爺爺在這裡!」費老頭兒掂起腳,衝著費雯雯賣力招手。
囡囡?爺爺?莊名揚一愣,弄了半天,感情費雯雯是老頭兒的孫女。別說,這爺倆的性格還真有點像,都是做事肆無忌憚的混世魔王。
費雯雯也同時看到了莊名揚,衝他擠了擠眼,便不再搭理他,腳步輕盈、極其淑女的走到兩人面前,甜甜地道:「爺爺,路上辛苦了吧?真是的,您年齡這麼大了,怎麼可以去這麼遠的地方呢,下次不許了啊。」
莊名揚聽得眼都直了,這是那個保時捷辣妹?這是那個鬧得檢察院雞飛狗跳的混世魔女?天啊,這妞兒不去做演員,真是演藝界的巨大損失啊。
「嗨,也不看看你爺爺是誰。爺爺是費一手!這點路程算什麼?」費老頭兒撇了撇嘴:「雯雯,快見見你莊大哥,你莊大哥年齡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是年青有為啊。那是多少少女的夢中……」
莊名揚一聽,老頭兒這是要跑偏,忙插口道:「費老不用介紹了,我和費……費小姐認識,都是燕大的同學。」
「哦?你和雯雯還是熟人呢,那感情好。」費老頭兒擠眉弄眼地道:「只是普通同學關係?小子,我可告訴你,我家囡囡是又清純又賢惠,還是檢察官呢,在學校裡不知道多少人追呢,你小子就沒點想法?」
莊名揚聽得一伸舌頭,心說您不帶這麼誇自己孫女的吧。她還清純賢惠呢?簡直就是暴力女啊。也就高大強那號肌肉男對您孫女比較感興趣,哥們兒這單薄的小身子,可有點消受不起呢。
「莊大哥,謝謝莊大哥陪爺爺回來哦,一路辛苦了。」費雯雯溫柔地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莊名揚,那意思是哥們兒你給咱兜著點兒,否則……哼哼……
莊名揚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也懶得陪她演戲,於是就告別離開了。費老頭兒本想拉他去家裡坐坐、吃頓飯,莊名揚剛一猶豫,就看到費雯雯不善的目光襲來,便忙不迭的走人了。
一位哲人兼大文學家曾經說過「縱觀愛情史,男人無非經歷著兩個時代。一個是暫時坐穩了女友家沙發的時代;一個是想坐而不可得的時代。」莊大律師顯然屬於既沒想坐,想坐也不可得,剃頭挑子兩頭涼,倒是白白浪費了費老頭兒一番心意。
回到燕大法學院的時候,剛好是下午的上課時間。莊名揚調出存儲在手機裡的課程表看了下,這節課剛好是賀教授的。這次去香港,先後錯過了賀教授的兩節課,讓他多少有些歉意,所以這堂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席的。
賀教授今天講授的是刑法,總則部分已經在前幾節課講完樂,開始進入分則部分的講述。也就是一個罪名一個罪名地加以剖解、結合現實中的實例,以及歷次考試出現過的考點,深入淺出地進行分析。
在坐的這些學生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司法界各條戰線的,都有著一定的實務經驗。但是聽了賀教授的分析講解,都頻頻點頭,不愧是刑法學權威,理論完全沒有脫離實踐,這才是好老師啊。
「同學們,最後的十五分鐘,我準備出一個案例題,然後指定一位目前成績最好的學生來回答。當然,大家也可以展開討論。」賀教授微微一笑,用眼角掃了下莊名揚。
莊名揚突破到二級醫法官後,眼力可以直達三百米外,見到賀成東這一瞥,心裡頓時打鼓:「壞了,賀老這是怪我前幾天缺課,要找機會教育我啊?」
坐在他身邊的陳永貴也感覺到了:「老三,賀教授好像很鍾意你這個學生啊,估計他會叫你來回答。」
「二哥,那還不是我這兩天缺課,賀老發怒了。這是要教育我呢。」莊名揚苦著臉道:「你當是什麼好事呢?」
「也是。三弟,你這幾天不好好上課,跑到哪裡去了?」祝彪自從見到莊名揚進來,就開始心神不定了,早就想追問他這些天去了哪裡,眼下可算逮到機會了。
「莊名揚同學,請你來回答。」
賀成東呵呵一笑:「莊名揚同學前兩天都沒來上課,可見是學得非常好了。所以這個問題,由他來回答是最合適不過的。」
講台下頓時轟然大笑,同學們都把目光望向了莊名揚。這哥們兒慘了,賀教授提出的問題,絕對是不好回答的,且看這位怎麼應付吧。
「案情如下:李某和張某是朋友。一日張某向李某借用其新買的電動車,李某同意,並將電動車給了張某,由張某騎回家中。當晚,李某到張某樓下,用備用鑰匙將電動車打開騎走。第二天張某發現電動車丟失,遂通知李某,並願意賠償三千元,李某將三千元收下。幾天後,張某發現電動車並未丟失,仍在李某家中,於是報警。現李某已被刑事拘留。」
賀成東笑了笑:「莊同學,請你分析一下,李某應該構成何種犯罪?是盜竊、還是詐騙呢?」
「呃——」莊名揚愣了。這個案子乍一聽很簡單,可是既有盜竊的性質、同時也有詐騙的性質,要是分析起來,還真是比較糾結。
台下的同學們也陷入了沉思,大家不是有多年的實務經驗,就是法學院的精英學子,一聽就知道這個案例不簡單。
「案件代理思路選定功能打開,公訴人思路!」莊名揚發出了啟動法學功能的指令。要甄別案件性質,選擇公訴人思路顯然更為合理。
「滴,請陳述案情,以供系統分析……」
「李某……」在腦中默念了一遍案例,系統立即開始了計算:「滴,依現有條件分析,結果無法判斷。本案例存在理論上的爭議,請宿主結合以下提示進行主觀判斷……」
「賀教授,我想應該是詐騙罪。」莊名揚這邊還在聽著系統的提示,已經有人沉不住氣站了起來。
這是一位大個子刑警,不知道為何來參加司考輔導班,估計是想換個工作崗位?
「犯罪嫌疑人只不過是拿回了自己的電動車,此時電動車的所有權不曾發生轉移,因此不可能構成盜竊罪。但是當被害人賠償電動車時,犯罪嫌疑人收下了錢。這是因為犯罪嫌疑人的行為,使被害人主觀上產生了錯誤認識,被『騙』去三千元,所以犯罪嫌疑人的行為應構成詐騙罪。」
「不見得吧?」他的話音未落,立即有人提出異議:「你怎麼能夠判斷出犯罪嫌疑人在推走電動車的時候,是為了騙錢?也許他當時只是心疼自己新買的電動車,後悔把它借給了朋友,所以才想推回來。至於那三千元,也可能是他臨時起意收下的。如果是這樣,犯罪嫌疑人在推車的時候,主觀上就沒有詐騙的意圖。主觀條件不具備,就能定罪?你們公安都是這樣搞有罪推定的嗎?」
提出反對意見的,是一名外省檢察官。不要以為公安部門和檢察系統的關係有多麼好,多麼曖昧。其實這兩個部門之間,往往是矛盾最多的……
現在公安每年都有抓捕任務,還要求最後的定罪率不能低於百分之四十。可檢察院要響應『河蟹社會』的號召,原則上是『少抓慎抓、能不抓就不抓』,再說檢察官精力有限,往往每人每月都能接到十幾個案子,要審查、要提審被告、要寫公訴書、要上庭支持公訴……不累死也剩半條命。在這種情況下,檢察院是能退的案子就退。
結果就出現了很有趣的一幕,一個案子公安遞過來,被退了,過一個月,又原封不動地遞上來,檢察院再退。週而復始,來回個三五次都屬於正常,刑訴法中的審限規定直接被『技術性』處理掉。最後實在不行了,兩邊電話溝通,順利了還好,碰上兩邊火氣都大的時候,就能直接罵上娘。雖然不是所有案子都出現這種情況,但這種情況絕對存在。
這倆部門一頂牛兒,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裡這個鬱悶啊,心說我這啥時候才能上庭呢?哥們兒都盼著呢。問律師,律師也只能笑笑,說既來之則安之,別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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